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红楼之贾赦归来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9节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红楼之贾赦归来作者:苍白少女

第9节

“亲弟弟?!老子还是你亲爹呢!”老圣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又顺手摔了个杯子才缓过来,“亲爹跟你要点东西,还这么推三阻四、讨价还价的,老四啊,我真是白养了你。罢了罢了,我不跟你计较,给我拨个三四十艘过来。”

老四说得没错,他这船也不是给自己要的,要不是底下那群老臣们闹得很,他也不会跟儿子开这个口,丢脸啊!如今既然价钱讲不动了,那怎么也得多要些船过来,免得在臣子跟前儿再丢一回面子。

“没有,最多十艘。”宇文祜今儿就光摇头了,一张嘴就又给他老子打了个大折。

那船队里的海船才多少艘,他还得给赦赦留下来改装的,能卖的充其量百十艘船而已。若是一股脑儿就给他老子三分之一还多,那多资敌呀!

“啪!”老圣人又摔了个杯子,再次吹胡子瞪眼地骂道:“给小九儿都给了十艘,到了我这儿还是十艘?我记得你是属鸡的,不是属铁公鸡的啊。三十艘,必须有!你别说话,别说他是你亲弟弟,老子还是你亲爹呢!”

被抢了词儿,宇文祜有些怏怏地,抬起两根手指,勉强道:“二十,不能再多。”

老圣人对这个数字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便点点头,手上又举起了茶杯。见宇文祜瞪大眼盯着他拿杯子的手,没好气地道:“还看什么,不知道什么是端茶送客啊。”

怎么着,还等着老子摔杯子呢?当心老子摔杯为号,让你个混账东西再也走不出大明宫。

宇文祜收回跟他老子对视的目光,施施然起身告退。待走了两步之后,忽又转过身来,肃声道:“父皇,我不属鸡,我属马的。”说完,转身便走。

“啪!滚、滚、滚……”身后还传来老圣人恼羞成怒的骂声,当今皇帝陛下笑弯了嘴角。嗯,听这动静,那个杯子终于也没能幸免,

“袋子,你说老四答应地是不是太痛快了。这事儿,我怎么觉着有什么不对呢?”此时的太上皇早已收回了方才的怒容,整个人又变成了那个含而不漏、深沉内敛的老圣人。他缓缓地捋一下颔下的须冉,目光神情都莫测起来。

“圣上对主子是孝顺的,方才那样儿,我瞧着倒是哄主子开心多些。叫老奴说啊,圣上也是彩衣娱亲呢。”戴权先是说了些好听的,随即话锋一转,道:“老奴瞧着,圣上该是有什么计划,对如今的远洋船队仿佛不太看重。”

“没错儿,这个老四从来都是藏得深的,心里定然打着什么主意呢。远洋海贸啊,那获利之丰便连我这个老东西都眼红,他却似乎并不在意。远航的海船不过出海了一次,便能随手卖掉,他若是没有后手,哪里会这么大方。一棍子买卖跟长久利益,这是谁都会算的账呢。”

老圣人赞同地点头,目光望着宇文祜离开的方向,默默地沉吟了半晌,方道:“去给朕拟旨,一等伯贾赦贾恩侯人品贵重,秉性公忠,实心任事,特擢升为一等侯,赐号荣。”

这老贾家倒是出了个怪才,于仕途学问上一无是处,倒是一脑门子的歪门邪道的玩意儿,可又偏偏都让他玩儿出了花。老四登基以来建功的玩意儿,大多都跟那小子脱不了干系。他是不是该说,不愧是她老人家带出来的娃呢?

