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红楼之贾赦归来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节
书首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红楼之贾赦归来作者:苍白少女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fubook

《红楼之贾赦归来》作者:苍白少女

文案:

贾赦在三清像前叩首万次,终于把自己磕死了。

三清对此很为难,信徒因信仰虔诚而死,与他们结下了因果。

为了结这桩因果,三清将时光倒转,以满足贾赦最后的愿望,甚至还暗搓搓地给开了外挂。

于是,赦大老爷在穿越一世之后,又重生回了二十年前的这一天。

这一天,从扬州来的表姑娘林黛玉,刚刚登上了外祖母家荣国府的马车。

这一世,贾赦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要成为出类拔萃的,能让儿女喊出“我爹是贾赦”的那种爹。于是……

改变,就从这一天开始。

对上一篇大赦天下不太满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开一篇大老爷的文,这次从红楼开篇的时候写起。

相信我,这次会有一位严肃认真的赦大老爷!

内容标签:红楼梦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赦┃配角:红楼众┃其它:

晋江银牌编辑评价:

当扬州表姑娘进贾府时,赦大老爷方从梦中归来。这一世,贾赦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要成为出类拔萃、能让儿女喊出“我爹是贾赦”的那种爹。只是,前路漫漫又有一群拖后腿的,让大老爷举步维艰……

作者用轻松明快地语言刻画出一个大事明白、小事糊涂的赦大老爷。全文在保留了原著中人物特色的同时,大开金手指,烧水泥、制玻璃、蒸汽机、汽轮船,赦大老爷的逆袭之路,处处充满惊喜,一路走来,爽点十足。

第一回真或幻穿越又重生初见面老爷诫黛玉

“老爷,太太让人传话,说是扬州先姑太太家的表姑娘来了,问您得不得空见一见。”

外间下人的禀报声惊动了炕上的贾赦,他猛地睁开眼睛,神情却是一阵恍惚。直到外面的人又问了一遍,才一手撑着半坐起来,一手揉着乱糟糟的脑袋。

“就说我身上不好,就不见了,让她安心……”话说到这里,贾赦却猛地顿了顿,改口道道:“罢了,去回你太太,我等会儿过去,让她先陪着外甥女说话儿。”

下人领命去了,贾赦呻.吟一声,敲了敲发涨的脑袋,定了定神打量起周遭来。

这里是他的起居室,住了十来年了,却忽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他嘴里不由嘟囔了一句,“这什么梦啊,真他娘的邪门儿!”

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疼得嗡嗡叫的脑袋才回复正常,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枕中记》中,卢生在煮锅小米饭的功夫,梦过了一生;而今他贾赦也做了一场大梦,却是比卢生还多了半辈子。

然而,梦耶?真耶?贾赦自己都说不清楚。

若说是梦的话,那也太过真实了。梦里的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下半辈子,煊煊赫赫的接驾盛事,凄凄惶惶的抄家充军,伤痕累累的边城死战,默默无闻地死在异乡……

他的梦并没有到此结束,反而转眼间就开始了另一段人生。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从幼儿园到博士后,从大学工科教授到历史名家,再到八十八岁寿终正寝。明明没有属于贾赦的记忆,他却偏偏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另一辈子人生。

而让贾赦疑惑的是,梦中的每一天,都如刀砍斧凿一般,被铭刻在他的记忆里。

所以,那些……那些他活过的日子,真的只是在梦中么?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在他的另一段人生中,网络上有“穿越”和“重生”的说法。如果梦是真的,那么……他就是先穿越到了几百年后,过了平淡却不乏味的一辈子之后,又重生回了穿越没开始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贾赦贾恩侯,也不知是真是幻地经历了三世。

他的第一世是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这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抱女人的老纨绔罢了。若非要说有哪点对得起列祖列宗的,怕也只有是上过沙场这点了。

第二世,便是在那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度过的八十八年。在那里,他学会了……怎么做一个有益于人的人。

而在第二世结束的时候,他又重生了,回到了“梦”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三生三世什么的……赚大了!

贾赦在迷茫、疑惑、震惊、恍然等等之后,所剩下的便只有得意了。三生三世啊,额,虽然第一世惨了点儿,生活质量比较差,但那也是他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哼,咱胜在量多,谁还能跟咱似的!

