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倪若站起来,轻声道:“天,要亮了。”
倪若离开了房间,留下楚漓望着倪若那远去的背影发呆。或许,饭菜中的药物开始发挥药效,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是啊,天要亮了,她也要入睡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三)
囚徒之城(三)
从那个讲故事的夜晚后,楚漓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倪若。
每当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饭菜和清水已经放置到她的床前。摸着瓷碗的边沿,微热的温度表明,倪若离开不久。
思念无声无息的蔓延,楚漓发现她不惧怕被束缚在这狭小的空间,却开始惧怕无法再见到倪若。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的心疼,再到如今的烦躁,楚漓分不清这是为何。
无可抑制的情绪在悄无声息地发酵,酝酿。
明明存在的人,却如同影子般飘忽,明明是鲜活的人,却如同木偶般死寂。
该死的死寂!楚漓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她希望再见到倪若,无论出于各种理由。为了让倪若明白她想见她,她甚至从隔壁书房找来了笔和纸,留言给倪若:
我有话说。我知道你就是故事里的女孩。你出来见我一面。
然而,楚漓的留言如同石沉大海,纸条不见了,倪若却依旧故我的消失。
“倪若,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楚漓在倪若消失的第五个夜晚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
她用力地拍打二楼连接底楼的大门,仿佛要将身体里仅存的力气用尽。
门外冷清异常,楚漓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安静的夜晚,只有她一个人。
拖着乏力的脚步,楚漓回到卧室。手朝着桌上的饭菜和清水挥去,只听哐当一声脆响,瓷碗碎裂一地。蜷缩在床的角落,楚漓将头埋入膝盖里。
以往,狭小的空间,楚漓便觉得安全。一盏灯火,她便不再畏惧黑夜。如今一切依旧,可心底的空洞却在叫嚣。伸出手,抓不住任何。
“你这是何苦?”不知何时,身着白衣的倪若出现在床边。
抬眸,倪若深邃如墨的眼眸映入楚漓眼底。
“你该明白,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安慰。如果你是因为想可怜我,大可不必。”倪若的手心摊开,是楚漓留下的字条,杂乱无章的折痕横七竖八。
“你明明知道这不是同情!为何要曲解我的意思?”楚漓涨红了眼眸,一把上前握住倪若的手腕。
字条从倪若手心滑落。
“不是同情,那是什么?”倪若的眸光凝视着楚漓的脸孔,一字一句问道。
是什么?楚漓哑然。她都不懂为何情绪会突然失控,只是因为倪若不肯见她。
“如果没话说,那我就走了。”微凉的指尖划过楚漓的肌肤,倪若掰开楚漓紧握手腕的手,淡淡道。
背影。倪若留给了楚漓的是背影,一如那个讲完故事的黎明。
“等等,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楚漓的手握紧心口,眉头紧皱,声音却坚定的不容置疑。
“故事很简单,甚至乏味,如果你听得不乐意,可以随时离开。”楚漓低垂眼眸,在倪若进房间后,第一次避开了她的目光。
倪若的脚步停顿下来,幽幽的叹息轻不可闻。她回转身来,在床沿旁坐下。
“故事是讲一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女孩。她的母亲是个卖唱的歌女,她为了攀附权贵,用卑劣的方法怀了一户大家族嫡长子的孩子。”
“卑劣的方法从来赢得不了幸福,女孩的出生没有为她的母亲带来荣华富贵,有的只是耻辱。女孩的父亲说,凭借女人的身份,即使女人生的是个男孩,也不会迎娶她进门,何况是个女孩?”楚漓冷笑道。
“女人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儿,另寻他人去追求她的富贵梦。女孩则就在了男人的家里,被当做狗一般的喂养。”
“若不是女孩在不满五岁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医学天赋,她根本不会被那个称为父亲的人注意到。”楚漓抬眸,浅笑着问倪若:“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个幸福的开始?”
倪若皱眉,她望着楚漓微微颤抖的肩膀,未曾言语。她只是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倪若的手心微凉,却莫名滚烫了楚漓心底深处的寒凉。
有时候,我们需要的或许不是一句话,也不是复杂的行动,只要轻轻一个眼神,只要轻轻一个握手,便胜过千言万语。
楚漓冰冷的笑意似乎在不经意间柔和了几分。清清嗓子,她继续道:“天赋,对女孩来说不是幸福,而是噩梦的开始。没日没夜的训练,遍体伤痕,无非为了所谓的医学家族的传承。”
“呵。不被承认的女孩,却要她背负莫须有的传承?是不是很可笑?”楚漓轻笑出声。
“告诉你一个秘密。”楚漓将手指放在倪若唇边,压低声音,道:“女孩的父亲,是死在女孩为他手术以后的。而那场被医学界堪称完美的手术,其实,是一场骗局。可惜,却没有人看破。”
“女孩至此以后有了个癖好,便是在那些瞧不顺眼的人手术上做手脚。一直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反倒是后来一场平常的小手术,让女孩的恩师发现了端倪。”楚漓的神情似是遗憾,又似解脱。
“最后,女孩被驱逐去了乡下,被再度隔离在了世界之外。”
楚漓的故事到这里结束了。她抬起头来,看向倪若,淡淡问道:“你现在还觉得,我对你是同情吗?”
