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这个男人以正常的态度面对着自己的女儿，那句话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垂下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在两个女人的注目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卫自凡的话，解除了红衣女人对卫冬艺的警惕之心，她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对卫冬艺妩媚一笑“我想起来了，你是卫冬艺，你上大学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以后他有我照顾，你放心吧。”

说完后，她没有等卫冬艺的回答，小跑着往卫自凡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卫冬艺目送着他们离开，她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个异时空里面，这里有出轨的父亲，有病危的母亲，还有在她背后默默地帮她照顾家人的神奇女侠，女侠不是雍清凡，可除了雍清凡之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帮卫自凡解决上头的难题？

这个答案，卫自凡没有给她，她只能找机会问她的母亲。

卫夫人的病房在十三楼，卫冬艺在楼下买了一束康乃馨，她捧着花在病房外坐了一会，踌躇不前的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林姨的声音在里面忽近忽远，倒是她母亲的声音一句都没有听见。

卫冬艺站起来，正准备敲门，她的手在门上停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缓缓地落了下来，她把康乃馨扔在了椅子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医院。

卫自凡不敢见她母亲，卫冬艺又何尝敢，那个善良美好的女人，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她的家庭，结果她的女儿离家出走，她的丈夫在外另寻新欢，卫自凡当年娶她，看中了她的家世与美貌，在无数个夜晚中，她抱着幼小的卫冬艺躲在床脚处，看着酩酊大醉的卫自凡抽、出皮带，狠狠地往她们身上抽来，她哭，卫冬艺没哭，卫冬艺打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卫妈妈一直这样认为，所以到后来卫冬艺在外流浪这么多年，卫妈妈都没有真正的去寻过她，因为她了解她的女儿，她爱她的丈夫。

今天，这个女人又同时失去了他们。

厦门啊，你见证了那么多的爱情萌发，你目睹了那么多的温馨和睦，为何不能施舍一些爱给这个可怜的女人？卫冬艺闭着眼，她躺在出租车上，心里面空荡荡的，莫名的压抑让她觉得疲惫，车子经过了一个隧道，来到了一片蔚蓝的大海面前，卫冬艺结账下车，买了游轮的票，望着前面的那个小岛发呆。

有情侣站在她的旁边拍照，青涩的脸上更多的是羞涩，卫冬艺走到角落边，给他们腾了一块更大的空间，她握着手机，想给雍清凡打过去，又把手机放下，犹豫不决的想了很久。

好像人一长大，对待感情越来越不会坦白，亲情是，友情是，爱情也是，这茫茫人海中，相遇不易，相爱不易，相处更不易，只是有些人不懂，偏偏要硬撑着，但硬撑的感情能长久吗？卫冬艺心里面很茫然，她不是傻子，她知道雍清凡对她的感情不纯洁，也清楚雍清凡并没有之前说的那么爱她，卫自凡的感情硬撑了三十多年，最后还是败了，三十年呐，人有多少个三十年可以赌一回？

“你在哪？”卫冬艺还是鼓起了勇气，给雍清凡打了过去“什么时候回来？”

“宝贝想我了？”雍清凡声音依然不太正经，油腔滑调的听不出来她的真实情感“我跟导游在外面逛街，买了几幅油画，宝贝想要什么东西吗？我送给你。”

“不用。”游轮上的风很大，卫冬艺的声音很轻“你好好玩吧。”

听到了风声，雍清凡轻哼一声，反问道“宝贝，你又在哪里？”

“我在海上。”

“海上？”雍清凡的那边很安静，可能是在室内“今天风很大，你回来吧，过两天我带你去。”

“不必了，我已经上船了。”

“那你今晚回来了？”沉默了几秒，雍清凡又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看海，海很美，但我觉得很难过，我总觉得，站在这里的应该是我们两个人。”

小岛到了，雍清凡那边没有再回话，卫冬艺默默地收起手机，跟着人群一起下船，她自顾自的往前走，来到了一个空荡寂静的隧道中。

即便是刚下了一船满满的游客，隧道里面依旧空无一人，卫冬艺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隧道中回荡着，继续一声不吭的往前走去。

