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似一阵的喘息惊叫后,化作慵懒惬意,苻秋舒服得叹了口气,轻声说:“待一会儿再……再来……”
东子又是一声轻轻的嗯声。
二人抱着,东子自身后环着苻秋,轻轻拈苻秋的头发,于指间搓开。苻秋一身都养得好,头发也好,他低头亲了亲,顺势亲吻他的耳朵,发红的颈子。
“好受了么?”东子淡淡问。
“嗯……”苻秋窘得不行,低着头,半边脸埋在枕上,片刻后回手抱东子的脖子,摸到一手汗,抬头亲在他刚毅的嘴唇上。
“等去了瑞州,咱们住在海边上。”苻秋轻轻道,他自四海志上看过此处,却不曾去过,在大楚东边,“你会打渔吗?到时候恐怕咱们得捕鱼为生。”
“到了再学。”东子手指掠过苻秋腹沟。
苻秋疲倦地点了点头,察觉仍被顶着,略动了动。
“行了?”
“你……你来……”苻秋紧抓着东子的手置于身前,隐忍蹙眉,舒服得难以说出完整的话来,攀住东子脖颈,重重吻了上去。
及至亥时,苻秋才一刚醒,酒喝多了头疼欲裂,欲要起身,便觉东子还在……一时尴尬非常。
“饿了吗?”苻秋一动,东子便醒了。
“嗯。”苻秋点头,声音犹带着困意,“吃了再睡。”
“好,没劲干你了。”
“……”
东子亲了亲他通红的耳朵,起来给他穿衣,窗户一直没关,屋内浮着淡淡香气,一如晨光大亮时的清净。
苻秋穿了件薄丝衣,拥着藕荷色被坐在床上,窗外夜色清朗,遥遥能望见一天繁星,与宫中所见颇不同,似一匹华丽锦缎。苻秋吁了口气,既想沐浴,又有些情懒意怠。
在屋内支起张小桌,东子拣了冰糖肘子、八宝鸭、酸笋素肉,并四味小菜,又剐了条活鱼,煎炸烹煮成咸辣滋味。
“还有一道汤,先给你盛了喝。”东子自去厨房盛半碗汤来,看着他喝完,才盛饭。
苻秋坐在床上,东子就蹲在桌边,也不坐凳,中午便没吃什么,显是饿得狠了。都顾不上说话,直扒了两碗饭,苻秋方才缓过劲来,将鸭腿撕给东子。东子便就吃了。
饭饱之后,苻秋坐在床上摸圆滚滚的肚子,东子收拾毕了,上来也顺着他的手和方向摸了摸,吻苻秋的鼻梁,将他半是抱着,道:“歇会儿就去洗,水烧得很热。”
苻秋应了声,靠着东子的胸膛,就那么懒怠地瘫着。
“你摸哪儿呢!”苻秋本坐在桶里都要睡着了,乍然睁眼怒道。
“这是哪儿?”东子不答反问。
苻秋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咆哮道:“水都快凉了!洗快点!我要睡了!现在就要睡!”
“那你睡罢,我待会儿抱你出去。”东子无所谓道,面无表情地继续摸索。
“……”
足足洗了半个时辰,连东子的袍子都弄得湿透。
苻秋躺着,脚趾动来动去,浑身都松活了。半睡半醒之间,东子上来把他抱着,凑在他耳边吻,问道:“还来不来了?”
“不……不要了。”苻秋无语内心咆哮,这频率也太高了,他又不是小倌,又没练过,这么下去明天都别想赶路了,猴年马月才到得了瑞州。
“那就睡。”东子抱着他,又有些抬头,苻秋被唬得眼都不敢睁,起初是紧张,之后竟真的睡着了。
东子便忍着,轻蹭会儿也睡着了。
次日二人鼻梁顶着鼻尖,嘴唇几乎贴着,东子收回压住苻秋的腿,先起了身。
一番打点,等苻秋靠在床上缓过了迷糊劲,方才过来服侍,苻秋叫着要自己来,东子看他一眼,便不管他,自去取早饭。
苻秋自洗了脸,漱了口,就是头发犯难。
东子进来时看见他还披头散发坐在镜前,手里拿着梳子,一脸茫然。
东子嘴角弯了弯,走过去替他挽发,梳子带过青丝滑出的细微声响,让苻秋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便是戏文中说的闺房之乐了。东子给他梳完头,低下头来,苻秋便亲了他的脸。
东子指了指嘴唇。
苻秋就亲了亲嘴唇。
吃过早就叫管家去打点车马衣物,棉被也带了,管家送二人到门口,拢着袖子,虚着眼问:“公子们又要出远门吶?”
