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花花猛地抬头,看向面色有些慌乱的金鑫,讥讽道:“金鑫公子,这就是你口中温婉如白莲,小女子处处不如的女子,真是可笑。”
朱珠心头微震了震,看向金鑫的眸子闪过泪花,掩面而泣:“金鑫公子,朱珠知道,朱珠配不上你,可这亲分明是你求来的。”我见犹怜地盯着他,如西山红霞落幕的仙子,狼狈而美艳:“可今日,你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我难堪,还……”恨恨地盯着张花花:“还与一个下作的妓子厮混。”
花妈妈可是管理下作妓子的老鸨,闻言轻笑一声,不屑道:“这话说得你有多高贵似的。我们花花楼的姑娘是下作,可总比某些不要脸的小贱人强。”
金鑫欲言又止,心里既震惊朱珠会这般狼狈地出现在公堂,又难过朱珠恐怕不是表面看到得那般简单,可她终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走到她身侧安慰道:“朱珠,你莫要怕,待我与我阿爹说清,便与你回去成亲。”
“阿爹?”朱珠目露震惊,好奇的眸光在公堂上扫来扫去,见一个颇为威严的中年大汉如一座泰山般稳重,心里便猜出了七八分。心里暗恨自己刚刚冲动了,眸光歉意地扫向张花花,行了一个道歉的礼:“对不住了,花花姑娘,是朱珠冲动了。你也是一个女人,我相信你能谅解我。”
朱珠这番话说出了自己刚动手打人的原因,并且道歉了,若张花花是个大度的姑娘,就不该计较。大堂不知情的一干人心里纷纷猜测,张花花是花花楼的红牌,一个不正经的姑娘和一个准备与人成婚的郎君站在一处,人人都会误会,怪不得朱珠会如此愤怒,动手打人。
张花花蹙眉,她脸上的五指印还隐隐作痛,这一巴掌她不能白白地受了。快步行了两步,一掌赏在朱珠的脸颊上,朱珠头顶带着笨重的凤冠,叮叮当当的珠子被打得摇摇欲坠,身体往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睁大眸子:“你敢打我?”
张花花嗤笑:“你当你是我们苏虞县的县太爷吗?老娘打的就是你。”
刚还十分柔弱的张花花瞬间成了一个河东狮,看得柴子然心情大好,如此的戏才够ji,ng彩,一手捏着杯盏,一手拿着瓜子,没了手拍掌,嘴里不忘了叫喊:“好,说得好!”
众人齐齐看向肆意慵懒地过分的师爷,齐齐满头黑线。
柴子然谦虚地放下一双手上的东西,朝众人拱了拱手:“不用客气,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是个看戏的。”
众人:“……”
张花花恨极了朱珠,下手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朱珠脸上的五指印浮现在白皙的脸颊上,看上去和她的霞帔一样显眼,她委屈地站在金鑫身旁,楚楚可怜的眸光看向金鑫,泫然欲泣。
美人受苦,还是记账在自己名下的美人受苦,金鑫如一只炸毛的小猫,瞪着张花花:“你作甚打人?”
张花花不知自己是该伤心,还是不该伤心,可她脸上是挂在笑容的,扬起高傲的头颅,让自己被打的脸颊呈现在众人面前,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那她为何要打我?”
朱珠捂住自己被打疼的脸颊,眼里噙着泪水,伤心道:“我道歉了。”
“呵呵呵呵,道歉?”张花花低头柔柔地向她福了福身,讥笑道:“我也跟你道歉了。”
张奶奶皱巴巴的脸上结出了一朵灿烂的菊花:“对对对对,我家花花道歉了,也跟你道歉了,朱珠啊!你是个好姑娘,你就不要怪她了。”
花妈妈陪着笑道:“是啊是啊,做人不能厚此薄彼,你跟我家花花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何必为难人呢!”
