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机会。”徒祐也不去看倒地的那几个,在霍家琮出手的时候就仔细观察了剩下几个人的反应,抢了一匹刚刚站立起来的马,直奔被几个人护在中间的高大身影,正是罗布藏丹津。
霍家琮也早就扔了绳子,提起凤舞趁着倒地的那几个人没回过神来,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刺了个透心凉。同时翻身上马将怀中的火折子扔了出去,掩盖了指尖弹出去的火焰,刚爬起来的两个人连武器也来不及捡,慌乱的拍起了身上的火苗。
“看你们这两个小毛孩的样貌就知道是大顺的兵士,正好拿来做人质。”说话的正是躲过徒祐攻击的罗布藏丹津,本来还以为有埋伏,定睛一看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被岳钟琪追杀的憋闷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我们是小毛孩,你就是穿女人衣服的乌龟。”徒祐一击未中便被剩下的七个人围了起来,险险避过一鞭正是相形见绌的时候,霍家琮便护住了他的后背,顺手砍断了一支射来的利箭,嘴上不客气道:“想抓我们做人质,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说不定今个爷就让你一梦不起了。”。
罗布藏丹津被说到了痛处,顿时铁青了脸,“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吧。”作为首领,他自然能看出徒祐和霍家琮身上的战袍是定制的,能有这样的战袍非富即贵,抓住了可是有大用处的。
霍家琮对徒祐只能无奈了,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杠上了,他还想趁人不备再搞个偷袭,抓个活口什么的,这下可要不死不休了。
“速战速决。”既然要把这些人全灭了,霍家琮手底下的招式愈发狠辣,活口啥的也不一定能问出东西来,反正知道西北这片有不臣之心就得了,调兵遣将还需要看皇帝的意思,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
“知道了。”徒祐自知在武力值上差了霍家琮一大截,所有的招式都配合着来,一时间只听得各种利器划破空气,马蹄交错的声音。
正缠斗间,忽然一旁响起了凄厉的救命声,一时间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一拍。原来霍家琮刚刚弹出去的火焰将两人的衣服点燃了,本来那两个人是在互相拍打灭火,结果越拍火越大,直到衣料和皮肉相连散发出阵阵的焦味。
徒祐瞄了一眼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琮琮果然一如既往的凶残,而罗布藏丹津看到两个火球样的人,整个人都被点爆了,飙出一口流利的藏语。
“祐祐,他说什么呢?”少数民族在末世已经不是少数了,而是濒临灭绝了,霍家琮自然听不懂。
“反正就是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之类的。”徒祐的龙战从霍家琮的腋下穿过,刺穿了偷袭人的手掌。
“他倒会给自己找死法。”霍家琮每次出手必见血,转眼间两个人已经合力解决了四个,剩下的三个人在看到落马倒地,几乎变人彘的四个人全部胆怯了,其中一个人的尖叫声甚至压过了刚才还有声音,现在只剩燃烧着的两个火球人,挽着缰绳倒退了好几步。
“琮琮,你这是什么毛病?”徒祐本来都要忘记上场仗血腥,这么一看又得求心理的阴影面积了。
“不好意思,习惯了。”霍家琮抬脚避开流到脚下的血,削丧尸削习惯了,就忘了人是要喷血的。丧尸的顽强是人类完全想象不到的,就是砍了腿都能挠你一爪,这些都是自保的手段。
“驾”
忽如其来的嘶鸣声的,打断了徒祐和霍家琮同那三个人的对峙,原来是罗布藏丹津见势不妙骑马跑了。
“他逃了?”徒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跑远的身影这才回过神来,惊叫一声,“他把手下扔下了?”
