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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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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贾赦归来作者:苍白少女

第15节

“尽胡说!唉,你这孩子啊……”贾母似乎对这答案比较满意,抽着嘴角笑了下,“你这样的年纪,早到了配人的时候,也怪我图你的贴心细致,倒是耽误了你。”

说着,只见贾母艰难地想挪一挪身子,鸳鸯连忙扶住她,让贾母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臂,道:“鸳鸯,你也瞧见了,今日这一通儿罪遭下来,我的身子怕是要不中用了。往后不定什么时候,便顾不上你们这些丫头了,你也该有些打算才是。”

贾母捏捏鸳鸯的手,拦住她要表的忠心,道:“前几日,我可是听琥珀她们说了,那不要脸孽障对你颇有纠缠逼迫,对不对?唉,我就是怕啊,有朝一日我真的归了西,他若是再对你使什么手段,可如何是好啊。”说到这儿,贾母便瞅着鸳鸯长吁短叹起来。

若大老爷真是对她纠缠逼迫倒好了,那一日也不会让她丢尽了脸面,日后她也能有个着落。鸳鸯听了这话,面上不由赤红了一片,却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恨琥珀几个,一群嘴上没门的小蹄子们,还不知道都背着她说了多少闲话呢。

“鸳鸯,你看琏儿如何啊?”贾母忽然问道,她的眼睛紧盯着鸳鸯的神色,此时见到她的神态,眼中飞快地闪过鄙夷轻蔑。这也是个不安分的小骚蹄子,她这回也算是成全了她。

因低着头犹自想着心事,鸳鸯并没瞧见贾母鄙夷的眼神,闻言猛地抬起头。

琏二爷?老太太怎么会问她这个,这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金鸳鸯心里不托底,不敢轻易答话,贾母却没心思等她回应,径直道:“琏儿那孩子,原先瞧着是个不怎么成器的,可如今却是出息多了。我虽不知他办的是什么差事,但也是堂堂的朝廷四品官。以他这个年纪,能到这样的位置,可是实属难得,算得上是个良配了。”

“原本,我也没想着他,他房里一个凤姐儿,一个平儿,再多人就该闹了。可前阵子,那凤丫头也不知是作的什么妖,好好一个平儿竟被她给逐了出去,这就有些不像话了。我就想着啊,不如就将你给了琏儿,一则敲打敲打凤姐儿,一则琏儿身边也能有个体贴的,一则你也能有个着落。”贾母并不管鸳鸯作何想,只将自己的决定告知。

给琏二爷做房里人?!鸳鸯实在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有这样的意思,不由瞠大了眼睛。

……

事实上,若问她愿不愿意,鸳鸯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琏二爷那样的相貌人品,再加上这几年升官办差,越发地出色了。若说她不中意琏二爷,鸳鸯自己都说不出口,只可惜……

琏二爷家里,有头母老虎啊!

琏二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有多少整治人的手段,那心肠又有多狠辣歹毒,她虽不如平儿一样是贴身伺候的,却也看得清楚明白。在琏二奶奶手底下做姨娘,那可真是嫌命长了。

就连平儿那样善于处世应变,八面玲珑的人物,又有从小伺候琏二奶奶的情分,到了不还是被她打发了出去,如今还不知道在外面是个什么处境呢。一个锦衣玉食惯了的世家大丫鬟,猛不丁地要去过那些粗茶淡饭的清苦日子,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怜。

当初,平儿临出府的时候,她也特意去送过,还专门问过是怎么回事。可听听平儿是怎么说的,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点头绪都没就被发还身契打发了。

原本,她已经是琏二爷的房里人了,二爷若是不同意,琏二奶奶也没法子硬撵人。可琏二爷的反应,就更叫人心寒了,根本连拦都没拦一下,只叫人送了张银票过去,就把两人的情分断了。

连平儿都是这么个下场,她又如何敢去趟琏二爷房里那一趟浑水啊!

可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今日既然把话说出来了,那就没打算过问她的意思,仅只是知会她而已。想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赏赐给琏二爷了吧?

老太太在的时候还好,琏二奶奶即便再善妒泼辣,大概也会容忍下她,可她却不能不担心日后啊!老太太即便没有今日之灾,也已经上了年岁,又还能活多少年,可她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朝一日老太太归了西,她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会死的!

