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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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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油灯只能照出巴掌大的一块地,也只照亮了穆修白的巴掌脸,灯光下的人和白日一般无暇的玉泽。祁千祉便自己在床沿坐了许久,端详着这个人。他的思维有些迟缓,看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看着这人。

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听过望月说什么。他不会知道这个人今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人脸上有过热烈的情绪。他只是淡淡的,静静的,把自己当做旁观者一般。他见过最激烈的情绪,也只不过是他疯了的时候。

祁千祉走了会儿神,然后心道,我怎么突然想到这些来了。又想到望月终算是间接上地救了他一命。没将人带在身边护好,倒算是他之过。

他一定得好好待这人。祁千祉想,然而潜意识里的事情他也说不清,就像是生理上的,带着些对一具肮脏不堪的身体的厌恶。

穆修白在做着明明暗暗的梦。他梦见一个黑色的井,只有头顶一束微光。井底遍地生苍苔,上面全是些死人的尸骨。井壁很滑,他试过往上爬,然而那唯一的踏板十分地不牢固。他费尽心思地够到那块唯一的踏板,却发现它颤颤巍巍,不禁一踏。

他退下来,取食那些苍苔。它们都被微光照得发亮。

他很多日都没有往上爬。

直到有个声音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要等到毒蛇缠身死于非命?还是等雨季到来水没于顶?

穆修白听到,嘶嘶嘶嘶的声音,是蛇信子的声音。

……

祁千祉拨开人的发丝,拿手去抚平了穆修白眉头上的褶皱。然后垂下头去吻他。

穆修白倏地睁开眼睛,头一侧,伸手便捏住了人的喉咙。即便是突然惊醒,他的力气也很大。祁千祉也抬手去招架,然而穆修白的动作一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祁千祉。

祁千祉只觉得穆修白的功夫恐怕已经不在他下,心下微惊。

见穆修白觉察了,祁千祉手上的力道便没加大,只是往自己的脖子边上试图去板开穆修白的手。微微发声道:“是我……”

穆修白却只是停了一瞬,脖子上的手更加收紧了。祁千祉只觉得整个脑袋都缺氧,完全发不出声响。他也开始攻击穆修白。

穆修白捏着人的脖子,单手和祁千祉拆了十几招。穆修白擅长近身的功夫,祁千祉在他这里捞不到一点好处。穆修白并不能简单迅速地制住对方,他以柔化刚,控制着声响。好在祁千祉已经因为极度缺氧而使不上力气,面上憋得通红。穆修白拆了祁千祉的最后一招,便往枕下掏出了迷药使劲地往祁千祉口里灌。

江烟说这药药效极快,立竿见影。

果真,祁千祉一会儿就瘫软了。穆修白却不放心,撑开人的眼皮看看,又左右捅捅,直到确定人没意识了才松开,背靠着床沿慢慢坐到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全是后怕。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也许很快就能发现。

穆修白很快站起来,他已经没得选了,谁叫他今天吃了雄心豹子胆。

他将祁千祉塞进了床里的时候手都是抖的。一边心里盘算着,通往城外的密道在祁千祉的主卧。其实他已经盘算过无数遍要怎么逃。到如今他即便十分惊怕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穆修白不知列过几遍自己应该带的东西,便在极短的时间内收拾好了东西,他把那颗假珠子也带上了。密道里无光,正能拿它照明。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接近祁千祉的卧房准备乘其不意时,却发现赵谐已经睡着了。

穆修白便上前去,也喂了赵谐一些迷药,将赵谐放到祁千祉卧房外间的小床上,然后步入内室,摸开了机关。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好了,然而我大概得改章节名……

☆、章二十四且行且住(一)

穆修白把那颗夜明珠拿出来照着,先摸着密道的土壁适应了一会儿。他浑身都在抖,他就不是那种果决冷静的人。他已经没有什么思绪了。他要做事一定得谋划非常久,否则他必定临事而乱。黑漆漆的密道里,夜明珠的光芒盛亮,穆修白的惊惧退下去了一点,便开始失足狂奔。

真正的失足狂奔。密道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如雷在耳的心跳。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追上来。他实在不敢想。

这条密道修缮得很好,脚下的地都非常地平整,但是它似乎冗长地没有尽头。穆修白的体力已经有些吃不住,然而他不敢停下来。这比他人生中跑的任何一条道都长,他几度撞上了拐弯处的墙壁。时而蹭伤了些皮肉,翻搅起的尘灰也糊了一嘴一脸。

他心里料算着跑时应该已是下半夜,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出去。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