“不扔下来,留着作伴吗?”霍家琮看着被吓得动弹不得的三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上的三个人击落下来,同时挑起地上的麻绳递给了徒祐,“你把他们三个绑起来,我去追。”
“别呀,我也要去。”徒祐快手快脚的将三个人绑在了一起,顺手解下了几个人的腰带,准备绑住几个人的脚。在军营里学到的一项技术就是捆绑俘虏,这还是徒祐第一次动手实践。
“你随后跟来吧。”再啰嗦下去人就没影了,霍家琮可不会手下留情,那三个人不失血过多死亡都算好的了。
徒祐眼睁睁的看着霍家琮绝尘而去,只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同时在几个人的身上削了几块布下来,塞住三个人的嘴巴,然后拉住最后一匹没跑的马,快马加鞭的追去。
最前面的罗布藏丹津那叫一个后悔不迭,他没想到自己从岳钟琪手中逃掉,反而栽在了两个小毛孩的手里,还将十个手下全部折了进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两个小疯子。
紧追其后的霍家琮才不管罗布藏丹津的心路历程,看到马背上的弓箭便取了下来,挽弓射箭,然后,射偏了。
“好吧,弓箭真是第一次用,有误差是理所当然的。”霍家琮囧了一下将弓箭放了回去,末世中罪常见的是弩,用弓箭的人真心不多。
后面的徒祐正好看到霍家琮动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霍家琮无所不能,没想到射箭的本事这么烂。
当然罗布藏丹津是不会感谢霍家琮的破技术的,想活着谁也不想死,否则他在逃亡的时候也不会易服。可在看到后面紧追不舍的霍家琮和徒祐时,一开始反叛的勇气又回来了,他以现在这副丧家犬的模样就是逃到准噶尔恐怕也会被策妄阿拉布坦父子拉出来顶罪,还不如拼死一搏。
“琮琮,他这是自暴自弃了?”徒祐看到罗布藏丹津忽然拉住缰绳调转马头,一脸的惊奇。
“你觉得策妄阿拉布坦是喜欢丧家之犬还是能咬人的狗?”霍家琮看着扯掉女装,露出劲装,挽弓搭箭的罗布藏丹津,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这是想拿我们,或者说我们中的一个做投名状,注意安全。”
“异想天开,他一个人还能对付了我们两个人?”徒祐想到了罗布藏丹津的用意,对罗布藏丹津的最后挣扎嗤之以鼻,不过该警惕的时候他是不会放松的。
“即使重伤我们也好啊。”霍家琮其实很不理解头领们的想法,总是等手下的人损失殆尽的时候才出手,一齐出手的胜算不是更大吗?
“若是刚才搞个偷袭还行,现在,哼。”徒祐手中的龙战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同霍家琮并肩作战是彻底把体内的鲜血燃烧起来了。
霍家琮看到徒祐眼中的火焰,明白徒祐是真正的过了战场这一关,应了一声便迎面朝罗布藏丹津而去,他已经感觉到了体内异能的屏障要被打破了,眼下的事情要要尽快解决才行。
罗布藏丹津看到面无表情的霍家琮,手抖了抖射偏了箭。他见过手段残忍的,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就一脸漠然还是很少见的,而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徒祐在霍家琮包抄的时候,取下马上的弓箭做掩护,干扰罗布藏丹津的攻击,就算两个人交手也没有放松手中的弓箭。
“铿锵”是凤舞同弯刀相击的声音,霍家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彪悍这个词语一直是用来形容大漠民风的,相对的这些人的武力值也很高,刚才力战七人不过是用了异能作弊,而现在异能已经濒临爆发,为了不暴露只能凭自身的招式了。
只见罗布藏丹津手中的弯刀划出一个弧度,直奔霍家琮的喉咙。而霍家琮则微微后仰,将凤舞竖在胸前格挡开划到面门的弯刀,之后将凤舞推出压下弯刀的攻势并反手挑开,紧接着斜刺向罗布藏丹津的心脏。
罗布藏丹津急忙扯住缰绳错开霍家琮的攻击,手中的弯刀已然回护并再次朝霍家琮的腰间劈砍。霍家琮则迅速收回凤舞,将扯住缰绳的左手放开,朝罗布藏丹津的下巴挥去迫使其再次闪躲,化解了弯刀的走势。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包抄的计划被两人突然的打斗给弄夭折了,徒祐只好一旁观战,因此发现了霍家琮在招式上的一些迟缓,他可是见过霍家琮同暗卫的过招。
霍家琮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近一个月的时间东征西战让霍家琮自身体到心理都得到了极大的锤炼,与罗布藏丹津的打斗正好卡在了异能进阶的这个阶段,身体上总有一些不协调,若不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他可就要暴露了。
