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明作者:兔形恶龙
第4节
凌松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你想要什么?”
“这可真得好好想想。”话虽如此说,未明楼主却明显是有备而来,“听闻将军府上有一把名琴,其声清越泠泠,如泉漱鸣玉,有缘者奏之可动四海……”
还未等他说完,凌松就紧皱着眉头,冷声打断道:“这个不行。”
“唉,”楼主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小情人连一把琴都比不上,可怜,可怜……那阿禹,我们走吧。”
站在凌松身后的柳璃欲言又止,清丽面容上隐隐现出几分不忍:“将军……”
眼见未明楼主一行几人便要就此转身离开,凌松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等一下。”
楼主从善如流地转过身,摊了摊手做了一个表示疑惑的动作:“将军改变主意了吗?”
见凌松沉默不语,楼主拖长了语气慢悠悠地催促道:“将军可要想得快些,我们等得起,您躺在床上的小情儿可是等不得啊。”
“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未明楼主的声音冷了下来,“未明楼可不是任你讨价还价的地方。”
他的姿态实在盛气凌人,凌松身后的几个侍卫都明显的躁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抽出武器。将军将手伸到背后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冷静,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拔剑的冲动,极其罕见地示弱道:“将军府与未明楼合作日久,素来互相帮持,楼主慷慨解囊之恩,将军府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他这是暗示在日后的合作中,将军府将会在利益方面有所让步。
未明楼主却丝毫不为所动,神色冰冷地注视着他,没有半点要顺着台阶下来的意思。
“未明楼还不至于与将军府争夺这点蝇头小利。孰重孰轻,将军可要斟酌清楚。”
凌松身后两名带刀侍卫终于忍无可忍,左右两把长刀齐齐锵然出鞘。一时气氛凝滞,争斗一触即发,未明楼主却在此时微微仰着头迎着刀锋向前踏了一步,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东西一般悠悠道:“怎么,打算凭这两个人就把我留下来,这就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吗?”
凌松一手一个,缓慢却不容抗拒地握着左右侍从的手腕,将已经隐隐现出嗜血寒芒的兵刃按回到鞘里,痛苦地闭了闭眼:“我……”
他感觉喉管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简直要无法呼吸。他没有想到,割舍一些本以为早已遗忘的东西仍会令自己这么痛苦。
“我同意……”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后面几个字被一道惊喜的声音盖了过去:“将军!将军!凌公子醒了!”
赶过来报信的侍从明显是一路疾跑过来的,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凌松眉心一跳,一颗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心脏重重落了地,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扬手制住了他接下去的话,没有急着去探望凌凌,反而彬彬有礼地与未明楼主周旋起来。
幸而楼主见没有继续交易的可能,也只是凉薄地感慨了一句“真不巧”,便不再纠缠,带着判官手利落地转身离去了。
凌松注视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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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虽然与未明楼这位喜怒莫测的楼主有合作关系,但凌松一向看不惯他是人名为草芥的行事作风,况且在不得不与对方进行接触的几次合作中,凌松都能感受到在暗处窥伺的目光和隐隐约约的敌意,行动中也偶尔会被下一些不大不小的绊子。不过因为到底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情,凌松也只当是江湖人士向来桀骜难驯,除去对做得过分的几人当下便拔剑砍了以外,皆不曾多加计较。
未曾料想事态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就今日未明楼主步步紧逼的态度来看,怕是根本从未把将军府放在眼里。这哪里像合作伙伴,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
凌松暗自警觉的同时,对未明楼防备之心愈重。
他想起卫流光在很久以前曾经严肃地劝过他:“与未明楼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然而为了尽快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还是选了这一条路。
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已经变成了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了呢?
没有更多的时间自伤,凌松强打ji,ng神安抚了一番情绪尚有些激动的侍卫们,立刻撩起帘子进屋去探望凌凌。
“你觉得凌将军那个要死不活的小情人儿怎么样?”
