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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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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作者:林子律

第4节

“就你话多。”

这两句话起伏间总算找到了一丝熟悉的风格了,赵荼黎安定地从他手中接过烟,车窗开到一半,风肆虐中把他的头发扰得如同鸟窝,混合烟味和车里特殊的皮革味道,怎么都不是让人舒服的感觉。

可赵荼黎刹那心如止水,奇迹般的这次聒噪都不刺耳了。

他第一次发现沈谣声音还挺好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嗷人名有点多昂

其实只是主角/哥哥/导演abcd/路人甲乙丙丁((。

不起名字不舒服…

☆、起点

之前见过赵荼黎抽烟解压,可当切实领会他一手烟一手串的样子,沈谣还是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他以为赵荼黎和电视采访中一样,又阳光又稳重。

哪个地方有句俗话,如果有什么事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那就两顿。

白炽灯烘烤脊背,风扇的作用聊胜于无,一股热气扑在脸颊上。赵荼黎的坐姿随意得过分,仗着食客多是附近居民和影视城的工作人员,他和沈谣本就没有架子,更不会拿腔拿调,往角落一坐,打工的抱了半箱啤酒过来。

沈谣穿的件纯白t恤,一坐下来就在桌边蹭了几道灰,他却毫不在意地开了一瓶啤酒,不用酒杯,整个拎起来喝了口,清了清嗓子:“舒服多了。”

赵荼黎被他一系列动作搞得目瞪口呆,随后酒瓶子伸到鼻子底下,他连忙摆手:“等下还开车回去。”

“忘了。”沈谣说,说完朝他笑。

有的话卡在嗓子里太久,现在气氛又不差,赵荼黎拿了瓶汽水和他礼节性地碰了一下,感叹:“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烟酒不沾的人。”

沈谣嘴里有东西,他腮帮子鼓鼓的咀嚼完咽下,无所谓道:“那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你倒是给我个了解你的机会嘛。”

这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愣,赵荼黎故作镇定地埋头吃串。他良久没有捕捉到沈谣的动静,不由得去看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眉间有一丝细小褶皱。

和沈谣演过好几次对手戏,赵荼黎对他的表情已经很有体会,演戏时需要对面部神经的精准控制,而沈谣每一次不管是狂喜还是悲戚都恰到好处——换句话说,他大部分时候情绪都很外露,几乎没出现过这样高深莫测的表情。

赵荼黎把装着串的盘子往沈谣那边移了一下,借机自然而然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不是说饿了吗,不动手就没了啊。”

“嗯……哦。”沈谣像是恍然大悟,方才那一点诡异的深沉偃旗息鼓。

气氛诡异的和谐,此前两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疏离感卷土重来了,本来花好月圆良辰美景,硬是被弄出苦大仇深的老乡会。

沈谣自己喝了两瓶酒,为了多吃点肉没有碰剩下的,最后全都抱回酒店了。赵荼黎回程时最终没开成车,因为楼陌踩着高跟鞋一阵风似的杀到他们吃烧烤的地方,二话不说将两个人半箱酒打包塞进了车里绝尘而去。

赵荼黎还没开口问姐姐你是不是给我安gps定位了,楼陌杀气腾腾地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撂下三个字:“自己看!”

两颗脑袋凑到一起把屏幕上图文并茂的东西扫了一遍,赵荼黎见楼陌脸色不好不敢发表意见,沈谣的言论却自由多了:“赵荼黎粉丝好多啊!”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微博热门,带了一个可爱的tag叫“最帅宵夜小哥”,文字内容大致是感叹自己随便出来撸个串就遇到两个好帅的男生在隔壁桌。而配图则赫然是沈谣和赵荼黎各自占据桌子半边埋头吃串的场景。

评论里有人一眼点破:“赵荼黎!”

“我爱豆也太接地气了,前面吃煎饼果子现在撸串,大写的吃货。”

“哈哈哈哈哈哈他又和那个吃瓜哥哥在一起。”

“之前寒焰的官博发了好像他是主演,叫沈啥来着……”

如果说全是这样的言论也没什么,只是好死不死被拍到赵荼黎单手夹着半支烟,而沈谣面前放了个酒瓶。然后对家理所当然的借机打压,说他作风不端正了。

“夜间私会,蹲大排档,烟酒不忌……你的偶像包袱是被自己吃了么!阳光男生的人设崩得一塌糊涂!”楼陌唉声叹气,“你说你们啊,没事出来喝什么酒啊撸什么串,还抽烟?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在公共场合抽烟吗!”