因此求胜心切的霍家琮在招式上有些失误也就不奇怪了,当然失误是可以弥补的,所以当徒祐看到落马的罗布藏丹津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徒祐当即拍马上前,喜滋滋的用肩膀撞了撞推了推霍家琮,正欲开口赞赏一番,却看到霍家琮在马背上晃了晃直直的朝自己倒来,待看到霍家琮紧闭着双眼,一额头的冷汗后,顿时魂飞魄散。
“琮琮,琮琮,你怎么了?”徒祐托着霍家琮下了马,使劲的戳着霍家琮的脸颊,同时将霍家琮的全身检查了一遍,除了其他人的血迹没有找到任何伤口,一下子慌张了起来,“琮琮你醒醒,醒醒,怎么这么冷?”竟然越来越冷了,徒祐摸了摸霍家琮的双手,也是一样的冷,而且这股冷意正透过霍家琮的外衣往外散发。
说起霍家琮的昏迷,其实也不是昏迷,而是在刺穿罗布藏丹津的喉咙后进阶了。三阶异能被取名为幽冥鬼火,即冷火焰,就是说这火焰散发的气息如极地冰雪般寒冷,但是只要沾上一点便会感受比岩浆更炽热的灼烧,直到一切化为虚无。
现在霍家琮的体温就在向极地靠拢,而他在体内经络间流窜的异能则在燃烧二阶的屏障,直到这层屏障被燃烧殆尽,达到由内而外的升级。也就是说徒祐再不放开霍家琮,要么被冻僵,要么被灼伤。
可惜这一切徒祐都不清楚,他现在已经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脆弱的霍家琮,似乎只要一个用力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琮琮,你别吓我啊,你睁开眼睛告诉我该怎么办啊?”徒祐被霍家琮的体温冻了个哆嗦,抽噎着激昂霍家琮放平,将罗布藏丹津的外袍扯下来,同时捡起了地上的女装,一股脑的裹在了霍家琮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徒祐觉得霍家琮的脸色稍微好了点,于是便坐在一旁等着霍家琮的醒来。可是看着落山的夕阳,徒祐一脸的惆怅,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不醒来啊。等他再次看向霍家琮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为什么琮琮的脸会变成蓝色,还有,还有连手也变色了。徒祐看到泛着蓝光的弯刀,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原来霍家琮是中毒了吗?对了,他带着解毒丹呢,不说能解百毒,起码能延缓毒素发作。
“怎么又热起来了,难道是毒发导致高热了?”徒祐拿着解毒丹的手停了一下,忽然想到既然弯刀上有毒,那么罗布藏丹津肯定有解药。于是再次折腾起了罗布藏丹津的衣服,在搜出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瓶子后又呆滞了,哪个是解毒的哪个是下毒的啊!
徒祐拿着三个小瓶子犹豫起来,红色药瓶里是粉末,按一般的的规矩应该是下毒用的。可其他两个蓝色和黄色的药瓶虽说都是药丸,但不管是形状大小还是色泽味道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分辨的出来。
就这么一踌躇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徒祐这下连瓶子的颜色都看不清了,只能在怀里摸索火折子。谁料到身后竟然有火光闪现,惊讶之下看到的便是霍家琮被冰蓝色的火焰包围,手中的瓶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身子都软了下来。
待徒祐连滚带爬,满脸泪痕的蹭到霍家琮跟前的时候,这才发现霍家琮身上的衣服并烧起来,这些火焰更像是从霍家琮的身体上燃烧起来的。松了一口气的徒祐鬼使神差的将弯刀捡起来凑了上去,然后便看到那把弯刀灰飞烟灭。
“琮琮,你是妖怪吗?”徒祐看着手中的刀柄,傻傻的问了一句。
“你才是妖怪呢!”霍家琮将异能梳理好之后便清醒了过来,找个了舒服的坐姿慢慢梳理体内的异能。不过在昏迷那点杀人灭口的心思,在看到呆呆的徒祐后竟然消失了,更是在听到徒祐的话后还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琮琮,你,你醒了啊!”徒祐看到连霍家琮闪着冰蓝色光泽的双眸,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一句话来,“眼睛的颜色挺好看的。”
“没想到琮琮的眼光这么好。”霍家琮身上的火焰并没有消失,这些火焰是保护进阶的异能者不被伤害,直到进阶完成才会消失。
