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道:“好吧,那不亲了。”
他点点头,手伸到衣后领,一下扯脱掉t恤,随便往床头一丢,说:“别吵我,我睡了。”
我埋怨道:“这才十点都没到,你怎么就睡了,咱们再玩会儿吧。”
齐金明失笑:“玩什么?有什么可玩的?我还不知道你,一天天ji,ng虫上脑的,赶紧把裤腰带栓好了给我滚蛋。”
我忙给自己贴金:“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
齐金明说:“说什么,又研究我家的断子绝孙跟那个床到底有没有关系?得了,甭费心了,明天我带你去我家,翻翻先人留下来的手记,看看是不是他们挖出来的就知道了。”
其实我今天心情几涨几跌,大翻大覆,激素水平相当高,ji,ng神还很亢奋,根本睡不着。但既然齐金明已经发话,我不得不低头,只说:“好吧,好吧。”
齐金明说:“行了,去关灯吧,我喝得有点多,刚才回光返照了一下,现在真是困得不行了。”说完这话,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表示补偿。我感到他嘴唇的柔软,心理颇为满足,乐意盎然,捂着脸就下床关灯去了。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翌日一早,我醒来的时候,看到齐金明在收拾东西,他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在屋子中间挠着脑袋走来走去,偶尔看到一个属于我的物件,他就拿回来塞进行李箱。他见我醒了,一脸不耐烦道:“赶紧起了,都快九点了,还在睡。”我从枕头边拿起手表一看,得,才六点四十。在叫|床这一点上,齐金明的通货膨胀比我舅还严重。
我又在床上裹了两下,惨叫数声,难以脱身。我有起床困难症,每天起床都头昏眼花,宿舍老三是学心理学的,据他说这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逃避心理在作祟。他认为我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人,看到真实世界礼崩乐坏,不愿意一同堕落,所以起床越发困难。
在齐金明的威逼下,我拖着残躯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他:“怎么一大早就收拾东西,不是说还在他家住吗?”
齐金明严肃地说:“今天一大早白润麒他男人不舒服,送医院去了。我们再留着也不好,打扰人家,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回齐家吧。”
我连连点头,把衣服裤子胡乱套了,到外边水龙头刷牙洗脸一套流程走下来,头发像个ji窝一样也忘了梳。我回屋的时候,齐金明正把我晾在屋里的裤子往下拽,他才刚拽一下,裤子就从裆部整个撕裂了。我看他那条军裤历经沧桑,都看不出颜色了,现在又洗又拽,直接寿终正寝,也很正常。虽说正常,但我觉得齐金明攥着整条裤筒,一脸蒙圈的样子很可爱,不由得要笑。
他转过头来怒道:“笑个屁你笑,非要给我弄脏,现在好了,没裤子穿了。”
我说:“你就将就穿着大裤衩吧,一会儿出去我给你买身衣服。”
他还很别扭,不情不愿的:“我不穿你给我买的衣服,都是些什么呀。”他嘟嘟囔囔,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也不拒绝了,我想他是不喜欢那些恨嫁风时尚范,但又没钱买衣服,见有冤大头愿意给他花钱,他也不拒绝了。
于是我说:“行了,我知道了,不给你买那些衣服了,就给你买点简简单单的,这总成了吧。”听到这话,齐金明冲我直乐,表示满意。我走过去掐他屁股一下,他也不躲,说明自己也知道吃人嘴软的道理。等到都收拾完了,我跟他一人背包一人拉箱,这就出门了。
出门一看,天很高,风很冷,太阳和暖,我和齐金明拉着行李往琉璃厂外走,走到地铁口的时候见到早餐摊,于是和几个初中生排队买煎饼果子吃。一切都是老北京的老一套,和我高中以前一模一样,呼吸着北方的冷空气,整个喉咙冻得发辣,我清楚意识到,北京没变,我变了很多,因为不被胡家接受,我改名换姓,远走南方,阔别家乡很久了。
齐金明拿着煎饼果子一路走一路吃,他吃东西很敷衍,稀里呼噜往里塞,两口吃完就完事儿。有人说对食物的态度就是对性|爱的态度,可以见得齐金明根本不是会享受的人,要不是我带着,这个人就完全糟蹋了。
我们吃完早餐,进了地铁站,坐了一个半小时地铁到了东城区,齐金明说他老家在这边。
下了地铁,我跟着齐金明一路走,走到一个专卖香火纸烛的区域,比起北京其他地方来,东城本来就不太有活力,更何况这些和宗教文化扯上关系的地方,全都萧索得很,墙灰剥落,电线满天。
他带着我东转西转,进了一个胡同,走了几步,在三个胡同的交叉口停下了。他敲门的时候我端详四周,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胡同,对门几户人家的红门颜色都败了,对联糊了一层又一层,半拉门开着,方便洗菜做饭的老头老太太进出。他家门脸还比较光鲜,漆是重上过的,呈现一种不中不洋的橙红色,除此以外,门口有个垃圾桶,门边有颗歪脖柳,和每一个北京穷逼土著的院子都差不多。我本来以为齐金明的家会在更传奇的地方。
在等人开门的时候,齐金明转身对我说:“怎么着?嫌弃了?瞧不起穷人家呀。”
我上去把脸搁到他肩膀上,手摸他腰,死皮赖脸地说:“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齐金明笑骂一句:“滚。”
我趁他转过来骂我的时候亲了他一下,这时候刚好门打开了,一个满脑袋顶着卷发杠子的中老年妇女伸个脑袋出来,问道:“谁——妈呀,大清早的在别人家门口亲嘴儿算什么回事儿。”
齐金明清清嗓子:“大姑,是我。”
等她看清了,颇为震惊地说:“齐金明?天哪,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快进来快进来!”说完她就迎我们进去,齐金明朝我使个眼色,我就拖着行李箱跟在后边,进门一看,院里晾着好多床单枕套,黄的粉的蓝的红的,阳光晒着,小风一吹,很梦幻很少女。
齐金明有点震惊:“家里怎么被你弄成这样了?你弄世界床单展览呢?”