星夜奔徙却无功而返,未明楼主的心情看起来却并不太坏,只在回到分坛时突然对身边的人开口问道。
“重要。但也不过如此。”
未明楼主“呵”的冷笑了一声:“也是,活人哪里比得上死人。”
幽暗的岩洞里灯火映亮了他乌黑的铁面,冰冷的金属没有刻印半点花纹。
他的声音粗粝冰凉,像是一条刚刚蜕皮的危险而滑腻的蛇。
他突然有了一些难得的好奇心,问判官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判官手一如既往地木着一张脸,他的五官像是被按死在了那张平平无奇的面皮上,即使是开口说话时也一动不动,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提线木偶:“活人。”
未明楼主:“……”
他无趣地挥了挥手,示意判官手退下。
灯火渐熄,当潮水般涌上的黑暗即将吞噬他的最后一片衣角时,掩在铁面下的冰冷唇间溢出恶意的喃喃低语:“如果有一天他真能比得上了……”
未明楼主停顿了一下,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岩洞中,听起来格外渗人。
“——那我倒不介意亲手将他变成死人。”
凌凌的意识沉浮在痛苦与绝望间,又一次即将失去重要的人的预感让他如坠冰窟,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不行。
不可以……
绝对不行……!
他再也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了。
生死一线间,昔日种种走马观花般从眼前掠过,记忆深处黯然湮灭的细碎流光竟仍历历在目——
柳安总是说他单纯,其实自己也经常有一些很是天真的想法:“说不准哪天有个好心肠的大官看上了我,打完仗求个情,顺手就把我捎回去了呢!到时候我一定央他把你也带上。”
他又看着凌凌叹息道:“你要是愿意听话的话,一定比我要讨人喜欢得多。”
凌凌笑笑:“可惜我不愿意。”
柳安瞪他:“就知道!”
凌凌觉得他有时候就像自己的小妹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柳安于是不知道也什么脸就微微红了。
——可惜再也没有那一天了。
第18章
凌凌快不记得柳安在烛火下脸红的样子,但隔着人群远远望见的他苍白灰败的脸色却始终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在以后的无数个夜晚里成为了他噩梦的源头。
安安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瞪着他,安安的眼黑比眼白要多,平日里看起来总显得过分天真,然而现下直勾勾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却平添了几分可怖。
但凌凌还记得它闪动着明亮的笑意时俏皮而欢喜的样子。
“这次玩得好凶啊……”
他听见前面有人在小声议论:“听说肠子都被拖出来了……”
还有人恶意地发出细细碎碎的窃笑:“活该,听说本来点的不是他呢……想攀高枝儿,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凌凌想穿过人群上前把柳安的眼睛合上,但是两腿却一直不受控制地发软,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明明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却看不清楚东西。
等到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帐篷里,在床边呆坐了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他痛恨如此软弱的自己。
如果连重要的人都不能保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这条命……
这条命是安安的死换回来的。
这个夜晚没有人叫他去伺候。
凌凌躺在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塌上,直直地盯着黑暗中的帐篷顶端,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他腹中绞痛,隐忍良久,突然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跑到角落抱着痰盂吐了起来,他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下简直连胆汁也要呕出来。
他发着抖,眼眶像是被灼烧一般热得发烫,摸了摸脸,却干干的什么也没有。
他已经变成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怪物了。
帘外的灯火和嬉笑声一道透了进来,漆黑的帐篷挤挤挨挨的床铺间,躺在旁边的人发出嫌恶的声音,事不关己地翻过了身。
那夜之后,他真正学会了示弱求饶和婉转承欢。
他的命不仅仅是自己的了,又哪里有资格轻言生死呢。
然而来找他麻烦和变着花样折腾他的人竟也慢慢变少了,凌凌如惊弓之鸟般警惕了小半年,才猜想大概是将他送过来的人估计是误将柳安当成了他,得到了他已经被解决掉的反馈,自然不会再花心思对付一个死人。
再加上他被毁了半张脸,不吓到人就不错了,更加谈不上好看,有猎奇心的人毕竟是少数。活着虽然不易,却也不再那样难。
……安安是为他挡灾才丧了命的。
这个念头在每一个难眠的夜晚里死死纠缠着他,痛苦与悔恨如跗骨之蛆,在y暗处密密地窃笑着,随时准备将他一把拉进地狱。
凌凌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自己不远处压低声音说话:“……已经没有大碍了。”
“您费心了。养伤期间要注意些什么吗?”