“嗯,家中上下,就交给你了。”苻秋先行上车。
东子与管家说了几句,将一包银子交给他,之后细细嘱了几句,大抵是宅子别荒了,公子还要回来住的云云。
马车驶出青州,向东而行。
车厢内,苻秋或坐或卧,仍觉得无聊,便出去与东子坐在一起。东子侧头看他一眼,将马鞭交给他,把手教他赶车。
苻秋赶了一会儿叫累,东子便接过来继续赶车,见他困就打发了进去睡,吃饭便随意煮点什么,路过有城镇的地方,二人也不急着赶路,必入内,找一间最大的青楼,租下一间屋,在各种青楼才有的特殊背景乐之下,东子换着法逗弄,必伺候得他舒服了,才放去睡。
醒来闻见的是腻人香气,两人穿得齐整,出了门自去取马车,攒两个食盒带着上路吃。
十日后,掌灯时分,东子在城中找了间客栈。
“待会儿去镇上转转,看有什么好玩的。”苻秋趴在床上,侧头看见东子正在整理。
“好。”
把行李收拾完了,东子过来给苻秋脱衣服,穿衣服,他眼下懒怠动,换衣服都不想了。
“现洗个澡么?”东子问。
“不洗。”苻秋闭上眼,觉察到东子吻了来,便抱着他脖子,将舌探了过去,反被吻得气喘吁吁。
在客栈里吃过饭,两人都吃得不多,勾着手下楼去,打算转转这没来过的镇子。除京城外,此等小镇,收摊都早,于是二人尽早就出门,每逢食肆茶摊便去吃一点,至于收市时,苻秋早已撑得走不动路了。
“上来。”东子在路边蹲着,示意苻秋趴上他的背。
地上投着苻秋晃动的脚,他二人一般的发髻,一般的利落轮廓,东子转过头,苻秋就主动吻他的嘴角。
“咱们还多远到瑞州?”苻秋没什么概念地问。
“再耗十日就到了。”东子沉厚的声音回。
“腰疼。”苻秋撇撇嘴,不满道。
“回去给你按按,明天去找点狗皮膏药贴就是。”
苻秋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又问:“咱们还有多少银子,落脚之用可够了?”
“多得很,你相公有的是钱。”
“……”
“媳妇把手放我领子里来。”
苻秋手冷得不行,笑将手贴在东子脖子上,被摇晃着有了睡意。到客栈时澡也懒怠洗,东子把他衣服脱了,自也脱了,彼此温暖着,贴在一起抱着就睡。
只不过夜半窗外轻微的动静,令东子乍然惊醒,他轻手轻脚下床,站在屋里静听了会儿。窗外大风滚过,轰隆作声。东子站了会,没听出什么来,仍回床上把苻秋抱着,苻秋含糊问:“怎么了?”
“尿尿。”东子道,摸着他的那个,“你也要尿么?”