贾母果然也不管鸳鸯脸上的变颜变色,用阴沉的目光注视着她,缓缓道:“还有一则,若是你成了琏儿的人,我倒要看看那老不修的还有没有脸纠缠于你。跟了琏儿,你就算是他半个儿媳妇了,看他有没有胆子爬灰。”

听着贾母最后说得咬牙切齿的几个字,金鸳鸯浑身便是一抖,她大概猜出来老太太的意思了。方才也真是她天真了,老太太的有生之年,又怎么会让她安生度过呢。什么让她做琏二爷的房里人,那不过是让她有个那样的身份,好能害得大老爷名声尽毁,再也翻不了身罢了。

可是……她呢?!

老太太有没有想过她金鸳鸯,做出爬灰那样的腌臜事情,又会被如何处置?除了死路一条,鸳鸯想不出别的下场。到时候,老太太恐怕一句话,都不会替她说吧。呵,这就是她忠心伺候了十来年的主子啊!

见鸳鸯不吭声掉起了眼泪,但贾母瞧着她的脸色,知道这丫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如同鸳鸯了解贾母一样,贾母同样了解鸳鸯,两人毕竟是十几年的主仆,贾母又是久历世事的,如何看不出鸳鸯的心思。

“傻孩子,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该明白才是。今儿你替我做的,来日我必定有报偿。你爹妈虽然都不在了,可还有哥哥嫂子和侄子侄女不是?如今他们都在京里,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如此可好?”

金鸳鸯闻言,心中便是一凛,跪下给贾母磕了三个头。待她抬起头时,已经将脸上的苦涩都敛了去,忠心道:“奴婢生是老太太的人,死是老太太的鬼,全凭老太太做主。”

听老太太说话,却不能只听表面上的意思,自己若是听话,她会提携自家兄嫂一家不假,可若是她不听话呢?那一家子便是悬在她头上的剑啊!

她的爹娘都已经没了,若是兄嫂再出了事,她日后还有何颜面去地下见爹娘?罢了,罢了,她这做奴婢的,不过是“认命”两个字罢了。

这命,她金鸳鸯认了!

“嗯,好孩子!”贾母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即便脸上僵硬摆不出笑容,却仍旧能看出志得意满来。今日的事,是她输了一筹,可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以往,都怪她太过心慈手软了,才叫那孽种处处占据上风,如今却是不会了。深得太上皇和当今信任重用又如何,头顶一等侯爵位又怎样,若是丢了性命……

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也不知是赦大老爷请的御医得力,还是生怕自己的病情耽误了大事,抑或是孙辈们伺候得细致体贴,贾母那日看上去颇为严重的病情,不过半月光景就大有好转。虽仍旧行动不怎么利索,可到底是能下床了。

大老爷知道之后,只是嗤笑一声,便将之丢在脑后。他早该想到的,贾史氏那就是命硬的主儿,怎么可能轻易地便被刺激成瘫子呢。

眼看着年节越发临近,太妃娘娘省亲的日子就在眼前,荣国府上下皆忙着归省的事,倒连新年都马马虎虎地操办着。府里刚被废了两个诰命,正需要靠着太妃娘娘挣些体面,可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只是,刚进了腊月中,宫里就传出信儿来,贾太妃娘娘不能出宫省亲了!

第一百零一回论及子嗣有感而发膝下空虚琏二得妾

养心殿里,赦大老爷同皇帝陛下在暖阁的炕上相对而坐,当中的炕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锅子。

“你还别说啊,老圣人当真是老当益壮的,这都多大岁数了,前几年又是大病过一场的,如今居然还能老蚌生珠。啧啧,这回可不知道让多少人跌爆眼球了呢。”大老爷眼疾手快地捞起一片羊肉,在面前的小碗里沾了沾塞进嘴里。可即便这样,也拦不住出口的话。

宇文祜自幼受训皇家礼仪,食不言寝不语乃是基本教养,可此时瞅着贾赦的做派,并无丝毫嫌弃的意思,反而时不时地为他指指脸上沾着的汤水酱汁。若是赦大老爷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十分仗义地伸长手臂帮他擦掉。

此时听见这厮编排自己的父皇,宇文祜也只是瞪了瞪眼睛,道:“太上皇为皇室添丁,乃是天大的喜事,别胡说。也是你那侄女儿有福气,父皇可是有些年没有孩子出世了。”

旋即又觉得不对,抿了抿唇,苦笑道:“咱们这辈分……”自打老圣人纳了贾元春,他们的辈分就算不清了,如今再加上个即将出生的弟弟、妹妹,就更是说不清楚了。

“噗哈哈哈……咳咳咳……”听了这话,赦大老爷没憋住,喷了嘴里的食不说,还被呛住了,咳得根本止不住。祜祜的脸色实在逗人,让老爷他情不自禁啊!