第65章没有回复

卫冬艺曾经做过一件非常幼稚还很没有道德的事情，并且是在她成年之后。

鼓浪屿是个非常著名的旅游景点，她在这个旅游景点上面，刻下了自己的心愿，那一年，赵佳飞递给她一把小匕首，告诉她这个地方很少有人会来，把你的心愿写出来，这里的风水很灵，一定会保佑你实现。

卫冬艺连哄带骗的被她忽悠着写上了一句话，赵佳飞还好死不死的帮她把字刻深了，时至今日，那角落里的字，依然还在，卫冬艺找了四五遍，找到了那行熟悉的字体。

愿爸妈身体健康，一生平安幸福，卫冬艺2005年留。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许下愿望的是她，破坏这个愿望的人也是她，卫冬艺捡起了一块白色的石头，她跪在地上，想用力擦掉那句让她不舒服的希望。

幸好不是节假日，来鼓浪屿的人虽多，但并没有人进到这里，不然看到这个衣冠楚楚的女人跪在地上，肯定会惊吓过度，说不定还会以破坏公共设施的名义把卫冬艺抓起来。

卫冬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奋力地擦着前面的几个小字，等她把前面一句话擦胡掉以后，已经过了好几十分钟，卫冬艺有些累，她几天没有休息好，今天也没有进食，反正没有人在，卫冬艺干脆抛去了形象，大大咧咧的坐在有些湿润的石头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目光在附近的几块石头墙壁上面转悠着，几分钟过后，她的视线顿住了，人就像看到鬼一样忽然跳了起来。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卫冬艺的脸色煞白，她往后退了几步，踢到了放在后面的石头，石头在地上滚落下去，发出了几声刺耳的撞击音。

愿你幸福，柳安楠2014年在。

这，怎么会？这个地方，怎么会？卫冬艺身体直抖，这整件事情都让她难以置信，今日她幼稚的想擦掉自己过去的荒唐，却发现了一件更荒唐的事情，柳安楠怎么会知道这里？2014年，去年，对，去年，去年柳安楠到过厦门吗？

是了，卫冬艺想起来了，去年柳安楠有给她打过电话，说她有几天假期，问卫冬艺有没有时间一起回厦门看看，卫冬艺记得她当时刚到郑承凤的公司不久，于是很果断的拒绝了柳安楠的邀请，那几天柳安楠依然很正常的跟她打电话聊天，但她没有告诉卫冬艺她回到了中国，也没有告诉卫冬艺，她到了厦门，还找到了卫冬艺的秘密。

可厦门这么大，她是怎么找到了这里？要不是卫冬艺对刻字事件一直心怀不安，后来又因为卫妈妈的病想起了这件事，才会导致回来此地销毁证据，接着发现了柳安楠的痕迹，但这个小角落里，她自己本人都找了那么多遍，那柳安楠呢？

卫冬艺捂住嘴往后倒退着，她的倒退步伐越来越快，直到远离了那面墙壁，她转过身，撒开脚快跑了起来，就像背后有鬼在追她一样。

不能回头，不要回头，卫冬艺飞奔出去，外头的太阳很大，她汗滋滋的站在隧道口，把探头望着里面的两个女人吓了一大跳，脸上肥嘟嘟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她一张卫生纸“你没事吧，小姐。”

“甘宁宁，你带水了吗？”站在圆脸姑娘后面的女人缓缓开口，女人脸上戴上了一副硕大的墨镜，她的衣服穿的很多，身上从头到尾都被她包的严严实实，像是特意伪装了一番“我记得你背过来了。”

圆脸姑娘轻“哦”了一声，她放下后背的书包，在里面翻出来了两瓶矿泉水“孟念笙，你喜欢哪瓶？我特意买了两种牌子的哦。”

唤做孟念笙的女人随手在甘宁宁的手中抽了一瓶水出来，递给了还在回神中的卫冬艺“给你。”

卫冬艺愕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谢谢。”

孟念笙对她点点头，转身就往隧道里面走，圆脸姑娘表情有些呆，她看看卫冬艺，又看看往前走的女人，一咬牙，追了上去“孟念笙，你又不等我，里面很可怕啊，你走我后面，我来，啊啊啊，这是什么，孟念笙，你快抓住我的手。”