戴权忙躬身领命,却并没立刻下去拟旨,迟疑了下才道:“主子,圣旨上是否请玉玺?”太上皇的圣旨也能单独发,只是到底不如用了玉玺的圣旨。要用玉玺自然就少不了过当今那一关,这其实才是戴权要问的。

“用罢,老四还能说出个不字来?想当年,恩侯那小子跟他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如今看着比当年也不差什么。若不是有我在这儿压着,那小子说不定早就成国公了呢。”老圣人笑睨了戴权一眼,摆摆手让他办事去了。

这边宇文祜回到养心殿之后,也敛去了笑容,神情凝重起来。

他这边前脚跟小九儿说的话,转眼就能传到太上皇耳朵里,这能说明什么?虽然,他父子俩都清楚,对方在自己身边放的有人,可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

“主子,奴才这就让怀礼,将殿里再清洗一遍。奴才有罪,请主子责罚。”怀仁进了屋便跪下了,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他身为养心殿大总管,让主子身边出了这样的纰漏,实在罪该万死。

宇文祜并未说话,只是摆摆手让怀仁起身。他默默地坐下开始批阅奏折,只是一本折子摊开在面前,半晌也不见他翻动,可见心思并没有在这上面。

今儿这个破绽,是老圣人特意露出来的,他是什么意思?他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宇文祜心里十分清楚,并不相信他会不小心说漏嘴什么的。方才特意两次提起他跟小九儿的话,必然是他老子有意而为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老子为何故意送把柄给他?他们俩的父子之情,可没好到舍己为人的程度。

还有,方才那副讨价还价的做派,怕也是有意为之的。摔掉的那三个杯子,怕也只有最后一只是真的想摔,前面那两个也不过是给他做戏罢了。不过是几艘海船的事,用得着如此作态么?

所以,他老子到底想什么?!

还没等宇文祜想个明白,拟了太上皇旨意的戴权便来了,见了礼之后将旨意奉上,便躬身站在一旁,等着宇文祜示下。

“荣侯?”打开明黄色的圣旨,宇文祜略过那些华丽辞藻,直接找到重点,道:“好好的,父皇怎么想起擢升恩侯的爵位来了?他最近并未立下什么功劳,猛不丁地就连升三级,怕是朝中会有些异议吧?父皇可有什么说法?”至于圣旨上的那些溢美之词,也只能看看罢了。

戴权早有准备,当即便躬身答道:“主子说了,开春儿的时候,贾侯爷研究的那些新式农具,如今已经颇见功效,推广起来于天下万民有大益,这样的功劳若是不赏,怕是说不过去。”当然,这不过是官方说辞罢了,至于主子心里怎么想的,他也莫不清楚呢。

宇文祜闻言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便叫怀仁在旨意上用了玉玺。他老子这个说法很好,既然如此他就不推辞了。左右,他也早就想升一升恩侯的爵位了,只是怕朝中有阻力,将恩侯推上风口浪尖了不好。如今既然他老子伸了头,想必那起子人都该风平浪静才是。

见果然没在圣上这里受阻,戴权心中不由感叹。难怪古人曾有言,知子莫若父啊。主子虽然记错了圣上的属相,但对他的心性还是相当了解的。

待送走了戴权,宇文祜便吩咐道:“叫人去恩侯那里一趟,就跟他说,老圣人已经注意到他了,明儿进宫谢恩的话,言行上注意着些,别叫老家伙拐到沟里去。罢了,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把今儿的事都跟恩侯说清楚,顺便问问他,他那什么汽机到底怎么样了。”

说起来,赦赦研究他说的那个什么机,都已经一年多了,可到如今也没给他一个准话。到底成不成啊?别他们这边把海船都给卖了,那边什么机又迟迟弄不出来,可真就要闹笑话儿了。

怀仁到了伯爵……不,如今该称作荣侯府的时候,赦大老爷才刚送走了来传旨的戴权戴大总管,正跟香案前张着大嘴发呆呢。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馅饼从天上来啊。这冷不丁的,不年不节不声不响的,老爷他怎么就又升了爵位呢?!还来了个三级跳,一跃成为一等侯爵,看得政老二都快哭了。

赦大老爷很困惑,他最近也没什么有益于江山社稷、黎民苍生的大功劳啊,这怎么就招了老圣人的眼,平白无故地扔这么大个好处给他。受宠若惊啊受宠若惊,大老爷一时之间颇有些心惊肉跳的。

他如今已经摆明车马,铁了心地站在祜祜的阵营,这要是祜祜升了他的爵位,那大老爷虽然惭愧,但定会心安理得地受了。可如今是隐隐站在对立面的老圣人出的手啊,这宫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难道祜祜把他老人家挟持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怀大总管来给他解了惑,临了又嘱咐道:“荣侯,老圣人怕是盯上您了,明儿进宫可要小心点。您回起话来,可别什么都往外说,若是冒犯了老圣人,少不得要吃挂落的。”这位爷的口无遮拦,他跟在主子身边,是早已经领教够了的。

“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对了,你回去跟祜祜说一声,蒸汽机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等这回把大部分船都卖出去,我便要到南边去,安装加上测试,怕还得费老工夫了,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赦大老爷苦着脸,他一点都不想跟老圣人打交道,那就是个老而弥奸的老狐狸。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老爷他真不想这么早就被盯上啊!