……是雨天。

穆修白的腿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步子早就变得十分迟缓,他嘶哑地喘着气,偏偏费力地做着些奔跑的姿态。跌跌撞撞,好似学不好走路的小儿。夜明珠的光芒似乎满溢出来,映射在他的眼睛里,白茫茫的一片。他连道路都看不清了。

终于被块碎石一绊,膝盖一弯,夜明珠也脱了手,滚出去三四米。他的口鼻撞上了地面磕得生疼。自嘲地觉得明明是那么好走的道路,自己怎么会这么狼狈。他很疼,很疲乏,汗水淋漓,尘灰满面,偏偏又那么狼狈。

但是分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得爬起来,他得跑。

手上一动,却摸到了湿泥。

穆修白忍着疼仰起脸来。夜明珠不知道摔倒哪里去了,盛亮不再,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周遭,他可以看见他的头顶上是从生的白茅。

是雨天,但是天边依然起了微光。

穆修白微微翘起来嘴角,尽管他自己完全没有觉察。他突然又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现在已经被长途地奔跑耗去了大部分的思维力,他的四肢都在发热发颤,生理上的和恐惧无关的颤抖。他哆哆嗦嗦地,往密道里回去走了几米,把夜明珠抓起来,塞了两回才塞进怀里。密道口是斜坡,并不难上去,但是洞口刻意挖得低矮。穆修白三步一颤,伸手拨开了那些草叶,深吸一口气,钻了出去。

并没有预料中的狂喜,穆修白站在潮湿的土地上,淋着夏季的冲刷着一切的雨,开始变得十分迷茫。

李瑄城回到京师的时候,京中的雨莫名得下大了。

他是午时到的京中,往自己的宅子里喝了会儿茶,听绮春将近日的物事都叙说了一番。

……

“主人,裘公子一事有了些许眉目。”

“说罢。”

“这位裘公子很可能是南梁的大将军风陵君。据闻南梁使者来此迎娶云平公主时,大将军并不在南梁朝中。且以凛冬素来行事谨慎,亦被觉察,此人的功力了得。”

李瑄城若有所思道:“我倒是未做此想。”

“只不过一个将军,要亲自向个小倌下毒,是如何呢?”

“据闻风陵君此人行事不按常理。”顿一会儿,又道,“主人未和太子提起此事,才使此事拖延至今。早闻南梁宫中情形,我们便可早作推断。”

李瑄城轻笑道:“绮春啊绮春,你这是怪责我?”

“绮春不敢。”

李瑄城又笑了几声,眉目一凛,道:“你这是不敢么?”

绮春紧抿嘴唇,未答一言。顿了会便移开目光不去看李瑄城,口里却慢慢说开了。

“主人既然不愿与殿下谋事,学那些兵家之事又是为何?……”

绮春的声音很轻,后面也没有再说下去。凛冬只是一旁侍候着,眼睛瞟向窗外,似乎事不关己。

李瑄城只是起身入了内室,道:“日后莫要再问。”

绮春睁着眼睛,盯着桌上的茶水,白瓷绿浮沫,开处如净空。她只觉得自己随太子逃亡时受的那一刀又疼痛起来。

要是二殿下没有死该多好。

祁应平的死自然不是意外。只是本来会死的是祁千祉。那封绝笔上写的:“此计成,而独我不得心安,此计败,则牵连云家上下。吾心不忍。”

后来云夫人就疯了。

绮春便也站了起来。她很久没有想这些事了。

李瑄城知道绮春想说什么。祁应平的死本和他无关,谁晓得偏偏祁应平说了一句四弟若得君辅佐,吾死而无憾。李瑄城看见那句话的时候不知作何想。最不该也最不能辅佐祁千祉的就是他。祁应平有的赤子之心,他也没有。

绮春本是李瑄城从祁应平那里要过来的,想着祁应平一些,也并不奇怪。绮春景仰祁应平,已到了近于刻板的地步。他也不是不知道。要说绮春的凛然正气比自己还要足些。

当初他要了人过来,绮春便沾着李瑄城和祁千祉走得近这点,偷偷地往云夫人那边送信。李瑄城初得了一点端倪,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不想过多久他自己惹了事。走前便把此事和祁应平提了,问他是否知道云夫人背后的手脚,今日不过刺探起居,来日谋命也未可知。

萧皇后并不受宠。掖庭之中,云夫人心高,楚夫人气傲,这两人在宫里谁也看不上谁,回回将这掖庭尺寸之地闹得鸡飞狗跳。两位夫人明里针锋相对,暗里也没歇过。祁嵊已颇有祁钺当年之风,祁应平多有时论而闻名京中。祁景凉虽因其母身份卑微不入众目,亦以少慧闻名。而太子虽颇聪慧而时有惹祸之闻。京中人言天子子嗣俱是才俊,而独以大皇子二皇子为佳。

