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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疑着不愿意走过去,跪在母亲身边,看着她艰难的吞咽着。吃了两三个,我不敢再给她,空腹吃杏特别伤胃,更何况坐月子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母亲的胃已经经不起伤害。我把怀里的果子放在井边上,冰凉的触感让我大脑清明,我应该为母亲做点什么。看了一眼作势欲起的母亲,我恼怒的进了厨房,这个女人软弱的让人不忍心去恨。不用看,她肯定拿着杏子去给父亲吃了。我狠狠地把麦草塞进灶台里,揭开锅盖倒了清水。能做的也是最快的只有荷包蛋了,母亲也吃不下其他的,我做面太慢,更何况我现在没有心情去思考步骤。院子里又传来父亲的呼喊,我怔怔地看着燃烧的火焰和翻滚的汤水,第一次生出了不想面对的情绪来。我听到院子里多了其他人的声音,离我们几步远的四爷和四奶奶,还有念着讨白的阿訇。叫喊声,诵经文声,树叶哗啦声,火焰呼呼声,汤水翻腾声充斥着我的耳朵,脑海里的黑色浪花卷向前额,我眼前一片漆黑,胸口就像压着千斤巨石,我站不稳脚跟,下意识的拄住锅沿,洁净的手掌立即烫出大片红痕。还是没能逃掉,我踩灭了掉出灶台的火,甩下身后的乌烟瘴气,冲到梨树下,散落的杏子被踩成泥,露出的杏肉沾了污秽,丑陋的就像拿下面具的人心。我扑到母亲身边,端着碗里的凉水,慢慢的倒在她的额头上。父亲怀里苍白孱弱的人儿,冷水滑过她暗淡泛黄的皮肤,冷风卷着地上的尘土扫过她的面颊,唇齿紧闭的人儿止不住的打了冷颤,空洞无神的眼睛再次睁开一条缝,用灰白的眸子看着这凄凉的世界,看着被烟火熏黑脸颊的孩子,看着置她于绝境的男人和眼神复杂的长辈,停了诵念的阿訇,悲悯的看着我,我跪在地上第一次知道眼泪流干的滋味。那段日子,我整夜整夜不能入睡,生怕一睁眼母亲就再也不会醒来。

我提着一大桶井水艰难地一只脚踏上台阶,另一只却怎么也上不来。母亲坐在炕边靠着枕头看着我,眼里溢满疼惜和无助。父亲尴尬的看我,母亲干哑的开口:“她提不动。”父亲接了我手中的水桶,我也不知是要和自己较劲还是恼羞成怒的不愿承认自己的软弱,铁桶被磕的哐当直响,水被撞击出来,洒了一半留了一半。父亲下了台阶,手里加了力气向前迈步,我使劲一拽,他连人带桶撞在台阶的石板上,我听到石头撞击骨骼的声响,心下一疼,面无表情的松了手。盛了烧糊的荷包蛋,挑了能看眼去的两个端给母亲,端了一碗放在父亲手边,我自己坐在灶台前面望着已经熄灭的火苗不愿吃饭。也不知他们怎么下咽了已经烧糊的汤水,我固执着不肯吃,心下想着要是饿死了也就不用再面对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抱怨、指责、诅咒对方……也不用再面对母亲一次又一次昏死过去的惊吓,也不用看着阿訇一遍一遍的念着讨白,就像下一秒母亲不再回来,讨白与我而言就像在宣告着母亲的生命岌岌可危,甚至下一秒就赫然长逝,来不及告诉我怎样才能坚强的活着,怎样才能不去思念她,怎样才能不去恨他……后来父亲消失了一年,母亲也每日以泪洗面,只不过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在我面前她依然苦苦支撑着,她说她要是死了,对我不公平,她也于心不忍。

我把那叠钱压在枕头下面,洗漱后吃了母亲烙的饼和父亲吊在脖子上怕压碎的鸡蛋,心重的就像沉在海底的千年古墓一般,黑暗潮湿的不敢见光。出门,刺目的阳光强势地想要照进我红肿的睁眼,却是适得其反,越照越疼。我眯着眼,穿过秋日喧闹的校园,恍惚的走着,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去找谁,该怎样放下怨恨,原谅父亲,饶恕自己,毕竟曾经的自己点着了父亲头上的火,不负责任的指责了他,即使他有错,我又何尝不是仗着自己的年少幼稚,生硬冷漠的伤害了一个父亲的感情。我为了母亲去恨他,他为了我能不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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