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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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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属官跪地口称不敢,楚晙将她们递上的折子甩在地上,逐字逐句背出来,冷笑连连,道:“倘若这种东西呈上去了,你们也不必过什么新年了,摘了官帽自己跪在家门口,省的祸及了家人!”

言罢指着门道:“滚出去,想明白怎么写了,再呈份新的上来。”

几个人被楚晙疾风骤雨般的言辞骂懵了,清平捡起地上的折子,整理好放回案上,楚晙摆摆手道:“留着没用,烧了。”

清平只好开了炭炉,一本本丢了进去,炉中火光大盛,青烟冒出,楚晙淡淡道:“写的什么狗屁文章,连用来烧炉子都觉得呛人。”

清平没忍住笑出来,又马上憋回去了。楚晙敲了敲桌子,对她道:“你过来,还有你的账也没算。”

于是她走过去,楚晙翻开本子,指着其中一条道:“你说要在云州多植树种草,前朝吕南河也提过此事,但她后来被流放辰州,终身未归凤廷,你知不知道你写了什么?这本中所记诸多言论,皆是与我朝制度相悖,你前头未必无人这么去设想,但却没一个做到了,你告诉我,写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

清平略微思索,道:“殿下看过云州的地图吗?”

楚晙道:“见过几次。”

清平了然,道:“那就是看过了。云州地处东北,土地贫瘠,遇到灾年颗粒无收,常要官府开仓救济,百年来皆是如此。但下官曾借阅太学中州记,云州也曾是一方富饶之地,要说什么战乱就能让一州百年内变化如此之大,那可能吗?”

她说着停了停,看了楚晙一眼,楚晙道:“接着说。”

清平道:“约莫一百年前,自云州发现矿产以来,所调遣去的官员几乎都在伐木勘矿,但除了贵云山等地,其他地方哪里还有矿可开,不过是为取政绩,做作样子罢了。长久以往,土质越来越差,庄稼自然再多收了。”

楚晙道:“你还提及了互市一事,本朝虽言要开互市,但却迟迟拿不定个主意,你却说是‘利未显于人前,恐失而不敢为’,这又是什么?”

“下官曾看过户部的折子,永宁十年,有商队私贩铁锅布匹茶叶,去与西戎交换马匹,查处时这商队已经规模巨大,如果轻易处置,恐怕其中损失更大,便请示了户部尚书吴大人,吴大人出身贺州吴氏,自然知晓其中关键,便向内阁请案,再开互市。这谕请三年中被驳回数十次,最后是户部侍中大人出示了一份私通往来获得的利润数额,这才让内阁提起了互市。”清平道,“可见不是朝廷不开,而是获得的利益太少,倘若再多一些,到了她们觉得能接受的时候,自然会有无数人上言开放互市的。”

“何况此举确实便利民众,军中亦常有马匹数额不足,若是交换物品,令商贸流通,互市一旦形成自己的利益体系,就不会再轻易被外力所干扰,随意关闭了。”

楚晙没有说话,清平想了想道:“至于说服陛下,只需要一件事就足够了,命丹若是在西戎,互市一开,商贸往来频繁了,去西戎寻个东西岂不是更简单了?”

楚晙伸手点了点她,道:“很好,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纸上宏图大业轻而易举,自古读书人空谈误国,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清平看着她道:“殿下若真觉得不可行,便不会这样问了。”

楚晙道:“收好你的东西,出了这个门谁也别说。”

清平默然,取过本子,心里有点忐忑,像是在等老师批示作业那种感觉,楚晙笑道:“虽然奇思妙想了些,但还算可行,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让你去做,你愿意吗?”

清平眨眨眼,欣喜道:“当然。”她低头看着自己许多年累积记下的东西,有时候她只当是妄语,但谁不想让自己的抱负成真呢?难道就这么甘心碌碌无为,任时间流逝?