即便再不嫌弃贾赦赦,皇帝陛下面对此情景,仍旧是黑了一张脸,毫不客气地抬手敲在贾赦赦的脑门儿上。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年做伴读的时候虽然混账,可也不是这样……不拘小节的啊。

可看着赦大老爷那咳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皇帝陛下仍是忍不住摇摇头,起身来到他身边,帮他拍着后背顺气。同时也不忘了唤怀仁送茶水进来,顺带地收拾炕桌上的残局。方才那一口喷出来,吃到一半的锅子算是废了。

“你瞅瞅自己如今这样子,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坐好了。”等怀仁带着人收拾妥当,又重新摆上了锅子,宇文祜瞅着贾赦就要趴进锅子里的模样,没好气地斥道:“你也是老荣国夫人教出来的,当初也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如今……嘿!”

赦大老爷不在意地翻翻眼睛,微撇着嘴正了正坐姿,眼睛仍旧盯着那正煮着的锅子不放。这要是在边城军中,这规矩那规矩的,连肚子都填不饱。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好么?

“说起太上皇老来得子,我倒是想起来了。祜祜,你膝下似乎也有几年没有小皇子出世了吧?”说到此处,大老爷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瞄了眼宇文祜,特别在某处停留了下,挤眉弄眼地道:“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才被嘲笑了,赦大老爷也不是面人儿,当即就反击起来。当然,内心某种隐隐的期待,被他扔到了一边。祜祜如今最小的皇子都已经快十岁了,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呢?

男人,是不能被人质疑不行的!最起码,宇文祜闻言就开始磨起了牙,眯着眼睛冲贾赦赦冷笑出声儿。这货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被他惯得忘了形,竟然敢说这种话,真该叫他亲身……不对,真该揍他一顿,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男人的雄风。

赦大老爷还是很有眼色的,瞧着祜祜的神色不对,当即缩了缩脖子。完蛋了,好像说错了话,祜祜会不会打击报复啊?

想到会被皇帝陛下各种折磨,大老爷不由苦了脸,软下声音笑得谄媚,抱住祜祜的一只手臂,用肩膀顶顶他的,道:“祜祜,我新研究出了个小玩意儿,可好玩儿了,赶明儿咱们一块儿去玩,好不好?”说完,还故意眨了眨眼睛。

宇文祜瞪着眼睛,心中全是苦笑不得。这货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竟海学这等小儿做派,也不嫌丢人。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个长进,一到说错话、办错事的时候,就厚着脸皮撒娇卖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

“从老圣人身上,我学到很多。其中有一条,便是儿子太多没好处。”狠狠地敲了贾赦赦脑门儿两记,又将他踹到对面坐好,宇文祜才淡淡地说道:“我不想看见儿子们自相残杀,更不想成为儿子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如今这几个,就已经嫌多了。”

……

听见宇文祜这话,贾赦明白他这是想起当年夺嫡的事来,心中不由后悔自己提起这话题。真是的,原本两人高高兴兴地涮锅子,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大老爷偷眼去瞅祜祜的脸色,越是这样平淡无波,就越是说明祜祜心情不好。

“干嘛这副模样,我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当年夺嫡,我也参与其中,对兄弟们下起黑手,也是毫不留情,如今不过是……恩侯,这要是当初的你,该骂我一声矫情才对,是不是?”宇文祜也觉得自己方才之言太过沉重,又见贾赦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儿,不由得伸手拧了下他鼻子,笑道。

赦大老爷正想着要怎么安慰祜祜,自己却被祜祜给安慰了,心中十分偎贴,被拧了鼻子也没计较。尤其是那一声尾音上挑的“是不是”,听得老爷他骨头都发酥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瞅着祜祜傻笑了。

“得了,你又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给我好好说说,赶明儿也叫我去见识见识。”宇文祜见他的傻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将他面前的碟子装满。

“哦,就是上回跟你说起过的,铁轨和蒸汽火车啊。我在城外寻了块地方,如今已经将铁轨铺设好了,只等着过两日将蒸汽火车调试好,便能正式实验行车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年就能开始在全国铺设铁轨,让蒸汽火车行遍天下了。”说起自己的制作成果,赦大老爷便忘了其他的事,眼神发亮地道。