赵荼黎委屈:“可是那个店又小又破,天色那么晚了,门口大叔都在抽。”

楼陌柳眉倒竖:“还狡辩!”

她对艺人堪称苛刻,赵荼黎知道辩解不能超过三句,吐了下舌头表示知错了下次一定改。楼陌揉着太阳穴思考如何公关,她本来在和唐韶齐商量后续的热度如何跟进,结果唐韶齐助理走过来说赵荼黎又上热门,仔细一看内容,楼陌差点炸了。

脑子里几种方案走过一遭,楼陌打算让赵荼黎发个微博,转过身去,正好碰到沈谣找她。

“姐姐,”沈谣长得好看嘴又甜,一开口楼陌的火气就下了一大半,他举着手机给楼陌看,“根本就没有人怪荼黎抽烟来着,她们还说他帅。”

这下火气全没了,楼陌凝视赵荼黎片刻,松了口:“行吧,你就当不知道,别自己说漏了嘴。哎这个,沈谣是吧,谢谢你啊。”

沈谣:“谢我做什么,是我怂恿他出来吃串的。”

楼陌:“……你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靠在椅背上假寐的赵荼黎闻言眉梢一挑,可他到底没“醒”,仍保持着贵妃醉酒的姿势,偶尔感觉到路边的灯光扫过眼睫。

总算千辛万苦地把两个大男生押回酒店,楼陌又发了一通火,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下不为例”之后又去忙别的了。

赵荼黎把这尊大佛送走,关上门习惯性地上栓。他给自己接了杯温水,目光瞥到旁边口揉皱了的烟盒,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选择无视。

洗干净一身的烧烤味和烟味,沈谣在床上盘腿坐,全神贯注地低头盯着剧本,留给来人一个冷漠的发旋。

站在床边,赵荼黎走过去伸脖子看,被他一巴掌拍开,于是自讨没趣地缩到另一边床,落地窗帘没拉,影视城周边的夜晚多数与灯红酒绿绝缘,他看到沈谣身后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烧烤摊上他说出那句惹人误会的话之后的缄默,赵荼黎习以为常地躺下。他和衣而卧,没打算这么快睡,只是拿出手机没刷几条微博,听见旁边的人沉沉地喊他:

“赵荼黎。”

刚刚还在叫名字,亲热都是演出来的。他哼了一声算作回应,心里竟不知是更喜欢他的两个字还是连名带姓一起叫。

沈谣头也不抬,却十分认真地开口:“你别老逗我。”

“我几时逗过你?”

沈谣突然把剧本拍到一边,顺时针转了个九十度面对赵荼黎的床,“意思就是不要老是说那种很奇怪的话,什么给一个了解的机会。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直男,但这话我听着就很容易误会了。”

说完他很是僵硬地摸了摸耳朵,然后义无反顾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拒绝和赵荼黎对话。

平躺的人听完这番铿锵有力的说辞,好奇地翻身,那边白色的被子卷在床头灯下呈现出几分暖意,在燥热的夏天竟然奇迹般地让人平和。

赵荼黎定定地看了他露在被子外的一小撮头发,然后起身把两边的阅读灯都关了。

他缩回被子里,莫名地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直男?

电影拍摄出乎意料的顺利,赵荼黎一点也不觉得是唐韶齐开机时祭拜的敷衍的功劳。

沈谣天分极高,很多地方只需要稍加点拨就能一步到位。和他演对手戏,既是享受也有压力,赵荼黎前期和沈谣对手戏多,几乎每天都被动地腻在一起。

过程中时不时微博会跑几张路透,大多出自粉丝与光华传媒买的营销。赵荼黎此前好奇过怎么会有粉丝能混进片场,后来拍的戏多了,也见过粉丝上天入海无所不能,便看淡了不再去过问。唐韶齐不像谢川,拍摄全封闭,他允许适当的探班,甚至觉得这些曝光对自己是不要钱的宣传。

沈谣的名字就是在这时走进大众视野的。

最初是一些颜控带着点好笑的调侃称呼他“吃瓜小哥”,后来一路摸到微博,被此人发的随时随地美食九宫格萌坏了。而贵公子外形和吃货特质就要定性时,又有人幡然醒悟:“他似乎是《秋山的梦》里面那个美少年。”

于是这部前几年很是赚取了一把眼泪的日本文艺片重新被翻出来,截图,单人cut,层出不穷之后换来一句,“原来是他!”