得意之余,贾赦忽然想到后面还有个外甥女在等着,忙披了件大毛衣裳去了后面邢氏院里。一边走贾赦一边咂嘴,他这个外甥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六岁丧母,十岁丧父,自己的身子也荏弱单薄,父族无人不能依靠,母族人倒是多可事更多……唉,那孩子也是苦啊!

若按照贾赦平常的性子,怕也就是感叹一声,并不会为这从没见过面的外甥女做些什么。亲生女儿他都懒得管,更别说一个外人了。可如今却不太一样了,他总觉得自己该为这个外甥女做些什么。哪怕是……好歹劝一句,别瞎了眼似的看上二房那颗凤凰蛋。

邢氏坐在炕上跟新来的表姑娘说话,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便往门口张望一眼。她本就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跟着个陌生的小姑娘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好容易听外面一声“老爷来了”,接着就是门帘一掀,走进个人来。

她连忙下了炕迎上去,笑道:“老爷,快来看看这是谁。”说着伸手将贾赦的披风解下来,笑盈盈地指着林黛玉。

“这便是外甥女吧,咱们甥舅之间不用如此多礼了,快坐下。”贾赦上前一步,扶住对着他盈盈拜倒见礼的林黛玉,上下打量了两眼这姑娘。

六七岁的小姑娘,身量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有些羸弱,娇娇怯怯地垂着小脸儿。让贾赦惊奇的是,这姑娘居然长得跟他“梦”中一模一样。这也越发让贾赦觉得,他所经历的那一切,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的穿越、重生了一回。

“夫人,外甥女的住处可安排妥当了?带来的人可都安置好了?你命人去琏儿媳妇那儿问问,让她们都上心些,不要糊弄事儿。”贾赦寻了个由头,将邢夫人打发出去。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适合被人听去。

邢夫人面有难色,她并不想去看儿媳妇的脸色,却还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只因她也知道,跟她家老爷是说不成理的。她家老爷,从来只认自己的理。

屋里只剩下甥舅两个,林黛玉不禁敛声屏气,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小小的一团惹人怜爱。贾赦轻咳一声,话到了嘴边儿,却忽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跟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说一些大道理,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默默相对了半晌,贾赦摸了摸下巴,干巴巴地道:“既然来了舅舅家,便安心住下,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莫要见外。”

想了想,贾赦觉得这话有点太过场面,便又道:“若是受了委屈,也不要憋着,只管来告诉我,自有我给你出头。”

林黛玉心中略微诧异,道:“是。”平日总听她母亲说,这位大舅舅是个万事不理的纨绔子,却没想到会跟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日后能不能做到,此时黛玉倒是心中一暖,对贾赦印象好了许多。

“我们家的下人我知道,提前也跟你打好招呼,颇有些是狗眼看人低、嘴上不饶人的刁钻鬼。若是受了怠慢,或是听见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必管他是谁,只管赏了板子就是。若是你小姑娘家的不好开口,就来告诉我去收拾他们。你可不能自个儿躲着去生闷气,偷偷掉金豆豆。”

这话说得林黛玉小脸一红,大舅舅说的还真是她会干出来的事。自己本就有一腔寄人篱下的自怨自艾,若再受什么委屈,可不就会躲起来哭。

“另外,老太太怕是不想让你离得远,会将你安排在自己院子了。不过,她那里还有个宝玉,时间长了总是不方便。你如今年纪小还不妨事,但过了年也就七岁了,还是跟姑娘们住一处更合适些。这件事到时若是没人提,你就来找舅舅,舅舅帮你安排。”

见林黛玉仍是乖乖点头,贾赦想想下面要说的话,便有些尴尬,干咳两声,道:“那个……宝玉今年七岁,与你年纪仿佛,你们一处时间长了,青梅竹马的情谊必不同于旁人。只是,你听舅舅一句话,男女之间还是要有些规矩的,该有的大防还是要遵守的。那些大家都在遵守的规则,在我们无力反抗的时候,那就要遵从它。”

说到这里,贾赦语重心长起来,“外甥女啊,你不要怪我大惊小怪,实在是女儿家的名誉大过天呢。宝玉是男孩子倒是无妨,可你们终有长大要嫁人的一天,我不想让咱家的女孩儿被人家挑剔。尤其是……名声上的瑕疵,那真是会毁掉姑娘家的一辈子啊。”

“这些话本该是你母亲告诉你,只是她去得早,我便越俎代庖了。有些话你可能听不懂,只管记在心里吧。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又不想问我,不如就写信回去问问你父亲,看看他是不是同意我的话。”贾赦看着小姑娘猛然变色的脸,不由便住了嘴。

教育小姑娘什么的,便是他几世为人,也不是强项啊。看看,吓着人家孩子了!