“……”
凌凌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猛然惊醒过来。
耳边低低的谈话声瞬间停下了,一圈人围到床边,紧张地观察着他的情况。
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却仍然看不清东西,只能感受到朦朦胧胧的人影在眼前晃动。
无法确认自己身在何地带来了更大的不安感,凌凌急促地呼吸着,胸膛大幅度地上下起伏。他涣散的目光茫然而惶惑,虽然没有流泪,但是凑得近一些就能发现他的眼眶已经微微红了起来。
他这幅样子让凌松看得心都要碎了,跟医师确认了可行之后,马上坐到床边将人慢慢扶起来,让凌凌没受伤的半边身体靠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耐心地抚着瘦削的背脊安抚他。
凌凌感受到自己被用一个足够舒适的姿势扶坐了起来,有人绕开他最疼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后颈一路抚摸下去,动作不带半点狎昵的意味,只像是在温柔地安抚一只受惊的野猫:“……好了,好了,没事了。”
凌凌听见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下意识地往这个怀抱里缩了缩,小声问:“……将军?”
“是我,不用怕了,我在这里。”
看着怀中人慢慢平静下来,凌松没有停下安抚他的动作,扬了扬下巴示意还在床边围了一圈的医师和侍从们先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缘故,凌凌看起来仍然有些迷迷糊糊的,说起话来磕磕绊绊,却已经紧张地用手指轻轻揪住了他的衣襟:“……您还好吗?有没有……伤到?”
他醒来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是这个,凌松心底瞬间又软又疼:“我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伤得不轻,这段时间要好好养着……”
凌凌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十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一副还听不太懂他在讲什么的样子,像是冬眠刚刚结束从巢x,ue里探出半个脑袋的毛头毛脑的小动物。
凌松被他可爱得心里痒痒,对方却还要火上浇油,突然突然抬起头来亲了凌松因为过于疲惫刚刚冒出几粒胡茬的下巴一一口。
凌松:“……”
凌松还没来得及抓住他,他又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一样,迅速缩了回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皮便又不堪重负般一点一点的合上了。
凌松只好屏着呼吸,看着他倚着自己的胸膛一点一点滑落下去,直到确认人完全睡熟了,才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凌凌的背将他平放回床上,把被子拉起来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
凌松凝视着他半面清俊半面狰狞的面容,无声地叹了口气。
凌凌迷蒙间表现出对他的全然信赖,撬醒了凌松心底沉沉的巨礁,潮水般的愧疚瞬间如惊涛拍岸,一下接一下地拍打着他。
虽然对敌时手段残忍堪称酷烈,但是凌松其实受某位旧友影响深远,在与人交往时对自己有着堪称苛刻的道德标准,宁愿为对方付出多些,也不想欠下什么。
然而这次他不仅害凌凌为了救自己受伤,还在救治对方时百般犹豫……
虽然凌凌大概不会知道这件事,但是凌松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不敢面对彻底清醒的凌凌了。
第19章
受伤和中毒耗费了他太多的ji,ng力,凌凌醒了一小会儿又重新沉沉睡去。凌松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又看了他一会儿,问过医师确认他情况基本稳定了之后,才换了一身朝服入宫觐见帝王。
端坐在层层珠帘后的少年帝王倒没有追究他为何回朝之后没有马上入宫,反而立刻请他起身令人赐坐,大力褒奖了他击退北人的功绩,语气十分温和地慰问了白羽骑的伤亡情况。凌松恭顺地一一拱手作答,两人一副君臣相宜其乐融融的样子,旁边却有人看不下去了。
须发皆白的贤王束手在一旁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终于慢悠悠地开口道:“拖了这么多天才来觐见陛下,看来看来赢了一场之后,倒是没有什么还能被将军放在眼里了吧?”
这位贤王是当朝皇帝的亲叔叔,当年先皇突然驾崩,小皇帝仓促登基,局势不稳,一小波乱党借机生事,制造了几起暗杀,是这位皇叔一路扶持着年幼的侄子平定叛乱,坐稳王座,一直走到今天。
故而虽然这些年贤王痛失幼子后脾气越发古怪,在朝堂上倚老卖老,当着众臣的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大肆批判,年轻的帝王依旧对他信爱有加,多有倚重。
凌松神色一凛,起身撩开衣摆直接向皇帝重重跪了下来:“臣有罪!并未及时进宫述职,确为不敬,臣不敢求陛下宽恕。只是斗胆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解释此中缘由,臣率白羽骑回朝当日,竟在城郊遇歹人伏击,同伴被刺客乱箭所伤,”说到此处,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沉痛,“那箭上奇毒难解,稍有不慎便会让人丧命,我府上医师束手无策,研究良久才决定采用此前从未试过的药尝试医治,臣忧心同伴伤势,竟直到情况稳定后才进宫向您禀报,不得已拖延了一些时间,实在有失礼数,请陛下降罪!”