赵荼黎念给沈谣听:“啊——没有长残啊——”

穿着民国时长衫的人踹了他一脚,动作简直有辱斯文,叫他闭嘴。

于是这人拍掉戏服上蹭掉的一点灰得令滚到监视屏后面,看唐韶齐回放刚才的片段。

他们刚演过一个濒死的画面,赵荼黎饰演的秦晖被人迫害,胸口的枪眼还在,他被王之砚搀扶到小巷里,紧握着他的手,要他完成自己的遗愿。

全剧第一个小□□,喊开始后赵荼黎很快进入了尸体状态,断断续续说完台词,头一歪吐出几口血,手本能地往下无力地垂。

没能如他所想呈现出狗血淋漓的效果,他的手只微微动了,便被沈谣握得更紧。

那人眼里从一开始见着血时就涌上来的泪花在此时才终于憋不住,噼里啪啦地落在赵荼黎的衣服上,好似王之砚一直要在秦晖面前争口气,可他离开后还是哭得最凄惨的那个。

赵荼黎闭着眼,看不见沈谣的表情。

此刻看回放,他才知道,哭到半截的那人没力气似的想往他身上考,可目光接触到血迹斑驳,又停下了。握着他手越来越大的力道,手背上都绷出了青筋,表情梨花带雨,可动作却隐藏着不容置噱的坚决。

一句台词也无,他哭了快十分钟,突然面无表情地停下,正对镜头说:“唐导,差不多得了吧,别太过分啊。”

赵荼黎突然就笑出了声,沈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无奈地擦了擦通红的眼角。

角色死了,戏份也完了。赵荼黎却在这时生出了一点依依不舍来,他心安理得地接收唐韶齐的表扬,半点都没有受之有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沈谣从两极分化严重的状态变成了偶尔还会勾肩搭背的好友,这几乎是跨世纪的进步了。

唐韶齐给他开了个小型的欢送会,《寒焰》剧组人员比《入阵》少一些,几乎是光华传媒和导演本人工作室的老人,大家熟悉,开玩笑也就百无顾忌起来。那天连平时工作第一不苟言笑的楼陌都喝了几杯酒,和他们一起数赵荼黎的糗事。

沈谣白天哭得我见犹怜,晚上化身酒鬼不停地伙同一个副导演灌赵荼黎。事后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软得像滩泥的受害者搬回房间。

没好气地把人扔在床上,沈谣捂着后腰指责说:“你怎么这么不能喝!”

全然忘记了他是红白一起灌,赵荼黎摆摆手,意识半是清明半是混沌,好在他不爱吐,只是困得想睡。沈谣好心地帮他把鞋脱了,又把外套剥下来挂到旁边,全程赵荼黎充当一具尸体,随他摆弄。

一切收拾完毕,沈谣的手在鼻尖扇了扇挥去酒味,后背全是汗的人打算冲个凉。

门铃便是这会儿响起的,他一边问“谁啊”一边过去,外面的人轻咳两声,接着是唐韶齐的声音:“小沈,是我。”

他以为导演有事,直截了当地开了门。

唐韶齐堵在门口的一侧,身边还有个人,他见沈谣脸色顿时很难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子,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退路:

“那个……你哥哥来了,你们聊哈,我先走了。”

沈谣不由分说地要上锁把人关在外头,那人却抢先一步抵住门框,旋即登堂入室了。

“你搬到哪儿去了?”沈诀冷着一张脸,“我去宿舍没看到你人,又不在家。之前接这部片子,怎么没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终于出现了!哥哥我爱!