一对闹腾的闺蜜离开后，卫冬艺清醒了不少，她拿着那两姑娘给的纸巾和矿泉水去开房，岛上的酒店价格贵的离谱，不到三星级标配的酒店价格比岛外的四星级酒店还贵，卫冬艺掏出钱包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钱不够，她上轮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信用卡不在，身份证也不在，难怪雍清凡会有恃无恐的放她一个人出来，现在她钱包里的钱还有几百，只够吃一顿饭了，卫冬艺没有什么胃口，她也不想等回去的大轮船开动，便上了一膄私人小快艇，在快艇上把可以回程的黄色圆形小板沉下了海。

今天做了很多件不好的事情，破坏公物，污染环境，还有，怀念故人，卫冬艺挤出人群，上了出租车，轻轻地报出了酒店的地址。

回程的方式我们可以自己选择，但代价，无可避免，这一点，卫冬艺心里面很明白，就像她明白她遇见了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女人，一个已经失去，一个即将失去。

一个参与了她的过去，一个曾经在芸芸众生中，寻找她的过去，那个人越过了时间的横跨，走到了过去的卫冬艺面前，她伸出手了，期待卫冬艺的回答，卫冬艺伤害了她，伤害了一个永远无法挽回的人。

雍清凡和柳安楠，完全是两种人，雍清凡远看是惊喜处处是陷阱，而柳安楠，她是个宝藏，无价之宝。

卫冬艺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只是很震撼柳安楠对她的爱，想到这里，卫冬艺掏出手机，找到那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你好吗？

她的短息如石沉大海，没有了讯息，往常那个收到信息就像个孩子般开心的柳安楠没有立刻回她，卫冬艺收回手机，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66章柔情

雍清凡还没有回酒店，看样子跟那几个女导游玩的很开心，卫冬艺回房间洗了个澡，也没有了出去的念头，上了床就准备睡觉。

整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她发给柳安楠的那条信息始终没有得到回复，卫冬艺想着柳安楠大概也不会再理她，那个女人聪明理智，讨厌麻烦，不会跟前任纠缠不清，也不会让卫冬艺再次扰乱她的生活，虽是这样想着，可卫冬艺心里面隐隐约约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她以为那么爱她的柳安楠会为她破例。

有这种念头不是因为卫冬艺想跟她复合，只是看着曾经很亲密，很熟悉，很了解自己的女人变成了陌生人，这种事，发生在周茜白的那里，卫冬艺可以原谅，但在柳安楠的身上发生，卫冬艺却无法释怀。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柳安楠谈恋爱，如果两人没有在一起过，也不会分手，不会决裂，至少现在大家还是朋友。

但是柳安楠缺一个普通朋友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柳安楠的独立与自强，卫冬艺历历在目，她知道柳安楠不需要任何朋友，柳安楠最好的老师是她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她自己，柳安楠需要的只是一个伴侣，一个相互依靠，相互取暖的爱人。

卫冬艺很想柳安楠，想她成熟的思想和偶尔耍赖的幼稚，这份想念无关乎爱，只是对一个老朋友的牵挂，一份说出来无人能懂的惦记。

“咔嚓”一声，房门开了，卫冬艺放下手里的爱拍，抬起头看着门口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服，有一股道不明的肃清气质在她身上。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雍清凡脱掉外套，把手里的东西顺手扔在了床上“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应该没你开心。”卫冬艺的目光在床上凌乱的卡片上过了一遍，落到了雍清凡的白色衣领上。

雍清凡浑然不觉床上女人的态度变化，她稍一歪头，表情温和的看着卫冬艺“我明天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明天没时间。”

“什么？”雍清凡皱眉道“宝贝，你能有什么事？”

卫冬艺沉默了几秒“我妈妈病了。”

“什么病？”雍清凡表情很意外，不像是装的“你今天回家了？家里还好吗？”

卫冬艺再次确认了雍清凡不是卫自凡嘴里所说的那个“朋友”，她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只是要去求证“医生说是癌症。”