“你这是”徒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不想问了,“算了,肯定是难言之隐,我还是不问的好。”
“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不好描述而已。”霍家琮想着若是早知道异能会在徒祐跟前暴露,白天也就不用拿火折子遮掩了。而现在若是能稍微坦白一点,两人的关系应该会更进一步,反正两人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利益和风向都是共享的。
“琮琮不介意我知道吗?”徒祐想着就算霍家琮是妖怪,那也是个不错的妖怪,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大的方面来说还能保家卫国。
“怎么说呢?”霍家琮看着徒祐想知道又怯怯的眼神,想到了一个词语,“你知道生而知之吧。”其实霍家琮一直觉得生而知之的那些人指不定就是穿越重生的。
“你是说这些是天生的吗?”徒祐指了指霍家琮身上的火焰,看到霍家琮点头后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好吧,我再解释的清楚点。”霍家琮整理了一下关于异能的资料,把符合这个世界的东西拿出来借用一下,“你知道寺庙道观里求的那些护身符平安符之类的吧,有作用的那些就是和尚道士们用最真挚的感情画出来的,是他们全身心的祝福。”
看徒祐恍然的模样,霍家琮接着解释道:“那些祝福诅咒之类的是靠符箓传递出来的,说明这些人本身就具有这种能力,就像荣国府出现的道士和尚,还有那个马道婆,而我只不过不靠外物直接拿出来用了。”
这么一说徒祐也就明白了,瘌痢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以及马道婆,都是有些许同普通人不一样的。什么冷香丸,不能见外男,还有风月宝鉴等等等等,这些东西他们徒家人都知道,不过因着威胁不到他们才没大张旗鼓的查探,没想到身边就有一个而已。
“那你的这个是什么?”徒祐打量着渐渐熄灭的冰蓝色火焰,好奇的问道。
“火,我可以掌控一部分的火,是毁尸灭迹的好帮手。”霍家琮就是知道这个世界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对意外暴露出异能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那你给我点堆柴火吧,我有点冷。”明明是火焰,却透着冰冷的温度,在这本就温差大的夜晚他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了。
“行,给你点。”霍家琮看着不远处的灌木丛,一个火焰甩了过去,青翠的灌木丛就燃烧起来,冒出一股青烟来。
“我会保密的。”徒祐看着燃烧起来的灌木丛,许下了承诺。
“我知道。”霍家琮好心情的勾起了嘴角,其实他这么坦白也是一个试探,但凡徒祐露出一点的不对劲,他就有办法做出徒祐的死亡现场,还好他迎来的不是失望。
而徒祐说出保密的话自有他的考量,同霍家琮一起成长的日子让他深知此人的性格,而他们两个早就被绑在了一条船上,互惠互利才是最基本的。
霍家琮就算不知道徒祐的想法,也知道若是徒祐泄露了他的异能,两人迎来的都不会是喜大普奔。而他在确定徒祐无害后,闭上了眼睛梳理异能,他们走失一天了,那几个护卫说不定已经找来了,异能只暴露给徒祐就够了,再多他就要考虑遁世了。
此时霍家琮还不知道那几个护卫已经找到了被徒祐捆起来的三个人,不过因为陷入了昏迷已经被带回去交给了岳钟琪,就指望着三个人醒来进行讯问。而等待的几天也给霍家琮梳理异能争取了不少时间,却也让徒祐的味觉饱受摧残。
☆、第六十二回成长烦恼
永兴二年四月即公元一七二六年四月,罗布藏丹津被彻底团灭后岳钟琪班师回朝。在这期间,皇帝对青海地区的行政建制作了重大改革,设立西宁府并派驻西宁办事大臣,管理青海一切政务,使青海完全置于大顺的直接管辖中。
同年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病入膏肓,一时间准噶尔陷入波涛汹涌中。他的几个儿子勾心斗角寻找外援,不管是蒙古沙俄还是清都伸出了橄榄枝,其长子噶尔丹策零深思熟虑之后暗中联系了大顺,在大顺的暗中支持下逐渐占据上风。
本来大顺是准备严词申饬准噶尔的,只是年羹尧的逝世让还未完全接收西北大军的岳钟琪有点手忙脚。主要是这个时空的年羹尧并没有一个在宫中的年贵妃,也没有恃宠而骄在西北做土皇帝的心,反而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个不可多得的贤臣良将,因此他的逝世让皇帝很是心痛,皇帝前思后想之下决定同准噶尔暂时和解。
当然岳钟琪因为差点丢了定郡王被小小的申饬了一下,不过皇帝是个大棒胡萝卜的高手,直接将青海的管理权交给了岳钟琪。也就是说西宁办事大臣第一任便是岳钟琪,旗下的宋可和纪成斌为辅助,就算皇帝给的那五个侍卫也留了下来,但怎么算都是岳钟琪都赚了。
