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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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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孤王有疾作者:白衣慕卿相

第9节

不过……

贾赦动动,抱得好不舒服。

“父亲~”

见贾代善不理会,贾赦又一叠声呼唤,“父亲,父亲,父亲……”

听到贾赦的叫唤,贾代善心中一动,望着贾赦黑漆漆的眸子闪着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有一种奇妙的心绪涌上心头。这是他的血脉相连的孩子,他的嫡长子,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悄然无息的长大了。伸手擦擦贾赦滴着泪珠的脸,“嗯,父亲在,莫要哭了。”

“哇!”贾赦吃疼忍不住眼泪又流。他父亲是大坏蛋,一来就欺负他!

看着贾赦白皙嫩滑的脸因刚才自己不知轻重的一擦,瞬间擦破脸皮留下一道红痕,贾代善不免心慌,正手足无措时,见贾赦委委屈屈的从兜里掏出绣帕递过来,边仰着脸,抽噎指着小脸道:“我要回去告诉祖父你欺负我,轻轻的,擦这里,要呼呼!”

贾代善:“……”

憋着一口气不把绣帕给扔回去,这熊孩子哪来这么多要求?!

“不疼了,我就原谅你了。”贾赦拍拍小胸膛,“太子哥哥说了父子没有隔夜仇,我不气你不跟皇上一样能每天都有空陪太子哥哥了!”

闻言,贾代善脸色转黑又变红,但见精致俊秀的小脸上如今一道红痕,被那细嫩白皙的小脸蛋衬托着愈发的刺眼夺目,最终无奈一声长叹,“父亲以后会陪着你的。”

“父亲,拉钩。”贾赦听后两眼眯起一条缝,两手勾着贾代善的手,欢呼雀跃,“父亲以后都要陪着我!”

“好。”

“父亲我跟你说,大皇子哥哥欺负我跑不快说我小短腿,你下课了去套麻袋揍他,高枫哥哥最爱揪我小辫子了,你也去揍他,侯孝康哥哥说我是小哭包不是金娃娃……”贾赦开心的诉说着,揍人这种事情不好让漂亮的太子哥哥出面的!他以后有父亲啦,只要有人欺负他,父亲出面揍揍揍就行啦,反正父亲是大将军,看起来壮壮的。

幸亏贾代善不知道贾赦心里的弯弯绕绕,否则还真不能保证贾赦是否只是擦破脸皮。一路神情恍惚,脑海浮现种种,贾代善等回了荣国府,尚未反应回来,他儿子真的伴读上学?揍揍揍的,怎么听着感觉像书堂小霸王?

但一入府,见贾赦小腿飞奔直径朝荣禧堂而去,贾代善担心的跟随其后。

“祖父,赦儿回来啦。”贾赦欢呼的奔进内屋,见贾源躺在床上,无视一群仆从顺门熟路的脱掉靴子掀开被子爬了进去,脆生生道:“赦儿给祖父暖!床!”

贾源原本脸色蜡黄的,恹恹的没有力气,见贾赦前来,灰白的面孔带了一丝的笑意,身子却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嘴捂住绣帕,缓缓道:“乖孙子哟~”

贾代善看人撑着要坐起来,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他,又给背后塞了枕头,调整舒适的位置让人慢慢的靠着,视线一扫转入被窝里带着一阵风的贾赦,刚想开口呵斥,就被贾源挥手给拦了下来。

“那是,赦儿可乖啦。”贾赦靠近贾源,蹭蹭贾源的手,指指站立在床边的贾代善,拍拍旁边空余的位置,道:“父亲也暖床,咱们一块儿伺疾。”

贾代善:“……”

“你父亲那是大老粗,没文化的不知道温衾扇枕。”贾源毫不犹豫的当着贾代善的面给自己儿子泼脏水,忍耐着不适,顺顺利利的咬牙憋出长句来,“所以赦儿以后要多多孝敬你爹爹,知道吗?他一个人在外面打仗,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可怜了。”

“嗯。”贾赦点头如捣蒜,“赦儿会好好孝顺父亲的。”

“那赦儿也去给你父亲暖暖!床,好不好?”

