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大太监作者:轻微崽子
第7节
苻秋心头虽已有数,但当那块他用惯了的玉玺出现在眼前,他还是近乎愣了。在车里一声大叫,“停车!停车!”
马车静静停在路边,袁锦誉、薛元书和熊沐听从指令到十米开外喂马吃草。
熊沐拿手遮了遮耀眼的阳光,郁闷道,“出来之前刚喂的马草,都吃不下了。”
袁锦誉盯着圆滚滚的马腹,担忧地看了眼马车,“他们不会打架吧。”
“那我的小情人就不会吃亏了。”薛元书好整以暇地抱胸。
“呸,别觊觎我弟。”袁锦誉眼睛一鼓,卷袖子。
薛元书看了看他读书人的鸡仔弱胳膊,叼着根草,居高临下地扬了扬下巴,“要不觊觎你?”
“……”
“太弱了……我实在不好勉强自己。”
白光乍然一现,袁锦誉的扇子猝不及防袭向薛元书,直取咽喉。杀手的直觉让薛元书双足尖点地,毫无压力地飞跃后退,悠然地张开双臂,一个华丽的转身,挑衅地冲袁锦誉勾了勾食指,“爷爷好久没打架,痒痒,正好挠挠。”
“……老子宰了你!”
熊沐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手痒地摸出银簪,“媳妇儿你放心,我习武只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绝不家暴。”
“你说谁家暴!”袁锦誉和薛元书扭头齐声道,同仇敌忾地扑上去和熊沐扭打成一团。
“这是什么?”苻秋按捺着蠢蠢欲动的怒气。
大楚玉玺孤单单杵在一堆布里。
“国玺。”
“朕知道。”苻秋大声道,“你他妈带着国玺跑出来一直不告诉我,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想背着我把玉玺给谁?给谁?藏了这么久,你打算带去朔州给谁?”
苻秋也知道,东子对他是绝对忠诚的,但对他有秘密瞒着他这件事感到很不高兴。
东子抿了抿嘴。
“等会儿。”苻秋似乎被气得不轻,撩起袖子,“过来。”
东子单膝跪地,头与苻秋的胸膛齐平,他举起手似乎想揍他一顿,结果落下去却变成了勾住他的下巴。
“……”
苻秋紧闭着眼,耳朵紧张得发红,在东子的嘴上啃了两口,满意地看着他的嘴唇红肿,这才板着张脸,磨牙道,“以后不许瞒着我。”
“……是。”东子垂着眼。
“抬头。”
东子抬起头,坦荡的眼神让苻秋觉得好像看见了一片秋天里的池塘,池水静美。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东子明显一愣,终究无可奈何地爬起来恭敬地亲了亲苻秋的嘴唇,又跪回原地。
苻秋满意地弯起了嘴角,“得让你记住教训,虽然你武功比我高,但我才是主子,以后重大的事情都得告诉我。”随即又小声说,“小事你自己拿主意。”
“好。”
“玉玺我收着,银钱我收着,大事我决定,记住了?”苻秋迫不及待地约法三章。
“嗯。”
“好了,出去赶车吧。”
东子直起身,刚要退出去又被拽住了袖子,苻秋的脸蛋有点红,似乎犹豫了很久,眼光飘忽地在东子的腰部飞快扫了眼,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疼不疼?”
“……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出去吧。”苻秋语速很快,没敢看东子的眼睛。
马车再次启程,另一驾马车上的白纯砚闲闲地同鼓着双惊奇的杏眼的小丫头道,“当时进了地宫,差不多一片湖那么大的地方,都堆着金银珠宝,宝珠把地宫映得亮堂堂的,少爷就知道,这回是跟对了主子。”
紫云托腮眨巴眼紧盯着白纯砚,“奴婢以为白家是大户,少爷是承的白家家业呢。”
“哪儿呢,本少爷无父无母,全凭个人打拼。这些年里风里来雨里去,上刀山下火海,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本事。”白纯砚说着撩起一边袖子,示意紫云捏自己的肱二头肌。
果然很硬。
紫云向往道,“还是我们家公子养得好,细皮嫩肉的,摸起来一定软乎乎的很舒服。”
“……”白纯砚尴尬地掩起手,眼角偷瞥前面赶车的紫烟,努嘴道,“你姐姐赶这么久车,也该换班了吧?”
紫云摆了摆手,“不用。”
“用的。”
“真不用。”
紫烟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手中马鞭一扬,“白少爷还是别让奴婢的小妹赶车,她的拿手特技,是平地翻车!”
白纯砚认命地在车内狠狠坐了两下。
苻秋在车内总是不安分,但沿途也没什么好的景致,一路都是黄沙。半路上正昏昏欲睡,一种奇特的香味飘入车中,苻秋拍了拍车厢木板,“停车!”
