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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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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作者:麟潜

第28节

影焱看着世子殿下像个痴恋佳人的怀春小少年,她探头过去,被李苑拿笔杆抵着脑门推回来:“嘘,别看。”

“是。”影焱忍笑道。

这一战确实惨烈,即便胜了,啸狼营和定国骁骑营都损失了不少战士,好在有魏澄这个医术高超的小家伙坐镇,才不至于让中毒将士全军覆没。

吃过饭也傍晚了,影七一个人在幽暗的小帐子里喝酒,烈酒烫着喉咙一路滚进胃里,让影七能暂时忘了愁绪。

不远处有细微动静,暗喜已至影七身前,兀自端了一碗酒,跟影七碰了碰。

他轻功真的很不错,到了身前影七方才发觉。

暗喜嘻笑说:“多谢小七哥救我一命,不然对上那个傻大个儿蛮族首领我还真挺怵的。”

影七冷淡瞥了他一眼:“主子命令,我遵从而已。”

暗喜自来熟地挤过去跟影七坐在一起,美名其曰蹭蹭暖和。

影七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他没见过暗喜用他最擅长的兵器,没想到他是个擅长贴身缠斗的,轻功又好,怪不得影五忌惮他。

“你用左手?”影七随便找了个话题,显得没那么尴尬。

暗喜攥了攥自己的左手,得意道:“是啊。”

这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在影宫里如果有人用左手,会被掌事强行纠正,他们在量产影卫,不允许有人妨碍了队伍的整齐,左撇子要受罚,直到完全改正为止。

暗喜抱着膝头,把脸颊贴在上边,轻轻呵气让冰凉发痛的关节暖和一点。

“主子说,天生惯用左手的孩子很聪明。”暗喜看着自己左手掌心纹路,喃喃道,“那是他唯一一次夸我。很多事情我拼上性命办成了,主子也不过是淡淡嗯一声。”

影七不由得联想自己主子,似乎天天都在夸奖自己,从相貌到功夫哪样都不落下,他能轻易得到的东西,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卑微地渴求着。

暗喜说:“我小时候特别幼稚,暗怒也是左撇子,我就打他,非要他用右手不可。”说着他自己都笑了。

“后来他死了,我竟然还有一点高兴。”暗喜搓了搓脸,叹气道,“我是不是特别坏啊。”

影七无聊地哼了一声。

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他无法感同身受。

他忽然问:“你父母何许人士。”

暗喜愣了一下,半晌,他说:“我是孤儿,我有病。”

影七抓住他的手腕,冷漠道:“京城集会那时你输给了我,赌注是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你干嘛这么凶啊……”暗喜甩开他的手,他生气了,转身就走。

影七没有拦他。

他盯着暗喜的背影久久挪不开视线,忽然从百刃带里抽出一根银针,扎进小臂里,沉默着在骨骼上刻字。

有些事情是非得问个清楚不可了。

刻完,胳膊上留下一排泛红的针眼,他刚要套上墨锦手套遮挡,才发觉手套还在世子殿下那儿,他皱了皱眉,打算快点回去取手套,不然无法遮挡针眼。

刚一扬手掀开帐帘,世子殿下正捧着一个漆玉小盒站在外边,怔怔看着他。

影七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极其自然地抬手挡住了手臂上的针眼,躬身行礼,关切道:“殿下醒了?这边太冷,您先进去坐一会儿,属下去取个东西,马上回来。”

李苑看着他的手,扬起嘴角笑笑:“那我在里面等你。”

“是。”影七起身,与世子殿下擦肩而过。

李苑捧着漆玉小盒,俊美含春的眼睛逐渐模糊,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过,滴在雪里浇出一个小洞,再凝冻成冰。

天色晚了,夜一深便更冷得刺骨。李苑裹了裹衣裳,不知道是不是蛇毒还没解干净,他浑身都要凝冻成冰了。

他忘了走进帐里,愣愣地站着,手里捧着他要送给影七的东西,攥得漆玉盒子裂了纹。

这里面是什么?

