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大太监作者:轻微崽子
第14节
“我哥!”
东子没力气了。
苻秋在东子身上坐了会儿,翻身下来,枕头挪开,东子大口喘气,整间屋子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他满脸通红,呼出的气滚烫,苻秋摸了摸他的脸,眼睛发红。
“死有重于泰山。”东子磕磕绊绊地说。
“滚他娘的重于泰山。”苻秋喘了两口气,猛低头在他脖子上狠咬。
东子吃痛蹙眉,手却安抚地在苻秋后颈上来回。
“昨天晚上他跳舞给我看,我说……我这儿不要陪床……”苻秋呜了两声,声音闷在心里。
隔半晌,东子才道,“你哥喜欢你。”
“他是我哥。”苻秋艰难吞咽,“一天皇子的待遇都没有。”
东子沉默地摸他的脖子,顺着后领探进衣服里,握着苻秋修长的颈子,在他嘴角亲了亲。
“下辈子就好了。”东子说。
“嗯,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安个皇帝命。”皇帝命也不见得就好,被人追得东逃西躲,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苻秋坐起身,摇摇头,才尝到嘴里有股血味,尖尖两个牙印现在东子脖子上。
“疼吗?”他摸了摸。
东子摇头,“没事。”
苻秋刨了把他的头,吼道,“没事还不起来!”
东子哦了声。
一时二人无话,已是后半夜,月光早没了。东子下地点火,屋内一派简陋,桌上重剑以麻布裹着。苻秋左手抱着右臂,脱了袜子,东子烧炕,后坐到床上握着他冰冷的脚。
苻秋歪在东子胸怀,总觉得这样清静的时光已许久不曾有过了。
东子手指摩挲他腰腹伤口,苻秋脸微红,掩饰地咳嗽两声,“没事了,别瞎摸。”
东子亲了亲他的耳朵,苻秋还想说点什么,问问曹青梦也在他算计里吗?肩上一沉,扭头看,东子竟是睡着了。
苻秋眼神温柔下来,反手摸男人的耳朵。
他靠东子,东子靠着床头,炕烧得热,苻秋稍一动,东子就把人捞进怀里,脚搭在他腿上,扯着被子把苻秋盖着,在被窝里小心翼翼亲吻他鼻子,见苻秋没来打,才敢亲到嘴上去。
厮磨了会儿,苻秋的声音响起,“母后的头……”
“派了个人去,已入土为安,凤体拿不到,先立了个衣冠冢。”东子声音平直。
苻秋伤感地点头,拧了把东子的心口,人有点迷糊。晚上腰也没吃,装了一肚子牛奶,东子的手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摩挲。
“……”
“三个月。”
苻秋怒拍开他的爪子,“滚!”
“你和姜松熟识?”苻秋闭着眼问。
东子含糊地嗯了声。
“让他给我哥找块风水好的地儿。”
“他听卫老鬼的,不听我的。”东子闷闷答。
苻秋顶了顶他的腰,东子连忙朝后避让,大掌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惬意地闭着眼。
暖烘烘的被窝令二人都有点困,东子抱着苻秋的头,苻秋屈着身睡了。
一大早紫云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从院外传进来——
“听说少帅在将军院子里,奴婢来寻,问一声豆浆喝不喝了,不喝给白粥吃,再晚点就喝西北风去,管饱。”
话音未落,苻秋已穿鞋下床,正拴腰带。
紫云扭着身进来,手里捧着个盘儿,盘里簇新的靛青锦袍,抖开,服侍苻秋穿上。
苻秋刚睡醒的脸还很红,紫云暧昧地替他系扣,悄声说,“长姐要来的,被我叫了住,才换了奴婢来。”
苻秋眼尖地瞅到她头上多戴了支鹦哥造型的钗,翠玉坠儿晃来晃去。
“赏。”苻秋斜瞟她一眼,“这月给你熊哥多发二两银子,成了吧?”
