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下马走进村庄,这村子临近昭邺,平日里也多又客商往来歇脚,随处可见卸货的车马,和叫卖货物的商贩。清平跟着天璇身后,看见她慢慢握紧手上的剑,蓄势待发。
她们走过一间客栈门口,来往的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多打量她们,天璇却低声道:“过来些。”
刘甄和清平靠在一起走着,天璇道:“别靠太近,自然点。”
她们就这样提心吊胆的穿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清平假装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看起来就像一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她的眼睛扫过卖糖饼的,卖各种小玩意的,街尽头有个商人在卖布匹,那种蓝色的布在阳光下非常亮眼,引的许多人驻足;一群帮人挑东西的掮客,正站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围着一个商人在算工钱,其中一个的竹筐里放着用布包裹起来的长条形物品
清平收回视线,却始终觉得不对劲,她想着那个竹筐里的东西,突然觉得特别像一把剑的形状。
她刚想再去看看,天璇已经走进巷子里了,她手中包裹长剑的布条已经脱落,露出剑鞘,天璇淡淡道:“别回头,走到我前面来。”
刘甄和清平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名的恐惧和紧张,她们慢慢走到天璇前面,像无意中超过她般。天璇拇指轻轻推开剑身,道:“我数三下,你们跑。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来,找个地方藏好,等主人来昭邺,知道了吗?一,二——”
不等她数到三,从房檐下翻出几个布衣女子,做掮客打扮,为首的按了按头上的斗笠,踢开一个竹筐,道:“卫家的暗卫,什么时候开始给人做走狗了?”
天璇手背于身后,比出一个三的手势,刘甄拉着清平拼命跑离巷子。布衣首领“嗯?”了一声,她身边一人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弹弓,放上一颗铁珠,拉紧牛皮筋,向着刘甄s,he去。
天璇瞳孔微缩,唰的一声抽剑方要阻止,布衣首领迎面刺来一剑,逼的她被迫反击,同时两个人跃上墙顶,猫腰前行,向清平她们离去的方向追去。而首领带着另外四人拔剑攻向天璇,天璇面不改色,剑锋一抖,化出重重剑影,毫不畏惧,挥手劈下。
首领淡淡道:“第一剑客,也要沦为刺客之流了吗?也不怕有辱师门,坠了名声。”
天璇反手就是一剑,又急又快,挑翻了其中一人;转身一脚踹开偷袭者,冷冷道:“说起有辱师门名声,安大人,谁能比的过你?”
首领愤怒不已,却被她的剑势逼的向后猛退几步,天璇剑身从一人身后抽出,剑尖血红,又从一人脖颈间抹过,那人瞬间倒地。首领意识到自己轻敌了,收了剑,脚步踉跄,跃上巷口的一颗树上,恨声道:“终有一日,你定然会后悔!”
天璇也不追,见首领跃下树干,消失不见。她站在一地尸体中收了剑,喃喃道:“我决不后悔。”
清平扶着刘甄走在一处巷子中,方才破空声传来时她听见刘甄闷声一哼,想问问怎么回事,却被刘甄给用力的往前推了一把,刘甄哑声道:“快走,别,别回头!”
清平扶起刘甄,原来她右腿小臂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又红又肿,刘甄痛的满头大汗,面色如纸,清平背起她一路狂奔,最终体力不支,在一处巷子将刘甄放下。
这巷子安静非常,小竹笼堆满了半个巷子,刘甄低声道:“清平,你先走吧,先走,后面肯定有人追来”
清平也快耗尽力气了,却还是坚持着不放开刘甄的手,她转身看了看周围,竹笼边上是一地ji毛,笼子里也沾着几根,一木门半掩着,清漆已经剥落了大半,一些暗红色jian在门上,清平缓缓推开门,往里面看了看,房间里堆满了柴火,有一口大锅,在咕噜咕噜的烧着水,锅边叠着被杀的ji数只,看样子正要下水拔毛。清平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小型屠宰场地方,她来不及细想,把刘甄推入柴火堆里,将她掩住,而后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放在刘甄手里,低声道:“刘甄,我去把她们引开,你在这里等着,天璇肯定会来找你的。”
刘甄紧紧抓住她的袖子,颤声道:“不行”
清平深吸一口气,按住刘甄肩膀道:“你听我说——”
刘甄以为她要说什么,松了袖子,她便趁机走开,道:“两个人死不如一个人死,况且我还未必会死。”
清平没理会刘甄的呼唤,小心关上门,躲在竹笼后,其实那点竹笼根本藏不住人,若是有人来此,必然会看见她躲在这里。果然,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而后她猛的起身,一脚踢倒堆好的竹笼,向前奔去,后面的人大喊:“抓住她!”