“你你你……你们……”朱珠的脸颊还是疼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滑出眼眶,呜呜呜地哭着,仿佛要把在这里收到的所有委屈从心头倾斜而出。
第39章心意二
金鑫心软,轻声哄着朱珠,温柔的眸子写满了怜惜和爱护。
“哈哈哈哈哈。”张花花忽然大笑了几声,心头的不甘与郁气随着这莫名其妙的大笑通通冲走了,她指着朱珠愤然道:“朱珠,我没你这般好算计,也没你那般有能耐,白的在你嘴里能成了黑的,黑你在你嘴里一下子就成了白的。”眸光犀利地扫了几眼在场的“证人”,呵呵笑道:“更没你这般好的命,你有爱你阿爹,家里也有够你挥霍能颠倒黑白的银财。”
“我张花花什么都没有。”她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眸光里的清明不复有刚才的爱恋,仿佛瞬间大彻大悟后,一下子便清醒过来:“金鑫公子,信与不信随你,我张花花自问从不曾对你说半句的谎话。”
朱珠握住金鑫的手,眸子有流不尽的泪水:“她撒谎,她在撒谎,我……没有。”
金鑫看着仿佛变了一人的张花花,竟有几分错愕,呆呆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张,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她瞬间成了另外一个人,眸子流出的坚定,话语有种不容置疑的镇定,而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行啦!”鸿门将军冷眼看着这一出情情爱爱的小戏码,砍人无数的他同样阅人无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朝柴子然露出一个赞赏的眸光:“你自小便是个不成器的,打架揍人抽鞭子件件不如阿鑫,如今长大了,眼睛倒是比阿鑫利索。”
柴子然被长辈当众夸奖,郑重地起身行了个大大的礼:“多谢鸿门叔叔夸奖。”其实,他心里并不太乐意被鸿门将军夸,在他老人家的心里,能跟他打架的小辈就是有前途的小辈,比如说墨九君;被他抽打能抗得住的小辈是有进步空间的小辈,比如说金鑫;连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砂掌都扛不住的小辈都是烂泥,比如说他柴子然。
“嗯。”鸿门将军不太在意这些俗礼,本还有教导柴子然用心练武的心,在他坐下捧着一盘瓜子吃得津津有味的瞬间便歇了。
此子教了也是浪费他的时间。
朱珠紧张地攒住了金鑫的袖子,两人一身大红喜袍,今日本是共结良缘的日子,却被鸿门将军带人冲入朱屠户家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抢走了新郎官,直往县衙门口击鼓鸣冤。朱珠见这些抢人的大汉个个威武不凡明显是练过几日,当即捏着红头盖,拖着凤冠霞帔直跟在几人身后。
她一个弱女子,穿得笨重,头顶的凤冠叮叮当当作响,她心里气急,便想大迈出步,可她步伐没见得能多快,脚下刺绣繁复的鸳鸯绣花鞋却被她大步地踢出。朱珠没了那个心情捡绣花鞋穿好,便把另一只碍眼的绣花鞋一块儿扔了。
行至公堂门外,她人还未弄懂怎么回事儿,也不知带走金鑫的人是谁,却见张花花与一身红衣的金鑫站在堂上,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她想一巴掌把张花花的小脸打肿,看她还能如何勾搭金鑫。
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如今,朱珠听闻鸿门将军一句“行啊!”又骂了句金鑫不如柴子然眼神好,心里着急地看了他几眼。鸿门将军生得虎背熊腰,一双熊目闪着ji,ng光,只轻飘飘地瞥了眼朱珠,便让她心生敬畏。
金鑫是个怜香惜玉的主,挡住在朱珠面前,虽心里敬畏阿爹,但他也颇在意朱珠,温吞地行了一礼:“阿爹,我与朱珠乃两情相悦,我们现在成了婚,回到京都也还是会……”再办宴席。
鸿门将军摆了摆手,没空听他们那些成不成婚的长编大论,淡淡地看着金鑫,那目光不似在看自己的亲子,仿佛在看一个陌上人:“你真要娶她?”
金鑫心里疑惑,阿爹虽然严肃,却很开明,他有个堂兄欲娶了一个艳名远播的歌姬,族人皆是反对,唯有阿爹赞成,还说‘娶不娶,乃是金明之意,与尔等何干。’后来,堂兄顺从自己的心意,娶了歌姬,可全族无人去贺喜,但阿爹去了,他对金明说‘我待你是亲儿,你也把我当做阿爹便是。’连歌姬生了儿子,阿爹都常常去看望,还赞其子‘有鸿门之风。’
金鑫一族曾是前朝的武将,但却得不到前朝皇室的重用,渐渐地没落了。当今圣上因器重开国将军,经开国将军引荐,阿爹也得到了圣上的重用,还赐封号“鸿门将军”,举世只此一人,对金家那是莫大的荣耀。
堂兄金明之子是否像阿爹,有无鸿门之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爹给他们一家三口撑腰,摆明了就是告诉京城里的人,休要以为金明娶了歌姬便不受待见,歌姬之子像他,只要他待见他们一家三口,就不容许别人欺负了。
金鑫拉着朱珠的小手,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朱珠有些颤抖的小手,因金鑫掷地有声的话语,稳稳地把小手放在他手心,小脸挤出一抹讨好的笑,脆生生地喊了句:“阿爹。”
“哼!”鸿门将军冷眼看朱珠,又盯着金鑫看了半响,叹息道:“罢了,我儿众多,也不差你一个,你且自立门户吧!”
“啊?”金鑫脑子有些发懵,阿娘去世得早,阿爹没有娶填房,只纳了一个美妾,在京城诸多大官们的眼里,勉强算得上清流。那美妾给阿爹添了一个女儿便无所出,他是阿爹唯一的儿子,乃是独子,愣了一愣:“阿爹,这……”
鸿门将军摆摆手,一脸我儿很多,你不要话多的模样,朝端坐在公堂上方无聊地用惊堂木甩着玩儿的县太爷墨九君,道:“你念吧!”