第五十六回来贺喜贾政受奚落问原由老二恨错过

赦大老爷处在天上掉馅饼的震惊中时,隔壁荣国府也在震惊着。

“老太太,您看这事……”贾政今日休沐在家,本来正跟清客们闲聊,便听见下人来回禀。说是隔壁伯爵府来了圣旨,大老爷被升了一等侯爵了,还是老圣人身边的戴大总管亲来宣的旨。

这个消息一砸下来,政二老爷也没心情再跟人打屁了,忙不迭地便问戴大总管可还在,听说人已经走了之后,略一踌躇就往他娘跟前儿跑。没办法,政二老爷已经习惯了,但凡有什么事不好办,去问他娘便是。

贾母的消息也很灵通,贾政没到之前便已经知道了,此时正一脸地阴沉,毫无儿子加官进爵的喜悦。按说,以她这样的阅历城府,本不该如此喜怒形于色。不过今日之事实在有些不妥,让她不能不多想。

荣国府并未分家,宫里面有旨意下来,不管是传给谁的,都该一家子共同跪接圣旨的,为何今日竟直接到了隔壁去,根本就没知会荣禧堂政儿这边?这若是今上做出来的,贾母倒也能想开些,毕竟今上同贾赦的交情不一般。可竟然是老圣人的意思,这又说明了什么?

贾母并没敢往深处想,旋即又想到了另一处。本朝开国之时,太.祖曾经大封有功之臣,四王八公便是那时候封的。但自从老圣人登基之后,赏赐上虽然很大方,可在爵位上却十分吝啬,不止轻易不会册封高等爵位,再削减爵位上更是毫不留情。

就比如他们贾家,开国时封的国公爵,传承下来却连个侯爵、伯爵都捞不到。她家老太爷虽是承的国公爵,可那也是在战场上拿命拼回来的。隔壁的宁府没这等功劳,不就是一代国公,二代就成了一等神威将军,再往后就是三等将军了。

当日贾赦升了一等伯,乃是洪水滔天的当儿,他进献了水泥这东西,勉强算是立了大功,这也说得过去。可是这一回呢?又是因为什么,竟给那孽种升了一等侯。

贾母百思不得其解,旁边贾政问得又急,不由得就有些烦躁。她皱着眉头微阖上眼,一旁的鸳鸯不用人说,便忙凑过去帮她轻轻按摩额角。待见贾母的神情略放松了些,才缓缓开口道:“老太太,大老爷升爵了,这也是咱们府上的大好事,您不妨请大老爷过来,商议商议怎么庆贺一番啊。”

“嗯,鸳鸯说得不错,这事确实得好好庆贺一番。政儿,你亲去将他请过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不管如何,先将人叫过来再说。贾母睁开眼睛,郑重地吩咐贾政道。

贾政即便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恭敬地领命去了。他在工部当了十几年的小官儿,都快不知道升职是个什么滋味了。可那什么都不如他的贾赦,爵位却偏偏连蹦带跳地往上窜,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唉,也就是贾赦最善弄鬼,暂时蒙蔽了圣听,早晚有一天得跌下来。

“叫他进来吧。”政老二来的时候,赦大老爷正在书房发愁,有气无力地道。明儿得去谢恩,还不知道老圣人是个什么章程呢,这会儿荣庆堂那边又来凑热闹。不过也难怪,这圣旨来得蹊跷,贾史氏心里不犯琢磨才怪呢。

“兄长得升侯爵,我在这里恭喜了。”嘴里说着干巴巴的贺喜之词,政二老爷勉强压下心里的羡慕嫉妒,嘴上却还是说教道:“兄长接连升爵,乃是圣人看重我贾家世代忠良,立意提拔扶持,正是皇恩浩荡。兄长日后当更加勤勉上进,谨言慎行,把持自身,万不能辜负了皇恩才是。”

这话说的,赦大老爷听着真是不顺耳啊!