“就是你说的那个,行驶起来比马车快得多的车子?不过,照你的那个说法,铺设铁轨的工程可是大得狠,怕是几十年都不一定能铺遍全国。总之,咱们这一辈的,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宇文祜言语间既有惊喜,却也不乏遗憾。

他们如今都人到中年,大半生都已经虚度,若是当年便能……思及于此,他不由淡淡地瞥向贾赦赦,这就是个浪费生命的玩意儿。

赦大老爷不知自个儿被祜祜腹诽了,闻言拍了拍他胳膊,不在意地道:“看不见就看不见呗,就你这样的身份,还能抛下京城满地跑不成?咱们的有生之年,能把京畿这一亩三分地铺成,那就算成功了。”

再说了,老爷他也是这几年才做了梦的,前二十多年根本就是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懂,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祜祜的。

跟这货,根本就有理说不通!

在养心殿酒饱饭足之后,赦大老爷腆着肚子回了侯府。只是,刚进了书房坐下,就听见林之孝来报,说是老太太将鸳鸯赏给琏二爷了,还特意给了姨娘的身份。大老爷听了之后,右眼皮就是一跳。

这老太婆到底是吃什么活着的,这样大岁数了又病着,怎么就是忘不了作妖呢?!

赦大老爷就不信了,当初金鸳鸯挨了他的骂,荣庆堂的人会不知道。那些丫鬟婆子又有哪个是嘴严的,她们知道了,贾史氏还能不知道?这样一个曾提过委身于老爷他的丫鬟,她竟然敢给他儿子,是想干什么?!看他们父子俩自相残杀?!

“琏儿呢,可知道这件事?”大老爷皱着眉头,问道。琏儿平日多在特种营里,每五天才会回府一次。这会儿,还不知道他晓不晓得自个儿多了个小老婆呢。

这贾史氏,大过年的也不消停,真当有了个怀着老圣人龙种的孙女,就能在老爷跟前扬眉吐气、肆无忌惮了不成?有什么冲着老爷他来也就罢了,如今胆敢冲着他的儿子出手,真真是欠教训!

林之孝见大老爷真生气了,忙将来龙去脉回禀道:“二爷知道的,人就是二爷领回来的。今儿二爷回府休沐,去向老太太请安,期间提到了太妃娘娘有喜的事,老太太便说起二爷膝下空虚,只有大姐儿一个女儿,成婚多年仍没子嗣。”

“琏二奶奶听了那话,当即便跪下来请罪,被老太太好一顿数落,尤其是发作了打发平儿的事。然后,老太太便说二爷身边太单薄,将鸳鸯指给了二爷。二爷本来是要辞的,只是被老太太一句‘长者赐’给堵回来了。因当是还有史家、薛家的人在,二爷不好固辞,只能先把人带了回来。”林之孝边说,边瞄着大老爷的脸色,发现真是阴沉得很啊。

“好,好得很呐!”赦大老爷将拳头捏得咯吱响,眼睛死死等着荣庆堂的方向,真想一把火将那儿给点了。

那老太婆这回算是抓住重点了,老爷他是个混不吝的,名声什么的根本就不在意。只要有祜祜在那皇位上坐着,甭管谁有什么闲话,也不敢当着他面说道。这若是将人给他,大老爷根本理都不会理。

可儿子贾琏却不同,他背后可没个祜祜撑腰,又是志在仕途的,名声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哼,长者赐,不可辞?这贾史氏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不管她想出什么幺蛾子,那金鸳鸯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

第一百零二回哭肿眼夫妻很相携消怒气父子有担待

贾琏同王熙凤两口子的上房里,已经哭红了眼睛的王熙凤,仍旧无声地摸着眼泪。屋子里也没有旁人,唯有他们两个默默地相对而坐着。

“行了,不过是多了个丫鬟而已,也值当你这样?左右我答应你,不往她屋里去便是了,快歇歇你那些金豆子吧,也不怕哭坏了眼睛。待会儿要是叫大姐儿瞧见了,你那肿得水泡子一样的眼,还不得吓着她了。”贾琏被媳妇儿哭得又烦又无奈,一把将人拽到怀里,亲自给她擦起泪来。