☆、对峙

小黄在楼下等来了愁眉苦脸的唐韶齐,两个人对视良久,不约而同地拖长声音叹了气。

唐韶齐拍拍小黄的肩膀:“你也不容易,伺候这么麻烦的主子。”

“没、没。”她本身只是沈诀的助理,平时接触大牌虽多,可没人真正把她放在眼里,此时唐韶齐这个动作一做,小女生瞬间就忐忑了,“就是在网上看到……您知道的,沈哥一直很关心小少爷的动向……然后不依不饶地要回来,别给您添麻烦才是。”

唐韶齐嘴上说应该的,心里却想,不麻烦才怪,此处应有脏话。

他和沈诀从读大学那会儿认识,算来十四年,这是唐韶齐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了死弟控偏执起来有多可怕。

他心有余悸地想,以前还以为处女座嘛,太固执都是谣传。

上次回家没见到沈谣的时候,沈诀还挺自然地不以为意,在家和继母陈女士聊了一会儿天,又和父亲就最近的事情汇报了一次,才和往常一样回公司,不多时只在国内逗留两天,回新西兰的剧组继续拍摄。

沈诀在拍的新片是魔幻文学ip改编,原作在北美炙手可热。蹲在新西兰喝了快半年的风,成天不是泥里滚就是雪里爬,沈诀的戏份这时终于杀青。

他本来的计划是回国看一眼沈谣,然后再去随便哪个热带小岛,好好给自己放一个长假。结果还没登机,助理小黄把沈谣最近的微博搜索给沈诀看,他对着满屏幕的“寒焰”“美少年”“新老公”等关键字死机良久,后知后觉地炸了。

于是行程全部重来,改签了最近一班回国的航班,甫一落地就目的性极强地直奔影视城,找唐韶齐兴师问罪。半个小时的谈话,中心思想就一句:“你怎么不告诉我?”

唐韶齐不懂他们的家务事,无奈道:“沈谣是成年人了,他自己能签合同,条款没问题,还是说你怀疑我在坑他?”

几句话把沈诀堵得哑口无言——唐韶齐还真不会坑沈谣。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场,好似被那句“沈谣是成年人了”打击得不轻。

他想了想,问道:“那他要签你们公司么?”

唐韶齐莫名其妙:“你不让他签烁天,反倒来问我,你有病吗?”

沈诀:“他不会跟着我的想法走,更不会同意在我呆的公司——签在你工作室吧,你看着我能放点心。”

说完这话,他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随后就抓过唐导:“韶齐,我们老同学了。你带我去他房间,让他开门——我去他只会把凳子桌子全拿去堵门。”

唐韶齐面不改色地呵呵了一声:“你这可有点不厚道。”

听完前因后果最终总结成一句“错都在我你不要迁怒唐导”的沈谣,饶是他如何强装镇定,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感情全剧组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哦,大概还有赵荼黎。

“那你想怎样?”沈谣把他堵在玄关,门还开着,对面有工作人员路过,奇怪的目光往这边扫。被看着烦,沈谣索性把门也关了。

沈诀却没和他直截了当地对峙:“刚刚听韶齐说,你都成年了,我有点恍惚。”

“你有什么好恍惚的?跟我玩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那一套?当年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可没顾及到年龄问题吧沈诀。”

“谣谣,”沈诀不怒反笑,“跟我吵架不能翻旧账。当初可是两厢情愿,你自己说的。”

这话直接在沈谣的心口捅出了一个血窟窿,他的脸色瞬间有点发白。

这些事别人提起当是笑话,可沈诀一说,仿佛字字都带着画面,过去有多坦诚相待,现在就有多悔不当初。

见他现在的表情沈诀不补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藕断丝连,无论如何都不会完全被抹杀。所以沈谣有多难受,他亦是不会舒服到哪儿去。

“为什么搬出学校?我去宿舍找你,没找到人。”

对方短促地嗤笑一声:“我去哪儿需要提前向你报备?别老把自己当我监护人。”

沈诀说:“问你话就回。”

他长久以来在沈谣生命里刻下的威压效果并未消除彻底,沈谣抬眸瞥了他一眼,纵使各种不开心,也明白这是沈诀发火的前兆。他给自己接了杯水,慢条斯理地喝完,目光在赵荼黎放在桌上的烟盒停留片刻。