传世飞鸾。要送给世子妃的承诺,他母亲最贵重的遗物。

掌心的伤口因为极度用力而开裂,刺目的鲜血顺着李苑指尖滴到白雪里,还飘着温热的白烟。

他的心像被生生裹了一捧雪,僵硬着又冷又痛,但他忍着,至少看起来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又是影七,时隔多年,他又被一个叫影七的影卫狠狠捅了一刀。

这是他此生受到的最狠毒的欺骗。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那么淡然,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的一切表情都像是发自内心的诚恳,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影七选择背叛他,他对他何曾有一点点薄待,自从他认定影七作爱人,他早已把一片真心全部都放在了影七手心儿里。

他怎么就那么无情,说攥碎就攥碎了。

直到刚才,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更爱小七一点,怎么才能让他多一点安全感。还是说,他从来到自己身边时,每走一步都是在算计怎么让自己上钩,一次次欲擒故纵,攻心攻得他措手不及,心甘情愿走进他悉心编织的温柔陷阱里。

他骨子里流着天潢贵胄的血,怎么就这么贱!

喉结上下动了动,李苑把袖里的情信拿出来,缓缓撕了。

纸撕得粉碎扬到空中,与雪搅在一起。

李苑踉跄走了两步,手指颤抖,那小玉盒子没拿住掉了下去。

落地的一瞬,被突然出现的影七接在手里。

影七瞪大眼睛,惊惶看着眼睛悲痛无神的世子殿下,心里猛地一沉,他声音都是抖的,缓缓把小玉盒子奉到李苑面前:“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属下从来没有做过……”

李苑迷茫地看着他,久久望着他的眼睛,看得影七几乎张不开嘴,不知如何解释。

世子殿下轻声问:“是不是我不够好?”

影七惶恐跪下来,拼命躬身,额头触到地上:“殿下息怒,属下从未做过伤害您利益的事,您相信属下!”

李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影七如坠冰窟。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心存侥幸,或许真的是恃宠而骄。

他发觉手边有碎纸片,上边是一个字的一角。

他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的稻草,满地寻找撕碎的纸片。

花了整整一夜他才把碎纸捡干净,把风吹走的也全部寻回来,一点一点用冻红的手指把碎纸拼在一起,读着上边漂亮飘逸的行书。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常说写个上册,其实文笔不好,只会写白话。”

“传世飞鸾是我母亲的遗物,也是父王送给母妃的定情信物,他要我把这个交给齐王府的儿媳妇,我早就想给你,只是我觉得我能力不够,还不够格以什么身份向你承诺些什么。”

“只是你可以不那么拼命不那么害怕,你弱一点也没什么,我也可以保护你,今后一直都是。”

冷淡的眼睛浮上一层雾气,愧疚、自责、痛苦,他统统都感受不到,就像浮在空中似的,脑海里一片虚无。

他怔怔地跪着,跪了足足半个时辰。这种木然的心情在看到背面的落款时彻底崩溃。

落款四字“夫君李苑”。

影七抱着那漆玉盒子蜷缩在角落里,用力闭了闭眼。

李苑孤零零坐在自己营帐里,身边掌着摇曳的油灯,他拿出怀里的护心镜,对着碧蓝的镜面茫然问道:

“你要什么情报?”

“你要什么情报我都给你。”

李苑一把掀了桌子,护心镜掉在脚边,他又慌忙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

“你想当皇帝吗?”