马车停在一片田地里,两个衣着破烂的农户拥着一堆火蹲着,看见来人,都警惕地抓住了身边的锄头。
苻秋从东子身后跑出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跟着,东子隔着半步跟着他。
“你们在烤什么吃的吗?”那气味实在香甜诱人,苻秋本来睡着,都被食物的香气勾得下了车。
“你们是什么人?”农户仍未放下锄头。
“南边来的,想跟你们换点吃的。”苻秋朝东子伸出手。
东子会意地摸出点碎银子,差不多有二两,朝两个农夫递出。
其中一个农夫接了,另一个却不屑道,“有钱了不起?现在有钱也买不到吃的。”
接了银子的小声劝道,“总比没有好。”说着又讨好的从火堆里刨出一根黄黑黄黑的棍子,那东西很烫,农夫捡起丢在一边的叶子包好,双手捧给苻秋。
“这是苞米,少爷没吃过罢?”农夫咽了口口水。
苻秋确实没吃过,捧着吃了一口,有点苦又有点甜,苞米显然有点糊了。登时觉得兴味索然,但那农夫还眼巴巴瞅着,苻秋想了想,让东子去把车上带的食盒拿出来。
那食盒是东子怕苻秋路上饿了专门攒的,一共三个,都是零嘴糕点之类的。光看彩漆的食盒那农夫已然直了眼,吃相很不好看,狼吞虎咽的,还噎住了。
“慢慢吃,这一盒全给你们,食盒也给你。”苻秋笑了笑,烤得又干又焦的苞米一粒粒掰下来细嚼慢咽又别有种滋味。
“这是你的地?”
地里除了没收完的玉米,也没别的了,土地很干,杂草丛生,像没人打点的样子。
“不是我的,是同乡应征前托我照看的。”
苻秋点点头,“怎么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粮?”
另一个农夫始终不抬头,拿着根木棒在篝火里戳来戳去。
“要打仗,都征用了,还有什么吃的,要是不在自家地里守着,苞米都别想吃上。”
苻秋静静听着,男人初开始不想同他讲话,结果话匣子一开,嘲讽语气倒把家里情况说清楚了。
这块地方还没出青州,苻秋没想到,即使是青州这样富庶的地方,村子里也没东西吃。青州城里要好些。他忽然想起来,袁锦誉好像提过一嘴,粮食一直在涨价,不过酒楼是水涨船高的,粮食涨,菜价就涨,总归不会亏了去。
大楚同南楚打仗,仗打得越久,百姓越是受苦,道理他知道,却从没有想过到底苦到什么程度。
听完两个农夫诉苦,苻秋回到马车里,有点睡不着了,频频从窗口朝外看。衰草连天,大部分田地无人耕种,沿路也没见多少人烟和村庄。
晚上在镇子里歇脚,苻秋叫的牛肉没有,羊肉没有,连猪肉都没有。不过还有鸡鸭,价格竟不比青州城里便宜多少,还是限量供应。啃着硬邦邦崩牙的馒头,苻秋一直没说话。
“张老板开的伙食太差了。”白纯砚一条腿搭在长凳上,往馒头里夹上酱菜,吃不惯。
见苻秋不说话,转头对两个丫鬟问,“你们说是不是?”捏了捏紫云的下巴,小丫头吓得朝东子那边一躲,白纯砚笑了笑,“赶几天路,怕是姑娘家都要瘦出一把柳腰。”
“不爱吃别吃。”袁锦誉不耐烦地咬了口馒头,左眼上带着个青紫的圈。
白纯砚眉毛动了动,“掌柜的这只眼同没用护院的眼倒是很配。”
袁锦誉对面坐着的薛元书,也青着一只眼,不过是右眼。
“等进了朔州就好了。”熊沐和气道。
“我们去朔州?”白纯砚是天亮后被一封书信叫过来的,这才是第一次听说目的地。
“对。”熊沐奇怪地看了东子一眼,“哥没告诉他?”