“二弟啊,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这里用不着你操心,你也没那个资格。叫我说啊,你能操心齐自个儿的老婆孩子,那就是给老贾家长脸了。对了,我可是听张侍郎说了,你去年的考评可是不行啊,说不得今年若还是这样,明年便得从员外郎做回主事去。你呀,多操自己的心吧!”

这几句话说得贾政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确,自从贾赦做了工部尚书之后,他已经连年考评中下了,若今年再没有改善,怕是真的会被降职处理。可这都是因为什么?!

哼,想他贾政贾存周,入职工部后年年考评都是优,为何到了贾赦手下就成了差呢?还不是那起子势利眼的,知道他跟贾赦不对付,故意针对、打压他,好去向贾赦献媚。什么好事情,竟还有脸拿出来说,真是有辱斯文!

想到这里,大概是心里觉得安慰了,政二老爷的脸色平和下来,目光中隐含不屑地道:“不说这个了,考评的事,公道自在人心。今个儿是老太太听你升了爵位,叫你过去商议庆贺摆酒的事呢,快跟我过去吧。”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可能,真不想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啊。

赦大老爷只乜斜他一眼,率先甩袖子走人。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政老二也是个惯会自欺欺人的。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认为那考评的事是有人针对他,真是想法也太阴暗了。

他也不想想,若他真干得顶呱呱的,还能十来年不挪窝儿?当初给他个优,不过是顾着荣国府的面子罢了,如今不给他优了,也不过是老爷他让人秉公评判罢了。

大老爷到荣庆堂的时候,里面挺热闹的,许多得到消息的族人已经进来道喜了。当然,也是顺便看看有没有好处可沾。此时一见大老爷进了上房,纷纷起身来道喜,有那小辈的当场便磕头讨赏了。

“好、好、好!今儿我高兴,族里每家都封个红封,凡是玉字辈儿往下的,没人赏两个金锞子。另外,府里的下人们也有赏,这个月的月钱翻倍。老太太,您看这么安排可有什么不妥的么?”赦大老爷大方地打赏,末了才笑看着贾母问道。

贾母面上也满是笑意,利索地点头赞道:“很该如此的。这是咱们贾家的大喜事,正该让他们都沾沾喜气呢。老二家的,这事你操着心,可别出什么纰漏了。”她明白贾赦的意思,不过是要荣府公中掏银子罢了。这本是应该的,是以她也不驳他。

见老太太轻描淡写地将事推过来,王夫人却险些眼前一黑背过气去。她自从年前替宝玉当了那几记家法后,身上的伤即便是养好了,身子也大不如前。如今听得这个花钱的事项落到自个儿头上,怄得一口血涌上来,心肝都疼得不行。

贾家在京城的八房人啊!

荣国府几百下人啊!

他母子两个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她就得赏多少金银下去!

“赦儿,你能升了侯爵,那是皇恩浩荡的。只是我如今尚是一头雾水呢,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说法,可是你又为朝廷立下了什么功劳不成?你这孩子也是的,若是这样的话就不该瞒着家里,也该让我们知道,也能与有荣焉。”

贾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分外地慈祥和蔼,就差拉住大老爷的手摩挲了。赦大老爷在一边听着却不得劲儿得很,只觉得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一身。这老太太也不知要作什么妖,竟是这么个做派,她想干啥?!

“也没什么,不过是年头的时候,让工部改进了几件新式农具,如今听说已见成效了。老圣人向来重视农耕,常言农耕乃是天下根本。是以,我这一点小小功劳,就让他老人家看到了眼里,才有了今日的封赏。”

“是这样啊。政儿也在工部,怎么竟不知道这事么?也没有参与其中么?”贾母一听便看向了贾政,就看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心里恨铁不成钢之余,更恨贾赦不知体贴弟弟。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为何不交给政儿去做,如今有了功劳也能分一杯羹。

“那可不应该啊。老二,这事工部上下都非常重视,不但反复试验过农具的作用,还专门指定了几个村庄试用,应该就是你们司负责的啊。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员外郎竟不知道?”赦大老爷笑了,翘着二郎腿点点贾政道,就差没直说他玩忽职守了。

政二老爷当然不知道!