苻秋摇了摇头,钻在他怀里便又睡了。
第69章恩义
那天晚上东子后来又醒了两次,也是站在屋里,静听了会儿,没发现什么。东子觉得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外面下了大雪,整座城镇银装素裹,千家万户静听雪声。
次日竟是个大晴天,东子下楼给苻秋打水,走到门口,手里铜盆就掉在地上。
床上空空如也,窗户洞开,即使万里阳光,风却寒彻骨髓。
东子被溅了一腿的热水,彻底呆了。半晌才能动弹,从窗口向下望,什么都没有。
东子像头失了伴的野兽,盲目乱窜,连衣柜都拉开找了。
“找什么……屋里弄这么乱……”苻秋没睡醒的声音说,提着还没系好的裤腰带。
东子猛冲过去,把他一把紧紧抱着,踢上门,就把苻秋按在门板上,整个身体都在发颤。苻秋被吻得莫名其妙,但渐渐也被亲得有了点反应,臊着脸回应。不过东子没做什么,就抱着他,能察觉到他在害怕。
苻秋摸了摸他的背,像安慰一头大狗。
“怎么了这是……你去打的水拿的早饭呢?怎么地上也是湿的……”苻秋咕哝道。
东子又重去取了水来,吃过早,叫苻秋去院子里,给他洗头发,皂角淡淡香气飘散在风里。这地界上不种梅花,却产一种糖,整座镇子的空气都是甜的。
洗过了,给苻秋端来根小板凳,东子拿着梳子,说:“你坐这儿。”
苻秋哦了声。
庭院里种的是四季不落常青的树,他在京城没见过,阳光晒得他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闭起眼。
“等会儿收拾完,咱们就走么?”苻秋闭着眼睛问,察觉到东子一边梳头,一边摸他的脸。
“嗯。”
东子没什么话,时不时警觉地抬头向屋檐一望,不过总没发现什么。
出发时,东子也不叫苻秋坐马车里了,就叫他坐在自己身边,一边赶车一边面无表情地与他说话。
“昨天咱们吃的什么?”
苻秋百无聊赖答了。
东子又问前天。
苻秋连着答了四五日,着实觉得无聊,想进去睡觉。
东子一把拉住他,令他靠着自己,低头看他一眼,沉声道:“就在这儿睡。”
苻秋便抱着他的腰,坐在赶车的地方睡了。一路昏沉到了落脚的镇子,此处更加偏僻,客栈门上悬着两盏破灯笼。一进去说住店,小二便从柜台后警惕地抬起眼打量他们。
登了记给了银子,小二低声警告他们:“过了亥时,千万不要出门。”
苻秋进了屋便一脸好奇地趴在窗户上,朝外望,街面上一盏灯都没有,小部分泥屋子,再就是有点破损的瓦房。
脚被东子手捂着放进热水,东子帮他擦脚踝,苻秋便问:“这儿亥时之后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不能出去?”
“睡。”给他擦干脚,东子便将苻秋扶上了床,让他先睡。
苻秋却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直至起更时分,更鼓将苻秋自梦中惊醒。他把窗户推开,看了看,街面依旧沉着一张脸,什么都没发生。
东子却不在。
出去找人还是回床上捂着继续睡?苻秋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爬上床躺了会儿,复起身,将两把匕首插在靴子里,又拿了一把长剑,这才出门。
院子里森然寂静,客栈规模非常小,刚一下楼,猛然一个麻袋将苻秋兜头套住,苻秋拔剑要砍,手却顿在半空,软脚虾一般滑倒下去,被一人扶了住。
“等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收工了。儿郎们,随本官回去交差罢。”
半个时辰后,东子拖着重剑回到客栈,上楼时,剑上一道血痕拖在地上,和着夜色,宛如浓墨。
脚步踏着木楼板,靠近屋子,大门紧闭。
东子眯着眼,檐廊下被风吹得晃个不停的半破灯笼摇曳出的光,令他侧脸显得凶狠。
他踢开门,楼板随他的脚步而嘎吱作响,黑暗中屋内俱是寂静,待他靠近床铺,方才松出一口气。
苻秋还在,东子顿时握不住剑,当啷一声,剑砸在地板上。
他除去外袍,将手洗净,才钻进被窝,手横过苻秋的腰,把人圈着,那一瞬苻秋僵硬非常。
东子道:“醒了?”他向苻秋耳畔亲了亲,苻秋却大不自在地避开去。
“怎么了?”东子手臂一紧,将他面对面抱着。
“你刚才去了哪儿?”苻秋问。
“没去哪儿。”东子淡漠道,亲了亲苻秋的脸颊,沉声道:“睡罢。还早。”
东子疲惫不堪地闭上眼,不片刻,呼吸缓慢匀净。
苻秋的目光在黑暗里复杂难言地望着他,自身后枕下摸到一把匕首,他死死咬牙,双目憋得通红,略带泪光。
猛然苻秋拔出匕首,朝东子心口狠命一送。
骤然间,东子反手格开匕首,就势滚到地上,捉起床边的剑,蹲身抬目将苻秋盯着。
“啊——!”苻秋口中一声暴喝,一个跃身飞扑,两手中各持一把短剑,朝前横向一推。
东子退后两步,眯起眼,“你是谁?”