王熙凤大概也是觉得羞了,哼了一声推推他,没把人推开干脆就靠着了。但总算是将眼泪止住了,只偶尔抽噎两下,“我还不是觉得对不起你,自己心里也难受。二爷,其实老太太说得没错,我嫁过来都六七年了,膝下却只有大姐儿一个,实在是愧对你,愧对贾家先人啊,我……”

说到这儿,王熙凤就又要掉下泪来。她这话还真的不是虚言,这么几年都没能生下儿子来,她如今可是心虚得很。当初她那公爹就对她颇不待见,拿着她生不出来说事,将她打压得什么都不得沾。那年好容易有了身子,她还指望着扬眉吐气呢,谁知生下来竟是个丫头,让她仍旧不敢挺直腰板儿。

这不,就是因着她没能生下儿子来,如今连老太太也逮着不放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老太太将鸳鸯赏给琏二,更多是为了往大房敲钉子,指不定是图谋什么呢。可是,这钉子也是敲在她心上的啊!

看她又要哭,贾琏忙将人搂紧了哄道:“你是爷的媳妇,只要我不嫌弃你,谁再说什么都是不管用。咱们都已经有大姐儿了,那你我的身子就都没问题,儿子早晚也会有的。况且,这几年也怨我,总是在外面忙着差事,十天半月的不着家。陪着你的日子少了,倒是让你落下埋怨。”

“这样,往后我尽量每日都赶回来,再不叫你独守空房了,如何?”琏二爷说着,一张俊脸就跟琏二奶奶的蹭在一处,说不出的撩拨挑逗。

琏二奶奶登时红了脸,却也不推拒于他,只嘴上低声骂道:“青天白日的,你且……”这样欲拒还迎的模样,自然拦不住琏二爷,两个人便倒在一起。

只是,不待他们更进一步呢,外面便有丫鬟的声音响起,“二爷,二奶奶,侯爷回来了,请二爷过去说话,正在书房等着二爷呢。”

正在兴头儿上的夫妻两个,登时被扰了兴致,连忙翻身坐起来整理衣衫。王熙凤更是含羞带嗔地捶了贾琏一记,道:“都怨你!待会儿若是教老爷瞧出什么来,我可没法儿活了。”

贾琏懒洋洋地坐着,任她帮着自己整理领口等处,闻言笑道:“这有什么的,我亲近自家婆娘,老爷怕是只会看得高兴。要知道,只有咱俩亲近了,他才会有孙子抱呢。得,老爷怕也是要问鸳鸯的事,我这便过去了,看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你的吧。”琏二奶奶羞红着脸拍了琏二爷一记,将他送出上房门外,又略略扬声道:“记得同老爷说,你身边没个伺候的人,都是我的错儿,早就该给你添个通房姨娘的。好在如今老太太想得周到,将鸳鸯给了你,且是你的福气呢。”

琏二爷也不回头,只抬起手向她摆了摆,径直往前面去了。左右,这娘们儿的话可不是说给他听的,那小心思里想的啊……

“奶奶,这是您早上吩咐泡的枫露茶,您且尝尝味道够不够。”一个身穿粉红夹袄的丫鬟,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端着一杯茶盏走进上房。这丫鬟不是旁人,名叫林红玉,乃是侯府大管家林之孝的女儿。

王熙凤见她进来,送了一口气,端起那枫露茶请呷两口,才道:“那个鸳鸯呢,可给她安排好地方了?”哼,都已经被撸了诰命,却还整日里不知道收敛,那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都那样的岁数了,还不说颐养天年,尽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已经将鸳鸯姑娘安排在偏院的厢房里了,另外老太太还赐给鸳鸯姑娘两个丫鬟,一个叫做鹦鹉,另一个是傻大姐。方才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交代下去了,鸳鸯姑娘的吃穿用度都比照姨娘的最高份例。”林红玉站在琏二奶奶身旁,手上帮她揉按着肩膀的穴位。

“哼,如今且让她先享受着吧,往后有她好看的呢。那一回她遭了大老爷骂,是怎么回事,阖府该知道的怕是都知道了。如今她倒有脸进了二爷房里,就大老爷那样的脾气,她能落下个什么好下场?再者说,二爷如今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什么货色都能看得上,会沾染她才怪呢。”琏二奶奶此时已没了方才的悲苦,神色间倒颇有些镇定得意。

林红玉仍小心地为凤姐按着肩膀,口中奉承道:“叫奴婢说啊,二爷心里只有您,奴婢跟了您这些日子,可从瞧见过二爷沾惹过别人呢。那鸳鸯虽然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怕也入不了二爷的眼呢。”