“学长毕业了租房住,我也不想在学校呆了,整天不是门禁就是断网。至于拍戏,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忘了。”沈谣吸了下鼻子,他蓦然发现自己和沈诀之间不是说断就断,也不会真的对他下狠话,有点短暂的崩溃。

“忘了?”沈诀笑起的弧度带了点嘲讽,“你想出道,我可以帮你签最好的公司拿最好的片约和代言,可是你居然会忘记跟我说。”

沈谣截断他的话:“我不想被别人说‘他所有的资源都是沈诀挣来的’,这次的片约是我自己试镜的,和以前不一样,我很珍惜。以后的事,你也可以慢慢放手。”

“很好,知道独立自主了。”沈诀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以后遇到困难,记得千万不要来求我。”

说完后他退后两步,开门离开,时机掐得正好避开沈谣扔过来的瓷杯子。

落在地毯上的杯子发出一丝支离破碎的悲鸣,沈谣站在原地,指甲在掌心掐出几条月牙形的白痕。他开了洗漱台的水龙头,冷水扑到脸上这才好受些。

总是这样。

从那次开始他和沈诀就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彼此折磨,明明两个人都不愿意闹得太僵却还是到了这般田地,沈谣尝试去遗忘去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沈诀对他的所谓关心照顾已经融进习惯了,于是后来就演变成了你追我躲,一言不合眼红似仇人。

狠话放得再过分,下次在家遇到还不是像没这回事一样心平气和地吃顿饭。如此的循环往复,一年多以来沈谣早就习惯了。

他在洗手间呆了很久,出去时赵荼黎已经坐起来,在床上衣衫不整地揉着太阳穴。

“诶,你醒了?”沈谣镇定自若地说,“想不想吐?”

赵荼黎摇摇头:“你和你哥吵架的时候我就醒了。”见沈谣些微的怔忪,赵荼黎笑着继续说:“现在都听到了,你要不要考虑把我灭口啊?”

沈谣被他一逗反倒想笑,踢了一脚床边:“无聊。”

“你是真的在乎他。”赵荼黎手托腮,见旁边不知何时放的一个玻璃杯,杯壁上还有凝结的水汽,拿起喝了一口,“所有的极端情绪都是因为心里有这个人……温水,谢谢啊。”

他本能地要反驳赵荼黎前半句话,却像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平时伶牙俐齿和他互相问候的嘴此刻张不开似的。

“……你说得对。”沈谣松了口,言尽于此。

赵荼黎不像别人一样会劝他,他说完就睡,毫不理会沈谣会不会瞎想。而别人的说辞沈谣倒背如流,“他毕竟是你哥哥”“亲兄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你这又是何必”。

沈谣心肌梗塞地想,你们又不是我,当然觉得无所谓。

父母带他的时间不多,给两个孩子买了房,不经事时沈谣和沈诀住在一起。那时他年纪小,白天是保姆带,沈诀放学回来就守着他,知冷知热这么多年就一直过下来。

沈诀是他童年时就仰望的人,起先不知道大哥的优秀,只懂得仿佛他是整个世界了。后来懵懂无知,更是把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望得太久,想努力去靠近,所以沈诀分过来的温暖都诚惶诚恐地接受,视若珍宝。

他对沈诀有崇拜,还有喜欢和敬仰,似乎唯独没有爱。

思及这层,他突然想跟赵荼黎说点事,却见那个人小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酒的后劲儿上来,已经睡熟了。

刚才那一点感慨全都消磨殆尽,沈谣摔到床上,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吧。

沈诀来搅和的这一趟遭到了知情者的全部抵制,乃至于事后有人说起好像在酒店看到了沈诀的时候,唐韶齐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骂,非要说是喝多了。

赵荼黎戏份杀青后离开了剧组,留沈谣继续苦不堪言的拍摄后面的重头。

转眼阔别住处整整一个暑假,赵荼黎心想,真是半点便宜没捞到。他猛然记起自己还有开学缓考这回事,回趟家的念想自行掐断,扑回出租房继续看书。

本以为会面对一个乱糟糟的住处,赵荼黎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开门,里头居然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厨房里甚至还有一股香味在空气中无孔不入。

江久的电脑放在茶几上,赵荼黎惊讶地发现,他差点忘了江久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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