既然要封赏自然也少不了徒祐和霍家琮,掉队还把罗布藏丹津给砍了,这运气是爆表了。于是皇帝大手一挥,徒祐得到了一座定郡王府,至于霍家琮则收获百亩良田。
先不说霍家琮对百亩良田的满意,单说皇帝赏赐的定郡王除了徒祐从军中的镀金,主要还有原因就是宫中只剩下徒祐一个了,其他几位不是成亲就是定亲,也已有了府邸。而徒祐都到了能收通房的年龄了,到了后宫请安再弄出个风言风语就不好了,影响兄弟情义不说还污了名声,怡太妃思前想后的还是禀了皇帝给徒祐建府,她也能离开这座困了她多年的地方。
正好徒祐在青海立了功,别管这个功有多大水分,赏赐是肯定的,于是怡太妃便向皇上提了这个要求。皇帝一想也好,若怡太妃真想相看姑娘也不用宣人入宫了,皇后得知也觉得好,没有姑娘进宫给怡太妃相看,也就没机会碰到皇帝做枝头凤凰的梦了,于是皆大欢喜了。
不过欢喜是别人的,烦恼的只有徒祐一个人。虽然有了自己的府邸,可以自由出入,但是对着桌上一张张的画像,那叫一个头疼。跟霍家琮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都没想过成亲二字,猛不丁的被母妃提起来,只有晴天霹雳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前进的道路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在等着。
“儿啊,你就没一个中意的吗?”怡太妃也不年轻了,进宫的时候为了不让孩子做棋子,快三十岁才有了徒祐,她现在就盼着含饴弄孙了。
“小苏子!”徒祐看到跟在母妃身后的苏全,狠狠的瞪了一眼,母妃进来也不说通报一声,他好把这些画像全扔掉。
苏全苦着一张脸,王爷是很大,但是王爷的妈更大。虽然这个府邸上挂着定郡王府的牌匾,但是说话最有分量的是定郡王的妈,这是全府上下一致认定的。
“你瞪什么瞪,娘要进你的房间还得小苏子通报吗?”怡太妃摆摆手示意苏全下去,而苏全也很识时务的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啦,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看的,万一像琮琮说得长残了可怎么办。”徒祐将椅子挪到了娘亲面前,拽着衣袖撒娇道。母妃哪有娘叫起来亲切,自打搬出皇宫,这些规矩礼节就能省则省了。
“琮琮,琮琮,你这嘴里十句里八句都离不开琮琮,他给你灌啥汤了。”怡太妃戳着徒祐的额头,“幸好那小子不是个姑娘,要不然娘就要担心了。”也亏得霍家琮是个小子,还能给自家儿子做个助力,要是个姑娘被儿子整天挂在嘴边,她就要出手了,浮萍样的姑娘可进不来定郡王府。
“琮琮可比娘给的画像漂亮多了。”尤其是砍杀罗布藏丹津那几个人的模样,徒祐道现在都还记得霍家琮行云流水的潇洒之姿。
怡太妃看着徒祐一脸向往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心就沉了下来,“儿子,咱不说霍家小子了,还是说说这些闺秀吧,就算定了侧妃的人选也行啊。”虽说现在儿子是郡王,但早晚都是亲王,正妃不着急,进个侧妃也聊胜于无嘛。
“娘,我还小呢,老祖宗都说成亲不得小于十六岁,娶个侧妃还不让生子这不是家宅不宁嘛。”徒祐皱起了眉头,终于发觉了娘亲的不对劲,“为什么我一提起琮琮,娘就转移话题。”
“好,提就提,那娘顺便给霍家小子也相看个姑娘好了。”她选出来的基本都是大家闺秀,配霍家琮也绰绰有余了。
“娘,连我都不愿意这些黄毛丫头,更别说琮琮了。”徒祐霍然起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连他怎么也没想到娘亲会这么轻描淡写的给霍家琮拉郎配。
“你着什么急,霍家小子没有父母做主,娘看在他跟着你的份上就多费个心。”怡太妃以前只当儿子少年心性,有个玩伴也好,可没想到那霍家琮对儿子的影响越来越大,还是防微杜渐的好。
“琮琮不用娘做主,他说过会自己找。”徒祐真个难以想象要是霍家琮知道了娘的打算,会不会来个火烧定郡王府。自从他知道霍家琮可以控制火之后,就将心底怡太妃对霍家琮的打算彻底掩埋了,霍家琮绝对是个宁为玉碎的人。
“哪家的闺秀会让他找。”怡太妃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上位者,更别说现在有个郡王儿子了,在她的眼中只有对儿子有利的人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霍家琮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自然归属可以利用的,再找个姑娘把正值少年慕艾的霍家琮抓紧了,还愁不对她的儿子忠心吗?