“好。”

见自家爹支开贾赦,贾代善面色依旧带着不虞,心里当真百味陈杂,上前拍拍贾源的后背,又递过药茶,看人喝下去,才道:“父亲,您这般也太宠溺赦儿了,都五岁了还不知事。”

“他要懂那么多事情干什么呢?”贾源喝口药茶,反问道;“把人教得聪慧无比然后装成纨绔公子?那还不如不知道,怀着善意看待这个世间。皇上即使有些提防我们贾家手上兵权过重,但亦不是昏君,且你我父子厚句脸皮的也可道一句战功赫赫,他不待赦儿好也不怕寒了忠臣心。”一说起贾赦,贾源立马精神上来,他家大孙子多么孝顺!百善孝为先,其余不说未来如何,只要这点不出差错,他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都可以。

“可是父亲,你知道他先前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吗?连最基本的尊卑界限都不分。”贾代善脑海顿时浮现那一连串的揍揍揍,不由气闷道。

“皇上还念叨着我乖孙子小王八蛋呢?皇上都不气,你急什么?”贾源原本浑浊的眼眸露出一丝的精锐目光,见贾代善眉宇间的不喜,猛然神色一变,两眼直勾勾的望着贾代善,沉声道:“你爹我原本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今日正巧有精神,咱们父子两就絮叨絮叨家常。”

“父亲!”贾代善悲恸一声呼唤,先前他便接到过家书,让他赶快回家,怕是熬不过冬日,如今一见病榻在床的父亲,面色已经带着灰白之气,不由心中一紧。

“为君为臣之间都有个度,我们把皇上想着过于高高在上,你敬着尊着唯恐帝王雷霆一怒,但要知道皇上少年登基,心里也是向往普通家庭的生活,只不过年纪轻轻的就肩挑四海但万民重则,不得已把自己武装的跟个小刺猬一般。”贾源语重心长的说道,乾熙帝说句托大的话,他也是看着他慢慢长大的。有些事,他一个人看不清,但是综合各方,总会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闻雅先生说,只要乾熙帝不功成德衰,几十年后太子即位,贾赦也可得一世平安。

他家赦儿,太子爷的金娃娃,宫闱之中人人皆知。

这都是天家父子孤独寂寞,闹的。

得不到的童真童趣,便会想护着。

否则哪来的小王八蛋?

贾代善面色愈发不好了,刚想张嘴驳斥如此谋逆至极的话语,但见贾源脸颊凹陷,瘦骨嶙峋,搭在被面上的手背根骨分明,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君君臣臣,你也深入了骨子里,但老头子我亲眼看着司徒家的江山打下来!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对帝王心思还略揣摩得一二。”贾源见贾代善一脸不可苟同忠君的错愕模样,示意贾代善坐床榻边上,声音压低了几分,道:“皇上是个念旧的,日后贾家只要不出大错,总归富过三代。但若是荣国府嫡长继承人是个聪慧的,就算帝王不提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别人也看我贾家不顺眼!”边说边沾着药茶在锦被上慢慢的写了文,语重心长道:“世间能传承五六代乃至百年千年的无一不是以文立家,这也是武将悲凉所在,只有打天下守国防的份,却无法治天下。且兵权一向为上位者忌讳,谁叫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呢?”说完,贾源露出丝鄙夷,“我不服这个理却没改变的法,能熬到等你回来,也算千年老参没白吃下去。”

坐得近了,贾代善看得越发清楚。比起一年前还上战场英勇杀敌的大将军,如今的父亲不说满头白发,却是真真切切的老了。眉眼间都透着一股死气。那脸色……也真的回天乏力。

“父亲,您别说了,好好休息休息,这些儿子都省的。”贾代善忙劝道。

“我跟阎王抢日子,自己心里也有数。”贾源咳咳几声,“我送着赦儿去宫里,就是怕我走了,赦儿会哭闹,不忍见,不忍让大孙子看见我最难堪的一幕啊。”

“父亲。”贾代善不知该说何是好,正踌躇着组织好话语,预备说时,便见贾源闭着眼睡着了。帮人着放下先前的枕头,又掖好被子,看着一直是自己奋斗目标的父亲如今却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不由抿嘴的笑了笑。

去命人请了太医,又推了几家的探望与贺喜,贾代善一回院子,便看到自家父亲旁边鼓鼓的一个小身板,“父亲,我帮你热好了还塞了汤婆子,暖暖的,现在要陪祖父啦。”

看着贾赦钻入被窝里,贾代善无奈的笑了笑,他如今回家正借着父病重,推了一切的公务,也静下来陪陪父亲,陪陪儿子。

知道贾赦回来没找自己反而钻贾源的被窝,贾史氏知晓后愤愤的砸了茶盏,脸色扭曲,一片阴沉着,“那老不死的也不怕过了病气给赦儿!”