他大姑忙伸手比在嘴上:“小声点儿!客人还在睡觉呢。你们一个个都出去赚钱啦,我没工作,也不好意思白花你们的钱呀。所以我把家里改成青年旅社了,虽然钱不多,但赚点生活费还是不成问题的。”
齐金明皱起鼻子,像要发怒:“我的房间——”
他大姑说:“你那个破阁楼谁要住,没碰没碰。”齐金明像是松了口气,他大姑又接道,“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那些破书烂本子的,我都丢到阁楼上去了,乱七八糟的,一会儿你自己收拾吧。”
齐金明翻个白眼,拉起我就往楼上走。他大姑跟在后面很八卦地打听:“哎,这位小哥是谁呀?”
齐金明三步两步上了楼梯,头也不回,没好气道:“来倒cha门的。”
这下可好,我抬脚刚想上楼,大姑在后头惊叫一声,马上就把我抓住了,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家里几头牛人均几亩地,把我问得一愣一愣的。她一听说我是杭州辜家的,家世很好,学历更佳,体健貌端,有车有房,美中不足就是比齐金明小,但那也不算什么,她说齐金明就是被白家耽误了,不然现在早就相夫教子幸福生活了,不过说不定缘分就是留着现在遇到我的,一讲到这,她马上就要涕泪横流,嘴里念叨这个死孩子终于要嫁出去了云云。
齐金明走到一半,看见我没跟着上去,又折返下来:“快点上来啊,还聊起来了?”
大姑一把抓住他:“祖宗,哪有对老公那么凶的?都要结婚的人了,你就收敛点儿吧。”
齐金明手捏楼梯木栏杆,冲大姑呲着牙花,他想要反驳,却又自知理亏,那模样相当无奈。我看见他百口莫辩的样子,很是好笑,心想这人终于为自己的满嘴跑火车付出代价了。
齐金明被大姑拉到后屋教训去了,我怕被揪着继续问东问西,赶紧爬上二层,躲进了齐金明的阁楼。我环视一周,阁楼很矮,齐金明进来估计得弯腰,中间摆一张大床,床头上对阁楼斜面,斜面上有一扇窗,窗户开着,正对胡同里一棵树,树刚抽枝,春意盎然。
也不知道大姑跟齐金明说了什么,我听见齐金明大声说了几句话,语气不好,接着就是一阵咚咚脚步声,他上阁楼来了。
听见推门声,我转头一看,见到他的样子差点没晕过去。他脸上贴了张面膜,皱皱巴巴,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做面膜做得这么敷衍。我忍着笑说:“你怎么想起做面膜来了……”
齐金明白我一眼,我又想起在杭州他死活不进美容院做脸的事,他经常用不悦来掩盖自己的羞赧。我想肯定是他大姑说o就要有个o样,都要结婚的人了,必须得捯饬漂亮点,这才逼着他做面膜。
齐金明顶着面膜,很不乐意,骂骂咧咧地蹬掉了鞋,一下子倒在床上。我见状也坐上床,趴在他身侧,帮他把面膜仔细抚平。齐金明把手枕在脑后,一副任我伺候的样子,我也爱岗敬业,从额头到鼻梁,再从脸颊到下颌,我都一一照顾到,不留一个气泡。这面膜质量不咋地,比较厚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睁开双眼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一个咯噔。齐金明的眼睛上下都有纹路,不发狠的时候,看着挺温柔、疲惫,以至于慈悲。我爱看奇门八算,这种眼睛在相学上叫鹿眼,据说主其人性格刚强,行步如飞,不爱尘世,义隐山林。
齐金明才跟我对视一眼,就把眼神匆匆转移开,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不安的样子,他一直在床上扭来扭去,想找一个舒服的位置,但一直没找到。结果过了才五分钟都没有,他就猛地叹一口气,把面膜撕下来甩出窗去,嘴里骂道:“麻烦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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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齐金明把面膜丢出窗去,躺在床上开始假寐。