怎么还就说不通了,明明他提过要和琮琮做知己做兄弟的,徒祐拧紧了眉头将视线移到了被他团吧团吧扔到桌角的纸张。其实徒祐不向怡太妃说知己兄弟的,怡太妃也不会这么着急了,整天把个小子挂在嘴边,说起来还情深意重的样子换谁都担心。
一时间母子两个都没有言语,而徒祐的心理则是在做着剧烈的斗争。娘亲本就不喜他对琮琮的态度,若是再知道琮琮喜好美男,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把他们隔离开,可不说的话,娘亲若真的赏个女人给琮琮,琮琮绝对会把那个女人烧成渣渣的。
“娘,琮琮不会娶亲的。”徒祐在心底叹息一声,还是据实以告了,他是真的希望娘亲不要把霍家琮当成他的下属,也别提亲添乱,“琮琮他和七叔一样。”
“什么和七叔一样?”怡太妃瞬间反应过来儿子的七叔不就是忠顺王,和忠顺王一样不就是断袖,怡太妃的脸色立马变了,“你是说霍家小子不爱红妆?”
徒祐嗯了一声,替霍家琮辩解道:“琮琮说这是天生的,扭转不得,娘就把牵线的事情忘了吧。”徒祐看娘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想再辩解一二,就被娘亲的话给打断了。
“那你呢?”怡太妃沉着脸脱口问道:“不成亲就是因为霍家小子吗?”她已经做好了儿子说是就灭口的准备。
“什么?”徒祐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反问了一句。
其实怡太妃的反应和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一样,知道自个儿子身边有个断袖,第一反应就是隔离。更别说徒祐对这些画像兴致缺缺,不想歪都难,尤其是怡太妃总是在儿子的口中听到一个断袖的名字,下意识的就会认为是别人影响了儿子。
而待徒祐反应过来怡太妃话中的意思,张了张嘴后竟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霍家琮说他是断袖的神情,毫不避讳的张扬笑容,再想到翻看画像时不自禁的就拿来和霍家琮比较,心头涌上不知名的感觉。
“果然受了霍家小子的影响。”怡太妃猛地一拍桌子,她早该想到的,儿子也十四五岁的小人了,连个丫鬟都不亲近,摆明受了影响。
“娘,关琮琮什么事!”徒祐被怡太妃满含杀气的话给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娘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挑一个让娘安心。”怡太妃看着被团成团的画像,轻描淡写道:“娘会再让人送一些进来,你也不要出府了,认真些挑总能挑出几个满意的。”
“娘,你为什么老逼儿子,我已经和琮琮说好了要让天下太平的。”徒祐真是有些不懂娘亲了,明明受够了父皇的多情,为什么还要让他做个多情的人。
“让天下太平是皇上的事,你凑什么热闹,你只要安安稳稳的做个贤王就好。”又是霍家琮,怡太妃想到霍家琮的容貌就提心。不是艳若桃李,也不是妖媚无双,却偏有种游离于世让人忍不住伸手的气质,或者说是邪气。
“娘,难道你也想让那些姑娘变得像您一样战战兢兢吗?”徒祐自小讨巧卖乖何尝不是想让娘亲过得轻松一些,他从来没想过让自己王府变得像父皇的后宫一样,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就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怡太妃是个大气爽朗的,听儿子略带疲倦的声音,立刻从霍家琮是断袖的这个事实中醒了过来,“那你选一个总行了吧,你执意要东征西战,娘亲一个人在王府里也很孤单的。”以退为进才是她今天的目的。
“有什么孤单的,七哥八哥那里您尽管去。”徒祐听到娘亲语气中的松动,急忙转移话题,心中对霍家琮的思量却从未放下,他觉得他需要好好想想。
“你呀,小时候就不省心,大了更不省心了。”怡太妃总算达到了今个的目的,能选一个就能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个,她的儿子值得最好的。