但无论贾史氏如何腹诽,贾家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相处了最后的温馨时光。

那一日,春光明媚,贾代善与贾赦父子一人一边推着贾源出来晒晒太阳,贾周氏带着贾史氏在花园中准备家宴,也邀请了宁府一家。

所有人都面含担忧。

“祖父亲手雕刻的大赦儿,赦儿喜欢吗?”贾源指指自己先前趁着身子骨还好给雕刻出来的木像。

“喜欢!”贾赦踮起脚尖,比划了一下,“好大,我抱不动。”面前的贾赦几乎有他三倍身形那么大。

“那祖父这里有个小的。”贾源示意亲兵把木雕拿出来,上面,他偷偷雕刻了许久。他最威风凛凛的马背弯弓射雁的形象。

“这个是祖父。”贾赦伸手拿过一看,立即笑呵呵道。

“祖父以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打仗保护赦儿,保护许多跟赦儿一样的小朋友,就像先前离开打仗一般,赦儿要是想祖父了就可以拿出来瞧一瞧。”

“那我能跟祖父一起去吗?我也在学骑射了。”贾赦抱着木雕,不喜的问道。

“你会骑大马?”

“只要马不动就行了。”

“哈哈~”

“祖父,不准笑,等我再大一点就会骑会走的马了!”贾赦跳脚着不满,正准备伸手如平常去拉贾源的衣角,便被贾代善拦腰抱住。

贾赦不解的转头,怒瞪贾代善,却见向来寡言肃穆的父亲忽地眼眶通红,不由的两手无措,结结巴巴着,“父亲,不哭啊,太子哥哥说了,金娃娃不哭的,金娃娃的爹也是金子,不能哭的,要羞羞。”

“不哭,你们还不如乖孙子!”贾源挥挥手道:“咱赦儿金娃娃,不哭,以后要跟金子一般,就算经过万千磨练也总有发光发亮的一天。”

“嗯,不哭。”

“好了,”看着贾赦露出笑脸,贾源笑笑,精神头也好了许多,“来,咱们一块来吃团圆饭,咳咳……难得一家子团聚。”

贾家这一小型家宴,吃的尤为食不知味。

听着贾源断断续续说着往日回忆,说道未来,最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贾周氏握着贾源的粗粝的手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眼眸看向一旁以为祖父睡着了的贾赦,指指头上的梅花木簪,眼眸闪闪,笑问,“赦儿,祖母的簪子好看吗?”

“嗯……”贾赦刚想摇头说难看,但一见贾周氏红着眼眶,忙道:“好看,但是以后,赦儿会送祖母更好看的!”

“赦儿乖,以后可没人护着赦儿,赦儿要长大了。”

“赦儿本来就是大赦儿,每一天都在长个子的。”

“但是现在更要长大了。”

“为什么?”

“因为你祖父走了!”

“走了?”

“就是不在,死了!”

贾赦心中一跳,懵懵懂懂的转头看向贾周氏,“死?”

☆、第34章蜕变

死是什么?

贾赦此刻一点也不懂,只是不解的看着奶嬷嬷半哄着他换了白衣服,一点都不好看!一两天还行,但是时间久了,他还是喜欢亮闪闪的衣服靴子。但是,当表达出这种不满的时候,他父亲又凶巴巴的揍了他一顿。在祖母还有母亲的眼泪中,他明白了原来祖父死了就是要穿白衣服,再也不能大口吃肉肉了。

他被穿着一身白,牵着父亲很粗糙的大手,站在蒲团前,看着很多很多的叔叔伯伯来来回回,有些认识的老爷爷总是爱揉揉他的头,捏捏他的小辫子,说些遛!鸟逗大胖孙子的话,害得他两只手都不够用,捂住了红红的脸,遮挡不住要保护羞羞的小鸟。

他都是大赦儿了,这些老爷爷还说他画地图!