“你想的话我都抢来给你啊。”

第八十八章大雪满弓刀(二十)

入夜之后影焱又折返回来看了一眼世子殿下,傍晚还兴致勃勃的世子殿下像只斗输了的小孔雀,羽毛凌乱,坐在床榻边失魂落魄地盯着案头摇曳的油灯。

影焱悄声走过去,跪在李苑脚边,拿手帕给他擦了擦掌心开裂伤口上溢出的干涸血迹。

手里的帕子忽然被世子殿下紧紧攥住,一把扯过去,李苑轻嗅帕上的女子香,勉强笑道:“焱儿,从前我也是喜欢女人的,你还记得吗。”

影焱不明白他为何提起这些,她确实记得,殿下少年时跟同龄的公子喜好无异,那时候喜欢妙人馆的一位清倌儿,常去听那姑娘抚琴唱曲儿,可惜他终日被监视着,没几天那姑娘就被暗杀了,做成自尽的模样。

世子殿下黯然神伤了几日,便只好去逛南风馆,这种嗜好在监视者看来是安全的,因为不会留下后代。

其实李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他面上笑如春风,举手投足间尽是随性不羁,或典雅高贵,或放浪形骸,心里却是冷的。

只不过是中了一个人的邪,让他义无反顾将自己坠进深渊里爬不出来。他为了影七一次次破例,一次次改变,二十年苦寒冰封的心都被那小影卫给捂化了,如今又被捅了一刀。

他都看见了。

李苑站在那营帐外边时听见里面有暗喜的声音,便站在外边等了一会儿,因为不想自己难得的倾慕爱意被别人看见,他的心意只想给小七一个人看。

谁知道暗喜是从窗口走的,李苑久久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掀开帐帘看了一眼暗喜到底走没走,却看见影七用银针扎在自己手臂上,握针的手势和走向似乎在雕刻。

他想起之前影七手臂上的针眼。

李苑的十三位师父是齐王的鬼卫,皆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细作,银针骨语传信术李苑又怎会不曾耳闻,他只是死活都不愿相信影七会骗他而已,他宁可相信那几个针眼是如影七所说,是不慎被龙须针木扎的。

只是免不了注意影七的手臂,虽然他神色如常,顺手遮住了,李苑还是看见了,他手臂上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针眼。

他对影七的绝对信任彻底崩塌在那一瞬间,就算他有再大的苦衷,也无法挽回李苑心中已经破碎的羞耻心,和他曾经志得意满的爱情,他无法再用轻描淡写掩饰自己道貌岸然的自尊。

他很痛苦,几乎要动不了了。

影焱不知道世子殿下到底受了什么难以承受的刺激,从前世子殿下经历再大的波折也不曾如此失态,她觉得这事和影七脱不开关系。

她试探问:“影七出事了?”

话音未落便被猛然摔裂的茶杯给赶了出去。殿下很少在人前发火儿,他反应如此强烈恐怕正是影七出了问题。影焱脸上的从容变得惊诧,悄声退了出去,却撞上了在门口站了半晌的影七。

影七扶了她一把。

影焱匆忙回头,仰头怔怔看着面前这张冷淡清俊的脸,问他:“你做了什么?”

影七并不想回答,胸前被影焱狠狠推了一下,她从墨云锦衣裙摆下摸出一支火铳,熟练地拨开了栓,枪口抵在影七眉心,鼻头发红,妩媚的眼睛含着恨意,低声颤抖质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还在期待着,心里惶恐地寻求着一个否定的答案。

影七仍旧沉默,闭了闭眼。

影焱纤细的手指搭在火铳机括边缘颤抖不已,眼前被一层水汽掩得雾蒙蒙。

她抬手在影七脸颊上抚摸,哽咽道:“小七,姐姐真失望。”

影焱一把推开影七,被影七抓住手腕按在营帐边儿上,影七垂着眼皮低语祈求:“姐,给我个机会,别与他们说,二哥会杀了我。”

影焱偏开头,绛红嘴唇微张,露出咬紧的贝齿:“不止二哥,我现在就想杀了你。”影焱向来恪守着贵门淑女的礼仪,此时已经顾不得仪态,低声骂道,“你根本不曾真心对过殿下,你是假的,叛徒,畜生。”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影七也有些失控了,紧紧抓住影焱的手腕,从怀里摸出一张用浆糊细心粘起来的信纸,破碎的字迹隽秀漂亮,是世子殿下写的那封情信。