“我姐姐也是癌症。”雍清凡安慰她道“好几年前就检查出来了，一开始她家里人瞒着她，后来她自己知道了，配合医生治疗，也活了好几年，所以宝贝，你不用太担心，你妈的病因查出来了，医生肯定会想办法治疗，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

卫冬艺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舒心“已经下了最后诊断，她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想留下来陪她。”

“你今天去看她了？”雍清凡摸着她的脑袋轻问道“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她今天温柔的让卫冬艺难以想象，只是卫冬艺心里面没来由的烦躁感，让她直接忽略了雍清凡这千年难遇的柔和“不用，你的身份特殊，我们一起出现影响不好。”

雍清凡噗呲一声，失笑了出来“宝贝，你觉得我俩一起回到厦门，你郑老板那边没有讯息吗？我们可是光明正大的回来，说不好你现在回公司，职位都不一定保的住，你太小看你的老板了。”

“这是你希望的吗？”

“我希望吗？我不希望。”雍清凡这才察觉到了卫冬艺的异样态度，她在床边坐下，伸手触摸着卫冬艺的长发“我希望你能拿到郑承凤那边的所有客户资料和单价，但现在也挺好，该收手的时候就该收手，等我们回北京以后，你再帮我拿一些资料，然后你就辞职，我们一起离开北京，好吗宝贝？”

轮不到卫冬艺说好不好，就像这整件事情的发生，就是个局，雍清凡以某些不正当的资料威胁卫冬艺进郑承凤的公司，起初她是让卫冬艺做内线，得到一些竞标的价格，那时候卫冬艺和柳安楠刚订婚不久，因为柳安楠父母的阻拦，卫冬艺留在了中国，柳安楠在外国创业，后来发生了种种让柳安楠措手不及的事情，起因都是由于卫冬艺对雍清凡莫名其妙的眷恋。

现在她的那份眷恋渐渐消散，理智在彼岸向她招手，雍清凡看不到，她依然自成一派的做着她甜言蜜语的独裁者，这方面，让卫冬艺起了疑心。

“你今天去哪里了？”卫冬艺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反而问她“只是逛街吗？”

“去看了我爸爸。”雍清凡拿起卫冬艺床头柜上面的手机把玩着“我很久没有回来了，这次回来，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顿，抬起头，眼神有些奇怪“宝贝，这么早，你打算睡觉吗？”

卫冬艺默认“你要去洗澡吗？”

雍清凡把手机放下，站了起来，她站在床前妩媚地伸了一个懒腰，带了几丝小女人的美态“太可惜了，我还订好了你爱吃的餐厅。”

“你可以自己去。”卫冬艺紧盯着她的衣领不放。

雍清凡想了一下，笑道“也好，不能辜负了这么好的良辰美景。”

“我先去换衣服。”雍清凡慢步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要是改变主意了，记得告诉我。”

卫冬艺点头“你先去吧。”

雍清凡推开门，回过头对她笑道“我想通了一些事，那对我们很好。”

她离开房间后，卫冬艺伸手把她遗漏在被单上的外套拿了过来，她的手指在雍清凡外套的衣领上过了一遍，然后举起手，在食指上看到了一些淡淡的红色物体，身为女人，卫冬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口红，而且没错的话，应该跟雍清凡身上那件寸衫领子上的印子一模一样。

第67章母女情深

那晚卫冬艺终究还是跟雍清凡一起去了餐厅，餐厅的气氛很好，第一个被雍清凡破格录用的导游翁小青坐在她们的对面，另外两个不见踪影，大概是因为餐厅的人少，雍清凡无比放松地吃着盘子里的蔬菜沙拉，一边询问着翁小青厦门本地的旅游状况。

整个晚上，卫冬艺的话都很少，但她往常也是如此，雍清凡也没怎么留意到她的反常。

到第二天一大早，卫冬艺穿戴整齐后，雍清凡穿着睡衣在她面前飘过，睡眼朦胧的问道“这么早出去？”

“去看我妈。”卫冬艺简言意骇的回答她“你继续睡吧。”