楚晙嘴角勾起,只道:“此时再议,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说了?”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人又各自陷入沉默,清平半响才道:“是,我确实有问题想向殿下请教,您觉得长安中最好的地方是什么?”

楚晙两手交握,道:“景物亦易,宫室亦倾,自然是天上的云,为最好了。”

清平心里百味陈杂,轻声道:“天光云影,本是无常之物,殿下居然觉得这个是最好的?那要如何得到呢?”

楚晙闭上眼睛,道:“不必去追寻,越是刻意,越落了下乘,只需静候以待,它自然回来。”

清平深吸一口气道:“若是得不到呢?”

楚晙睁开眼睛,注视着她道:“背水一战,无路可退,自然就必须去那么做了。”

清平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平步青云绝无可能,若是安静等待时机的到来,蛰伏静候,这场夺嫡之战,未必没有赢面。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假使天下是一盘棋,那么楚晙究竟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呢?无从去想这些事情,她却突然想起在临渊亭之上,便如同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看似高不可攀,实则岌岌可危。

楚晙见她问完了,好整以暇道:“那该我问问你了,李清平,我昨天说的话你有没有听清楚?”

清平差点没转过弯来,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谁会在说公事的时候莫名其妙说到私事,不过此时是在书房中,她觉得应该是她误会了吧?便道:“昨天说的话很多,不知道殿下说的是哪句?”

楚晙负手踱步到她面前,凝视着她道:“公务已经说完,现在说说私事。”

清平受她气势所迫,微微向后一步,谨慎道:“什么私事?”

楚晙眼中似有深意,两人呼吸交缠,清平能清晰感受到到迎面扑来的温热气息,霎那间仿佛回到了昨夜。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喝了一堆牛n_ai然后ru糖不耐受肚子疼嗷嗷嗷嗷嗷嗷

抱歉来晚了。

当然,我记得收藏破千日万的誓言,会补的,真的,信我啊!

第77章一念

她定了定心神,感觉喉咙有些发紧,手更是不自然的握成拳状,楚晙道:“不必如此紧张,既然是私事,还是放松些才好讲开。”

清平侧过脸去,坐在椅子上,楚晙站在她面前,手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道:“你的那位知交好友吴盈,若是真只做做朋友也就算了,一道耍耍也无妨,只是——”

清平心中生出一种十分荒唐的感觉,她迟疑片刻,道:“殿下,这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楚晙笑了起来,她的目光有如实质,清平看似镇定自若,只是指尖却在轻轻颤抖,楚晙道:“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和你有关系的,也应该和我有一点关系吧?”

清平感觉她话中有话,眉心微蹙,有点拿不准她到底想说什么:“她虽然姓吴,但未曾上吴家的族谱,和吴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自然坏不了殿下的事情。”

烛火勾勒出楚晙侧脸的轮廓,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她道:“无论无何,我还是要送你一句话,莫把别人都想的太傻,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到底怎样。”

清平心里咯噔一下,想问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楚晙却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道:“你能看见的未必是真的,若是想保你这位好友的安全,就该离她远一点。”

她说的非常含糊,但清平明显感觉到她想说的是吴盈未必是个局外人,保不准还涉事颇深,清平斟酌片刻,道:“我明白了,这其中的分寸,我自会掌控好的。”

楚晙低垂眼睑,长长的睫羽落下,看起来十分温和的样子。清平以为她就说这件事,便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缓解腰间的酸痛感,事实上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坐一会就觉得难受,楚晙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清平没看见,只当她是在想事情。楚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清平没动,她手掌很暖,便任她所为。谁知道她手顺着额头抚摸到耳廓,而后在被衣领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脖颈处停下,清平突然看着她,眼光如同锋芒般明亮锐利。楚晙嘴唇抿起,俯下身来,吻在她的眼睛上,低声道:“别这么看我”

