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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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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作者:看长亭晚

第8节

吴盈本想趁着休沐去寻清平玩,但去了她家门外却发现大门紧闭,锁上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无人在家,已有些时日了。她便匆忙来书堂寻清平,此时正值饭点,她就直奔饭堂而来了,果不其然,清平正慢悠悠的用饭呢。

清平见她不说话,就自去给她打了饭菜,吴盈没气多久就肚子饿了,捧起饭碗大口吃饭,把剩下未消的气都发泄了个尽,清平等她吃完,道:“走吧,去藏书阁。”

一下午的时间又这么过去了,等到金乌西沉,清平把书放回去,拉着吴盈走到外面,问她:“你是不是要回家了?出来这么久了,也没和家里说一声,叔叔怕是要担心的罢?”

吴盈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清平看她又急冲冲的跑远了,摇了摇头回了房间,翻开陈珺的字开始照着练,直道天黑,她才点起油灯,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吴盈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开门开门!”

清平没想到她去而复返,给她开了门,吴盈喜笑颜开,道:“我回去和父亲说了,我也要休沐呆着书堂里。”她说着就往清平房间里瞟,“你在干嘛,练字吗?”

清平把她放进来,继续把剩下的字写完,才去洗了手收拾了桌子,吴盈好奇的看她忙来忙去,道:“余珺,我今天可以和你一道睡吗?”

清平看了看自己的床,感觉睡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勉强,就劝她回自己房间睡,吴盈却说:“我住的那里没几个人在,一个人睡感觉心里有些害怕。”

“好吧。”清平只得认命去收拾床铺,吴盈也来帮忙,为了防止她添乱,清平直接把她请到一边去了,吴盈只好坐在书桌边,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练的字吗?”

清平回道:“随意。”

吴盈便去翻清平方才写的字,看了几张,清平就把床铺好了。吴盈放下手里东西,和清平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爬上床,两个女孩都穿着单衣,在床上玩闹了一会,吴盈非要搂着清平睡。床太小,这样搂着似乎要好些,清平便随她去了。

七月的休沐便这样过去了,八月中旬的时候,慧雅阁里一批学生升到谦益院去读书了,清平和吴盈也正在此列,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同一时间入学的同窗们又的还在蒙学蹉跎,有的刚升到慧雅阁,而她们却要去谦益院了。

那日拜别了先生,将东西搬到更远的谦益院,谦益院被分成许多院落,清平和吴盈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被分开了,在不同的院中。

谦益院里要学的东西更多,先生们开始教如何写文,切题,规范条理,表达自己的观点,十分耗费ji,ng力和时间。清平在院中没有见到吴钺,听吴盈说是在家中请了先生,等着十一月末去参加官学的考试。

这个八月的休沐清平依然没有回去,吴盈也没问原因,她遣人回去告诉父亲,也跟着清平留在了书堂中。不过功课繁杂且多,两人都在费心费神应对功课,藏书阁也没时间去了。

九月末马上就要到来,谦益院的学生却接到一个通知,这次贺州的官学报考的名额空了大半出来,教谕便和先生们商量,不如让学生们都去试试,若是不成,回来继续读书就是。便为她们都报了名,这下好了,清平更是通宵夜读,有时候吴盈也在她房间看书,两人累了就倒在床上睡做一团。

九月末的休沐,清平却没有等到陈珺来接她,而此时她也无暇去细想这件事了,一直到十一月,谦益院的众学生都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考场。

这是清平第一次上考场,场地在乐安城的官府边上,检查完众人的考牌后,她们进入场地坐到各自的位置上,等待考试。

清平发现这古代的考试似乎和现代并没有什么区别,遂安下心来认真答题,仔细注意了先生平日强调的几个问题,字体端正,卷面整洁,便不再犹豫,读题润笔,开始答题。

一个半时辰后考官敲响锣鼓,便有人来收卷,当着众人的面将卷子封好入袋,随即宣布考试结束。

众人起身,向主考官行礼,完后就排队离开。

三日后便可放榜,吴盈被家里的马车接走了,清平独自一人回书堂。

她思考着今日的题目,感觉自己写的还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走着走着,突然前面站着个人,清平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便要绕开她继续向前。

谁知那人伸出手拦住她,道:“清平?”

