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谰池上作者:青花玉龙子
第5节
李瑄城口中道:“我喜欢的是女人,各位放我一马可好?”
尹天禄道:“我只见过碎玉一面,那时我尚未腾达,也不能成为碎玉的入幕之宾。谁知再来时他已经玉殒。想起他的身姿,可真是让我感到可惜啊。”
李瑄城眯了下眼睛,不快道:“逝者已去,何必言辞之中打搅亡灵。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坎我过得不过得,都看缘分吧。喝酒!”
尹天禄道:“见谅。我只不过克制不住心中的爱慕之情。”
……
话题又转到了尹天禄的官途之上。
“国师这些天益发受圣上信任啊……”
“将要建成的天禄台占地不小啊……”
尹天禄摆摆手道:“唉,不值一提。”
“天子将寿,三皇子殿下准备送什么贺寿?”
“还没有想呢,不知昌达兄可有高见?”
“我哪里有什么高见?不如送个美人?”
“闭嘴吧你,我要是这么送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找个娘亲辈的。”
“那你就寻件宝贝祝寿,要是能把除沉珠找来,这个寿礼可是大大地讨陛下欢心。”
“鬼扯!除沉珠哪那么容易得?”
……
尹天禄道:“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寻除沉珠要看机缘,能寻到自然是份盛礼。几位皇子都有这样的心意吧?”
祁景凉道:“对哦,太子殿下一定早就开始去找的是吧?承运?”
李瑄城道:“问我干嘛,他找珠子也不会和我说啊……”
“所以他就是去找了咯?”
李瑄城敷衍道:“可能吧。”
“说起来我四弟也越来越大了还有了尚贤苑,他真的是一心只读圣贤书都没有时间享受人间极乐,想想也真是可怜。还要操心杂七杂八的事情,唉……”祁景凉年二十二,比祁千祉大一岁。
然后骤然发问道:“承运和太子殿下走得近,倒是说说太子是不是真的不食荤腥?”
李瑄城笑道:“怎么可能?我觉得我做的他一样没少做,不过是没我做得绝。”
祁景天道:“你也太绝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跟着笑。传说李瑄城十三岁干了件比调戏宫女更严重的事情,触了龙颜,后来逃到山里去了。当然这是民间版本。
“容我打听一下,承运有没有带太子殿下出来开过荤?”
“我长得太过风流倜傥,太子嫌我在他身边碍事。”
阮相溪道:“所以太子还真是爱惜羽毛,不屑于与我们一块。”
李瑄城道:“水未老弟就是说话太实诚。”水未是阮相溪的字。
……
穆修白下定决定,下笔道:【殿下我想如厕】
祁千祉于是道:“吴辑,你陪着他去吧。”
众所周知,古代的厕所都是非常简陋的,一不小心还能淹死皇帝。穆修白挑了帘子进去,三面都是泥墙,完全找不到可以溜的缝隙。他只好先装模作样地尿了一通,轨迹也一点不精神。他本来就无尿意。
穆修白抬头看看屋顶,屋顶是盖着瓦片,屋顶和泥墙之间倒是有道空。
穆修白想着总不能把屋顶掀了。厕所的墙大都非常矮,穆修白稍微踮着脚透过空隙往外面看了眼。其实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是院落的一角,穆修白还是在心里又估计了一下围墙的高度。要是尚贤苑的围墙是这个高度,他早就出去了。
地上有半簸箕的煤灰。有两块砖头,是拿来踮脚的,脏得要命。
吴辑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望月,时间久了殿下怕是要恼了。”
穆修白心一横,拎起那半簸箕的煤灰,破开帘子就铺头盖脸地朝吴辑脸上招呼过去。吴辑被扑了个迫不及防,连连往后退。穆修白另一手的砖头还是没敢往吴辑头上招呼,刚好院墙边有根木棍,抄到手上,给了吴辑当头一棒。
吴辑闷哼一声扑地。
穆修白赶紧把人堆到院角,借着这个人肉梯子翻了墙。
李瑄城觉得一顿酒喝得无味,果然是对面坐着个尹天禄浑身都会不舒爽。加之祁景凉今天一天都在套他的话,更加不想呆下去。
正心中厌烦,突然侍者上前来轻声道:“外面有姑娘找大人。”
李瑄城随他出去,门外站的却是浅夏:“不好啦,烟儿被喻家少爷抓走了。”
李瑄城挑眉:“你说什么?”
“喻家少爷把烟儿抓走了。”烟儿大名江烟,是李瑄城师傅的孙儿。
李瑄城道:“他想干嘛?”
“喻家是来求主人出诊的,烟儿她……总之烟儿应该不会有危险。主人还是快回去吧……”
李瑄城正好就推了酒会,当即启程回了泷上。
领着凛冬和浅夏在街上走了会儿,突然觉得一个巷子里闪过去的人影有点眼熟。李瑄城拿着扇子遥遥一指,缓缓对着凛冬道:“凛冬可能认出刚才那人是谁?”