紫云带笑,千恩万谢地欠个身,“不多谢少帅了。”
“东子呢?”苻秋把窝在颈子里碍着的领子扯出来,边问。
“没给少帅说?”紫云奇怪地瞧他,压低声凑到苻秋耳边,“东子哥领了曹青梦那五万个人,先管着大帅手底下一半兵马。说是北狄皇室躲得远了,让东子哥去收拾残局。”
苻秋眼皮一跳。
“什么时候走?”
“今儿一早就走了,好大的阵仗,扈阳城里百姓全去瞧热闹……”紫云打住话头,眼眶有点红,小心瞟他一眼,苻秋神色莫辨,似乎有点不悦。她低声问,“相凤……是死了吗?”
苻秋搭在袖上的手一顿,沉重点头。
“奴婢能去瞧瞧他的坟,给他烧点纸吗?”紫云问。
“清明再烧,现忙不开,到时带你去。”
跟在紫云身后出门,苻秋回头看了眼,见那门上四个大字,“室雅人和”。
走时他留意了下,东子的重剑被带走了的,又是一场仗,什么时候是个头。苻秋暗叹了口气,到自己住的院门口,就见站了一圈兵。
姜松倚在院外,嘴里叼着根草,抬眼,曼声道,“大帅久候少帅多时,少帅快请进。”他满眼含笑,错身时压低声道,“让你做什么便做,别问别吭气,乖乖的。”
苻秋心头一凛,踩着一地碎金般的阳光,走上门去。
第36章释兵
正喝茶,见苻秋进来了,卫琨抬起眼,拇指抹过嘴唇,笑道,“大清早哪儿去了?昨晚上也没回来。四叔要找你还不好找。”
苻秋没忙着说话,喝口热茶,在旁坐了,才对上卫琨的眼,“到袁将军那儿去,喝了点酒,睡到方才。四叔找我合着有要紧事,怎不找个人去叫我。”
“万一搅了你兴头。”卫琨笑笑,“来和你打商量的。”
苻秋示意他说。
卫琨本没打算客气,两手按在膝上,身体微朝前倾,眼带狡黠。
“袁歆沛这小子不错,一把好剑,四叔借来用用。”
苻秋心头暗觉好笑,说借不借的,也已用上了。便道,“听四叔的,我带来的人,四叔看得顺眼,是他们命数好。”
“那就好,这事不提,叔想问你要点人。”
苻秋自茶盅后抬眼看他,卫琨眯着眼,略思忖后,才说,“左禹全手底下那一万个兵,派给了你。但你身份特殊,四叔的意思,让你手底下的人去打。”
苻秋略一沉吟。
卫琨吊儿郎当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膝上,多年军旅生涯,一派兵痞作风。
“一万人也干不了什么事,四叔琢磨着,把他们派给袁歆沛。”
苻秋眼睑一跳。卫琨把他一架空,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么?北方打完了,必然要南下,他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真到要撕破脸时,千军万马一人踩一脚他就挂了。
看苻秋沉默不语,卫琨食指在桌上敲了敲,引得苻秋看来,他说,“都派给你带来的人,秋儿有什么不放心的?”
派也是派给东子,苻秋给这话一点,才发觉自己是有点不放心。
心里算盘拨得噼啪响,脸上还是不能露了半分,遂翘起嘴角,苻秋说,“四叔自是为我打算的,有什么好不放心。只是,昨晚上听袁将军说,北边几支残部,他带了五万人出去,还不够?”
卫琨眉头微微拧起,“这倒是……不过前几日刚回来时,袁歆沛便朝四叔提了,想接你手底下那些兵。”
苻秋脸色有点不好看。
“你也别责他,受伤之后,你这身体禁不起折腾。早上四叔详细问过军医,确实静养的好。想必你底下人先去问过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屯着都成了老弱病残,还打什么仗,你说是么?”
苻秋只得点头。
“听四叔的。”
卫琨满意了,出门去,朝姜松吩咐让人带着苻秋在扈阳城里好生玩几天。
苻秋手指贴着茶盅,里头茶凉了,他也没叫人。
兵没了,心里就没了底气。东子打这仗不说一声,要兵朝自己说,能不给吗?何必要绕过去朝卫琨提。
苻秋端起茶,一嗓子嚎,“人呢?想给少爷吃冰弹子吗?茶凉成什么样了都!”