林黛玉是个玲珑心肝,又聪慧敏感的,又怎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当下便白了脸色,心情复杂地看了贾赦一眼。她一面感激大舅舅的教诲,一面又觉得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一见面就是这样严肃的告诫,又是名誉又是名声的,难道是认为她教养有问题?

而同时,黛玉也觉得大舅舅似乎话里有话,她也许……的确该把这些话转述给父亲。

贾赦沉默地看着沉默的小姑娘,由衷地希望这孩子不要喜欢上贾宝玉了。虽然,贾宝玉是他的亲侄子,可那孩子从始至终都是个孩子,始终没能长成可以让人托付终身的男人啊。

上一回,外甥女郁郁而终,薛家姑娘同样郁郁而终……沾上他的女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正当这甥舅俩无言以对的时候,门帘一掀,邢夫人带着寒气走进来,“老爷,外甥女的住处老太太那里还没安排下来。还有,二房那里命人来催了,说是等着外甥女呢。”

“那便快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莫要耽误了晚饭。”听到‘二房’两字,贾赦的眼神不由一闪。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了许多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目送林黛玉坐着车走远,贾赦长舒一口气。他能够为这个苦命的外甥女做的,也就是这些小事了。只希望,她这一生不要再郁郁而终、泪尽而亡,在女儿家最美好的年华里,悄无声息地凋谢。为了那个不能成为依靠的男人(男孩儿),不值得!

第二回贾恩侯一心还孽债见贾母相见两不欢

一进了书房,贾赦便斥退了所有人,将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他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没骨头一样瘫在圈椅上,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屋顶的一处,但细看之下却又发现,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焦距,这是在走神儿了。

如今,他差不多能够确定,那一辈子半根本不是什么梦,而是他真真正正经历过的人生。他确实死了一回又一回,但就是没死瓷实了。

贾赦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天大的善事,老天爷竟然如此善待于他。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也许有些人会觉得活累了,可他却心怀着无法言说的感激。感激上天给他机会,让他能够弥补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曾经作过的孽。

静静地窝在圈椅上,贾赦把手搭在眼睑上,遮住不听话的眼泪。从今天开始,往后二十年的往事,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上演。是呀,那些明明还没有发生,但对他来说,却都已经成为了往事!

女儿被他卖了五千两银子,出嫁不过一年便被虐待而死;大儿子娶了个败家娘们儿,干着管家的活儿,到了也没给他生个孙子出来;小儿子被养得畏畏缩缩,一场风寒便被要了命……

这全都是他作的孽,全都是他的罪,要赎!

如今,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该怎么做?

贾赦缓缓地,缓缓地坐正身子,把腰背挺得笔直。在这过程中,他的眼睛也从茫然没有焦距,变得越发明亮、坚定。他还能怎么做,当然是……

摆脱炮灰命运,男配逆袭男主,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坐拥天下众美!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重生回来,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成为一个能为儿女撑腰的爹,并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不要小看这个目标,身处皇权至上的时代,身为一个没落了的勋贵,想要做到这一点,是一件说简单就非常简单,但说难也非常难的事情。

而鉴于他家有很有想法的老娘、弟弟、弟妹等,赦大老爷觉得……他应该是属于非常难的那一拨儿。想要寿终正寝,实在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至于能为儿女撑腰,这在如今的贾赦看来,倒并不是一件难事。他毕竟是穿越又重生的人士,如何趋利避害还是有些办法的。况且,他也有他的资本。

那么,该从何做起呢?思虑了半天,贾赦觉得,还是应该先把债还掉。

当年,太.祖几次南巡,贾家也曾有幸接驾一回。那时候银子花了个满坑满谷,大半都是从国库里借出来的。上一回他落到个充军发配的下场,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这笔一直还不上的银子。

银子,虽然是用在了太.祖身上,却还是要他们家还的。没办法,皇家就是这么不讲理。

不过,这事也还要从长计议。毕竟,如今荣国府的财权是掌握在老太太和二房手里,还银子的事不是他能做主的。想要换银子,就是在他们身上剜肉,想想都知道有多难。

但,做人就要迎难而上!