凛冬简洁道:“望月。”
穆修白顺着街慢慢地走,同时时时刻刻注意着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走到一处,拐进小巷。穆修白才靠到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脚都抖了,一半是刚才那一系列动作自己把自己吓得,一半是激动的。还好祁千祉完全没有想过他会逃,否则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要是祁千祉不在意一个逃奴,去什么楼什么馆再买一个,这就再好不过。还多亏了李瑄城,他现在不能讲话也没法和人交谈。这个时代识字的人本来就不多。
穆修白入了巷子就开始跑。吴辑很快会醒过来,祁千祉很快会发现这一切。他借着一个缸子翻进了一户人家,钻到了柴房。木柴垒得很高,穆修白觉得没法躲,倒看见旁边一个缸子,打开一看,腌着咸菜。
再打开另一个,却听见一声戏谑的声音:“我倒是低估了你,你也真敢逃。”
穆修白全身僵住,手里的木盖子往李瑄城身上一扔,就想夺门而出。结果被门前的浅夏一脚踹在膝窝,直愣愣跪倒地上,扑在了凛冬脚前。凛冬迅速退后了两步。
穆修白没有再动,他都快哭了。
李瑄城见跪在地上的穆修白,以及他脸上的神情,却想到了谁说的那句没有遇上倾心之人。
浅夏道:“主人,她是谁啊?”
李瑄城道:“他是太子的人。得送他回去。”
穆修白闻言自己站了起来,低着个头。浅夏却好奇地把脑袋侧过来去看穆修白的脸,道:“长得比我还好看呢!主人何不跟太子殿下要过来?”
李瑄城状遗憾道:“我要过,他没给。”又道,“回回给我找姑娘的都是你,吃醋吃得最起劲的也是你。”
浅夏道:“这是两码事!”
李瑄城的四徒中,春常在京,秋常在郊,夏常在房,冬常在侧。他上了京城有这许多秦楼楚馆,自然不会想把浅夏带过来。
“好了别瞎操心,他是男的。”李瑄城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不然凛冬送他回尚贤苑,我和祁夏先走。”
浅夏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男的啊,男的!”就上来摸穆修白的胸。穆修白连连退着,心道真是什么主人有什么样的仆从。浅夏毕竟是女子,穆修白被她的动作搞得脸都红了。
“浅夏别闹了。”
浅夏立马停了手,吐舌一笑,乖乖跟在李瑄城后头。
穆修白趁势拿了腰间的竹简,飞快地写了【云间酒家】
“原来太子带你出来了?”
穆修白又写一句:【不要告诉殿下】心里盼望着吴辑还没有醒。
李瑄城笑道:“你逃出来多久了,他要是还没发现,那可奇怪了。”
穆修白心知李瑄城说的是事实,只是心存侥幸。
李瑄城又道:“既然这么近,我送你过去吧。”率先迈步出了小院。
穆修白跟在李瑄城身后,迈开了沉重的步子。
☆、章六无字书简(三)
一行人拐出巷子不久就看到了满街找人的徐染。
李瑄城道:“徐侍卫不必忙,我替殿下送回去就好。”
徐染一揖道:“有劳李大人。”
众人随着徐染入了云间酒家,到了二楼雅间时,祁千祉正训着吴辑,一身灰的吴辑可怜巴巴地在一旁听着。
祁千祉一见穆修白就把杯子往桌上一拍,道:“好你个望月,你胆子倒是不小!”
穆修白下意识就躲。
酒杯里洒出来的酒水都滴滴答答流到了席上。
李瑄城道:“我正好遇上,就顺便给殿下捎回来了。殿下以后可得看好,不然我日后可没办法替殿下送回来。”
“谢过承运!否则我还真的要一顿好找。坐下喝酒吗?”
“我马上就走。只是问下殿下要如何处理望月?”
祁千祉非常直白道:“我要让他日后再也不敢逃。”
李瑄城道:“也成。殿下尽嫌我没事干是吧?以后别找我过去。”
“不不不,承运我……”
“适当惩戒自然是必要的,但是殿下,你打人很爽,我治病很累。”
祁千祉只好道:“我自然知道。我会注意轻重。”
李瑄城道:“那先告辞,不掺和殿下家事。”把穆修白往前面一推,人就跪坐在了案前。
祁千祉道:“吴辑……”一看吴辑身上的灰,又改口:“徐染,送下李大人。”
祁千祉估摸着李瑄城已经走远,扬手给了穆修白一个巴掌。
穆修白被打得偏过了头,喉头尝到了腥甜。
祁千祉面色铁青,道:“回府。”
尚贤苑,听风楼卧房。
祁千祉把毛笔给穆修白,道:“写吧。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我问一句,你写一句。”
穆修白接过笔,他的手发着抖,在空中半天也没有落下。祁千祉的脸色真的黑得可怕,然而穆修白又有什么可写。
祁千祉道:“写你为什么要逃。”
穆修白还是没有落笔。
祁千祉突然直起身,双手抓着穆修白的肩膀使劲地晃着,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为什么要逃?你为什么要逃?”