雍清凡想了一会，说“你把医院地址留给我，我晚点过去。”

医院的早晨比起其他时间要平静许多，卫冬艺穿着一件过膝的风衣经过长廊，引起了几个刚查完房的护士侧目，这次卫冬艺没有带花，她对那几个护士点了点头，直接往里走去，推开了卫妈妈所在的病房。

林姨背对着卫冬艺在整理房间，床上的女人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熟睡当中，听到动静，林姨条件反射的回过头，嘴里小声抱怨着“不是说不要护理…小姐。”

那句小姐叫的比较大声，林姨紧张的望了一眼床铺，见到床上的女人没有反应，才稍微松了口气，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靠近卫冬艺，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小姐，早上冷，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卫冬艺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没事，林姨，我妈这些天还好吗？”

“夫人挺好的，就是偶尔失眠，小姐你呢？”林姨揉了揉卫冬艺的头发“好像长高了。”

“林姨又开玩笑。”卫冬艺轻笑“我都三十岁了，怎么还会长高。”

“啊，小姐吃早餐了吗？”林姨转到沙发那边，拿起了沙发上的钱包，微笑地看着卫冬艺“我下楼买早餐，夫人吃不惯医院的食物，小姐吃了吗？没吃我多买一点。”

“不用了，林姨。”卫冬艺摇摇头“我吃过了，您去吧，出门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了。”

“好，好，好。”一连串说了三个好的林姨眼眶有些湿润“小姐你别走，夫人醒来看到你肯定很开心，你别走，等我回来。”

“恩，您去吧。”卫冬艺送她到门口“我在这里等您。”

林姨走后，屋里就剩下了卫冬艺母女二人，卫冬艺走到床边，帮卫妈妈压了一下床上的被子，她低下头打量着卫妈妈，发现卫妈妈瘦了很多，再也没有了以往那种端庄的典雅美，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仿佛褪尽了一切铅华以后，只是个普通女人，一个需要爱，需要关怀的女人。

她被卫自凡捧在位置上几十年，在外人来看，她是高贵的卫夫人，她是优雅的卫夫人，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咳、咳、咳。”像是感受到了卫冬艺的专注视线，床上的女人一阵激烈的咳嗽过后，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她干枯的眼睛在卫冬艺的脸上过了一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再过了几秒，她眼睛瞬间睁大，眼神里迸发出来了卫冬艺从来没有见过的灿烂阳光“卫，卫卫？”

她挣扎着要在床上爬起，卫冬艺坐在床沿上，伸出手握住了卫妈妈温暖的双手，她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制止了。

“女儿，我的乖女儿。”卫冬艺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到卫妈妈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是那次家暴过后，卫妈妈躲在房间的哭泣？还是上次临别前，卫妈妈偷偷的抹泪？而这次，这个女人没有躲开她，她扑在卫冬艺的怀里，右手颤抖地抓着卫冬艺的袖子，声音嘶哑的哭着“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失控就在那么一瞬间，卫冬艺已然说不出来了一句话，她的心仿佛被刀片一片片的凌迟着，她亲眼看着那些以往堆积起来的城墙轰然倒下，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是真心爱她护她的母亲，没有人可以比的上卫冬艺在她心中的位置，但是当死亡随时可能降临的时候，她反而没有去找卫冬艺，她是个好妈妈，可卫冬艺不是一个好女儿，当这一个血淋漓的事实再一次呈现出来，卫冬艺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躲避了。

“您，您好吗？”卫妈妈还在哭泣，卫冬艺轻轻地抚摸着她黑白相夹的头发，安慰着她不安的情绪“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您，我是您的女儿，永远不会改变。”

她的话，引来的是卫妈妈再一次的抽泣，卫妈妈离开她的怀抱，伸出手，像林姨一样抚摸着卫冬艺的脑袋，但她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仿佛卫冬艺的脑袋是那么脆弱不堪一击“长大了，还是长大了，你刚出生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大，躺在我胸下面一动不动，那时候多好啊，可时间怎么这么快，女儿啊，时间怎么这么快啊。”

卫冬艺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低着头不敢看卫妈妈“女儿不孝，没能在您面前好好伺候您，我对不住您。”