清平看着她深色的眼睛,道:“殿下,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在乐安塔上,楚晙曾问过她这个问题,如今是她来问楚晙,两人鼻尖相触,清平在她眼中见到了诸多欲|望,犹如黑色的海浪,稍有不慎就能将人吞噬殆尽。楚晙眉目低垂,毫不掩饰她强烈的占有欲,她的声音低沉柔和,像夜雪落在窗柩上:“太多了,说也说不清,不过眼下是有一样特别想得到的”

她低下头吮住了她柔软的唇,极尽温柔的辗转深吻,如同在亲吻一朵花蕾。在这落雪的夜晚,窗外的雪柔柔地落在梅枝上,她手放在清平的腰间,扯开她的腰带,将手伸进去按在他的腰上,哄诱道:“你是哪里不舒服么,不如我帮你看一看?”

清平哼笑一声摇摇头,两人唇微微分开,她失笑道:“竟然不知殿下居然略通歧黄之术?”

楚晙只觉得掌中腰身消瘦,想到昨夜帷帐中的景致,隔着雪白绢袍,加深了抚摸的力道;清平呼吸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随着体温熏染出一种极具诱惑力的气味,她闭上眼睛,迎合着她炽热有力的唇舌,手缓缓搂住她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大年三十的晚上,清平刘甄围着火炉守夜,刘甄手在炉边摊开,让五指在温暖中舒展开来,清平窝在一边,像是在打瞌睡。她实在是有些累,靠着温暖的炉边,半梦半醒的,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鞭炮声。

刘甄奇怪戳了戳她,她掀开眼帘,乏困般低声道:“怎么啦?”

刘甄问:“你好像生病了?”

清平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困。”但眼下越来越重的青黑色让她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刘甄开了炉子拨拉着碳,看着她酡红的脸颊,道:“怎么会困,晚上去做夜猫子了?”

清平脸色古怪,有些羞耻的低下头,其实她真想说麻烦你把楚晙带回去好好看着吧,她这么多晚都未曾宿在自己房中难道你就不知道吗?刘甄好奇道:“不过殿下这几夜似乎也未曾休息好,书房那种地方,肯定也不怎么好睡。”

清平震惊,面色扭曲道:“殿下说她睡书房?”

刘甄嗯了一声,把炉子盖上,叹了一口气:“是啊,不是公务繁忙么。”

清平摸着隐隐作痛的肩胛,想起锁骨上的几个新添的牙印,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想起每天更换的被单,不禁对这位王府总管心生怜悯,也佩服起楚晙的御下之术来,居然能跳过刘甄安排下人,她扶着额头勉力让自己清醒些,道:“是有些事情,比较棘手。”

刘甄默契的对她笑笑,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楚晙道:“开门。”

刘甄去开门,寒气涌入房中,楚晙一身绛紫王服,头戴紫金冠,披着深色大氅,肩头落了些白色的雪粒子。刘甄道:“殿下,这就要进宫了吗?”

楚晙道:“今夜就要去,你备好东西,到时候在春晖殿候着。”

刘甄点点头,小声道:“殿下,我看清平似乎不舒服,要不要请医师瞧瞧?”说完才觉得自己失言了,若是被宫中知道信王府中守夜还请医师,岂不是又要被怪罪?她噤声行礼,道:“奴婢去看看车马是否备好了。”

房中只剩两人,楚晙眼神微动,走到清平边上,道:“生病了?”

清平有气无力道:“没,就是困的很。”

楚晙立在她身边,忽而笑了笑,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道:“叫你不服软。”

清平瞪了她一眼,气结道:“我若是说个不,你会对我手软一分吗?”

楚晙捏了她脸颊一把,她越是野性难训,不肯服输,一定要倔到底和自己对着干,楚晙就越是有兴趣,施展种种手段对付她。

她伸手轻轻拂掉肩上的雪,轻声道:“自然不会。”

清平咬着嘴唇别过头去,又急忙放开,用舌头舔了舔,居然又破了,她无语泪凝噎,想找个帕子都找不到。楚晙从袖中拿出一方软帕,捏住她的下颔掰过来,按在唇上,说不清的暧昧情愫在两人间弥漫开来,清平睁大眼睛,看她脸一点点靠近,忍不住道:“殿下,你还要进宫。”

楚晙停了动作,在她紧张的注视中,在鬓边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道:“手伸出来。”

清平警惕道:“做什么?”