她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冲出巷口来到街市,喘了一口气,大吼道:“杀人啦!救命啊!”
说完她没命的跑进一处人多的地方,那里听着几辆卸货的车马,她一边跑一边喊,街上的人都探头去看,她身后手持武器的两个布衣女子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清平扶着一辆货车,对着目瞪口呆的伙计向后指指,道:“有人被杀了,在,在巷子里!”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那两个刺客身上,逼的她们退了一步,不知谁喊了一声:“捉住报官,肯定有赏!”
一时间人人眼睛都直了,卖糖人的年轻女子悍然跺了跺手中的木棍,道:“追啊!”
烟尘滚滚,众人眼中闪烁着金钱的光芒,那两个刺客也顾不得清平了,转身逃离。清平若无其事的走到一家客栈门口,对着刺眼的阳光道:“真是好热啊。”
她想起刘甄,心中一惊,一头扎进巷子里,无头苍蝇般绕了几圈,却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巷子出来的,正当她着急的时候,突然被人扣住了双手,扭到背后,一把匕首随之贴上她的脖颈,那人低声道:“别动,动一下,你就得死。”
清平屏气,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很配合很听话,那人收了匕首,改刺在她后腰,厉声道:“我叫你走你就走,叫你停你就停,知道了吗!”
清平僵硬的点点头,那人推了她一把,道:“走!”
行走间碰到后腰那尖锐的匕首,女人按住清平的肩膀慢慢走出箱子,在长街上走着,眼看就要到村子的出口了,清平心中焦灼万分,这时巡视的女尉官驾马而过,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们一眼,清平感觉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度,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她脚步慢了下来,那人道:“快走!”
清平突然冲进那尉官的马边,同时匕首也划破她的后腰,她用力扯了一把马尾巴,那马嘶鸣一声,将尉官掀翻在地下,尉官在黄土里上打了个滚,咳了几声,抽出腰间佩刀喝道:“谁人胆敢放肆!”
清平转身向村口相反的方向跑去,那刺客也跟在她后面,尉官愤怒道:“站住!都给我站住!”
三人你追我赶,清平绕过几户人家,惊起ji群四处飞散,那刺客也穷追不舍,却被一只扑腾在半空的母ji给贴了一脸ji毛,等她去找清平的时候,已经没了影了。
后面尉官的声音传来:“王八蛋,抓到先给我打一顿再说!”
刺客只好放弃了追踪清平的打算,悻悻的离开。
清平躲在一处农家的ji棚里,身边就是一只在孵蛋的母ji,她半躺着,伸手摸了摸后腰,果然被划出了一道伤口,幸而只流了一点血,她躺了一会,身边那只芦花母ji慢慢睁开了眼睛,ji毛炸起,充满威胁的盯住清平。
清平:“”
没过多久她便从ji棚里跑出来,粘了一身ji毛。那只母ji愤怒的在她身后一直咯咯哒的叫着,清平拿开粘在额头的一点ji毛,惆怅的蹲在狗窝旁边,狗窝里钻出一只小n_ai狗,歪着头看了看清平,从窝里拖出狗盆放在清平边上。
清平感动的摸了摸它,却听见狗窝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她不敢转身,拔腿就跑,身后跟着一只愤怒的土狗。那只小n_ai狗呆呆的看着一人一狗离去的方向,伸出后爪挠了挠耳朵,在原地汪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二,二更,说到做到。。。就,就是这么一个,了不起的人。
自己被自己感动!