穆修白自然是没法回答他的。
祁千祉自顾自说着:“你嫌我对你不够好是吗?还是嫌我对你太好?”
祁千祉不能明白,在他身边明明比在小倌馆的生活优越太多,这应该是每个小倌都想要的。就在刚在他还为穆修白搜遍宇内找到无字书简,还因为穆修白喜欢就买了一颗夜明珠给他,结果穆修白就这样对他。
“你看着我!望月!”
穆修白把头扭回来看着祁千祉,眼神微闪。
“你平日里日日装乖巧,想必很难受吧?恩?”
“你回答我啊?!你敢逃还不敢承认吗?”
穆修白开始摇头。他摇得非常起劲。他本来就怕祁千祉,现在更是怕得不行。
谁料祁千祉眼里的怒意更盛,道:“拿棍子来。”
穆修白惊恐地看着吴辑拿来了小臂粗的棍子,下意识地就想逃。祁千祉接过,一棍子下去,穆修白膝盖一滑,直接趴在了地上。
穆修白觉得自己的背应该皮开肉绽了。他疼得快把舌头咬破了。他知道祁千祉这一棍子下了狠手。被抓回来当然只有这样。穆修白勉强在地上爬着,试图躲得远远的。
祁千祉很想打他,最好把他的腿打断了让他一辈子下不了地。但是毕竟李瑄城有言在先,而且他自己也心疼。
第二棍子迟迟没有下来,穆修白爬到墙角,微微瑟缩着。
祁千祉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他道:“你现在讨好我,说不定我不和你计较。”
穆修白被抓了回来心情本来就十分压抑,又异常害怕。他宁愿缩在墙角,做这些徒劳的自以为是的自我保护,也不会有自己去讨好祁千祉的觉悟。
穆修白的无所动作显然激怒了祁千祉。他一把抓过穆修白的头发,然后对着唇啃了上去。穆修白完全忘了回应,在这种惊怕的情况下,他平时所学会的全都忘了。祁千祉啃得异常凶狠,穆修白仿佛溺水般地不适。
终于祁千祉松开嘴道:“你连装都懒得装,是不是?”
祁千祉剥开穆修白的衣服的时候,穆修白知道最糟糕的事情来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这件糟糕的事情明明祁千祉也不是第一次对他做。也许是他觉得太悲哀了。
今天的性事异常的漫长。祁千祉刻意地惩罚性的在穆修白身上索取。穆修白带着惊怕和绝望清醒地受完了全程。
……
穆修白觉得今天的逃跑简直是个笑话,他到头来还是只能羞耻地任人宰割。
性事过后,祁千祉让吴辑替他清理身子,又挑了一套穆修白柜子里最漂亮的衣服让他穿上,然后拆了穆修白的发髻,重新替穆修白梳头。祁千祉梳头一如既往地耐心,耐心到一朵小小的衬花都要仔细地调整位置。
祁千祉的嗓音缓缓地响在穆修白耳边。
“望月,我觉得尚贤苑你应该已经住腻了,我们应该换个地方。我应该每时每刻都把你带在身边,我回宫也应该带上你,宫里都是高墙,你放心。我更不应该带你去外面,你就应该在床上好好呆着。”
穆修白有点绝望地闭上眼睛。宫里?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了。
“我会对你好的。”
“你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只要我能给你的我都会满足你。”
……
祁千祉把最后一缕发丝处理好,满意地看着镜中人的容颜。
“其实我挺怕的,要是真的找不回来了我要怎么办。”
“你不逃,我都不知道你走了我会发疯。”
……
“殿下三思,要是望月去了宫里,被人发现,那可就危险了!”
祁千祉道:“你倒是看好他?!叫你跟着去个茅厕也能把人跟丢了,吴辑,我养你何用”
“殿下恕罪,臣也是……没有料到望月会来这么一出……”
祁千祉道:“到宫里后你看好他,别叫他乱跑就行。他明里是个姑娘,除非有人敢动手动脚,否则发现不了。”
吴辑诺诺道:“是。”
……
李瑄城整日出入烟花之地,看似无事可做。事实上他在卫将军程省礼手下任职,为一校尉。此职为长公主祁华替他向皇上谋来。卫将军程省礼还是长公主已故夫君程省义的胞弟,然而对李瑄城实在是不待见,校尉一职也被架成了虚职。李瑄城便领着白白的俸禄,心血来潮时去校场看看,更多的时候在休假。
长公主已不居宫中,亦不过问朝廷大小事务,常年在程家祖居之地侍奉公婆。其夫程省义是祁夏开国将军,然而英年早亡,长公主亦不再嫁,两人膝下并无子嗣。祁钺封长公主食邑八千户于泷上,并苍临侯程省礼封地三千户于苍临,也算是恩典。李瑄城蒙长公主照拂,是以也常常回泷上。
若乘马车,泷上离京师大约六七日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
不过李瑄城这次实在是担心烟儿,便让车夫和浅夏、凛冬换着驾车,昼夜不停歇,五日便到了泷上。
照例先去长公主府上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