憋着一股气,贾赦偷偷摸摸的板着指头数日子,他好想回去上学啊,有好多好多人陪着他一起玩,一起学习,尤其是太子哥哥,他好想啊,有好多好多悄悄话要跟他说。

当贾赦默默思念小伙伴们,司徒文在宫里恨不得立即在贾赦身边,时时刻刻都可以看着他,想着他吃好没,睡好了没,有没有受冷落被欺负了,最重要的是,向来疼溺的祖父走了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吗?但是却被禁于宫中,毫无自由。

负手而立,司徒文遥望荣府所在之地,手紧紧的握紧,许久之后,叹口气,余光瞥向皇城正中的乾清宫,手慢慢的松开,眸子沉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忍一时风平浪静。

迈着坚定的步子朝乾清宫而去。

正批阅奏折的乾熙帝听到太子求见的消息,蘸墨朱笔一抖,眼睛望着案上雪白笺纸上那斗大的一团红墨,无奈的揉揉头,叹口气,“宣!”

他原本收到贾代善呈上的折子,心中一阵惋惜,当即赐下忠勇公谥号,还想在头七亲自去一遭的,但是余光瞥见司徒文焦急的模样,这心猛然的涌出一股怪异感,非常非常的不舒坦了。

太子因贾赦行事,喜怒竟显于色,过了!

“儿臣叩见父皇。”司徒文规规矩矩的行礼,一字一句,十分诚恳,“儿臣知行事孟浪越了太子界限,但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朕知我儿向来聪慧,但”乾熙帝并未叫起,高坐龙椅,居高临下的垂首而望。他的儿子,即使双膝跪地,腰杆也依然挺拔笔直,犹若一把锋锐的天之子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似乎被亮光所刺,乾熙帝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眼的时候,眼神多了一丝微笑的情感。这个让他向来自豪无比的儿子,原本一言一行皆如佛龛之像,完美无缺到让人顶礼膜拜。说实话,他去岁胆敢以天子之躯御驾亲征,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不幸殒命,他相信这个年仅八岁的儿子,会比他当初做的更好。

但是,如今,这孩子,有了一丝的人气。

就这人气,让他既忐忑又惊喜。

“凡是有度,你对贾赦越了这度,便是害了他。”

闻言,司徒文身子一僵,面上眼色暗了一寸,眼眸闪了又闪,手缩进宫袖中紧紧的握住,沉默了半晌之后,忽地下巴抬起,直勾勾的看向上首的乾熙帝,“父皇知孤对贾赦喜爱超过度会过犹不及,那父皇对儿臣呢?又是如何处之?!”

曾经,他因父皇的偏爱,便是因简简单单的父爱不知遭受了多少的嫉恨。

曾经,他因父皇的偏爱,多么理所当然的享受一切。

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司徒文,乾熙帝闻言眼中乃是不置信的神情,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朕是皇帝,是你父亲,你乃太子,我的嫡子,朕疼你护你又岂可与此相比?且,”乾熙帝哈哈大笑,话语中透着一股自信,“朕乃皇帝,有实力宠你,谁敢置喙一词?!!”

“那孤仗着太子之尊,疼着贾赦谁又敢置喙一词?!”司徒文垂头敛去了一丝的讥笑。他历经了千年一次次的重复,暮然回首看着笑到最后的九弟,那个一直默默无声,不声不响的九弟,才懂有时候当你忽视一个人的时候,恰是你最不防备那个人。而他若有野心,就像阴暗地滋生出瘟疫,趁其不备,轻而易举的要人命。

他的父皇,如今年轻气盛,自然不将其余人放在眼里,一个劲的偏宠与他,若非凌妃还有些理智,老大也是个心胸大气的,否则他也等不到后面那一连串的弟弟个个茁壮成长,才出来撕咬他。

司徒文脑海浮现出种种往事,心中凄然一笑,话语中却带着一丝的戏谑,“父皇,您不能这么的双重标准吧?”