汪了一声,大哭出来。
第35章龙女
清澈的河水缓缓流过,河对岸是一片整齐的庄稼,犹带青黄,被风吹过,此起彼伏间便如同浪潮般。阳光照在河床上,几根绿藻在水流中舒展晃动,河水中闪烁着银色的光点,仔细一看是几只小鱼在石头边游动。突然一只手掬起河水,鱼儿受惊逃窜,向着更深的地方游去。
清平捧了河水洗了把脸,幸好她穿的是骑服,行动较为便利。洗干净脸上的灰尘后,她沾了些水拍打裤子上的尘土,突然觉得小腿一凉,站起来一看,右腿的裤子居然被撕裂开来,破布条可怜兮兮的挂在腿上。
她简直要无语泪流了,没想到这村野的土狗攻击性居然如此之强,她只不过是摸了那小狗的头一下,这狗愣是追了她几里路,几次要被追上,那狗犬牙尖利,想来是那时候被它咬破的。最后还是碰见一个砍柴归来的村人,那狗才在柴刀的威胁下才不甘的离去了。
清平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命运多舛。她站在河水边眺望遥远的地方,只看见万里晴空下,远山茫茫,河水如银带般蜿蜒曲折,于这山野秀色中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那么现在这是在哪里?她手中无地图,也没有路引文书,要如何去昭邺呢?
昭邺。
清平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她不敢回那个村庄,害怕回去的路上遇见那些刺客,于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走,她摸了摸藏在胸前的钱袋,这里面装着她在王府时的月钱,还有一块吴钺给的玉佩,这些在平时看起来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是她小心惯了,总贴身带着,没想到在关键时候能成为救命的东西。
清平拿了银两和一户人家换了一套粗布做的衣衫,和一些干粮。她换下了身上残破的骑服,那家人见她人小,递给她一个布袋装东西,清平感激的鞠躬行礼,将骑服和干粮放进布袋,背在身上。
她拿了东西就迅速离开,以防有人跟着。她独自在荒村野外走到旁晚,四处不见人家。走到天色已黑,路过一处田野,新割的麦秸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植物香气,田野上堆着几个巨大的草垛,清平小心走过去,藏在草垛里,抱着布袋就这么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就醒来,后腰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清平摸了一下,感觉已经结痂了,就是伤口边缘有些红肿。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她走了不知道多远,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喝山间的溪水。烈日炎炎,清平咽了咽干渴的喉咙,终于在滚滚热浪的中见到了几户人家。土房茅舍,用树枝做的围栏在屋子边上围了一圈,几只ji在里面走来走去,村口的大树下卧着一只狗,一群孩子在树下追逐打闹。
清平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一个孩子眼尖发现了她,停下玩闹,扯了扯为首的大孩子。其他孩子也跟着看去,那较大的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嗓音清脆,道:“你是谁?”
清平向她微微欠身,道:“我与家人在去昭邺的路上失散了,路过这里,不知道这里离昭邺还有多远呢?”
少女歪了歪头,仔细打量过清平,见她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但却生的十分俊秀,加之态度诚恳,令人心生好感,少女便道:“你且随我来。”
一群孩子好奇的打量着清平,围在她和少女的周围,那少女一路蹦蹦跳跳,将清平带到一处青砖房舍,冲着里面喊道:“里正大人,有人来了!”
她叫了好几声,周围的孩子也觉得好玩,学着一起叫。叫了一会,房子里出来一个白发老人,捂住耳朵道:“行了行了,听见啦,聋子都要被你们叫的再聋一次!”
少女嘻嘻笑笑,小辫一甩一甩的,道:“有人来了,她想问个事,您快帮帮她呗!”
清平朝那里正行了个大礼,里正微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不知客人,想问什么?”
清平道:“途径贵地,叨扰您了,我想问问此处离昭邺还有多远。”
里正沉吟片刻,道:“若是有牛车,也要走三天三夜,才能到昭邺。”
清平点点头,向她道了谢,又问:“我与家人路遇匪贼,在去昭邺的路上失散,此时身上并无文书路引,不知道要如何进入昭邺呢?”
里正惊讶道:“居然有匪贼!”她慌了神,对少女道:“去叫你阿母过来!说我有事找她!快去!”
少女点点头,转身跑走了。里正扶着拐杖道:“客人想进城,自然是要有路引的,若是没有,只要是辰州人,出示身份证明,也是可以进去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并不是辰州人士罢?”
清平点点头,道:“我是云州人。”
里正道:“马上要到年祭了,许多商队都去昭邺,难怪你路上碰见了匪贼。你若是想进城,办法还是有的,找个商队,看看她们愿不愿收留你,带你进城。”
清平听了以后为难的摇摇头,商队绝不会带着来历不明的人进昭邺的,若是出了事被问罪,岂不是自找麻烦?