“那我能出府了吗?”徒祐话音未落就看到娘亲微变的脸色,急忙开口道:“娘,五哥还不是老同七叔混在一起。”对选妃啥的徒祐就一个拖字诀,拖到不能拖还有皇兄们,反正他一早就和皇兄们打过招呼了,总不会让娘亲这么快给他定亲的。
“儿子大了不由娘呐。”怡太妃知道对这么正当意气风发的儿子不能用逼的,逼得越紧反弹越大,那她就潜移默的让儿子成家立业。
徒祐听出了娘亲的弦外之意,立刻上前一步给娘亲捶起了肩,“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这时候就知道娘亲的好了?”从儿子回来,怡太妃就在准备儿媳的人选,可偏偏儿子兴致缺缺的样子,她只能采取刺激法了。不过今天看来那霍家琮的影响确实有点大了,若不是她表现出对霍家琮的恶意,儿子怎么可能暂时妥协,那小子还是要盯着才行。
“娘亲不对我好还能对谁好。”徒祐谄媚极了,只要琮琮不被娘亲惦记就行了,当然他不是担心琮琮,他担心的是娘亲。就琮琮那手控火的本领,他真担心娘亲要是不理智,他和琮琮恐怕不仅是形同陌路,说不得还得你死我活。
“行啦,娘不打扰你选媳妇了。”怡太妃站起来捏了捏儿子的脸,满意的看着儿子苦着脸还不得不点头的样子。
徒祐虽说点头了,但是待怡太妃一走,立马吩咐了暗卫准备出行事宜。自打回来他就没出去过,想到霍家琮就得了百亩良田,而他不但得了一座府邸,还额外多了百两黄金,总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当怡太妃知道徒祐兴冲冲的抬着一箱黄金出府的时候,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就算,就算她的儿子真成了断袖,也要像忠顺王一样生下继承人才行,定郡王府不单是她的靠山,更是郑氏联接皇室的唯一纽带。
这母子俩的纠结霍家琮一无所知,他对百亩良田是满意得很,待地契一到手就托霍璋找齐了租户,趁着春种还未结束种了不少类型的农作物,天天泡在田间地头巡视,一想到秋天的大丰收就满是笑容。
而在霍宅扑了空的徒祐转头就到了田间地头,他找霍家琮是有正事的。因为他发现教习师傅教的招式不如霍家琮的凌厉,在他听到东北两军对峙的消息后就憋着劲的想请命,这也是对选妃毫无兴趣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原因,徒祐看着夕阳下的霍家琮一时间怔忡起来。明明是同田间百姓一样的短打,连头上的斗笠都一模一样,却似珠玉在瓦石间。
“祐祐?你怎么来了。”霍家琮的感官是何等敏锐,不过是因为这注视无丝毫恶意才没理会,可这目光也忒专注了点,幸好是日暮西山,否则他都误以为正午之日光化为实质了。
一转头看到的却是徒祐,实在是让霍家琮惊讶万分,他可是知道怡太妃把徒祐锁在府里选妃的事情,为这还特意被怡太妃明示暗示了一番,主旨就是别来打扰她儿子选老婆。自从二人从青海回来,怡太妃就召见了他,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主旨就是徒祐一个王爷有的是正经兄弟,要么臣服要么远离。
今个这出要是怡太妃知道了,好吧,是肯定知道了,他得应付多少明枪暗箭。也不知道徒祐在怡太妃跟前怎么提到他的,怡太妃那眼神挑剔的都能射出飞刀来了,若不是这几年的修身养性,他绝对会让怡太妃知道实力不够就别费眼神,就算那是徒祐的妈也不成。
“我把皇兄赐我的黄金放到你家了,萝卜是你削的,这些本就应该归你。”徒祐没办法堂而皇之的接受别人的赞誉,他也就是搭了把手。百亩良田和百两黄金一对比,实在是弱爆了,最主要的是他只能拿这个做上门的借口。
对,就是借口。每天一摞摞黄毛丫头的画像实在是眼疼,在他发现了娘亲对他和霍家琮的隔离就想好借口了。想着娘亲说到琮琮时的表情心里万分无奈,他不要什么军师谋士幕僚,他想要一个真正的朋友。
只是朋友该是怎么样的呢?被娘亲隔离了将近十天,每天都在回想两人相处时的嬉笑怒骂,这就是把霍家琮当朋友的表现吧。他真的想要一个书上所说的知己,而现在他们都已经同生共死过了,为什么娘亲那么反对?