赦大老爷做了决定之后,便不再犹豫,起身便往贾母那边去。只是贾赦没想到,他的正事还没说,便先碰上一场大戏。

刚过了穿堂,便听见上房里乱糟糟的,贾赦当是出了什么事,不由加快脚步。门口的丫鬟也尚不及通报,他便已经自己掀帘子进了屋。

也是凑巧,正听见贾母搂着贾宝玉哄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

“老太太,”贾赦瞥一眼噤若寒蝉的女儿,又看看泪流不止的外甥女,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了?乱糟糟的,可不像是您的屋子。二丫头,带你林妹妹去梳洗一二,看着小脸儿都哭成花猫了。”

贾迎春本缩在一边,丝毫不敢卷进风波里,猛地被自己父亲点了名,不由得又惊又怕,怯怯抬头看看贾赦,又连忙收回目光去看老太太。她想听父亲的吩咐,却又不敢擅自行动,十分为难起来。

这边贾母被人打断了话,不高兴地看过去,见是贾赦,便不由恹恹地皱了皱眉。她看了看黛玉,果然还在抹眼泪,也有些心疼了,忙叫人拧了帕子来,将黛玉叫到身边,亲手为她净面起来。如此一来,倒理所当然地将贾赦晾在了一旁。

赦大老爷也不以为意,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等着。他已经习惯他娘这样的冷淡了,哪日她若是对他笑容以对,他倒是要提心吊胆了。

好容易等贾母觉得晾得差不多了,才将孩子们打发了,向贾赦道:“这大冷的天,你不在自己屋里暖和着,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她向来认为这个大儿子没正事儿,这会儿跑她这儿来,怕是没什么好事。

贾赦抿了口茶水,道:“今儿忽然想起件事,便来跟老太太商量商量。父亲还在时,曾在户部借过一笔银子,数目还不小。算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咱们是不是筹一筹银子,慢慢还起来。”

贾母听了一愣,诧异地看了看贾赦,这冷不丁地怎么想起这个来了。不过她很快就想到别的地方,认为是贾赦在外面不知欠了谁的银子,这怕是想着歪点子诓家里的银子还债呢。一想到这儿,贾母的脸色不由就更黑了,冷声喝问:“你这孽障,又在外面欠了多少银子?”

“老太太误会了,我是说府上欠国库的那笔银子,咱们家该还了。”贾赦哂笑一声,答道。他就知道,他娘是不想着他一点好啊。不过也难怪,谁让他当年就是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呢,也不怪老太太爱把他往歪处想。

贾母先是狐疑地看了看贾赦,可能觉得他没瞎扯,才缓缓说道。“……那笔银子都多少年没人提了,你怎么又想起它来?那是接驾的银子,花也是花在太.祖身上,皇家还能追着不放不成。再说了,如今谁家不是欠着国库银子,也从没见谁还过,咱们家不能出这个头。”

皇家还真是追着不放了!

这句话贾赦只在心中说了,又道:“户部还挂着父亲亲笔写的欠条,放着不管定是不妥的。我的意思是,不管户部追不追讨,咱们都要把这笔银子准备出来。凡事都怕个万一,若是到时真的追讨了,咱们也不至于仓促间不凑手啊。”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自有政儿他们操持着呢。”贾母有些不耐烦,说来说去就是要银子呗,谁知道这孽障要来做什么的,“你是个不通庶务的,官场上的规矩也不明白,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了,府上的事情不用你管,免得帮不上忙,还要给政儿添乱。”

贾赦听到这儿就笑了,将茶杯往几上轻轻一磕,“既如此,那我便不管了。只是,既然老二精通庶务,熟悉官场,那想来也不用琏儿跟着帮衬了。那我便将他两口子叫回去了,免得给老二帮倒忙,还添乱。”

“另外,这些日子我的身子不太爽利,要去小汤山的庄子住一阵子。琏儿两口子和迎春,我也要一起带去侍疾。”说罢,贾赦微微一躬身,甩袖子就走。他就知道商量不通,可偏偏还不能省了这一遭,烦!