里正想了想,道:“在村东的空地上,有一杂耍团要去昭邺,想来是为了在那一年一次的‘望海宴’上夺个好名次,你且去问问她们要不要人。”
清平闻言眼睛一亮,谢别里正,朝村东走去。
村东树林茂密,临近河水边却空出了一块沙地,清平走过去,果真看见几个帐篷,她才走近,就听见一人咋乎道:“七日之后就是望海宴了,你到底有没有找到人啊?”
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这么热的天她还披着披风,身上穿着五彩布缝制的衣服,显得不伦不类的。她身边站着一个头戴木冠的女人,闻言懒懒道:“你以为这人是那么好找的吗?年纪不过十五,还要体态匀称。人家一听是来扮龙女的,吓的银钱都不要了!”
清平慢慢走过去,听了一会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她们在找十五一下的孩子,她思索了一会,下定决心,走过去道:“两位好,村中的里正说你们这招人。”她腼腆一笑,道:“您看我,成吗?”
两个女人被突然冒出来的清平吓了一跳,那个穿五彩衣的狐疑道:“里正让你来的?你——”
她边上那个戴木冠的女人将清平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欣喜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清平道:“十三了。”
“好好好!”女人仰天大笑,道:“我们是要招人的,不过是要找个人在望海宴上扮龙女,你可愿意?”
清平不知道龙女是什么,但听她们说感觉像个戏曲里的人物,便点了点头。
穿五彩衣的女人皱着眉道:“这样好么?小孩,你家大人呢?便肯你出来演龙女?”
“行了,你别说了,人家既然从里正那得到了消息,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戴木冠的女人热情的拉住清平道:“请随我来。”
清平跟着她走进帐篷,戴木冠的女人道:“我姓王,是这杂耍团的文师傅,我边上那个是武师傅,姓张。”
她点点头,文师傅就是教唱词的,武师傅自然是教动作的。帐篷里乱七八糟,王师傅在一堆衣服里翻了两下,挑出一件短衫,递给清平道:“去后面换上看看。”
这件短衫十分奇特,无袖,衣襟交叠处用金线袖满了云纹,但衣服只遮到胸下,肚脐及腰腹皆暴露在空气中。清平换好出来,两位师傅眼睛一亮,不约而同道:“就是你了!”
清平安下心来,换上原来的衣服。张师傅靠过来热情道:“小姑娘叫什么?住哪里的?”
她回道:“我叫清平,家住村西。”
清平早在来的路上就编好了自己的身世,只道自己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听闻杂耍团收人,便想进来跟着学些本事。
张师傅道:“行了,既然进来了,就跟着我好好学学罢。”又咬牙切齿道:“万绫那死丫头,我就不信没了她咋们就不行了!”
王师傅劝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人家有真本事,被大戏团挖走了,你也没办法不是?”
张师傅怒道:“甚么真本事!还不都是我教出来的,怎么事到临头了,就撂了担子,搁着这么一团人走了,白白浪费了一个月的心血!若是早些说,咋们还可再寻人,可离望海宴就十天了,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王师傅晃了晃脑袋,木冠也跟着一摇一摇的,她沉声道:“既然如此,你我便好好教一个出来,在望海宴上得个好名次,好好给她个教训就是!”
言罢同仇敌忾的拍了拍张师傅的肩膀,张师傅气势汹汹的看了一眼清平,严肃的神情让她身上那套可笑的五彩衣都有些失去作用了,她对清平道:“来你跟我来。”
清平乖乖跟在她后面,张师傅道:“你知道龙女的传说吗?”