老天相当应景,这才早上八|九点,天又暗了下去,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雨。我心想下雨天留客天,就在这儿跟齐金明呆着吧,于是也从趴变躺,想跟他并排休息,不料躺下时被一个硬物咯到。我把那玩意从衣兜里掏出一看,原来是在南京清凉山上买的雨花石。我一直带在身上,想找个机会送给齐金明,没想到一跟他见面就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我献宝似的把雨花石给他敬上,又说:“我在南京买的,好看吗?我给这个石头取名叫‘西湖爱痕’。”当然没有给他讲那个梦有关的事,我还是要点脸的。
齐金明靠在床头,他接过石头,拿在手里抛了两下,再对着光照了照,眯起一只眼往里瞧。看完后他讥笑一下,把石头丢回我手里,说道:“玻璃磨成圆的,再染色,不是真的雨花石。”
我“啊”一声,一下倒在他旁边,他格格笑道:“遇到喜欢的不容易,管他真的假的,喜欢就好。说不定拿真的给你,你又不喜欢了。”
我偏着脑袋问他:“眼睛这么毒,你干这行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假货吧?”
他点点头:“多了去了,花样百出。举个例子,以前有个人拿了块石头给你舅舅,那块石头里有半个龙胎,半个圆形,蜷在石头里,有爪有角,这种天然生成的花纹很牛逼的,可惜就是只有半个,不然可以卖出天价。你舅舅给了一个实惠价,那人回绝了,他说,再过半年,那半个龙胎就会长成一整个,到时候再来卖。”
我说:“不可能吧,哪有这种事?后来你们看到那龙胎长成一整个了吗?”
齐金明说:“你舅舅怎么会信,就叫他半个月拿去沧浪馆一次,半年就去了十二次,那十二次,次次龙胎都比上次更大,更清晰,另外半个身子也显出了形——”说到这里,他贼笑一下,接着问我,“你猜怎么回事?”
我摇头。
他做出一个“我就知道你笨”的表情,又说:“那个人做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石头,就只有里面的‘龙胎’墨染得不同,每次都拿更清晰,更完整的给外人看,外人就都以为那个龙胎是自己慢慢长全的。这事过去很久了,手法也比较老了,现在造假的手段更多了。”
我问:“现在还有什么手法?”
他说:“科技在进步呀,像这种‘图案会变化’类的假货,现在都用菌群种植,你给真菌划个范围,你想它怎么长它就怎么长,想长成龙就长成龙,想长成人就长成人。”
我笑道:“你可真有研究。”
他佯装嗔怪,白我一眼:“我在日本就是学这个的,古文物鉴定与修复,有正经学位。”
我直往他身上粘,又问:“那有你把关,我舅进的货,想必全都是真货了?”
齐金明撇撇嘴:“那也不是。其实这行里百分之九十的货都是假的,可是你也信,我也信,全世界都信了,拿假的当真的卖,假的也成真的了,又何必在意真假呢。”
我靠在他肩头笑说:“我可算知道沧浪馆仓库里那些假货是怎么卖出去的了。”
齐金明说:“假的比真的好,我就喜欢倒腾假的。假的在黑工厂里弄弄,浇点这个洒点那个,拿出来就能卖钱。挖一个真的出来,得费多少人命啊。”
我惊道:“靠,挖个土特产都这么玄乎,你拍盗墓笔记呢?”
他骂道:“我盗你爹呢,你当真有那么多玄乎的事儿,真的盗墓贼死法都相当淳朴。有在墓里没氧气活活憋死的,有在地底下内讧互相砍死的,还有怕被农民看见,趁着暴雨下墓,结果拿着东西上来在田埂上被雷劈死的。”
一席话说得我哑口无言,齐金明见我接不上话,也不说了,干脆闭目养神。我靠在他肩上,并排着背靠床头,一起闭目养神。正对床的窗户开着,雨水洒了进来,木地板被浸shi,散出蠹味。而窗外雨势缠绵,打落树叶,簌簌不绝。
过了一阵,齐金明问道:“雨停了没有?”
我闭着眼睛听了一会,还有滴水声,听不出来,于是向窗外看,发现雨已停了,是屋檐树叶在滴水。我老老实实告诉齐金明:“停了。”
齐金明恼怒一声:“还想接水洗把脸,这雨也太快了。”
我说:“怎么这么不讲究,那都是酸雨,洗不得,想洗去院里洗。”
不蠹 第8节
不蠹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