说完,一见乾熙帝脸色,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便跟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先前,我觉得贾赦顺眼,想要让他跟在身边,曾祖母见到了就私下给我提醒过要注意分寸,宠爱有时候是把双刃剑,原先我并不懂,但是随着我喜欢贾赦,跟他一块儿玩,不说伴读如何,就是后宫之中那些娘娘也接二连三的对贾赦表达善意……先前荣国府去世,我想着出去见赦儿,父皇您一顿批若黎明前的阳光瞬间照亮大地,儿臣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换身处地的冥想了一番,我们间也该注意过犹不及!因为您是皇上,不仅是阿成的父亲,还是大哥,还有三弟,四弟……未来诸多弟妹的父亲,而且还是天下之主!”说道最后,愈发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一席话听得乾熙帝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忙起身把司徒文扶了起来,拉着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揉揉司徒文的头,语气弱了三分,感叹,“阿成,你让父皇说些什么好呢?”

天知道他原先只不过是不想见那小王八蛋太得瑟的抢占了自家宝贝儿子的注意力而已,没曾想却牵扯出这么一段论来。

“你有此心,朕心甚慰,的确身为上位者更要把握一个度。”乾熙帝拍拍司徒文的肩膀,满是欣慰:“你长大了,会思考了,不妨……”眸子一转幽幽的看了一眼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道:“帮朕批些简单的折子,你也该锻炼起来都九岁了,朕九岁的时候就是帝王,要独自一个人面对喽。”

“……”司徒文明显身子一僵,踟躇了一刻,“父皇,您……”

“贾老还未入葬,你现在学着上手,等批完请安折子,没准还赶得及。”乾熙帝眯着眼,缓缓道。

司徒文心里默默松口气。请安折子顾名思义请个安,问个好。

被支使的团团转,时间也过的飞快,一眨眼就过了七七四十九日。

荣宁大街入目皆是白帆,贾源一生尊荣尽在此日,盖棺定论唯忠勇,又得帝王驾撵亲自,太子大皇子陪伴左右,吊唁之人愈发络绎不绝。【一时只见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

丧事举办的异常隆重,众人无不小心翼翼,但最后停灵铁槛寺,却是一声啼哭乱出了差错。

贾赦身为嫡长孙,最后发引之日也得陪伴天明,如今两眼红肿,眼圈处还泛着一圈乌黑,但是却是非常有力道的推搡小拳头狠狠的揍向抬柩之人,因为合上棺材的那一刻,他忽地有一种感觉,祖父真的不在了,瞬间咆哮着,“你们坏蛋,把祖父钉在里面,坏蛋,把我祖父放出来,他是大英雄很厉害的!”

“赦儿,不许胡闹。”贾代善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见状,眼眸一沉,厉声道。

贾赦见贾代善面色不善,身子一抖,忽地眼眸一亮,迈着小腿朝后跑,“你们骗我,祖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打仗当大英雄,他睡着了你们就欺负他!”太子哥哥,你来评评理,叫皇上揍他,父亲不听话,揍他!”揍这个词,他从大皇子他们身上学来的,握拳踩凳子说起来有点小帅气。

“赦儿,乖。”司徒文忙拦着贾赦,把人抱入怀里,“赦儿,我们去其他房间,哥哥跟你慢慢说,好不好?”

“不好,我要陪着祖父,不离开,他们都是坏蛋!”贾赦坚决的摇摇头,听着司徒文温柔细声的劝说,板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太子哥哥你长的好看也没用,我是大赦儿了,知道美人计了,你不下饭了,我要祖父。”

屋内众人:“……”

贾代善面色又青又白,忙上前一步,正想说话,便见乾熙帝冷哼一声,直接提溜着贾赦后领,把他从太子手中夺走,手里接过戴权递过的绣帕,直接塞进了他家儿子嘴巴里。

“皇上,臣教子无方,甘受责罚。”被一连串的动作弄的瞪大了眼睛,贾代善叩头磕磕的磕头,来回反复便是这么一句请罪词。贾代化带着贾敬也噗通下跪,砰砰的磕头请罪。

“几位爱卿,童言无忌,朕自然不会与小儿计较。”乾熙帝右手提溜着贾赦,看人挥舞双手,两腿乱蹬着,活像像个小王八,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今日贾老入殡,尔等莫因小童坏了祭礼,这孩子……”敲敲贾赦的头,“与朕有缘,让朕教教他什么是生什么是死,长幼尊卑。”

听着乾熙帝的话,连着司徒文也一块噗通一声跪下了。

☆、第35章天牢一日游

乾熙帝丝毫没有理会跪下的一帮人,提溜着贾赦走了,留下胆战心惊的众人。

一个时辰后,换了便服的乾熙帝看着默默缩在角落里的贾赦,小小的一团,似乎哭的几乎没什么力气了,便自顾自的喝口茶,悠哉悠哉的问道:“小王八蛋,哭够了没?”