乍闻这熟悉的声音,清平猛的抬头一看,正是陈珺,她牵着马,低头看着自己。

陈珺长高了许多,她带着斗篷,白皙的皮肤被晒的有些黑,眼神却明亮锐利。她扶了扶帽檐,对清平笑了笑,低声道:“去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第32章纸鹤

走?去哪里?

清平有许多话想问她,说好的九月怎么却到十一月才来?但很明显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陈珺左手轻轻向后靠了靠,清平跟着她的动作看去,衣袍遮掩下,她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剑。

城中不许私人携带武器入城,除非有报备,否则巡逻官看见,就是以贼寇之名当场拿下,送至官府等候发落。而陈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带了一把剑出来,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陈珺见她眼睛看向自己的剑,便伸出一根手指轻压唇上,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多问。

清平点点头,一如既往平静的走进书堂,她袖子下以手握拳,指甲狠狠按进r_ou_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才快步走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字帖要处理掉,但是太多了也拿不走,她收拾好东西以后。索性关紧门窗,打开火折子,想烧了算了。浓烟滚滚,她又担心被人发现,急忙把水倒在上面,奈何还有大半字帖,烧是不成了,干脆直接泡进水桶里,宣纸遇水则shi,上面的墨迹也在水里散去。

清平把地上烧过的纸随便塞进床下,她锁了门离开,刚走到慧雅阁的湖边,就听见吴盈在叫她:“余珺!等等我呀!”

清平差点被吓了一跳,她心中着急,但表面上无论无何都不能让吴盈看出什么来。吴盈跑过来,满头大汗,手里抓着一张纸道:“清平,你今日的题答的如何?”

清平点点头,道:“还好吧,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又来书堂了。”

吴盈有些不好意思,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纸鹤,道:“我问过家里的下人,他们都不会叠你这个样式的纸鹤,你能再教我一次吗?我想折给我父亲。”

在清平紧张的注视下她还拿出一叠彩纸,挑了一张道:“来呀,你再折一次我看看。”

清平只得认命地给她折了一只纸鹤,越是紧张她反而越冷静,那只纸鹤也折的像模像样的,吴盈低头看着她上下翻飞的手指,看着那只纸鹤在她手中成形,蓦然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她一把握住清平的手,结结巴巴道:“余珺,那个,如果我没考到官学,你你会等我一起吗?”

清平被她突然一握,没抓住那只纸鹤,直接就掉到了地上,她只好捡起来塞进吴盈的手里,没好气道:“你如果都考不上,我难道就能考上了吗?”

吴盈接过那只纸鹤,讪讪道:“万一嘛,我是说万一。”她把那只纸鹤珍而又重的叠好放进袖里,低头道:“如果你没考到,那我会等你的。”

清平不知道该说什么,既觉得悲哀又觉得可笑,她想说我不叫余珺,我姓李,我叫李清平。但她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那些话都哽在喉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吴盈抬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居然红了一圈,有些无措道:“你怎么了?我肯定考不到的,我考到了也不去,等你一起,好不好?”

她笨手笨脚的想去给清平擦眼泪,却发现她并没有哭,清平握住她的手,凝神注视了她一会,才道:“回去吧,吴盈,我姐姐今日来接我,她在外面等着呢。”

吴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跳如鼓,慌乱的收回手,呐呐道:“好的,好的,我知晓了。”

她站在湖边看着清平快步走远,才取出那只纸鹤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其实她聪明的很,早就会折了。她只是喜欢看余珺折纸鹤的样子吴盈脸颊微红,想起刚刚余珺眼红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动。

这时一滴水从天而降,打在纸鹤的翅膀上,吴盈心疼的把那只纸鹤收好,抬头看天,不知何时天空y云密布,隐约有雷声传来。

要下雨了。

那只装在袖子里的纸鹤明明是纸做的,却好像是有重量的东西,她整了整衣服,望着清平离去的地方,感觉有些莫名的羞|涩,旋即快步离开湖边。

清平走到门口,陈珺诧异的打量着她,道:“你的东西呢?”