此后荧惑守心,占卜之人以太子有灾祸,而以祁应平死为终局。

李瑄城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忘了。待他二十岁归国中,见到垂头立于跟前的绮春和那封短短的绝笔,方得知祁应平十七而亡。可怜那云夫人原想除去祁千祉,一并栽赃楚夫人,一石二鸟,到头来却眼见自己儿子横死。

从这点上来看,李瑄城也很佩服祁应平。只不过他后来知道祁应平除了写给他的那些赤诚肺腑之外,还和绮春说了后半句。“李瑄城此人正邪两端,四弟若得此人辅佐,吾死而无憾。若不得行,言于太子,杀之无患”。

李瑄城当时听这一句便笑得不行,将无意识的绮春抱去了软榻。一待如常。

当然这也不过是十多年前的秘辛了。无人知晓,也就少了嚼的味道。云夫人疯了一阵子就死了,云家每况愈下,更少人提及了。毕竟祁应平再优秀再才华横溢,还未弱冠,连表字都没有,也便成了旧事沉渣。

李瑄城踏入承虬宫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侍卫道:“李大人你可算来了!殿下正差了人去找你呢!”

“哦?殿下要寻我何事?”

“李大人进去就知道了,殿下正发火呢!”

李瑄城有些狐疑,又料想小太子能有什么事,还是照常往正殿去谒见。

祁千祉被喂了过多的迷药,到了午时方醒。醒来便是盛怒,听闻赵谐传话说李瑄城李校尉到了,倒是冲他劈头盖脸地道:“望月逃了!”

李瑄城本来闲闲散散,听着一句却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望月跑了!我这就要问你,你也算熟知望月,你倒是说说他跑什么?”

李瑄城这才发现祁千祉的声音很不对劲,有些沙哑,手上护着脖子,露出些许淤青。

祁千祉的声音微微低了些,有些颓丧道:“我让人去追了。他大概跑了也有五六个时辰,我这次可能是找不回来了。”

李瑄城却还是在看祁千祉的脖子,一会儿才道:“殿下的脖子是怎么了?”

祁千祉干脆把手放下,瞥了李瑄城一眼道:“还能是怎么了?你猜不出来?我不知道望月的功夫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你当初告诉我他会武时,我也不是没有试过他的能耐。”

李瑄城微哂,道:“他擅长近身的功夫。我当初是告诉过殿下的……”

祁千祉哼了声:“我知道他近身功夫好。我问他的内力是哪里来的?”

李瑄城眼睛微微眯了眯:“我之前为了祛骨寒,送了些给他。你在场的。不过我可没有兴趣自耗内力送别人,他的内力大多是他自己的。应该是日渐恢复罢了。”

这句话说了一半藏了一半,毕竟当初在语谰池李瑄城确实因为事出紧急送了一成内力给穆修白。事后李瑄城不得不重新修行,内力这东西送出去简单再修炼就难了,到如今也没有完全回复。

“你知不知道他的内力会如此深厚?”

“我如何能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内力当时就那么点。我也都告诉殿下了。”

祁千祉道:“我一直不知道望月敢对我下手,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他还真敢下手。”

“我现在只让人往城外去追。但是还动不得父皇那边的力量,毕竟此事要是捅出去,只怕望月寻着了也回不来。”

“怎么办,我真怕我找不到他……”

祁千祉像丢了玩具的小孩,脸上全是些惋惜和难耐。

李瑄城看得不禁皱了皱眉,只说:“东南面都是水患,他起码不会往那边逃……”按照穆修白的性子,应该会往吴喾逃,但想了想并没有再往下说。

祁千祉道:“我知道。”

此时宦者前来通报说御医边云常来了。

祁千祉不欲人看见自己的样貌,只道:“叫他回去。”

那位宦者称是。

祁千祉又道:“不,你去和边御医说,以后不用来承虬宫了。”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折腾望月了罢。

然而,他似乎从来不说。

李瑄城便坐在殿上喝茶。

祁千祉的颈伤见不得人,便和外面称病。他开始清理穆修白都带走了哪些东西。

并没有带衣服,只穿了一身走。带了基本全部的样式简单的金银首饰,繁复的一件没带。迷药也带走了。还带走了夜明珠。

祁千祉便又让人把死睡的赵谐叫醒,让他盘点望月屋里还少了什么。

赵谐道:“回殿下,望月公子还带走了一些眉黛胭脂和一卷医书。”

作者有话要说:高考结束啦,暑假愉快!