贾赦委屈的点头。他哭累了,小嗓子都哑了,都不见皇上安慰他一下,坏人!不哭了,他才不在坏人面前掉眼泪。愤愤的斜睨了一眼皇帝,伸手拿着小茶几上的糕点,大口大口的咬着,他都哭饿了。

见人白嫩精致的小脸蛋,满是泪痕,但是一双黑亮的眼眸却是流光转动,像是会说话的,也在无声的抗诉着。乾熙帝心中一叹,对这小王八蛋吧,他也说不出话来,既希冀他成器又想着就这么混下去。能让他这么纠结的,也算臣子里的头一份。

不过,老话说的也没错,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能在他面前哭的毫无顾忌,小眼神亮晶晶的瞅着他求着他做主的,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疼天知道他差一点就心软了。之前就算亲手照顾着阿成,过问饮食起居,知道他的点点滴滴,但却从未见到过阿成三岁明事之后流过第一泪。害得他都快以为小孩子都不会哭闹了。

“小混蛋,看在你父祖的面上,朕就教你一回。”乾熙帝义正言辞板着脸语重心长教育道,下意识的忽略了心中那诡异的一丝满足感。他都羡慕普通人的生活,但是身份局限不说,这太子太成器了,留给他的便是无尽的自豪。一次两次三四次,渐渐的就感觉理所当然,没了初为人父的悸动。而老大,也是个坚毅之辈。

“嗯。”贾赦乖乖点头,大黄说的话连太子哥哥也要听,他是老大,全天下最大!

“这才乖,走,叔叔带你去监狱!咱们直面世间最险恶的生死。”乾熙帝捏捏贾赦的鼻子,豪气万丈道。但一说完,眉头也随之一蹙。

哪一个剁脑袋快?

乾熙帝摸摸手上的扳指,眸光一闪,京城监狱有三座,一是关京城普通民众偷鸡摸狗的牢狱位于九城兵马司衙后街,二是勋贵皇族犯事呆的昭狱,处于皇城内城西北角白虎大街,由御林军重重把关,基本上出来的都是躺着了,三是天牢,各地重大刑事犯罪秋后处决人关押之处,由都察院直辖。

“去天牢!”乾熙帝果断吩咐道。

在外赶车的戴权不由的身子一僵,挥马鞭的手也顿了顿,随后重重的叹口气,默默的驶向目的地。

贾赦下马车的时候,正好吃个半饱,不敢撒娇让皇帝抱着,跟霜打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一小步一小步慢慢的挪着,两个眸子写满了恐慌与好奇,滴溜溜的转着,打量陌生的环境。

居然还有这么臭哄哄的地方!

“皇……叔叔,我以为哥哥带我去的小破庙就已经够臭臭了。”陌生的环境里,贾赦对熟悉的乾熙帝便下意识的很信赖,紧紧的攥着他的裤腿,神秘兮兮的说道。

乾熙帝看眼前毫不知晓的萝卜头,微不可查的提提裤子。亏宫里绣娘手艺好,否则就被这小王八蛋给攥下来了,怎么一年过去了,这个子还不见拔高?再大腿抱下去,还得了?裤子都来不及换!

“小破庙算得了什么?”乾熙帝环视着监狱内之景,眼眸里还带着浓浓的鄙夷,这里面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世间阴暗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过最暗的还是人心。”乾熙帝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贾赦眨眼,果断的摇摇头,不懂。

乾熙帝:“……”

若是老大,起码会说一句父皇说的对。

若是阿成,会发散思维想到用圣人之说来教导,人生而是向善的。

若是……

乾熙帝忍不住再一次提提裤子,这小王八蛋!

贾赦小眼神露着恐惧的目光,双手紧紧的环着乾熙帝的大腿,他刚才看见脸上有疤身上还滴答滴答流血的人,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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