他虽然每日都到工部衙门去点卯,可大多数时间都是无所事事的,有什么事都交给下面的小吏去做。毕竟,工部的差事整日要跟工匠打交道,实在有些低贱了,他政二老爷仍保有着文人的清高自诩,没得为了这五斗米折腰,折辱了斯文,也折辱了自己。却没想到……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抑制住心中的懊悔,贾政整了整脸色道:“只是,这件事乃是整个工部通力协作的功劳,兄长如今也该上表天听,莫要独自坐享其成才是。”

“呵呵!”赦大老爷是真不想搭理他,转头看向贾母,问道:“老太太,可还有旁的事,若是没有了我便回去了。明日还要进宫谢恩,不好没精打采地过去。”

“没了,你回去吧。”贾母有些泄气地道。她没好气地瞪小儿子一眼,也听出来怎么回事了。只是也更怪贾赦,明明知道会有功劳的事,竟也不知提醒政儿一句,果然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五十七回太上皇吃醋吓唬人分三成原是爱护心

翌日,贾赦来到大明宫前,戴权早已笑呵呵地等在门口了。

一见大老爷过来,戴权便紧走两步迎上来见礼,道:“荣侯可来了,主子一早起来就问您呢,这会儿都不知问了多少遍,连早膳都没好好用呢。您啊,快随咱家进去吧。”

赦大老爷有些受宠若惊,忙客气两句,跟上他的脚步。大明宫掌宫内监啊,宰相门前的都是七品官,更别提这位老圣人身边的红人了。戴大总管便是对着宗室王爷,怕也少有今日这样平易近人、热情洋溢的时候吧?

只是,大老爷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的,此时又见他如此反常的做派,就更是忐忑不安了。老圣人到底是想怎样啊,他不就是跟祜祜好了点嘛,干嘛要这么吓他啊!

待到了太上皇跟前,还没等贾赦大礼参拜,老圣人已笑着想他招招手,道:“恩侯啊,别拜了,快来看看朕这只小东西的品相如何。这可是朕一眼就看上的,你看看好不好?”

贾赦仍旧行了大礼,这才嘿嘿一笑往老圣人跟前凑,就见他手上正捧着一只纯黑的小奶狗。小东西大概才出生不久,连眼睛都还不大睁得开,老老实实趴在老圣人腿上,睡得呼呼的。是个漂亮的小东西,一身黑色的皮毛油亮水滑,连根杂毛儿都找不见。

“哟,这小家伙儿可真是漂亮。您看它……呵呵!”这称赞有点干巴巴的,大老爷实在不懂相狗,也就能夸夸长相了。他边嘴上夸着小奶狗,偷眼去瞅老圣人的脸色,却没想到正对上老圣人带笑的眼睛,登时便尴尬地扯了个傻笑出来。

“嗯,既然你也喜欢,那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便抱走吧。可得给朕好好伺候着,隔阵子就带它来给朕请安。”老圣人也不点出贾赦的失礼,只把小奶狗塞到了他怀里,笑着吩咐道。

“啊?”大老爷傻眼了,捧着小奶狗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这小祖宗。心中不免揣测,老圣人这到底什么意思?一见面就塞条狗给他,是想表达什么,还是想暗示什么?

老圣人却不管他的忐忑和胡思乱想,接过戴权递上来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手。待宫人捧上了茶水,轻抿了一口,才道:“恩侯啊,你这两三年的表现,很让朕刮目相看啊。这让朕不由的反省,当年是不是错过了你这样的人才。”说到这儿,他话音一顿。

“当然,也让朕怀疑,朕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让你定要韬光养晦近二十年,只为了不给朕效力。朕有时就感叹啊,到底,你跟老四的交情是不一样的,这不他一登基,你就藏不住了,那叫一个不遗余力啊。啧啧,这让朕看在眼里,羡慕啊!”