影焱愣了愣。

影七的嘴唇也有些微发抖:“殿下把他的喜欢全都放在外边,他能说,能写能表达给你们看,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不能逾矩。”影七低声喘气,缓解着心里的恐慌和悲痛,“我只是不曾和你们说过,那不代表我没有。”

影焱用力把身上的男人推到一边,低声告诫:“我会监视你,劝你别有伤害殿下的念头,你的轻功或许不如我的火铳快。”说罢便隐没进暗夜风雪之中。

影七咬紧牙关掀开帐帘,准备好接受殿下的任何惩罚,赐死或酷刑,或是更加严厉的惩罚他都愿意接受。

李苑却不在营帐里,窗帘随风飘动,底下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似乎早就跳窗走了。

影七惊惶不安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四处寻找。

他是在定国骁骑营听见世子殿下的消息的,他们在庆功喝酒,几个定国骁骑卫端着酒碗,吃着腾腾热气熏着的炖羊r_ou_,聊天打屁。

“我刚从世子殿下那边过来,咱们殿下心情不错,在空场跟小兄弟们玩弓箭呢,我临走那会儿齐王世子也过来了,苑公子弓术了得啊,咱们殿下正中靶心,李苑殿下一箭s,he过去,把咱们殿下的靶心箭给劈开了,啧啧啧,都是天之骄子,还真分不出个高下。”

“李苑殿下长得好看,兴许是太高兴了,多喝了两坛酒,咱们这边做饭的老妈子都被勾去看醉美人儿了,嘁,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岁数了,李苑殿下将来可是要娶霸下公主的。”

“嘘,听说李苑殿下是个断袖,霸下公主嫁过去也是个独守空房的活寡妇命。”

“断袖是啥?”

“玩男孩,c,ao/屁/股的,拿不上台面来说。”

影七强行按捺住没有冲过去把嚼舌头根的兵士的腿全部打断,深深叹了口气,缓和着心里的不忿和心疼。

世子殿下放下身段跟自己在一起,已经放弃了太多东西,名声,子嗣,随时随地都有人在戳殿下脊梁骨,骂他见不得人的癖好,谁会在意一个无名无姓的影卫的名声如何,那些辱骂终究都是世子殿下替他背着的。

他去空场远远望了一眼,习箭台上,有位美人侧卧着,一双傲睨的眸子醉眼迷离,左手握着乌夜明沙弓,右手指间夹着三支羽箭,举弓搭弦,懒洋洋瞄准了百步开外三道靶,恍惚间与影七对视了一眼,手指颤了颤,失了准头,两箭中靶心,另一箭不知s,he到哪儿去了。

“玩儿这是的什么东西,喝吧苑哥。”李沫在旁边噙着笑意嘲讽,扬手抄起炉上温着的一坛酒扔过去,李苑随手接下,吹了吹烫热的手,无奈笑笑,把着坛沿儿仰头饮尽了。

辛辣温热的酒液顺着李苑棱角完美的下颌淌到脖颈,滑到锁骨边,再坠进衣裳里,李苑摔了酒坛,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掺合进酒液里,突然又抽了一支箭,顷刻间离弦,将之前未中的那道靶狠狠洞穿了。

李沫骂道:“别输不起啊,拆我东西泄愤呢?”