她扯了扯嘴角,自己主动爬上马,道:“字帖烧了,书和其他东西没什么可拿的,不要了。”

陈珺失笑,道:“倒也不用这么小心。”说完她便策马离开,在市集转了几圈,因为要下雨了,街上摆摊的人都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陈珺带清平来到一间客栈,客栈外面停着马车,许多人进进出出,她下了马,任伙计牵走,拉着清平上了楼。

推开客房的门进去,刘甄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还有一些ji,ng瘦高挑的年轻女子,陈珺双手按在清平肩膀上,对她们笑了笑,道:“诸位,我们的‘小姐’到了。”

这场雨下的又急又大,许多来不及回去的路人都进到客栈里避雨。客栈的柜台上,掌柜看了看雨势,对一旁的伙计道:“下雨了?去看看马棚,别让雷惊着客人的马。”

伙计应了,就要去看。这时从楼上下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个头戴玉冠,穿着富贵的少女,她一身簇新锦衣,上面以银线绣着繁复的纹饰,端的是气度不凡,身后跟着仆役二人及一众护卫,掌柜见这仗势,离了柜台上前道:“客人止步,外头下雨了,瞧这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如多在小店歇会,如何?”

那少女闻言微微一笑,拱拱手道:“多谢盛情,但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一辆青色马车迎着大雨缓缓驶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少女上了马车,她身后的侍卫也翻身上马,戴上斗篷披风,马蹄踏进地上的水坑,jian起泥水,一干人便这样消失在掌柜的视线里。

雷声滚滚,响彻天际,如游龙般的闪电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清平只听到雨打在车顶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们在雨中离开客栈,驶向城门。

今夜就要离开乐安城,一路南下。不知道是去辰州还是闵州,清平闭目养神,早上刚考完的试卷还记的清清楚楚,转眼间就要离开了。

马车停下,清平睁开眼,陈珺先她一步掀开车帘,手持文书到外面说了些什么。片刻后她又回来,衣服shi了大半,马车也开始缓慢动起来,一阵风吹起帘子,清平向外面看了看,在雨中,巨大的城门被雨幕笼罩,看起来就像一副shi了的画,只留下模糊的轮廓让人去猜。

陈珺脱了外衣,感觉清平情绪有些低落,便坐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清平摇摇头,恹恹的抬了抬眼睛,幽幽道:“今天早上我才去参加了官学的考试,还不知道结果呢,这就走了”

说完她颇为幽怨的看了陈珺一眼,陈珺挑了挑眉,手在鼻子下摸了摸,与刘甄对视一眼,刘甄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陈珺只好自己上了,她清咳几声,温言道:“以后还有机会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能去参加官学的考试?”

清平道:“今年贺州报名的人少,先生们便让谦益院的学生都去试试。”

陈珺疑惑不已:“你不是在慧雅阁读书么,怎么跑到谦益院去了?”

清平淡淡道:“刚升上去不久,还没读几个月。”

陈珺若有所思地用手托着下巴,靠在车壁上,也没再多问什么。颠簸的马车里,车窗帘子露出一条缝隙,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马车渐渐离开乐安城,大雨中一切都朦胧的,昏暗的天色好像一个离奇的梦境,清平靠着车壁,缓缓闭上眼睛。

这场大雨下了三天,第三天恰好是放榜的时候,天也晴了,吴盈挤进人堆里,在榜单上找自己的名字。

奈何人太多了,她被挤来挤去,半天都看不到,这时候她听见仆从在她耳边激动道:“小姐,小姐,我瞧着你的名字了!”

吴盈还没来得及高兴,迅速反应过来对那仆从道:“快!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一个叫余珺的名字!”

仆从喏喏道:“可我只识得小姐的名字。”

吴盈只得自己又在人群里挤了一会,终于在最后一张榜单的末尾看见了那个名字,余珺。

刹那间吴盈感觉头脑一片空白,她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拨开人群,拔腿就要跑,那仆从在她后面高声叫道:“小姐!你去哪里啊!”