得,还是得他自己想办法,总不能为了点银子,再把他搭进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贾赦又顿了顿脚步,回头道:“对了,这不是外甥女到咱家了么,不知道老太太将人安排在那个院子里?林家也是世禄之家、书香之族,两家虽是亲家,咱家也不能太过随意,失了礼数。别到时候让人说,咱家巴巴地把人接来了,却连个院子也不提前安排,竟叫人家的姑娘跟个小子住里外间,就差睡一床了。嘁,也忒不成体统了!”

“你这……”被儿子这样噎话,贾母着实愣了愣神儿,等她张嘴想骂人时,人已经走得没影儿了,恨得她将身边的杯盏重重地扫落。

自打头上没了婆婆,她史太君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啊。便是当年国公爷在的时候,那对她也是相敬如宾,从来没红过脸的。如今,她倒叫个儿子甩了脸子,这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还有那小汤山的庄子,连她这个老太太都不得享用,倒是便宜了这孽障。想当初,她明示暗示多少回,这不孝的东西都不知道要孝敬于她。如今偏又在她面前提起,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贾母生了会儿子闷气,虽没将还库银的事放在心上,倒是把贾赦最后的话当回事了。

如今荣国府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几近于无,能靠着的除了王家的王子腾,便是林家女婿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再三再四地去信要把黛玉接到身边来。既然如此,那便真不能怠慢了这外孙女,若是没人提起便罢了,不然怕是无法在林如海那里交代。

“鸳鸯,去跟凤丫头说一声,明儿便给林丫头收拾个屋子出来。”只是略一思忖,贾母便有了计较,“就选在上房后面吧,离着我也近些。屋子要弄得舒适些,要显出咱们国公府邸的气派来。”离着她近,就离宝玉远不了。

这边鸳鸯去了王熙凤的院子,贾赦却是将贾琏叫了去。

“你跟你媳妇收拾收拾,明儿就跟我去小汤山的庄子住一阵子。”这话一砸出来,登时就叫琏二爷蒙头转向了。

第三回初显威老爷无遗策悲喜缠故人与故地

“你这是怎么了,大老爷这时候叫你,究竟什么事?怎么也不带着手炉,看这手凉的。”王熙凤刚送走鸳鸯,便见贾琏魂不守舍地回来了,忙迎上去问道。

贾琏捧住媳妇儿塞过来的手炉,苦笑一声,道:“老爷叫咱们明儿跟他上小汤山去,说是他身子不爽,叫咱们去侍疾。”这事儿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爹那活蹦乱跳的,怎么就不爽得需要侍疾了?

“什么,大老爷这是抽……”得哪门子的疯!

王熙凤这话虽没说全,贾琏却听得明白,不由横了她一眼。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爹,是她公爹,是能让她如此编排的么!

“等等,小汤山,温泉庄子啊?”王熙凤忽然顿住,没理会她男人的白眼,惊讶地问道。

“是啊。”贾琏得意地一笑,让她往日总显摆王家如何如何,还不是被他家的庄子惊住了。小汤山的温泉庄子,可是抢手得很啊,没想到他爹手上竟然有。这冬日里去泡一泡,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只是,他从不知道他爹在小汤山也有庄子,这私房藏得可够深的。

“这府里每日上上下下多少事,哪是能离得开人的。咱们去了小汤山,这府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王熙凤微微撇嘴,道:“再说,这明日便走,也太过仓促了些,什么事都来不及安排啊。”

贾琏奇怪地看了凤姐儿一眼,道:“老爷说了,这府里没你的时候,也是过着日子呢,离了你也散不了架。他还说,正是因为此行仓促,才是显手段的时候,千万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要辱没你凤辣子的声威。还有……”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色更加古怪。

“还有什么?”王熙凤一挑眉,问道。她还真没想到,她那公爹竟有这么些话在等着她。她倒要听听,还有什么呢!

“你真想听啊?”贾琏不禁便想逗她,只是见凤姐儿瞪眼,便讨饶道:“老爷说,这次要在那边住好几个月呢,只要你放心我,不去也行。还有,若是出了庶子庶女,你可别出什么幺蛾子。”这话说得,贾琏也有些难为情,他爹这话也太露骨了些。

一听这个,王熙凤不由便柳眉倒竖、凤眼圆翻起来。听听这叫什么话,这是公爹该说的么?!她往日便知道这公爹不着调,却没想到他竟这样厚颜。不过……她还真是不放心!