“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有错。”卫妈妈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你从小就乖，妈妈还记得，你以前看过一个恐怖片，晚上害怕的不敢睡觉，吵着要妈妈陪你，到了半夜，你爸爸过来，喝多了又想动手，你站在他的面前，像个小英雄一样保护妈妈，你是妈妈的英雄，永远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卫冬艺的眼泪如决堤一样蜂拥而下，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说道“对不起我把您扔在了原地，对不起我没有救您，对不起我没有良心，对不起您那么爱我，对不起。”

“傻孩子。”卫妈妈不顾自己脸上的眼泪，拿起床头柜上面的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卫冬艺脸上的泪珠“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第68章亲自

林姨没有在外面呆多久，她回来的时候，卫妈妈脸上的泪痕犹在，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女主人的失态，林姨愣住了，她看着站在窗口打电话的卫冬艺，想了想，把脸转向了闭眼养神中的卫妈妈“夫人，您没事吧？”

卫妈妈睁开眼睛，她表情的安详，跟往日里的疲惫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让林姨看的心惊“阿林，你回来了。”

卫冬艺转身看着林姨，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对电话里的人说道“十三楼，你到了再给我打电话，我去门口接你。”

“谁要来啊？”等卫冬艺把电话挂断，卫妈妈问她“你朋友吗？”

“一个很重要的人。”卫冬艺看着林姨打开保温盒，有条不絮的把粥乘了出来。

“这样啊，咳咳咳。”卫妈妈轻轻咳嗽了几声，招手让卫冬艺靠近她“对我女儿重要的人，一定是真的很重要吧。”

林姨把粥端过去，塞到了卫冬艺的手上“小姐，既然您回来了，就您喂夫人吧。”

“阿林。”卫妈妈柔声呵斥她“胡闹。”

“没关系，我来吧。”卫冬艺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热粥，想让粥的温度降下来，可以直接入口“我也一样。”

“这怎么行？这要是被你的爸爸看见，他又要…”

“夫人！”一向好脾气的林姨突然严肃了起来，她沉着脸打断卫妈妈的话，语带不甘的说道“这里不是卫家大院，先生不在这里，您需要害怕什么？”

“阿林，你看你，吓到卫卫了。”卫妈妈嗔怪的看着她“他不管在不在，规矩始终是规矩。”

卫冬艺假装没有听到她们主仆俩的对话，她专心地搅动着手里的粥，不想发表任何关于她那暴君父亲的言论。

喂完卫妈妈后，雍清凡的电话就到了，说她已经进了医院里，问卫冬艺她妈妈喜欢什么样的花。

对面两个长辈一脸八卦的望着自己，卫冬艺也不好说的太多，只让雍清凡什么都不用带，赶紧上来。

收掉电话以后，林姨比卫妈妈还要兴奋“小姐，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女的。”卫冬艺端坐在小板凳上，正正经经的回答着她的提问。

“那，那她做什么工作的啊？”

“投资。”卫冬艺被这个问题问倒了，她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她什么都做，投资为主。”“投资风险大。”在一旁给卫妈妈检查血压的女医生插嘴道“不太安全。”

“没错，小石医生说的对。”卫妈妈点点头“投资不稳定，女人还是做个稳定的事业比较保险。”

卫冬艺很难跟她们形容雍清凡的投资有多大，她看到卫妈妈对那女医生言听计从的模样，心里面微微地产生了些不快“当然没有当医生保险。”

卫妈妈点头称是“当医生好，我就喜欢医生，当年要不是你爸不同意你考医学院，你现在也是名医生了。”

“我对医生没有什么兴趣。”卫冬艺站起来，走到门口道“我去门口等她。”

“可以帮我拿下我的咖啡吗？”女医生取下自己耳朵上的听诊器，转过脑袋看着卫冬艺“就在收费口，你跟她们讲小石医生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当医生可以在诊断时间里喝咖啡。”卫冬艺面无表情的讽刺她。

“知道了你会对医生感兴趣吗？”女医生耸耸肩，态度很随意的样子“一个相当保险又安全的职业～女性。”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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