“功劳什么的,你知道我并不在乎。”霍家琮非常明白在这个时代他一个人是做不了什么的,要想避免百年耻辱,甚至的是末世,需要的是这些人的努力,而他只要潜移默化的引导徒祐就行,徒祐自然会影响其他皇室的人。
“真是败给你了,我想随军东征当然需要琮琮的帮助。”徒祐微微扬起脖子看着霍家琮还没有完全收起的笑容,心里一跳。细碎的暮光映照着霍家琮的双眸如跳动的火焰,让他想起了再青海时霍家琮幽蓝的双目,似乎在心里认定了霍家琮的不一样只有他才能收藏。
“怡太妃知道吗?”霍家琮从怡太妃教养徒祐的方式就知道,她要得是一个稳固的桥梁,这个桥梁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太重,功高盖主,太轻,无话语权,怡太妃要得是郑家即使居于海外也能清楚朝中动向,以便及时做打算。青海之功刚刚好,若是再去东征,恐怕不是怡太妃乐意的。
“瞒着娘亲不就行了,她又不可能把我抓回来。”徒祐也知道娘亲的希望和期望,只是自从血腥的腊八之后,他就非常崇尚武力。
“你知道怡太妃要得是什么吧。”霍家琮本打算在农场里凑合几天,如今徒祐赶了过来就不能凑合了,他便让霍璋带着人回去收拾住处了,在这个时候还是尊重日落而息的好。
“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徒祐知道自己的出生是给郑家做后盾的,可是他不想仅仅做个盾牌,他想做的是所向无敌的茅,“不是琮琮你说人生虽然短但也很长,我想顺着自己的心走一次。”
儿时的时候,糖糖曾经说过要做将军,可惜没做成,每天都在美食中徜徉,嗜甜的倾向也越来越严重,简直成了一颗糖球。而他是真的想做一个将军,让大顺成为比大唐更繁荣的盛世,即使被皇兄戒备,被皇侄忌惮。
“我啊只希望怡太妃她老人家能放过我。”霍家琮的脑海中飘过怡太妃的话,说他一介浮萍草民能伴郡王身边已经是造化了,影响了郡王的正常人生就不好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她可以给自己介绍个小家碧玉。说实在的,加了料的饭菜比中药还要难吃,也着实浪费食物了,宅得都不安稳。
若不是这几年的修身养性,他早就一把火点过去了,谁管她是不是徒祐的亲娘,好在他记得改变一个王朝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皇室开始。只要皇室不再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争斗,早晚会像欧洲各国一样放眼海外,想想欧洲那些国家的本土面积,再想想日不落这个词的吸引力。
“你不会有事的。”徒祐沉默了一下,忽然有种被夹板的感觉,可是这种诡异的满足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成受虐狂了,不过调节娘亲和琮琮之间的关系,确实很虐啊,毕竟暗卫可是告诉过他,娘亲找过琮琮的,虽然不知道说了些啥,但是按今天霍家琮对他的到来一副吃惊的样子,就知道那话恐怕不会太好听。
“好吧,我信你。”信你才有鬼,霍家琮从来都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再说怡太妃也就能下个药派个好手啥的,杀他恐怕是不可能的。谁让怡太妃的儿子要把他当知己,若是知道这个知己被杀,那个局面可就不大好摆平了。
“琮琮,我不是六岁的小孩,既然说了我就会做到。”徒祐看着天空上的一轮圆月,“月的阴晴圆缺是人力不可违的,但人的悲欢离合还是可以调节的。”
“好吧,大孩子,你一直在烦恼什么?”霍家琮摊了摊手,“从我看见你,眉头就没展开过。”
“娘亲怀疑我断袖了。”徒祐看着霍家琮百年难得一见的震惊,噗嗤笑了出来,“虽然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我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霍家琮的确很震惊,当然他震惊的不是徒祐是否为断袖,而是他终于明白了怡太妃对他下手的缘由。哎哟,我去,这是带歪怡太妃心肝的节奏,怪不得怡太妃的骚扰这么有节奏,没让他见血封喉都是碍着徒祐啊!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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