东子动手撕开一个馒头,碎块放在粥里泡软,把碗推回苻秋眼前,又拿过他刚啃了两口的硬馒头,吃完一个馒头,才说,“白少人聪明。”
白纯砚得意地一笑,“我当然是知道去朔州,但不直接告诉我也不太好吧。”
“到了就知道了。”东子看了他一眼。
白纯砚避开东子的目光,硬着头皮吃完饭,说要出去遛食。
“我也去。”东子说。
白纯砚看了眼他还有半碗粥的碗。
东子一仰脖子喝了个精光,站起身,跟在白纯砚身后。两个人迎着微凉的夜风走了出去,小雨纷纷扬扬。
“下雨了。”白纯砚说。
东子嗯了声,先白纯砚一步走进了雨里。
第17章虎威
冷馒头在粥里泡软了吃也是不好吃的,加上没人伺候了,苻秋只吃了两口就说要上楼。
楼上屋里没关窗,风将雨丝吹进屋里,冷得苻秋一缩脖子,关窗粗粗洗完脸和手脚,钻进被窝里。
等东子回来再睡。苻秋心里这么想,但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倦很快打败了他。迷迷糊糊时,听见有人进屋,他低声问了句什么,对方也嗯了声。
再回过神,被子里已多了个人。
苻秋张开眼,还没睡暖的手脚朝东子怀里拱了拱,听见他轻抽一口凉气。
苻秋彻底醒了。
“怎么伤的?”苻秋的语气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的威严。他的手贴着东子的背,摸到突出的伤口,翻身下地去点灯。
他手里捏着灯,把东子翻过去趴着。
东子只穿着绸裤,约摸三寸长的创口,已清洗过。
“药粉呢?”苻秋简直要气炸了,冷着脸从包袱里翻出药粉,倒上去时听见东子一声抽气。
“还知道痛,你不是刀枪不入的吗?”苻秋冷嘲道。
东子趴在枕头上,像个死人。
苻秋拿手指将药粉细致摸匀,眼前的男人安静趴着,窄瘦的腰,背脊像是一道优美而有力的弧线。苻秋抬手就是一巴掌。
东子像个闷葫芦。
抽在东子臀上的巴掌改了动作,改抽为抚,手指沿着细瘦的脊骨朝上。
“皇上……”东子严肃道。
“嗯?”苻秋出神地望着他的伤口。东子也没多好看,不够细皮嫩肉,别人摸起来是丝缎,他就是块朴实无华的葛布。苻秋迷恋地低身在他伤口旁亲了亲,舌头舔了舔没沾到药粉的皮肤。
东子呼吸有点不稳,左手肘撑起上半身,扭头过来。
苻秋已一本正经站起身收拾好药瓶,吹灭烛火。
“趴着。”
东子要翻过来,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
“怎么弄的?”
“打架。”
苻秋想了想,一只手掌贴在东子腰际取暖。
“和谁打,白纯砚?”
“嗯。”
“为什么?”
东子不说话了。
东子就这个样子,不肯说,就是揍一顿,也不会说。苻秋有点没奈何,把脸贴过去,东子的手臂粗壮而温暖。
过了许久,苻秋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东子的手温柔地摸着他的头,低沉的声音响起——
“别同白纯砚走得太近,他会带坏你。”
苻秋含糊地说知道了。
一夜无话。翌日吃过早,重新上路,苻秋嘴里没味,从食盒里找出来白糖腌的杨梅吃,桂花香气充溢口中,登时高兴起来,随手给东子嘴里也喂了枚。
过了朔州界碑,天气转凉,虽是午后,天空却堆满乌云,暴雨随时可能倾盆而下。
朔州城门没有盘查,进了城,熊沐下去打听方家所在。
青布幔撩开,苻秋手里捏着卷书,心思却全不在书上。熊沐钻进车来,搓着手,一边叫冷,一边汇报,“城东头的大宅子就是,有个鸿雁山庄。”
苻秋亲手给他斟茶。
“现在就去吗,会不会有点唐突?”
东子归然不动地坐着,似乎在想什么,又撩开车帘看了眼天色。
“找地方落脚,明日我先去拜访太傅大人。”
朔州虽比不上青州繁荣,街上的人却也不少,街面能容三驾马车并行,朔州知府打理得不错。
苻秋趴在窗户边上看落雨,银线将天地连成一片,他看了会儿,转头去问东子,“明天你一个人去吗?”
“嗯。”从包袱里取出换洗的衣服,东子就去找盆子,回来时让苻秋把沾满泥灰的袍子脱下来。
“中衣也脱。”
最后一层不用东子提醒,苻秋有点脸红,忍不住找话来说,“要是方家不行,咱们怎么办?”
“不行再说。”
东子猛然伸手,替他将最里一层丝衣剥下来,丢进盆里。没等苻秋感受到寒冷和害臊,带着皂角香气的宽大外袍罩在他身上,有点长了,不是他的。
“先穿着,洗完衣服给你洗澡。”
苻秋坐在浴桶里,东子就像揉一根萝卜头似的在他脑袋上搓头发。
“眼闭着。”
东子难得笑了笑,在他脸上轻轻亲了口,兜头一瓢水阻止了苻秋睁眼。
“死太监!”
东子粗糙的手指抚过他的身体,自打做了那回事,这种简单的抚摸也让苻秋起了反应,他有点局促,两手搭在浴桶边缘,问,“好了没?”
“等会儿。”
东子似乎走开了。
苻秋打了个哆嗦,没一会儿,干燥的布料擦过他的脸。
苻秋猛然从浴桶里站起身,反手扯过毯子朝东子脸上一蒙,抓紧毯子两段,一个使劲,东子猝不及防被拽进浴桶里,上身全湿透了,坐在苻秋的腿上,总觉得有什么顶着他。
“还使不使坏!”苻秋喝问,盯紧东子从毯子边缘露出的鼻子,他的鼻翼微微扇动,鼻端像刀子果决切出来的,视线落于他浸了水的嘴唇上。
东子喉头上下,有力的手掌按在桶沿上。
月上中天,孱弱的皇帝坐在床上直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