清平其实是不知道的,但是却说:“知道一些。”
张师傅笑了笑,道:“寻常人家自然是只知道一些半点的,若是闵州的人,可能倒是要清楚一些。”
说完便细细和清平讲起龙女的传说来。
龙女从海中诞生,是一位掌管着海洋之力的女神。她居住在水天相接的辽阔海域,海水中上升的水汽化作天上的云气,她时常在海天交接的地方驱赶着云气,将它们变做各种形象,为迷失在海上的旅人指引方向。
龙女每隔五百年就要转生到人间,体悟人间疾苦。关于龙女的传言较多,故事版本也不尽相同,其中最著名的是龙女的三世转生,第一世是龙女投生到海边的一户渔民家里,时值恶蛟在海面施法,残害渔民,而后化为人身入地饮酒,狂饮之后化作罡风又回到海上兴风作浪。而龙女转世而成的少女提出要和蛟龙比试,比试的前夜,在恶蛟的酒中下药,结果第二天蛟龙输了,遵守诺言,退居深海。
二世,龙女转生为男身,那蛟龙又来兴风作浪,要娶一名美貌少年做自己的郎君。龙女假意嫁她,在新婚之夜要斩杀恶蛟,那蛟龙苦苦恳求,龙女不忍杀她,遂囚她于海中。
第三世时,那蛟龙知晓龙女的身份,便要去抢夺她的转世灵珠,为报复阻止龙女转世。而居住在遥远北海的邪恶神灵呙络丹知道了这件事,便假意拉拢蛟龙,最后恶神得到了龙女的灵珠,将海洋颠覆,要淹没人间。恶龙觉察了她的意图,便舍命为龙女夺回了灵珠,最后龙女恢复神身,以无上的神力封印了恶神。同时她也将蛟龙复活,蛟龙从此以后就臣服于龙女,成为守护龙女转世的使者,与龙女在茫茫大海中牧云同行。
为了感恩这位女神的所为,住在海边上的人们就将这些故事编成戏剧,每年都会请杂耍人来表演。辰州和闵州的年祭上都会有关于龙女传说的演出,最为著名的是昭邺的望海宴,将选出年祭上三位最为出色的龙女扮演者,由州牧亲自赐下酒食及奖赏若干,第一名与其团队更可获得在辰州巡演的殊荣。
王师傅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好像已经在万人瞩目的望海宴上拔得头筹了,清平无奈的拿过那件短衫翻来覆去的看,最后打断了王师傅的美好幻想:“王师傅,可我,我不会演戏啊。”
在她的理解中,表演杂耍这种东西,不是要专业的人才能完成的吗?就算是临时上阵的人,也得经过个把月的训练,才能把一些复杂的动作做好。
王师傅愣了愣,似乎没想过清平会问这个问题,她看了看清平的脸,诚恳道:“不要你演,只要生的好看就行了。”
清平糊涂了,道:“那要我干什么?”
王师傅道:“若现在教你跳啊唱啊,你可能在七日里学会?”
清平摇摇头,她自付还未有这么大的本事。
王师傅一拍手,道:“正是如此,我们团主早已安排好了,只要寻到合适的孩子,教些手上脚上的动作便好,其他的,你不必担心。”
第36章昭邺
临近河岸,树荫洒下一片凉爽,清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后腰的伤口浸了汗水,刺痛难耐,她不敢和人说,自己强自忍耐。王师傅见她满头大汗,觉得十分奇怪,道:“这些动作很难吗?”
清平点点头,心想岂止是难啊,简直是非常难,一点都不像她之前所说的什么手上脚上的几个简单动作,还要配合着唱词,不能有一点偏差。
手上的动作还好,要用一些手势表现人物的情绪,但脚上的就不行了,除非下盘功夫练的极为扎实的人才能轻松驾驭,步履之间错综复杂,据张师傅说等到了台上,还要配合着乐曲的调子,一步一步来。清平起先倒也是极为配合,王师傅自然也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去教她,但奈何清平毕竟不是专业的,学了两天,还是老样子。
王师傅便有些急了,日日紧盯着清平不放,张师傅劝了她几次,看她十分固执,听也听不进去劝说,也就随她去了。
于是清平便苦苦和这些形式动作斗争,两日下来,她发现偌大一个杂耍团只剩下几个人,除了平日常见的张王二位师傅,其他人整日躲在帐篷不知在做什么,清平听到一些据木头的声音,见过几个人出来拿着水桶进去,衣服上沾满了颜料。如此,第三日早上,一辆马车来到河边,王师傅和张师傅带着清平恭敬的站在一旁,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讲究的年轻女子,见到她们便道:“人找到了?”
王师傅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是的,已经教了她三日了,只是这身上的功夫必得打小开始学,可惜这孩子筋骨已经结实了,没那么好调|教。”
年轻女子道:“那倒也无妨,其他人顶的上就行,那些我说的东西做好了吗?”
张师傅殷勤上前道:“团主可要去看看?”