楚晙磨了磨牙,y森森的盯住她,道:“伸出来。”

清平乖乖伸出手去,一枚小小的玉章落在她手掌上,清平拈起玉章翻过来看,上面刻着一个‘珺’字。

楚晙道:“若我不在,用此章可便宜行事,随信件发出,自然会有人听候你的安排,明白了吗?”

清平犹豫了一会,道:“殿下,会发生什么事吗?”

楚晙走到门边,停了停,道:“若是无事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有些事情,避不开也躲不过,那就只能受着了。”她忽而笑了笑,道:“不过我现在身家可是都在你手里了,李清平,我是生是死,全凭你心意而定,不过是你一念之间罢了。”

言罢拉开门走了出去,清平握着那枚小小玉章,怔怔的看着雪花随风涌进,落在青砖地上。

马车在官道上拐了一个弯,震下了沿路房檐上的积雪。车停在一户院子前,侧门开了,一人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香囊,低声道:“主上,这是您要的东西。”

楚晙挑开帘子接过了,那人躬身,正要退后,楚晙忽道:“上次配的那个,让你师傅再配多一些。”

那人想了想道:“您说的可是‘和鸾’?”

楚晙收了手,道:“就是这个,你告诉他,他自然就知晓的。”

刘甄闻言心中一震,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楚晙,她在宫中往来已久,也知道和鸾乃是一种特别配置的香料,宫中侍君承宠之时,内务府便会点燃此香,在床边摆放,这种香的功能不言而喻。

她将头埋的很低,众人皆知信王清修不近男色,她在府中多日,也未曾见过楚晙宠幸哪个下人。刘甄心中有些奇怪,楚晙摸着香囊上ji,ng致的刺绣,瞥了她一眼,塞进袖中。

偏门又开了,一绯衣男子款款而出,道:“您要的香缺了一味主料,约莫着下个月才能到。这次配的,量还是小的,不会有很大的反应。”

楚晙道:“以备不时之需,一点就够了。”

男子道:“不知上次那和鸾,您用的怎么样,可还顺心?”

刘甄皱了皱眉,却听楚晙道:“不错,除却第一次味道重了些,后头用着还好。”

男子笑道:“好,等东西到了定为您再配一份。”

楚晙点点头,车帘放下,马车动了起来,离开此处,向着皇宫奔去。

刘甄小心道:“殿下,这番入宫只为守夜,为何要布置的如此严密?”

楚晙缓缓道:“有心人到处都是,守夜时间如此之久,想寻什么由头也多的是机会,不得不防。”

刘甄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更想问问那香囊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罢了。楚晙轻笑一声,道:“你是要问我和鸾香用在哪里了?”

刘甄被识破心中所想,只好点点头。楚晙静默了片刻,意味深长道:“现下无需多问,以后你会知道的。”

“至于是谁”楚晙捏着袖中香囊,那种清苦的气味顺着衣袖散出,而后消散于无形,她低声道:“你也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还是不舒服,要抱抱举高高亲亲!