这话一入耳,赦大老爷便出了一身白毛汗,“噗通”一声从座上出溜下来,险些连手上的小奶狗都摔了。手忙脚乱地抱着狗祖宗跪好,大老爷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起,却什么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让老头子命人把自己拖出去刮了。

“你这是做什么,朕可没有问你罪的意思,不过是自省罢了。”老圣人并不放过他,仍旧端着茶杯轻抿,道:“唉,朕当皇帝那些年,就没有个体贴的,能给朕那么分忧解难的,又是水泥啊,又是河工图纸的,又是海贸船队啊,又是新式农具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随时随地能分忧的。哦,对了,还有那新式炸药、火器什么的,多好的东西啊!”

赦大老爷是真的汗都下来了,一张脸已经惨白,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他到底要怎么样告诉老圣人,他不是部分他老人家分忧,实在是他老人家生不逢时,没赶上老爷他作“梦”啊!祜祜的时机就比较好,他刚做完了梦,祜祜就赶鸭子上架地登基了。

这就是运气啊!

老圣人见把人吓唬得差不多了,便给戴权使了个眼色,笑道:“看看,我就是发发感慨,倒把你吓成了这样。袋子,快将人扶起来,再看看我那小东西伤着没有。它可是刚落草的,身子骨娇嫩得很呢。”

哼,这也是一个小混蛋,若非看在他祖母的份上,朕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老圣人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贾赦的狼狈之态,心里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暗叹。当年,他对贾代善夫妇的放纵的确是过了,白瞎了这孩子二十来年的时光。

唉……

赦大老爷在戴权的扶持下,颤巍巍地爬起来,蹭在座椅的边儿坐了,方便自己随时再跪下。一脑门子的汗落到眼上也不敢擦,只好任它们挂在眼睫上,看上去登时就成了泪眼汪汪的模样。抱着小奶狗的手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这位祖宗,让那位祖宗得着由头发作自己。

“恩侯啊,你跟朕说说,老四这回这么痛快地把海船都给卖了,是不是还留着什么后手呢?你告诉朕,你小子是不是又给了他什么好东西?是更好的海船,还是旁的什么?”老圣人见时机差不多,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人已经吓成这样的,若还不说实话,那他就只好下点狠手了。

“是!”赦大老爷从来都是识相的,一听老圣人的问话,便蹦起来回道:“回老圣人的话,没、没有新的海船,是种机器,安到船上之后便不用人力划桨,还能跑得更快更远。机器是烧煤的,不但能用在船上,还能用在许多地方。”

“喔,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啊,那朕得去瞧瞧。你们什么时候往船上安那机器啊?”老圣人对这个答案还是满意的,脸上的神情越发和蔼了,“你们倒是会打算盘,自己有了好东西,那些破船就当成宝贝一样卖给那些二百五们。等你们那新船出来了,他们得傻眼不说,怕还得再花笔银子。改装也罢,重新购买也罢,都是你们赚的。真有出息呀!”

说到最后,老圣人已是摇头晃脑了,神情间满是对贾赦他们的赞叹。但实际上,他老人家最得意的是自己。哼,再多的小把戏,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这不,不过是吓唬吓唬,贾赦这小混蛋便什么都说了。

赦大老爷强挤了个笑出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他就知道,这老头子是个老奸巨猾、老而弥奸的老狐狸。他不过是说了蒸汽机而已,人家眼珠都不用转,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这事儿如今既然被老圣人知道了,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化呢,也不知祜祜知道后,会不会揍他。想他两个都已经盘算好那些银子用在何处了,这若是有了变动,对后面的计划影响可大了。

“恩侯啊,这生意做得,也算朕一份如何啊?朕也知道,朕这回没出什么力,也就不多吃多占,你就看着分给朕一半,意思意思好了。”虽说是狮子大开口,老圣人却笑得很从容,一副‘孩子们要孝敬,老子只好勉为其难受了’的模样。

“啊?没、没一半了……”赦大老爷一听老圣人那句‘恩侯啊’,就觉得脑仁儿疼。果然,这一张嘴就要一半,他老人家咋不干脆全要走呢?!