苻秋眼睛通红,“朕今日便要杀了你,我堂堂天子,怎可委身于人?”
东子眸光略恍惚,继而发狠朝后猛退,双足踏上立柜,挥动重剑,横扫千军。
那一时间屋内桌翻椅倒,动静惊动了守夜的小二,上楼来一看便要大叫。
苻秋神色一变,侧掷出一把飞剑,剑尖没入梁柱,剑身嗡嗡作响。
“下去。”
小二忙自剑底下钻出去,屁滚尿流地奔下楼去,缩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个粽子筛糠般抖个不停。
重剑以四两拨千斤之势,与短剑胶着在一处,顺着剑身,挑去苻秋手中短剑。东子袍襟翻扬,一抬足,正中苻秋。
窝心一脚令“苻秋”重重砸在床边,爬不起身。他弯身猛咳,呕出一口血来,背手擦了去。
剑锋杀气逼近他脖颈。
苻秋闭起眼,嘴角扬起微笑,甘愿受死。
“滋”的一声。
“……”
“你们把苻秋带去哪儿了?”东子面无表情地抓着人皮面具,以剑拍了拍熊沐的脸,沉声道:“别装傻。谁同你一道来的?你身后的人是谁?别说是你的主意。”
熊沐刚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他苦笑摇头:“东子哥,你忘了咱们打一生下来是做什么用的,大楚江山社稷,你岂能将皇帝带着私奔。这是死罪一条。我自请命而来,你走罢,便要杀了我再走也成。告诉紫云,私房钱在她的嫁妆匣子里收得好好的。”熊沐连声咳嗽。
东子提起他的领子,将熊沐带血的脸凑到跟前,面无表情地说:“带我去找他。”
熊沐闭目痛苦摇头,打斗时中的两掌发作起来,嘴角溢出血来,歪头晕了过去。
翌日清早,熊沐在一辆马车上醒来,天光隐约自窗户帷帘漏入,他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知道东子在喂水给他,有时是面饼,只不知道他们要去何处。
晚上依然赶路,熊沐清醒过来之后,方才发觉手腕脚腕都被绳索绑着。东子在前头赶路,马车跑得很快,颠簸不休。
马车停在一座小镇上,东子回转来将参片理了出来,喂给熊沐。
“东子哥,你绑了我也没用,来找你的是我,你就该知道,我只是一枚弃子,死,于我是安排好的结局。”夜色里,熊沐靠在车里粗喘着气。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东子从帘子里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不知多久过去,一老大夫被推进车厢。
老大夫见了熊沐,吓得手脚发颤,正要开口求饶。
东子取出一锭金元宝,交给他的小徒,长剑搭在小徒脖子上。
老大夫立时会议,抖着手给熊沐把脉,将外伤处理干净,又开了药方煎了来。彼时熊沐已经被拎到医馆后院床上睡着,手脚依旧被绑着,他睡了会儿,被叫起来喝药。
东子无视他嘴角漏出的药汤,苦得倒胃的药几乎让熊沐立刻吐出来,却又只得强忍着。东子沉默坐在门口,拄着剑,天上一轮圆月,他背影冷寂得令人胆寒。
“东子哥。”熊沐嘴唇一抿,苦得要哭了。
东子没动,不知道听没听见。
“你就把我扔在外面,让我自生自灭罢。”熊沐内心有愧,送了一条命其实不值什么,却辜负了兄弟间的义气,想到家中妻儿,心绪十分复杂。
“闭嘴。”东子冷冷道,拍拍袍子起身。
“别走。”熊沐咬牙,手抵在床板上,他急促喘气,动一动只觉牵扯着浑身伤口作痛欲死。
“皇上是回去坐江山的,京城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抓捕你。薛大哥顾念旧情,打算饶你一命,你又何必回去送死。”熊沐浑身发抖,抵在床头,憋出一丝声音来:“先帝留了后手,东子哥,你这一世忠心,换的是一条死路。”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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