这是高考完的犒劳品(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质量)

☆、章二十四且行且住(二)

穆修白确实是往东面北面走,和李瑄城想的一样,他想尽快入吴喾。

穆修白找了户农家,借了身衣服穿了。然后借了人家的灶台,拿了几根银簪子放在陶碗里扔进火里。明黄的火焰这么腾腾地燃烧,烧着雨天里带潮气的松木,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然后把碗拿出来放水里冷却,砸了碗,收了银子,把大的那个给了农人。他只砸了两口碗。因为他没多少时间。也因为农人并没有很多碗。

又求农人给他半吊钱,要了些吃食,要了蓑笠。便又上路了。

本来要些煤灰,但是想想雨一冲便没了。只把眉黛画了眉毛又涂黑了脸,用来代替煤灰。

农人说往前三十里会有渡口。

太学建立的效用终于体现出来了,众人对祁千祉轮番劝谏。

东南洪水滔天,而举国寻一人,未免劳兵力,寒民心。

恣意所欲,有违贤德,伤民误国。

……

祁千祉不胜其扰,然而面上一概应下。望月逃得还不久,这两日他总得用上追逃。至于太学那边,这两日过后再去应承。

冷池笙便央了喻朝山劝谏祁千祉。喻朝山大喻朝河十余岁,早前辅佐定勉王,留任京师为侍御史。太学建立后蒙太子之荐迁为博士,行太子少傅职。然而太子已经着手政事,又太子建太学,喻朝山常在太学而不居处承虬宫。

喻朝山于是入承虬宫道:“广沙王开仓献粮,周济万民。朝中对此事评价颇高,陛下因而也承诺将祁明世子放归广沙。殿下此番若是行事失当,获言御史,孰轻孰重,还望殿下熟计议之。”

此时已是两日之后,祁千祉便十分恭敬:“老师所言甚是。学生早已不在寻人了。老师若是不信,自可问问太子舍人。”

喻朝山微微皱眉,道:“如此甚好。”

遂不讲此事,略谈些治国方略。

……

“定勉王虽行事荒诞不经,然而也是可用之人,不比广沙王野心昭昭。还请殿下日后多顾及兄弟情面……”

祁千祉蓦然一愣,笑道:“老师怎么和我说这个?”

“我朝将军,大将军萧麒为一员,大司马晏炎年且暮,程省礼平庸无奇,吾弟朝河虽智勇皆备,经验尚缺。再往下那些中郎将,可还有有用之人?径川王忠君不二,好太平,不喜练兵,兵虽多而不利。定勉王自封于定勉,练兵有术,或可一用。”

“学生受教了。”

喻朝山却还是不放心,道:“我曾辅佐三殿下。三殿下的为人我知晓。殿下若是信我,日后事关定勉王,能想起臣这一番话就好。”

祁千祉只又应承一声,道:“老师,我倒是想听你讲讲喻朝河的事。”

喻朝山叹了口气,不再谈祁景凉。

嗣后,祁千祉传冷池笙来,道:“你倒说说,我如何能寻人安民两不误?你把这问题抛给那群士子,谁若有对策,封为太学令。”

冷池笙微微皱眉,方垂头拱手道:“是。”

然而祁千祉并不是愚钝之人,只把心思投到公文案卷上去。他倒是不担心望月回死在外面。在宫中忍辱负重这许多时日,逃跑之事也是计划已久,还有余力插手国事。犯上,欺君,都够他死几遍了,他还真是干得出来。

以望月的能耐,祁千祉如今只担心自己抓不到他。祁千祉伏案执笔,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还当自己养个只家猫,结果却是虎崽。

并没有追兵。这是穆修白庆幸的事了。然而越是去京师远,一路以来便开始见到灾民。

雨便是落落停停,也叫穆修白行路艰难。

穆修白方渡过沧水,往兴陵去,再入郭城。

郭城的灾民已经很多了。穆修白买了头小毛驴代步,祁夏马少,民间根本没地方买马。穆修白粗声粗气地和那贩子讲了半日的价,终于把这短腿长耳的小牲畜给买下来了。小毛驴的小蹄子嗒嗒嗒嗒的,比他走得倒是快点。

他算过了。他得省着钱用。否则看这物价飞涨的情状,他带出来的盘缠还撑不到吴喾。

郭城之后是梁下,梁下就是祁夏的边地,与吴喾交接。过了太河,就是吴喾的城池。

杜惜贤上书祁千祉道:

“祁夏此次天灾,灾地死者十有□□,灾后必然要重修户籍,殿下那时可下令严修,必得望月公子。此前只需传信边城,不让望月公子出祁夏。”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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