“恩?”老圣人的脸色沉了沉,发出尾音上挑的疑问声。

真像祜祜啊!尤其是这上挑的尾音,那是一模一样的。虽然对着老圣人的那张老脸,赦大老爷没有骨头都酥了的感觉,但仍旧险些就答应了。

“恩侯说,给不了您一半儿。那笔银子都已经派上用场了,您若实在看着眼红,我们好歹挤一挤,分润给您半成当是孝敬,倒还可以。恩侯,你说是不是?”宇文祜尚未到跟前,便先发声道。

“半成?打发要饭的呢,最少也得三成。”老圣人眯了眯眼睛,盯着他家老四道。这小子是来跟他老子示威的?昨儿他刚点了点这小子,今儿就反将他一军,这急性子也不知是随谁。

“可以。不过,这笔银子不能归入您的私库,要投入到新的产业中,到时按出资比例算分成。”宇文祜只略一沉吟,便干脆地答应下来。

老圣人本也不是为了银子,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了。说完了正事,又有相看两相厌的儿子在跟前,老圣人便懒怠理人了,挥挥手让戴权将面前这俩都撵出去。

养心殿里,赦大老爷坐在竹榻上喘着粗气,脸上还是煞白的,连汗都没力气抬手去擦。宇文祜有些看不过去,摸出随身的帕子,细细地替他擦汗。又命怀仁去端杯温水来,塞到贾赦手里,顺便把那只睡神一样的小奶狗抱走。

“父皇知道你往日的颓废是为何,也不会怪到你头上,方才不过是吓唬你罢了,很不必如此紧张。”见贾赦好歹缓过来些了,宇文祜开口劝解道。他昨日就琢磨着,他老子提了赦赦,为的怕就是海船的事。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吓唬人,看把赦赦吓得。

赦大老爷翻了翻眼睛,少气无力地道:“你当我不知道啊,不过是故作害怕,哄他老人家开心吧。那个……我这也是入戏太深,一时间抽不出来而已。”见祜祜晃了晃手上的帕子,大老爷觍着脸犟嘴。

“行,你有心了。”宇文祜没好气地敲敲他脑门儿,迟疑了一下,解释道:“关于三成那份子的事,我既代你答应了,自然是有我的用意……”

“我知道!远洋船队跟卖海船的事,我就已经够招人眼球了。日后等到蒸汽机船出来了,怕是更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不好直接跟你对峙,但拿我做靶子却是不怕的。如今有了老圣人的份子,他们那些人怕是就不好动作了。老人家那也是为我着想,那是疼我呢。”

对于这个,赦大老爷对老圣人是心存感激的。日后等那起子买了铁甲海船的人,见了蒸汽机船,必会觉得做了亏本买卖,要找人算账呢。他们不会想着那船为他们赚了多少银子,只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大老爷到时候怕是会成为出气筒。

赦大老爷虽然不怕他们,可若是有人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他自然感激不尽。

这些话,不过一炷香工夫便传到大明宫,老圣人听罢便笑了,口中却嗤道:“哼,算那小混蛋还有点良心。”

第五十八回病势沉重如海托孤算计家产贾母发愁

海船买卖是笔大生意,一直到入了冬,才算告一段落了。赦大老爷也完成了蒸汽机的最后调试,准备到南边去,正式装船实验了。

其实蒸汽机早半年就弄好了,大老爷一直拖着不肯南下,皆因他家香香的小孙女儿还没有降世了,他又怎舍得离开。等到大姐儿降世之后,他又忙着抱孙女,更没有出远门的意思了。这一拖便拖到了深冬。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封来自扬州的书信,搅动了荣国府的平静。

荣府表姑娘林黛玉的父亲,乃是当年老圣人钦点的巡盐御史,便是宇文祜继位这几年,也没有挪动他的位置。皆因此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却又持有底线能坚守原则,实在是盐政上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了他在盐道上,这几年的盐税收入稳中有升,不复以往的混乱。

只是,今年刚一入秋,林如海的身子便多有不适起来。起先他并未当一回事,不过是用药调养罢了。可谁知病情没什么起色不说,竟是一日重似一日。等到入了冬之后,已是卧床难起,病势沉重了。甚至,已有名医告知,让他好好养着,能拖一日算一日吧。

林如海如今尚不到四十岁,正该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的时候,却已经被下了生命的最后通牒,所遭受的打击可想而知。当即便把一应的雄心壮志都抛了却,只放心不下远在京城的独女黛玉。若是他一旦不幸,独留下黛玉一个孤女,可该如何是好啊?