但吴盈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在她耳边渐渐消失,她跳过一个水坑,在和熙的阳光下穿行在巷子里,青石板的路面被大雨冲洗的非常干净,只有凹陷的地方余留了一些积水,这些小水坑在阳光的照s,he下反s,he出微微亮光,像一颗颗小小的星星。

吴盈大步跨过这些水坑,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余珺分享这个消息了,以后她们就可以一道去苍梧郡读书了!

她来到余珺家门口,奇怪的是那院门竟然是半掩着的,里面穿来哗哗的声响,她便心生疑窦,顾不得礼节,直接推门而入。

一片落叶随风滚到她脚下,原来是后院那棵树开始掉叶子了,院子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扫地,见吴盈进来,停了下来,道:“你是谁?”

吴盈看了看,那院中房门大开,里面都已经空荡荡的了,她中涌一个不安的念头,却仍是不敢去相信,颤着声音问道:“这,这院子的主家呢?”

女人把扫成一堆的落叶用簸箕装好,嘟囔了几句,看她还站在院子里,不耐烦嚷嚷道:“走了!搬走了!”

“搬走了”吴盈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又从院子里冲了出去,她站在巷子里,茫然的来回走着,方才的喜悦已然消失殆尽。

“走了,走了”吴盈崩溃的把头贴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上,吼出声来,“走了!走了!骗子!大骗子!余珺你这个骗子!”

突然院门开了,那家人听到声音出来看了看,见是个小孩在对着墙撒气,便道:“去,一边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吴盈也仿佛被抽了所有的力气,靠在墙上滑落下去,最后坐在冰冷的地上。

她蜷缩起来,把头埋在双膝里,从她袖子里掉出一只纸鹤,在秋风中,纸鹤的双翼来回摇摆,正当要被风吹走时,却被一只手抓起,粗暴的塞回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歪头,感谢时与光的距离、我是人间惆怅客、上天台呀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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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辰州

陈珺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她换了一身常服,广袖盈风,身姿挺拔,双手负于背后,对刘甄道:“终于天晴了,这雨下的好没意思。”

刘甄笑道:“过了伏龙岭自然就放晴了,想必乐安此时也应是晴天罢?”

清平站在她们身后,转过身去,欣赏沿河两岸的风光。

马车一路南下,驶向岭南,穿过云雾缭绕的伏龙岭后,天也渐渐放晴了,岭南明显要比岭北的乐安温暖许多,到处是苍郁的绿树,清平她们换乘船顺着怀河而下,河水是通透的翡绿色,船顺流行驶,沿途绿树掩映,翠色|欲滴,目之所及处,仿佛被水洗过般,尽是生机盎然的绿意。人仿佛也受这景致的感染,浸透了这鲜活的颜色,整个人的ji,ng神都为之焕然一新。

天地间好像只有一片明媚的绿色,清平坐在船边,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清新的空气,风吹起她的鬓发,拂过她的眉梢,她闭上眼睛,仰起头,去用心感受岭南的美景。在乐安的日子好像已经是过去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她有时候怀疑,那是不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因为太过于美好,所以梦醒后转瞬即逝,徒留怅然。

陈珺侧头看了看她的背影,撩起下摆,进了船舱,隔着竹帘道:“清平,你进来。”

清平理了理头发,爬起来掀开竹帘,恭敬的跪坐在陈珺面前,陈珺笑了笑,道:“从乐安出来以后,便是如此生分了?”

清平低头道:“奴婢不敢。”

陈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伸手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在清平面前,哼了一声,笑道:“你素来胆子大的很,哪里有什么敢不敢的。”

清平迟疑了片刻,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差点一口全喷出来。她的脸瞬间红了,咳了几声,感觉火辣辣的灼热感从胃里一直烧到脑子,这哪里是什么茶,分明是酒!

陈珺笑着端起杯子,小口抿了几下,才慢慢道:“岭南的玉丰酒,是有名的烈酒,据说冬日饮下,就像是火烧一般。岭南家家常在入冬时备上此酒,用以驱寒。这酒的滋味如何,清平?”