王熙凤闻言勾起唇角一笑,似乎对这话十分受用。但转眼就又叹了口气,一手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神情说不出的惆怅,心中暗道:“若非是我这肚子不争气,也用不着在荣庆堂受那气。我虽是孙媳妇,可好歹都还是朝廷四品诰命呢,若是膝下有了嫡子……”

她方才跟琏二哭了半晌,一则是心里觉得委屈,一则是挨了训斥颜面受损,可更重要的,却是她为了逼琏二表态罢了。从心来讲,金鸳鸯带给她的压力不可说不大,毕竟那是荣国府丫鬟间的头号人物,算是从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比之一般世家小姐也不差多少。若是没有那日的蠢行,配给琏二还真不委屈他。

不管如何,她王熙凤总要尽快生下嫡子才行啊!

……

“您到底为何要气成这样啊?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她说给我当姨娘,就能给我当姨娘不成?不过是房里多了个人罢了,整日里身边那么多人围着,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书房里,琏二爷给他老子亲手奉了杯茶,便坐在一旁劝着消气。

赦大老爷确实气得不轻,不过却不是冲着自家儿子,而是荣庆堂的那位。老爷他都已经决定不计前嫌了,那边却仍没完没了地作妖,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有什么冲着老爷他来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他儿子身上,简直不可原谅。

“哼,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说得真是一点没错儿。”大老爷狠狠地灌了杯茶水下肚,略略消散了一些怒气,“赶紧的,把金鸳鸯放出去,让她该干嘛干嘛去,若是那边问起来,只管说是我的意思便是。”

“那倒用不着,暂且留她几日,我琢磨着那边该是打着什么算盘,咱们总要看个究竟才是啊。况且,那边总是这么闹下去,总是让人厌烦的,也该有个了结才行。既然丢了诰命都没能学乖,那恐怕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剩下……”琏二爷又将茶杯给他老子添满,嘴里浑不在意地说道。

虽然自己也觉得贾史氏很烦,但赦大老爷闻言还是皱了皱眉,道:“琏儿,你有什么打算?你可记着,你是打算在仕途上走下去的,有些事可是不能沾的。事情只要是做过的,总会留下痕迹,说不定何时就会对你产生影响。”

琏二爷闻言在心中微哂,他这位老爹就是太过心软了。他顾忌着给别人留下余地,却也不想想人家是不是会这样对他。那老太太赏下来的金鸳鸯,恐怕更多只是个挡箭牌罢了,还不知道埋下了什么后手呢。若是不一次将事情了了,谁还有工夫日日防着他们不成?!

罢了。前两年在锦衣卫当差,让他开了眼界也长进许多,也磨砺了他的心肠,这些事交给他这做儿子的便是了。而他家老子,只管研究自己感兴趣的玩意儿,顺带着跟皇帝陛下套好交情便够了。

“您放心吧,我也是锦衣府出身的,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又岂会不知道。再说了,我在特种营里,每日里忙着呢,哪有工夫跟她们这些女人纠缠。家里有太太跟您那儿媳妇在,她们两个的手段您又不是不知道,整治起人来利索着呢,谁也出不了幺蛾子。”

听着儿子的这番话,赦大老爷有些半信半疑的。说来也是惭愧,自从老爷他将儿子调教出来之后,越发地琢磨不透这小子了。原本就是个贪花好色的纨绔子罢了,可如今不过几年的功夫,竟有些深不可测的意思了,让老爷他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自豪。

不过,这会儿被儿子顺了气之后,大老爷倒是冷静了不少,旋即便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做了。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又是在凤丫头手底下讨生活的,想要做成什么事还真不容易。尤其,金鸳鸯那丫头,也不像是什么心思深沉的。

心里这么想着,赦大老爷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一旁的贾琏看见也松了口气。他家老爹也算是个异类了,当初在小汤山庄子的时候,他还当老爹是个多么莫测的人物呢,但事实上……

好吧,他老爹确实是个莫测的,但却不是神秘莫测,而是……神经!