“别叫我团主,俗气!”女子抽出一把扇子扇了几下,很是嫌弃道:“叫我小姐就好,那个演龙女的孩子呢,拉过来我瞧瞧。”
张师傅推了一下清平,示意她行礼,脸上堆起笑容道:“团啊不,小姐,您瞧瞧看,这就是了。”
“咦?”女子疑惑的打量着清平,突然转身逼近王张二人,厉声道:“这就是你们找来的孩子?生的这么好,家人肯她来扮龙女?莫不是你们拐来的不成?”
王师傅急忙摆摆手,推了推清平,道:“你自己和小姐说,你是不是自愿的!”
女子眼睛转回到清平身上,清平点点头道:“小姐,我是自愿的。”
张师傅在一旁附和道:“小姐放心,这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咋们要挑人扮龙女,自然是要遵守这望海宴上的规矩的是不?挑的孩子定然是清白的,十五以下的,而且要自愿!对吧,若是当真为图省事,买了一个孩子来,那早就开工了,何必浪费时间等到现在?”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咋们也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的,若是行不端坐不正,得罪了神灵,便是再多的银钱也没用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女子闻言舒缓了脸色,满意道:“是这样说,这望海宴上的规矩多是多,不过就那么几条是死守的,一点都不能触犯的,惹怒了神灵,遭致大难祸及家人,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又对清平道:“小姑娘,你知晓这望海宴上的规矩了没?”
王师傅脸色就不好看了,她并没有和清平讲这望海宴上的规矩,眼巴巴的瞅着清平,目露哀恳之色。女子眼光锐利暗含警告之色扫过张王二人,清平对她道:“王师傅近日忙着教导我,还没来得及讲,不过我也清楚一些。”
女子挑了挑眉,收了扇子,道:“倒是个口齿伶俐的,也罢,看你这样子也不太像被拐来的。既然你为王师傅说情,这次且饶她一次。”
王师傅如释重负,不住点头行礼,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我不过是要与我四弟比试一番,看看谁的戏团能再这望海宴上拿个好名次,虽然万绫已经走了,但并不是说咋们就没法子了。将东西都装上车,我们这就去昭邺。”
清平默不作声的站到一边,心里却十分高兴,这就要去昭邺了。就是不知道陈珺是否已经到达昭邺了,但只要自己能进入这州城,迟早能找到陈珺的。
她想起刘甄,又想到那些来路不明的刺客,心中的喜悦又被冲淡了几分。那女子掀了车帘坐了进去,王师傅指挥着剩下的人把东西都打包好搬上后面的板车上去,张师傅唏嘘道:“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这般气派,豪气!不过方才可是吓死我了,诶,小姑娘,多谢你啦。”
清平摆摆手表示不用谢,张师傅见她也面色不好,当她是被吓着了。观她刚才行事得体,镇定自若,对她顿时心生好感,抚慰道:“邵小姐是个好人,咋们啊,好好做事就行,她出手大方,若是你此番在望海宴上拿了个好名次,她定然不会亏待于你的。”
清平哭笑不得的道谢,张师傅便带着她去了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王师傅在后面收拾好了东西也跟着上了车,她还换了一身正常些的衣服,边擦汗边小声对清平道:“方才多谢了。”
三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车厢中,都缩着肩膀。清平对王师傅笑了笑,王师傅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马车突然动了,清平低声道:“我们这是要去昭邺吗?”
王师傅被她打断了思绪,一时半会也记不起自己刚才要说些什么,她道:“是去昭邺。”
清平问:“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王师傅思索道:“若是邵小姐的马车,今天傍晚就能到了。”
车轮压过一块石头,颠簸了下,车上的三个人顿时东倒西歪,撞在一起,张师傅努力扶了扶头上的木冠,道:“走的这么急,怕不用等到傍晚就能到了。”
清平一路上默不作声的看着沿途风景,在心里记下路线。这条路与她来时的路是完全不同的,随处可见大片的麦田,如波浪般起伏着。农人们忙着收割,十二月是辰州迎来第二批麦子收获的月份,而伏龙岭以北的贺州,恒州,琼州,此时都被大雪覆盖。
这世界当真是奇妙无比,清平认真看着在田野上劳作的人们,她身边的王张二人已经头不住下垂,如小ji啄米般点点停停,她轻轻动了动腰,防止碰撞到伤口。
太阳移至西边的时候,她们到了昭邺。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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