皇帝一惊,握紧了扶手:“竟有此事?!”
这样猖狂地光明正大袭击一位刚刚取得战功得胜回朝的将军,绝不是一件小事,处理稍有不慎便会造成超重局势震荡,人心浮动。而此时之前竟完全没有人向皇帝禀报过这件事,无怪乎他会如此震惊。
如此目无法纪,只手遮天,这件事背后的主使者在朝中该是有怎样的能量……
贤王却在此时此时冷笑地cha了一句:“哦?我怎么倒听说将军是沉迷温柔乡流连忘返了?”
凌松目光冰冷地回瞪过去:“若不是这位同伴舍身相救,现下躺在床上生死一线的便是我怎么,贤王认为我理应将他撇下不管吗?”
贤王抚着长须和蔼地微微一笑,说出口的话却并无半点善意:“说是同伴,可还讲不准是个什么玩意儿……”
“够了!”
玉石相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是珠帘后的帝王狠狠甩了袖子。
将军和贤王瞬间都闭了嘴,齐齐跪下请罪。
然而少年帝王在最初的那一声爆发般的怒喝后,便难以抑制般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他看起来的确身子不好,被气了一下便咳得停不下来,帘子后影影绰绰,似是侍女有条不紊地快速来去的背影。
凌松迅速瞥了一眼便深深埋下头去,大殿中一时只余隐忍的咳嗽声,倒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帘子后的帝王抿了一口茶,终于勉强压下了喉咙深处连绵不断的痒意,温声道:“人命关天,凌将军此举情有可原,贤王为孤着想的一番心意孤也能领会。两位爱卿都是国之股肱,一位为孤镇守边关,一位为孤安定朝野,现下北人屡屡进犯,民心动荡未平,还望两位能携起手来,共保局势安稳。”
被两人当面如此冒犯,这位少年帝王竟似没有丝毫怒意,不仅柔声安抚了将军和贤王,还细细询问了将军那位“同伴”的伤势,嘉奖了白羽骑挥师镇北的功绩,还大方地赐下了不少财帛和昂贵的伤药,保证一定令人严查郊外遇刺之事,才让他们都退下。
至于加封倒是提也没提——毕竟镇国大将军已是无上荣宠,其上除去帝王之位已是封无可封。
许是因为这样,贤王才暂时偃旗息鼓,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只是在迈出殿门时率先一步撩起衣摆,斜睨着凌松冷哼一声才甩袖离开。
知道铁定查不出什么的凌松倒是不以为意,和贤王吵完架后一身轻松地回家探望凌凌。
凌凌体弱,凌松担心将寒意带进屋子让他病得更重,在屋外跳了几下又把手搓热才敢进屋,脱了外套静静在门口运了一会儿功让自己微微发汗,才敢靠近床榻轻轻挑起帘子。
凌凌睡得很安静,前些日子重伤时始终紧蹙的长眉微微舒展开来,苍白如纸的脸上也多了些血色。
大概是伤口不这么痛了。凌松暗想,一边无声地长长舒出一口气。
箭伤在一边肩膀上,为了避免压到伤口,凌凌不得不始终维持着一个侧身的姿势睡。凌松正准备再凑近一些仔细观察他,凌凌却在此时用侧脸蹭了蹭柔软的枕头,睫毛微颤,眼看着就要醒转过来。
凌松:“……”
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一种放下帘子转身就跑的冲动。
当然作为一个理智的男人,他选择僵硬地站在原地,假装自己是床边的一根不会说话的柱子。
第20章
凌凌刚刚转醒,神智似乎还并不是很清醒,眼神懵懂含笑,软绵绵地唤他:“……将军。”
凌松怦然心动,面上还是沉稳地点了点头:“伤口还疼吗?”
凌凌缓缓摇了摇头,眉眼弯弯地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来。凌松被可爱得心跳加快,嘴一别就开始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为我挡箭才伤成这样的,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简直想反手扇自己一巴掌:明明是自己心疼凌凌前几天夜里都疼得睡不着觉,又惦记着之前琴的事情心底总存着些隐隐约约的愧疚想做点什么补偿对方,说出来的意思怎么倒像暗指凌凌是为了从他这里换点什么才扑上来挡了这一箭?这不是往人家心窝子上戳吗?
凌松感觉自己似乎又把事情弄糟了,一时却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只好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动了,看起来分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