外间同人谈笑的紫云进来,木着脸拿茶去温,回来才边看苻秋边笑,“大帅说什么了,公子摆这么个表情,吓谁呢?”
苻秋揉了揉脸,喝口热茶,才觉好些,问她,“一早上出去听闲话,说你东子哥这仗要打多久了没?”
“多则半年,少则一月,不清楚。外间听来的,公子也晓得,就是几句闲话而已。”紫云低了声,朝门口瞥一眼,姜松还在门边站着,没跟卫琨走。
她努了努嘴,“那儿不有个现成的么?”
姜松一进来,也不客气,拎着茶壶自倒了一杯喝上了。
“等着少帅叫呢。”
他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两条线,狐狸似的。
“将军要进来谁能拦着。”
“少帅说的是。”姜松在旁坐下了,又倒一杯茶,啧啧作声,“一年二两的贡茶,大帅待少帅自己人,是真疼少帅。”
苻秋以目示意,紫云把门关上了。
屋内霎时昏暗,二人的面目变得模糊,苻秋指腹擦着茶杯,尽量平静地说,“那天晚上,你和袁将军,在马厩后面,谈论京城的事,我听见了。”
半晌,姜松那边传来一声“哦”。
“你同袁将军很熟?”苻秋问。
“不很熟,幼时袁大学士的大院巧了在末将家隔壁,一起爬过几回树,发蒙的老师是同一个,都没少挨揍。”
还是青梅竹马。苻秋鼻子里哼哼了声,“要兵的主意真是他的打算?”
“少帅,末将只是进来讨杯茶吃。”
“茶已吃了,说几句话,不打紧。”
姜松摇头苦笑,“这事不好说,实话说罢……”他摇头叹口气,颇有点遗憾,“当年袁家被抄,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上面了,谁知道老幺进宫当太监了。”
苻秋纹丝不动。
“当年我、二哥、老幺是拜了把子的,只是他们俩本就亲兄弟,唯独我算高攀袁家。”姜松摇头晃脑,感慨世事无常,“在军营里见到他着实吓我一跳,老幺被送进宫,我还央着父亲带我进宫看看。我父一顿杀威棒揍得我屁滚尿流,那疼……”姜松牙缝里龇出冷气,似还疼得紧。
“通街混在一处玩儿的丫头也一个二个不来了。”
苻秋心头一动,当年窥得秦三给东子净身那幕又起心头,那时也不见得多俊,不过东子是流放到路上被宋皇后一道旨接回来的。该吃了不少苦。一时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有天晚上偷听我爹妈说话,说袁家的小儿子这是断了后了。那时候小不明白,这回见了,才知道他进宫是当公公的。”姜松说着莫名笑了笑,笑声里带嘲讽。
苻秋定定神,手里捏着茶杯,“北边就剩几个残部,这仗还不好打?需要这么多人?”
姜松久久盯着苻秋看,苻秋觉得自己那点斤斤计较的心思被看穿了,遂窝在椅子里不说话。
半天才听姜松答,“不好打,北狄同大楚不同,扈阳只是个都城,他们可以退到河边去,退到草原上,他们祖先就在草原上。老幺这回去孤军深入,对上的是再无退路的北狄骑兵。这仗本可以不打了的,从前大帅说的也是,赶出扈阳即可。五万人已经出发,你手底下这一万现也不会派出去。一出了扈阳关外,老幺的部队行踪便是个谜,除了军报,再难追踪。”
模糊的光线令姜松的脸显得神秘,他把最后那点茶喝干,再不说话,拍拍屁股走人。
兵是东子要的。苻秋心想,给便给了,手底下没兵熊沐还守着,袁锦誉也还在,刺杀来了两波,熊沐当暗卫不是假的,个个打得脸蛋儿开花。
不过都是些死士,被抓就自尽。
现也不用审。
反正不是八叔就是十叔,要不就是他们手底下的狗腿子。眨眼春来,冰封冻解,扈阳城郊,日日人来人往,净是踏春的北狄人。
紫云两姐妹也让熊沐带着出去逛过几次。
苻秋精神恹恹,药照吃,等着东子回来。但时光这玩意儿,便是你越盼它快走,它就偏不走。春末,前线总算来了消息。
苻秋午饭吃过,坐在院子里吃茶翻书,讲的是大楚旧年间一员大将功高震主被灭族的事。
檐下他养的两只雀儿叽叽喳喳闹得人头疼。
“少帅,大帅让您过去一趟。”报信的兵慌慌忙忙跪在地上,跑得快,喘得厉害。
苻秋暗觉有点不对劲,旋跟着他去找卫琨。
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放着那眼熟非常的东西,一柄重剑,黑沉沉的剑身上厚厚一层血泥,腥气卷挟杀气扑面而来。
苻秋眼前发黑,姜松在旁扶了他一把。
“这些东西,你可认得?”卫琨问他。
重剑、黑甲,双鱼玉佩是方家给苻秋的信物,他转手让东子收着了。
苻秋膝一软,两眼擦黑,从桌上抓过玉佩捏在手里,喉咙发干,一把抓过报信的兵,手提着他领子,喝问道,“怎么回事,东西从哪儿来的?!前线出事了?”