清平已经觉得天旋地转了,她放好酒杯,东倒西歪的扶住矮桌,勉强分辨陈珺的话,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道:“自然是好酒”

陈珺却突然凑近,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清平的下巴,把她拉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脸,清平的眸色很浅,此刻蒙着一层水汽,睫羽轻轻颤动,她透白的脸被酒意所熏染上酡红,两人离的太近,清平只看见她深沉的眼睛倒映出自己的醉态,耳边轰隆作响。陈珺薄唇微抿,嘴角勾起,慢慢放开她,道:“小骗子,看你还说不说实话。”

清平直接滑下,趴在桌上,一只杯子滚落到地上。这时一把剑挑开竹帘,天璇站在外面,沉声道:“主人?”

陈珺道:“无事。”

天璇便收了剑退到外面,清平已经醉的起不来身了,她听见陈珺发出一声嗤笑,而后一只手带着炙热的温度,贴上了她的额头,陈珺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没按时去接你,也没个消息,是不是又生气了。”

我哪里有生气的资格。清平心中苦笑,却仍是摇摇头,却被那手按住,动也动不了,陈珺道:“说实话。”

实话,什么实话?在谎言里还分什么真话假话,清平觉得她真是烦死了,心里堵着难受,打了个酒嗝,扶着桌子起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生气,肯定生气”清平半真半假的说着,却觉得难过,她毕竟心有怨言,憋的久了,难免藏不住,总要漏出一两句。

“很生气,非常生气,你说话不算数”自然不止这些原因,她越说越气,用力的捶了捶桌面,把另一只杯子也给震落到地上,陈珺静静的看着她发泄,为了防止她把酒壶给弄倒了,陈珺索性推开矮桌,清平没反应过来,没收住捶桌的力度,直接趴在了她腿上。

“嗯,都是我的错。”陈珺漫不经心道,哄小孩般用手轻轻拍她的背,以商量的口吻说:“事不过三,没有下次了,行吗?”

清平晕乎乎的躺在她腿上,也没听见她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躺着压死她算了

她是真醉了,也不想想只压腿怎么能压死人呢?陈珺听她嘴里嘟囔着什么,便低头去听了一会,发现她尽是在说些骂人的话,悠悠道:“一喝酒就醉,偏偏醉了才肯说实话小孩子,心思这么重,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她像是在问清平,又像在问自己,但终是无人回应,耳边只听到哗哗的水流声。片刻后,陈珺把清平轻轻放下,这船舱的地上铺了毯子,倒也不至于受凉。她掀开竹帘打算出去,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清平,想了想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才转身离开。

入夜,月光冷冽,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水中银光轻盈空灵,好像千万个沉睡的美梦。船驶过这片水域,扰乱了银色的波光,于无声无息中滑过。船经过安阳,兆午,在月光中一路向着辰州驶去。

伏龙岭已经遥不可及了,化作远处天边的一抹墨绿,渐渐淡去踪影。船靠在岸边,陈珺换了骑服,负手而立。芦苇丛中几名黑衣女子走出,单膝跪在她面前,为首的女子俯身拜下,低声道:“参见主上,贺州的那批人已经跟过来了,您是要”

陈珺左手附在剑上,拇指轻轻推出一寸,月光下剑锋锐利。她闭目思考了一会,睁开眼睛,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那剑剑身如雪,锐不可当。陈珺缓缓绑上面罩,右手握剑,于身侧挥出一道银光,剑尖指地,低声道:“一个不留。”

翌日清平撑着手起来,陈珺已经不在了,只觉得头痛欲裂,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坐在地上迷茫的想了一会,愣是没有想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几声鸟叫,她出船舱一看究竟,却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世界。

船行驶在两山之间,山体突兀,仅容一船通过,从下往上看,只看到青藤缠绕,爬满了山崖峭壁,一线碧蓝的天空。几只羽毛艳丽的鸟儿站在藤蔓上蹦蹦跳跳,瞧着这群外来的客人,充满了好奇和警惕。

船走慢慢驶出峡谷,进入一处宽阔的水域,刘甄拿着干粮寻了她一圈,最后在船头的甲板上找到了她。

刘甄递给她水袋,道:“清平,给你。”

清平道了谢,接过干粮开始吃,她吃到一半,含糊不清的问:“刘甄,小姐呢?”