自家男人是个什么货se,她又怎会不知道。每日拘在身边看着,还想着法儿地偷腥儿呢,这若是放出去了……她还真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是真的跟去了,她又放不下府里的事。别看她如今管着事,在下人们面前也是威风八面的,可也不过是个面上光罢了。她是大房的儿媳妇,却在二房管着家,偏偏二房还有个正经的大奶奶,她名不正言不顺啊。

另外,她那位姑母虽然用着她,却也防她防得紧着呢。各库的钥匙、账册都是二太太收着,没人家的话儿,她是一丝一毫也支不动的。若是此时离了府里,日后回来,怕是连面上这点风光也不剩了。

“这……”王熙凤为难起来,她是两边都放不下,忽然想起方才的事,道:“这事回了老太太不曾?方才老太太还命鸳鸯来吩咐差事,怎么转眼就要去小汤山,怕是老太太还不知道呢吧?要不,我明儿去回了老太太去?”

贾琏闻言便笑了,道:“老爷说了,他已经回过了老太太,这法子不管用。”他忽然就觉得,他爹就跟算无遗策似的,不管凤姐儿说什么,他都有话儿堵回去。

“那,还有谁去啊,横不能就咱们俩吧?”王熙凤有点儿泄气,以前也没觉着大老爷这么难对付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都去。”贾琏叹一声,拉长声音道:“你我,太太,迎春,琮儿,咱们这一房的人呐,一个都不能少。”也不知道抽得哪门子的疯!好吧,他这做儿子的,也忍不住想要吐槽了。

这一晚,不光是贾琏这里,邢夫人也被折腾得不轻。她家老爷一声令下,她便忙活起来了。先是把迎春和贾琮两个叫到身边,然后又吩咐下人们收拾行装,还要命人连夜赶去小汤山。那庄子多年没住过了,总得收拾收拾吧。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也是够了!

贾赦却不管这些,一整夜都呆在书房里,第二天一早才红着眼睛出了门。别人忙碌,他一晚上也没闲着,粗粗为日后做了个规划,只等着到了庄子上,再慢慢完善起来。

“今日也不必带许多东西,只带些要紧的便是了,旁的让他们日后慢慢搬便是了。”一看邢夫人这边的大包小包,赦大老爷便皱了眉。他急着走人,这么多东西得弄到什么时候?

邢夫人忙活了一晚上,颇有些憔悴,恹恹地问道:“老爷,咱们到底要在那边住多久啊?”怎么听您这意思,像是要搬家似的。

“先住几个月吧,我要把这边的府邸修缮一番。现在这院子,不符合一等将军的规制。”不在意地回了邢夫人一句,贾赦将注意力放到了一双儿女身上。

“修院子?”一听这个,邢夫人猛然就精神一振,心中暗暗盘算起来。难道,老爷有了分家的念头不成?她早就不满意这半大院子了,明明她家老爷才是袭爵的长子,却住在窄小的偏院,憋屈得要命。就是不知道,老爷想要怎么修呢?

此时的贾迎春九岁,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丫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邢夫人下首,小脑袋垂得低低,小手无意识地揉着帕子。看到这样的闺女,贾赦忽然就鼻头一酸,好悬没掉下泪来。他想起当日最后一次见到迎春的样子,骨瘦如柴、苍白怯懦,一双眼睛……宛若死水。

好在,好在他回来了,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他不会,绝不会了。

怕自己失态,贾赦忙将视线转向小儿子贾琮。这孩子年方三岁,还是个不知事的娃娃,却已经有了畏缩的兆头。小小的一团,鹌鹑一样地缩在那儿,可怜得很。

赦大老爷暗叹一声,起身将儿子一把拎到怀里,率先出门而去。半晌听不见身后有脚步声,大老爷回头一看,直接就气乐了。好吧,他知道这举动突兀了些,但你们也不用吃惊成这样吧?!那一个个嘴张得,都能塞拳头了。

当下没好气地喝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一行人来到黑油大门外的时候,贾琏已经在等着了。他身后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凤姐儿与平儿主仆。

纵便有些不情不愿,王熙凤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跟着去了。实在是,贾赦那什么庶子庶女的话吓着她了。自她嫁入荣国府,至今已有两年了,却仍无所出,本就心虚着呢。万一贾琏真被些狐i子勾了去,弄出庶子庶女来,到时她可上哪哭去。

书首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