第一百零三回省亲别院将迎娇客邢氏发飙迎春婚事

金鸳鸯事件的隔日,赦大老爷就气哼哼地进了宫,在皇帝陛下跟前进了好一通儿“谗言”,听得宇文祜直皱眉头。等贾赦赦告完了状,二话不说便将怀义派到了他身边儿。

这怀义乃是宇文祜多年的心腹,为他操持着一些暗中的事情,对那些阴私伎俩最是了若指掌。有他在贾赦身边盯着,相信就没谁能欺负得了他了。

而贾母在闹了鸳鸯那一出之后,倒是消停了下来,直到过年也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只缩在荣庆堂里安安静静地休养。要不,就是和一对孙子、孙女并薛宝钗、史湘云热闹玩笑。表面上看起来,这日子过得就如同几年前似的,她也还是个慈祥尊贵的老太君。但事实上到底如何,也就只是她自己知道了。

往年除夕并正月初一,贾母、王氏都还能进宫朝贺,可今年婆媳两个皆被收回了诰命,再没了踏进那座宫城的资格。两人心里即便再恨再妒,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邢夫人穿着朝服,坐着八抬大轿进宫朝贺去了。

尚未出元宵节,宫里的太妃娘娘便命人传话出来,说是那省亲别院既然已经建起来了,总是空置着未免寥落,命家中姊妹们只管住进去。这消息一传回来,可是将一个贾宝玉喜得无可无不可,整日里拉着贾母并探春、宝钗等筹划着搬进园子的事。

“好、好、好……都随你,都随你!咱们自家建的园子,娘娘既然又有了旨意,还不是随你们去。”贾母搂着腻在她怀里的贾宝玉,笑着说道:“正好那园子里的地方也大,如今既然娘娘准许你们住进去了,咱们不妨将你林妹妹、云妹妹、二姐姐、四妹妹也安置进去,可好啊?”

迎春自不必说,赦大老爷宝贝得不行,侯府里给她一个人就安排了偌大精致的院子,哪舍得让她到荣庆堂这边儿挤着。再说了,就算闺女在这边不用挤一间厢房,大老爷也看不上贾史氏、王氏她们,哪会让闺女在她们跟前儿受罪。

林黛玉自随她父亲回京之后,就从荣国府搬回了自家,除了逢年过节父女俩会登回门之外,那是轻易不会踩这边的门。林如海养病那阵子,算是把闺女在外祖家的遭遇打听清楚了,什么从角门进府啦,连个院子都没给准备啦,被个商户女比下去啦……若非还有亡妻的情分在,他真想就断了这门亲戚。

四姑娘惜春也是被接回了宁国府,每日里承欢在亲爹膝下。敬大老爷回府之后觉得寂寞,贾珍那倒霉儿子他实在不愿理会,乖孙蓉儿吧又进了特种营,多长时间见不着面儿,可不就想起这能当孙女的女儿了嘛。如今父女俩倒是处的不错,就是常常会为了一点琐事辩得面红耳赤,但转眼又能和好了。

这三个都是有人疼被接回去的,史湘云虽然同样也是有日子不曾来过荣国府,却是别有原因。那日贾母向史家借东西丢了人,她却偏偏上赶着来了荣国府,结果可不就受了许多冷落,当天就又回了史侯府。自那之后,想必这姑娘是觉得受了轻视,伤了自尊,再也不说上贾家的事了,就连年节的时候都称病了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她姑祖母亲自派人去接呢。

本就兴奋异常的贾宝玉,闻言登时乐得手舞足蹈,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拍着巴掌笑道:“对、对、对,老祖宗说得再对没有了,正该将姊妹们都接来,大家一块儿住进去,每日里说说笑笑、游戏玩耍、吟诗作对的,再热闹没有了。快,老祖宗,快叫人去请吧……”

“特别是林妹妹,我都多少日子没能见着她了。”贾宝玉一提起林黛玉,便面上泛红眼睛放光,抱着贾母的手臂不停摇晃,“老祖宗,快将林妹妹接回来吧,就跟当初她在咱家的时候似的,咱们这儿多热闹啊,哪像如今这样,只有三妹妹同宝姐姐在,每日连个陪我拌嘴的都没有呢。”

“还有云妹妹,过年的时候都没能见着她,也不知道她的病怎么样了,还是赶紧接过来好好养养吧。总是听她说,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很多活计,每天做绣活儿要到三更半夜呢。云妹妹还那么小,总是这么累着,哪能不病啊。还是将她赶紧接过来,在咱们家好好养着才是。”