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第78章命数

清平握着那枚印章,上面残存的红色印泥在火光中泛出鲜亮的色泽,就这么一枚小小的印章,但却包涵了她所无法企及的东西,权势、力量,如今被她轻而易举的握在手中,她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喜悦兴奋,相反,心中惊疑不定,充斥着对未知的困惑与不安。

今夜细雪迎风,落在廊外灯笼昏黄的光晕中,显得格外平和宁静,但在这寂静的冬夜中,除了些微光洒落的地方,其他区域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藏着什么,茫茫夜色中似乎蛰伏着一只巨大的兽,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一击毙命。

今夜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在她晦暗无光的回忆中,曾犯下的无数错误归成清晰明了教训,任何时候对任何事情都无法掉以轻心,有时候很多事情未发生前就已经有了预兆,只不过身处局中,难免受其影响,但若是细心去查,总归会有结果。

她穿过长廊来到书房,对值守在门外的侍卫道:“去将护卫长与账房管事请来。”

清平独自在书房中坐着,对着一盏琉璃灯盏沉思,信王开府不过两月,若是行有不当,御下无方,也是无可厚非的,倘若女帝问起,怎么也怪罪不到哪里去。况且府中公私分明,陟罚臧否,至今未有异议,她忽然想起一人来,沉吟一会,在纸上写下手谕。不一会侍卫通报两人已经到了,一位绿衣女子推门而入,账房管事跟在她身后,衣衫略有些凌乱,那女子大刺刺的站在书房里,靴上的雪水污了一大片毯子,她拱拱手道:“李典谕深夜召我前来是要做什么?”

她言行十分不敬,眼睛也不住在清平身上转,清平不动声色道:“你不是天璇,是哪位?”

账房管事在她手下做了许久,自然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上前行礼道:“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绿衣女子身子微僵,眼中划过一道杀意,嘴上还是笑嘻嘻道:“大人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天璇,府上有这号人吗?”

清平拈起一张纸,将印章盖上去,道:“去何舟房府上将她提见我,再遣人跟着把账房里的账本挪一挪。”

女子疑惑的盯着她,走到桌案边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是谁,这是这是殿下的印章?怎么在你手里?”忽然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踏像想起什么般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账房管事领了手谕,辨别了印章真伪,低声道:“大人,是留下明面上的么?”

清平思附道:“只怕陛下要对皇庄上的产业进行清算,你将往年的拿走,横竖也对不上,留下今年的亏损放着。”

说完又瞥了一眼绿衣女子,道:“护卫长大人,你还愣着做什么?”

那人方才一直面色扭曲的站在桌子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这才惊醒过来,惊惧的后退一步,不敢再直视她,结结巴巴道:“是!”

清平顿了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是什么是,去把人带过来,要快。”

那人急忙下去了,账房管事颇得楚晙信任,府中y私之事也不是没有参与过,她见清平手中拿着楚晙私印,便问道:“大人,殿下才进宫,难道会有什么事吗?”

清平负手在书房来回踱步,道:“不过是殿下事先吩咐过,府中若是有异动,安排人手处理了便是。我思来想去,殿下开府至今不过二月有余,要说什么大事,也轮不到我们头上来。想是有人暗中在账上做了手脚,但上次查账已经核实的清清楚楚,想越过账房,还能不惊动人在这上面动脑筋的,除了咱们的长史大人,还能有谁呢?”

账房管事道:“大人,但这样贸然提人进府,会不会太过引人注目了?”

清平漠然道:“杀一儆百,总不能让人以为这王府便如自家后院一般,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

账房管事还是觉得过于草率,道:“可是无凭无据,如何定这长史的罪呢?”

清平瞥了一眼案上的折子,取了一本递给账房管事,道:“原本其实没什么的,不过她自己树敌太多,你看看吧。”

账房管事犹豫片刻,接过折子翻开一看,半响后不敢相信道:“何大人怎么敢做这种事?抹平了前年庄子上的欠账?那这明面上的亏空岂不是”

清平静静的看着她,一只手按在一摞折子上,道:“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更多的呢。”

门突然被推开,寒风杂夹着零星雪花滚落进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护卫长丢在地上,清平手持一只朱笔,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笑语妍妍道:“何大人,好久不见。”

何舟房被被子裹着,愤怒道:“李清平,你要干什么?”