沉思良久之后,林如海勉强挣扎着爬起来,亲手书写了两封书信,命心腹管家亲自进京。一封乃是给岳母史太君的,内中述说自己的病情,要将女儿黛玉接回扬州相聚;另一封则命管家避开旁人,交到大舅哥贾赦手上,其中言辞恳切,一派托孤之意。

当年,他刚把黛玉送到她外祖家时,便曾收到大舅兄的来信。信中详述了荣国府的内情、现状,又提了外甥宝玉的大小毛病,对他多有提醒劝诫之意。

只是当时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已为黛玉做了最好的安排。黛玉没有兄弟帮衬,能跟贾家亲上加亲,当能少受许多委屈。即便是贾家有什么不妥,有自己在黛玉后面站着,谁又敢轻忽他林如海的独女。

可却没想到……

如今林如海是后悔了,早知道自己有今日,他怎也会多少听些大舅兄的劝。只是悔之已晚,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大舅兄,能念在与敏儿的兄妹之情,与他的同僚之义上,多少看顾些黛玉。不求他能视黛玉若亲女,只求他的黛玉日后能有桩好姻缘,平平安安地幸福一世。

林如海病重的消息传过来后,林黛玉当时便哭得昏倒,被人手忙脚乱地救醒之后,便跪倒贾母跟前求告,要尽快赶回扬州,侍奉在父亲身边。

这乃是人之常情,贾母也无意拦阻,当即便命人为外孙女打点行装并南下船只。贾母素来周到,各种土仪盘费都安排妥帖,只是在陪同人选上,贾母却犯了难。

若是两三年前,那没的说定会让贾琏走一趟。可当年外管事一样的贾琏,早已经今非昔比,人家如今也是朝廷正四品大员了,整日里忙于公务,轻易都见不着人。家里旁的男人不是身上有官职不能随意离京,便是年纪尚小出不得远门。

可若只是派家中下人去,贾母又怕镇不住林家的族人。她那女婿家里也是开国功臣,祖上四代为侯,他自己又身居盐政要职,家中产业必然客官。林家世居姑苏,林如海虽然五服之内无人了,可也并非没有族人。族中对他的那份家业,怕是会有些想法。

不管是为了外孙女黛玉,还是为了她贾家,贾母都会想方设法地保住那份家产,并将它安全地带回京城来。日后黛玉总是要留在贾家的,那些家产早晚也会姓了贾,却是不能便宜了不相干的人。这南下的人选就非常重要了,必要能镇住场子才行。

更让贾母发愁的,还有个贾宝玉。他自打知道林妹妹要回扬州之后,便每日里到贾母跟前闹腾,倒也不是拦着黛玉回去,而是非要跟着护送林妹妹。他才多大的年纪,贾母如何舍得,当然是一口回绝掉了。只是宝玉似是铁了心,时不时便会重提此事,让贾母烦恼得不行。

赦大老爷也收到了林如海的来信,这才想起来他那妹夫还真是明年没的。想当初大老爷对他也多有提醒,只是人家皆敷衍以待,大老爷便不再自作多情了。却没想到,临到这时候了,林如海倒是知道找到老爷他的头上。

对着这溢出纸面的托孤之意,赦大老爷暗自慨叹一声,才对林管家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海之意我已知晓。黛玉乃是我亲外甥女,自然没什么旁的可说。这回也是碰巧,我有公务要南下,这便顺带携了黛玉一起吧。”原他还打算过了年再走的,如今却是不能了。

林管家闻言自是感激不尽,一面飞书于扬州的老爷,一面命人赶紧准备回程所需。林黛玉知道后,又掉了一回眼泪。她是真感激这位大舅舅,如今已是年底,能在这个时候陪她离家南下,这份情谊可见一斑。

因决定地仓促,赦大老爷临行前有许多事情要安排,这日正忙着跟孙女话别的时候,贾母命人来请了。赦大老爷知道早晚必有这一趟,也没多说什么,安置好孙女之后便去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