刘甄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小姐有事要办,已经下船了。”

清平震惊道:“我睡了两天?”

刘甄坐在她边上,揶揄道:“玉丰的酒虽然后劲很大,但是也没有睡这么久的,清平你的酒量似乎不太好呀。”

清平低头默默的吃完干粮,庆幸陈珺此时不在,不然又要被她说教一通。

船驶进一条水道,沿途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一座古老的关隘出现在她的面前,斑驳的石壁上零星长着青苔,昭示着它的古老,藤蔓从牌匾上垂下,上书‘林桉’二字。

居然是林桉,清平抬头看的脖子都酸了,才收回目光。

原来她们已经离开了贺州,来到了辰州的地界了。林桉,就是进入辰州的第一道水上关隘,众所周知,贺州与辰州的交界多是奇山险峰,致使运道逶迤。怀河在这里水势汹涌,从贺州南下至辰州多是激流险滩,船只顺水而下,直到看见这座险峻的关隘,才是真正的到达了辰州。

难怪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但现在人却多了起来。清平吃完干粮和刘甄一起坐在船头吹风,一个年轻女子从后面走过来,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用布条乱七八糟的包起来,她懒散的蹲在清平边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清平。

清平对她礼貌的笑笑,毫不在意,继续和刘甄聊天,倒是刘甄见到那女子,拱了拱手道:“天璇大人。”

天璇懒洋洋道:“不敢,在下不才,称不上是什么‘大人’。”

“喏,起来罢,‘小姐’。”天璇解下身后的剑握在手里,轻轻碰了碰清平,道:“该走了。”

清平识趣的起来,发现之前那些侍卫都被带走了,就剩下这一个叫天璇的女人。刘甄带她去洗漱换衣,对清平小声道:“那是天璇大人,她的剑术非常厉害,切记勿要失礼。”

清平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她问刘甄道:“我们要去哪里,是昭邺吗?”

昭邺是辰州的州城,在辰州的最南边,毗邻天凉山,是一个终年气候宜人,温暖如春的地方。

刘甄点点头,为她穿好一身繁复的衣服,清平按住她,道:“不如换骑服罢,若是路上有什么事,动作也能快些。”

刘甄想想也是,两人干脆都换了窄袖骑服,等出去的时候,天璇已经在和船家结算钱了,见到她们道:“好了吗?那就快走吧。”

上了岸以后,天璇去马市买了两匹马,并干粮些许,刘甄和清平共骑一匹,天璇把剑藏进马鞍下,吩咐道:“跟紧我。”言罢挥鞭一甩,向着城外奔去,刘甄一拉引绳,对身后的清平道:“抱紧了清平,可别掉下去喽!”

马蹄踏过,jian起尘土,在城郊小道上绝尘而去。

第34章刺客

明明是十二月,长安此时早已被大雪覆盖了罢?乐安也该下雪了,但这伏龙岭以南,竟然丝毫不见冬的痕迹,处处都是明媚的绿。她们打马飞奔过一处花林,淡黄色的花瓣随风飘落,马儿就在这铺天盖地的花树中穿行,毫不留情的踏碎一地落英。

这是她们离开码头的第三天,披星戴月,夜以继日,不敢有片刻停歇,只余喘气的时间。清平觉得身后仿佛有只猛兽正向她们追来,不然天璇的神色为何越来越紧张呢。

她们经过一个村庄,天璇拿了地图出来对了对,道:“离昭邺还有十里,咋们先在这里歇一歇,等等主人来了再一起走。”

清平敏感的发现她一直叫陈珺‘主人’而非小姐或者其他,天璇莫非是王府的侍卫?那也该叫陈珺为‘小姐’,而不是‘主人’这种有微妙含义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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