清平笑了笑,示意账房管事将那折子给她看:“长话短说,何大人想看看这个再想想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紧接着何舟房脸色微变,待看完整本,她勉强支撑住,道:“这上面都是胡言乱语,你,你竟然胆敢半夜挟持上官,你怕是不想活了吧!”

清平冷冷道:“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不知道,但这折子十日前已经呈上殿下案上了,你说她是信你呢,还是不信你呢?”

何舟房身形不稳,面色惨白,嘴唇张合,欲言又止,低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只要你将这王府中去年的账给抹了,再越过殿下,递交折子与承徽府,就可以将这笔烂账按在我头上了?届时宫中必然有所动作,这一查起来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何况你确实有权利越过王府直接递呈奏折,所以,”清平手甩出一本黄绸蓝纹奏折,欣赏着何舟房极其难看的脸色,悠然道:“你想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被拦下来的是吗?明明有人告诉你已经递呈主事大人了,怎么会出了差错呢?”

她一字一顿道:“那是因为殿下一早让我提前写好了折子,在你之前就已经递呈上去了,承徽府收了王府奏折,便以第一封为主,剩下的悉数发还府中,你也是如此想的,否则怎么会想抢在我前头呢?何况这奏折若是出了差错,重罚的也是典谕,而不是长史,对不对?等折子交上去以后,谁能说这是谁写的?都是王府的奏折,分也分不清。届时你再将账本的事情捅出来,承徽府定然要再派一批人进来彻查此事,那么——”

清平紧紧盯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温和:“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盯着我一个小小的典谕不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冒险行事,难道就是单纯的看我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

何舟房脸色几变,片刻后咬紧牙关,恨声道:“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意,混杂着轻蔑不屑,道:“与其想这么多,不如想想后事吧。”

清平从主座走下,手中狼毫笔饱蘸朱砂,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在地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这刺目的颜色像极了血。何舟房虽是仰着头看她,但容色间的鄙夷之色却愈发明显,清平站在她面前,忽然道:“我从前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但是现在看看你,我现在觉得依附于他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有了靠山,至少做什么都是有底气的。”

何舟房啐了一口,低低笑道:“在下虽不才,但也比不过李典谕天生丽质,只是以色事主,安能长久?”

清平面无表情,账房管事闻言一震,恨不得捂住自己是个聋子,那护卫长更是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她,清平语气平淡毫无波澜道:“古有君王求贤若慕色,何大人既无贤德之才,又无殊艳之色,得不到殿下青睐也怪不了别人。”

何舟房古怪一笑,还要说话,清平侧着头看她,因为角度的关系,她眉目隐在深色的y影中,眸色却被烛光映出一种虚无缥缈之感,全然不似生人,令人心底微微发寒,她慢慢道:“当然,借来的权力,终有一天要悉数归还,而且还要随时做好被抛弃的准备。那么何大人,你有没有做好这种准备呢?”

账房管事隐约觉得这其中的内幕自己实在是不能听下去了,先行一步告退,那护卫长靠着门边,看着半敞着的门,下意识的抚摸着刀鞘,目光却投向了门外的茫茫夜色中,她思量片刻,终是道:“李大人请继续问话吧,我去门外守着。“

屋中只剩两人,朱笔落地,清平缓缓道:“你究竟要从我身上找什么东西呢?”

何舟房没有说话,她便自顾自道:“不用说我也能猜到一点,想必又是要查殿下往日的身份吧,泼脏水很容易,但是被泼的人想洗白就难了,我说的对吗?”

她拽起何舟房的衣领,看着她骤然紧缩的眼瞳,意料之中般笑了笑:“只可惜了,何大人,你以为我就是楚晙的一个玩物,想从我身上入手查楚晙?但是你们都错了”

她极轻的声音在何舟房耳边说:“其实,你们都不懂,我只是她的影子。”

“所以。”楚晙端起药碗,任由汤药凉着,瞥了站在一旁的清平一眼,道:“何长史年夜饮多了酒,跌进自家池子死了?”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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