墨九君蹙了蹙眉,淡淡地看了眼柴子然。柴子然见轮到他上演好戏,便把位置让给巴巴地看了他半天的萝卜,大放地把手里捧着的一堆瓜子郑重地交到他手里:“你都馋半日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给你给你给你给你,都给你了。”
“……”萝卜默默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瓜子,坐到柴子然的师爷位置,正想开吃。
柴子然轻飘飘地回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记得拔多些瓜子仁,我喜欢吃好的。”顿了顿,好心道:“那些坏的就留给你吃吧!”
萝卜:“……”
柴子然温温吞吞地走到墨九君身旁,朝他笑了一笑,一脸讨喜道:“九君哥哥,借个东西可好。”
知柴子然如墨九君,把手里的惊堂木抛给了他,还善解人意地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挪到一旁,挑了挑眉梢,似乎再问:“满意了?”
柴子然拱手谢道:“多谢九君哥哥。”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让堂下本就把目光注视着他身上的众人更是瞪大了眼眸。
万众瞩目的柴子然从红色的袖口掏出一张小纸条,不过是巴掌大,他把纸条置于手心,郑重地开口:“我朝律法规定,父与子断绝关系,子不能继承其父的爵位、财产;同理,父也无需其子赡养。”看了眼目瞪口呆的金鑫:“金鑫,你可还要娶你身旁的这位朱珠姑娘?”
“朱……珠?”金鑫仍是一脸蒙圈,只是把眼睛从鸿门将军脸上移到朱珠苍白的小脸上。
朱珠睁大了美眸,愣愣地看着金鑫,这情况比他跟张花花跑了更惊悚。
鸿门将军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我绝不会让这个女人进入我们金家的大门,若是你敢娶他,我便与你断绝父子关系,把财产和爵位都留给你的两个阿弟。”
金鑫呆呆地把脑袋转了半个圈儿,愣愣地看着阿爹,他们家哪里有两个阿弟?
朱珠见金鑫身体僵硬,心里徒生悲凉,若是金鑫选择了她,离开家里,他一个落魄的公子哥儿拿什么东西让她过好日子?若是金鑫不选她,回家继承家业,那她这几日的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是朱屠户真心真意地为阿女好,阿女早就到了适婚年纪,如今这般挑挑拣拣恐怕又得蹉跎几年花般的年华,握住未来女婿的手,巴巴道:“金鑫公子,我阿女这般痴心待你,你可不能抛弃她。你被赶了家门不要紧,我家养了几头白白胖胖的母猪,都给你,以后你就负责养母猪生猪仔,踏踏实实地跟我阿女过日子。”
朱珠脸色一白,横了她阿爹一眼:“阿爹!你胡说什么?”
柴子然在堂上已是笑弯了腰,哈哈道:“金鑫公子,你未来岳父嫁女儿不仅不要嫁妆,还要倒贴几只白白胖胖的母猪给你,你赶紧应允了吧!”
苏虞县的朱屠户一家,靠买猪r_ou_为生,他家的猪r_ou_鲜甜价格低廉,整个苏虞县无人不知,算起来也勉强是个富裕的家庭。朱珠是朱屠夫的独女,招个入赘女婿入家门,倒也不错。
金鑫脸色通红,瞧见周围所有人怪异的目光,心里泛怵,恼怒道:“你休要胡说。”
柴子然把巴掌上的小纸条扬了扬:“你不娶朱珠,要跟你阿爹回家!”叹息道:“真是势利眼。”
第40章心意三
“你……”金鑫脑子犯浑,一时搞不清状况。
朱珠忽然扑倒鸿门将军身前跪着,泪眼朦胧:“将军,我与金鑫公子真心相爱,求求你成全我们吧!我愿意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呵!下辈子?”鸿门将军斜看了她一眼,冷哼:“不必等到那个时候。”抬眸看了柴子然一眼。柴子然会意,继续宣布道:“根据我朝律法……”
“不不不。”朱珠悲拗地大哭,我见犹怜地拉了拉金鑫的袖子,“金鑫,你快快随我一起跪拜鸿门将军,我一介平民女子怎能让你为我牺牲如此多,不值得。”
“噗,哈哈哈哈哈哈。”张花花忽然大笑,笑得弯着腰连站都站不稳,要靠花妈妈搀扶才稳了稳身体:“说得跟真的一样,哈哈哈哈。朱珠,莫要自欺欺人了,你不过是贪图金鑫一家的富贵和权势,若是金鑫被赶出家门,你就什么都没有。”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堂上都洋溢着她的欢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让人莫名地心酸。
朱珠咬了咬牙,柔弱地看着金鑫:“即使金鑫公子身无分文,一辈子穷困潦倒,我亦不离不弃。”
“朱珠。”此刻,金鑫目光柔和,眼里除了美丽善良的朱珠,便再无一物。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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