姜松忙把他拉开。
士兵跪在地上,“半月前大帅派了一小支部队出去侦察,在黑沙河一带发现残兵……举的卫家黑龙旗,死了不少人,岸上有近千具尸体……”他头几乎贴地,声音发颤,“堆在外头,被野兽啃得认不全样子。有人认出这把剑……”
苻秋悲痛大叫一声,几乎要晕过去。
姜松把他架着,不断在他耳边说话,他双目发红,只直勾勾盯着那把剑。
“兄弟们把这把剑的主人带了回来……只是路上耽搁得久,又开了春天气回暖,样子很不好看。”
士兵全然不敢看苻秋,若不是姜松架着,恐怕发了疯的少帅要冲过来把他砸扁。
“大丈夫为国捐躯,论好看?!”卫琨怒道,“带进来。”
士兵连忙磕头,出去叫人。
卫琨提着苻秋肩膀,让他坐在椅中,外面急匆匆脚步声跑过。
“人还没见到,未必就是他。”卫琨沉声道,皂靴行至门边,比苻秋还想先一眼看见袁歆沛的尸体,这想法令他手指隐隐兴奋地抖动。
恶臭自草席掀开散发出来,士兵哆嗦着在地上磕头,“棺材太大不好运,便先用草席裹着,找马车运回来的。”
姜松木着一张脸,显是见惯了死人。
卫琨手指动了动,在尸体身上摸了摸,那尸体已算不得一个人,暴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留下了虎狼啃噬的印记。
苻秋吸一口气,站起身,又坐回去,眼睛刺痛,他一手紧按额角,听到卫琨宣判。
“这个,认得?”卫琨从尸体腰上摘下一物,丢在桌上。
紫黑色干涸的血迹粘黏在上头,是虎符。
苻秋喉头一哽,忙跑出门去,蹲在廊下一阵干呕,泪水夺眶而出,他紧咬牙关,与东子朝夕相伴的日夜浮光掠影般飞快闪过。半晌方强撑着站起,缓步走到尸体前,他右手本握剑,被啃得露出森森白骨,指节仍保持着屈起,是握剑的姿态。
“五万人,一个都没剩下?”苻秋冷声朝士兵问。
“咱们的人没全回来,查到下落便让信鹞来报,这几日还没有消息。”
近在眼前的尸体阵阵恶臭,脸上尽是肉泥,半边脸颊全然凹陷,能看清侧旁牙齿。苻秋死睁着眼,直看得难以呼吸,姜松才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不料苻秋猛然一挣,姜松大喝一声,“别动!那是尸体!少帅你……”
所有人都要吐了。
只见苻秋抱起尸体,贴着他的脸轻轻摩擦,宛如抚摸自己的情人。
卫琨喉头上下,沉声道,“给他们留点时间,做个告别。”
靴子走到门口,顿了顿,姜松被他看了眼,也走了出去,关上这间屋。
听见关门声的刹那,苻秋这才抖着手去扯东子的裤带,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仍无法解开,干脆坐到东子身上,脚底下感到滑腻,手上残碎的肉被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