李苑调转弓角,拿漆黑的弓角挑起李沫的下巴,垂眉道:“别废话,别惹我。”

“……”李沫嘴角一抽,“来人,扶苑哥回去歇着,别喝出人命来还影响我仕途。”

影七立刻落在李沫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转身把李苑扶起来,低声安抚着:“殿下,这儿冷。”

李苑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任影七半搂半抱把自己扶了回去。

路上,李苑撩起影七一片碎发,呢喃着问他:“小兄弟,看见小七了没有啊。”

影七放慢脚步,轻抚世子殿下脊背,温声道:“我就在您面前。”

李苑微怔,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面前这张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脸,忽然咬着牙一把推开他,束发的玉带在挣扎间散落在地上,长发随风拂起,沾染了几片雪花。

他匆匆转身离开,似乎不肯再多停留一刻,不想再看见影七这张可恨的冷淡的脸。

影七站在他身后叫住他:

“殿下,我今日满十九岁了。”

他略微踌躇了一会:“整整六年了。六年前您像神祇出现在我面前,您还记得吗?”

李苑停住脚步,长发在夹着细雪的微风里拂动,他微侧着头,努力回忆着影七的话。六年前……他经历的事情很多,也不曾把什么事情放在心上,他见过很多人,却无论如何记不起影七的面容。

六年前李苑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

“我那时便下定决心追随您,终于得偿所愿,来到您身边,更不敢妄想的是,得到了您的青睐和宠爱。”影七继续道,“我更希望我像您其他鬼卫一样出身干净,可惜我不是。您相信我,属下没有做过对您和齐王府有害的任何事。”

李苑扬了扬嘴角,回头瞥了他一眼:“我之前不信你吗?我从来就没这么相信过一个人。”

他忽然抬高声调吼出声,“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从进府到现在你骗了我多少次?!你现在还有颜面站在我面前吗?!你从来就不相信我,你看不起我,你永远把我当一个扶不起来的纨绔公子,我李苑从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那双桃花眸子狠狠注视着影七,锐利的目光几乎要把影七的胸口剖开,看看他的心是不是刀子长的,不然怎么会伤得他这么痛。

“我没有!”影七急切到口不择言,再一次顶撞了主人,他怔怔看着他,再一次迫于卑微的身份放低了姿态,轻声自语,“只有天天挂在嘴上的才是喜欢吗,只有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才叫喜欢吗?殿下,您有您爱人的方式我有我的,您不能拿您的标准衡量属下,这不公平。”

他痛苦地跪下来,双手掩住面颊,委屈的声调从指缝里传出来,闷声哽咽道:“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想让您失望,属下有多舍不得放弃我现在的一切您根本不明白,我错了,可我没别的选择。”

影七的眼神也是暗淡的,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如果再也得不到世子殿下的信任,至少把所有不曾示人的心声全都告诉殿下,也不枉此生了。

“属下不一定非要当影卫,我可以当仆人当娈/宠甚至更加污秽不堪的东西……属下都能承受,只要能留在您身边。您以为外人看来这么光鲜的鬼卫,是什么好职业吗……”

“……”李苑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他漂亮骄傲的眼睛里含着不甘和忍耐,还有极度的失落和愕然,那眼神让人心疼极了,他以为他足够了解影七,却没想到这副冷淡无波的眼底含着诸多他不曾探寻过的痛苦和抑郁。

这仍旧让他心凉,他问影七:“小七,我为我们将来打算过这么多,你却随时做着离开我的打算……一个痴情的浪/荡子为你要死要活寝食难安的样子特别好看,是吗?”

影七倏然消失,再即刻出现在李苑面前,抬手给他擦去睫毛上挂的一颗化成水的雪花,却被李苑抓住了手臂,左臂上还有刚刚传信时的伤口,骤然被按到骨头上疼得厉害,影七皱了皱眉,李苑愣了一下,松了手。

他扯起嘴角苦笑,都已经气得昏天黑地了,还是会在意他疼不疼。

影七抓住李苑眼神里松动的一瞬,轻轻牵住李苑的衣摆,哑声恳求:“殿下,属下什么都招,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苑早已不再相信他演出来的恳切可怜,一把抽出影七百刃带上的蜻蜓剑,剑光闪过,断了影七紧紧握着的衣角。

“别让我再看见你。”李苑扔下蜻蜓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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