“老祖宗,快些叫人去接林妹妹、云妹妹吧,老祖宗……”贾宝玉干脆整个人窝在贾母的怀里,又蹭又磨地撒娇个不停。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晃得我头晕了,快松开,快松开……”贾母被宝贝孙子取悦了,将人揽住了不让他再乱动,放软语气哄道:“也不急于这一时的,你妹妹们总得有时间收拾收拾才是。再一个,那园子里也还没布置好,不是立刻就能住人的,咱们得再好好收拾收拾才行,总不能叫你妹妹们住得鄙陋啊。”

见贾宝玉嘟了嘴,贾母连忙又保证道:“你也别着急,咱们今儿就先给她们家里去个信儿,等园子里都收拾好了,再叫她们来住着。那园子里好多院子呢,你先替她们选好地方,可好啊?”她的宝玉啊,也该为前程打算起来了。

“哎呀,老祖宗,我替林妹妹她们挑,总没有她们自己选的合心意不是?咱们不如这就将林妹妹和云妹妹接过来,让她们也亲自到园子里去逛逛,看自己喜欢哪里就住哪里才好啊。去接吧,去接吧,这就去接吧,老祖宗……”贾宝玉却不依不饶的,磨着贾母使性子。

探春乖巧地坐在一边,面向着那祖孙俩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眼睛却已经放空,心思已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倒是薛宝钗,虽没人理会她,仍旧淡笑着坐在那儿,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还分出两分心思去听他们说话。

这祖孙两个也怪可笑的,自个儿在这边说得热火朝天,怎么就不想想人家乐意不乐意配合呢?史家那云丫头便罢了,只要这边派人去请,大概颠儿颠儿地就来了,可那三个姊妹们呢?人家可不跟云丫头一样没人疼,那三个姊妹的背后可都站着个亲爹呢!甭管哪一个,恐怕都不是他们能请得来的。

想到这里,薛宝钗不禁心中惆怅,若是她的爹爹也还在,她好好的金陵薛家嫡长女,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寄人篱下的困境。前阵子她娘还想着送她进宫,可寻了多少门路,求了多少人,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或者说,人家根本看不上她家,不愿意帮忙罢了。而这其中,竟也包括她的好舅舅和好姨妈。

每一年,那么多孝敬的银子,算是都喂了……狗了!

她如今已经在劝她娘了,哥哥是个不争气的,家里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可不能再这么没完没了地填那两个无底洞了。如今还好是有个远洋海运的生意撑着,可那生意的内情太复杂,就他们薛家这无权无势的,谁知什么时候就能被排挤出去呢?

正如薛宝钗所料,除了去史侯府的人带回了史湘云,另外三波一个没能办成事,甚至连正主儿都没能见着。

“也不知都是怎么想的,迎丫头都什么年纪了,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竟然还有脸提出来,让跟二房那色痞子住进一个园子里,都疯了是吧!老爷,我可提前跟您打好招呼,这要是有谁再敢提这事儿,我可就不是把人打出去就算完了的,老娘带着人将那园子给她砸了去。”

邢夫人坐在赦大老爷的书房里,一张脸气得通红,拍着椅子的扶手,大声跟她家老爷告状。大概是越说越气,说到最后便连“老娘”这样霸气的自称都出来了。也是她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早没了早年的小家子气,越发地杀伐果断起来。

这几年,贾迎春养在邢夫人膝下,虽大多时候仍是一个骂一个听的,但邢夫人早已将迎春当成亲生的了。如今,有人敢这么羞辱她闺女,这女人不发飙才怪呢。方才,贾母派来请人的丫鬟婆子,可不就被她叫人连打带骂地撵到了大街上,一点颜面都没给她那婆母留。

原本,赦大老爷也正因这个生气,可这会儿瞅着这女人的模样,倒是差点儿笑出来。当初这女人是个什么模样,老爷他可是记忆犹新,小家子气、贪婪爱财又禀性愚犟的,可一点儿也不似如今这样。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本性?

“行,她们若是再敢给你添堵,你就只管砸那园子去,老子给你撑腰。”大老爷到底还是没笑,怕这女人脸上挂不住,又道:“另外,你跟迎春说,咱不稀罕那破园子,等明儿她要出嫁了,老爷给她修新的。”

邢夫人得到赦大老爷的支持,又知道女儿有园子做嫁妆,当即心情就好了大半。但是想到迎春的婚事,她又发起愁来,“老爷啊,这一过了年,迎丫头可就十五了啊,再不定下来就有些晚了,到时候怕是会……”惹出些闲话,损了名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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