倪若凝望楚漓清澈明亮的眼眸,轻轻摇头。从那天之后,她再没有消失,每个夜晚她都会出现,黎明前离开。
倪若并不知道,楚漓越来越早的时间醒来,也不知道,楚漓之所以告诉她这个故事,仅仅是为了迷惑她。
楚漓,她对倪若或许有几分不同,然这一切不足以阻止她对逃离这里的渴望。倪若离开后,楚漓望了一眼窗外灰白色的天空,看着自己骨节分明手指,轻笑。
杀人之于楚漓而言,早已经麻木,她怎么会为了倪若的过往而真的动情?她对自己说,她无非是被倪若一时迷惑。那些让她心神动荡的瞬间,一切不过是她自我暗示后的自导自演——为了让倪若放松紧惕。
楚漓终于可以在白天完整的醒来,脱离药物的控制。
一切如楚漓若料,倪若渐渐放松对她的看管,她的谋划就要成功,只差一步她便可以如愿以偿。
夜晚如期而至,楚漓准备今晚动手。
倪若如往日般出现在楚漓的房间,放下饭菜和清水。
楚漓不动声色的走到倪若身后,悄悄地伸出右手。她的手指白皙而修长有力,楚漓肯定,当她的手腕掐住倪若纤细的脖子,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有效的方法让她窒息而亡。
完美的杀人计划,楚漓的眼眸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然而,事情往往难以预料。我们通常猜到了故事的开始,却猜不到结局。
就在楚漓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倪若脖子的这一刻,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巨大的疼痛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有心疾。出生的时候,医生曾经说过,她的心疾若想根治,需食活人心头之血,九九八十一天方可治愈。且心头血被食之人要出于完全自愿,否则无效。若不然,她活不过二十四岁。
该死!她还差一个月才满二十四,难道是心疾提前发作?
楚漓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死亡的阴影将她笼罩。
倪若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楚漓痛苦的样子,目光冰凉如水。“你想杀我,可惜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你一定不懂为何我会发现?其实,开始我真的不知道,只是今天的月色太明亮了。你瞧,这水映出了你的动作。”倪若指着她面前盛着清水的瓷碗。
原来如此。
越来越深的痛将楚漓捕获,她大口的呼吸,却止不住心口传来的窒息感。她要死在这里了吗?楚漓问自己。
“是不是很不甘心?”倪若半跪在她身边,寒凉的指尖划过楚漓的脸颊。
不甘心吗?楚漓凝望着倪若白如薄纸的脸孔,忽然笑了。
倪若望着她,眉心紧蹙,像是在挣扎,又像是犹豫。
“也许,我的决定是错的,将来回想起来或许也是愚不可及。不过,现在,我不会后悔。”倪若眉心展开,嗓音淡淡道。
楚漓惊讶张了张口,望着倪若的眼眸里盛满了疑惑,她不懂倪若话中的意思。
然而,倪若并未解释,她只是轻轻抬手,缓缓褪下衣衫。
洁白无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美丽动人心弦的胴体的心口处,被倪若用一根尖细的银针插入,枣红色的血滴缓缓滑落。
“喝了它。”依旧清冷的声音。
楚漓的身体被抱起来,她的头埋入了温软的怀抱中,咸湿的血的味道弥漫在她的唇齿之间。
即使是亲生父母,也未曾做到如此。取活人的心头血,那样的疼痛未必比此刻楚漓经受的痛苦轻。
楚漓道不清心里滋味,她只记得嘴里那咸湿的味道,苦涩又微甜的味道。
血缓缓流入楚漓口中,心口快要麻木的疼痛渐渐消失,心底深处的黑洞似乎也随着血液的流入而悄然轰塌。
黎明之前,楚漓再度沉沉睡去。
以后的八十一天,倪若准时给她取心头血喂食。楚漓没有料想到,她的心疾就这样治愈了。一个她想要杀的人,救了她。
夜晚来临,二楼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的气息。
“我救你,是为了证明,你的生死在我的手中,而非别的用意。”倪若打破了她和楚漓长久以来的沉寂,回答了楚漓想问而没有问出的话。
“我们是同类,所以我要你留下和我一起生死不能。况且你若死了,我就寂寞了。不如,让你多活几日。当然,如果你想逃,我也不反对。”倪若浅浅的笑,“这个游戏,挺有趣的,不是吗?”
楚漓陷入深深的沉默,她分不清倪若话中真假。只是,她知道,当她抬头凝望着倪若嘴角浅淡的笑容,她的心再次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
不是心疾的疼痛,也不是自我暗示动情的疼痛,而是……
楚漓咬紧的唇,垂下眼眸。她承认,她是真的为倪若心疼,不出于任何目的,不出于任何暗示的,心疼。
然而,她对她的心疼,她并不需要。倪若的一句话,就如此轻易地、轻易地划清了两人的界限。
楚漓握紧了拳头。
日子依旧。倪若给楚漓换了药物,且加重了分量。楚漓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通过减少食用饭菜和清水的办法抵抗药物。
一切似乎是回到了最初,然,又似乎是全然不同。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四)
囚徒之城(四)
时间的流逝在楚漓这里似乎被停滞了,她不再去思考关于束缚或被束缚的问题。或许是倪若束缚了她,又或许是她自己束缚了自己。
她依旧在夜晚里醒来,倪若则按时送来食物和清水。她和倪若的对话不多,相处却是难得的和谐。楚漓几乎忘了,她是被束缚着,忘了她最初想要离开的初衷。
似有若无的爱意流淌在楚漓眼底,在她心田。
“若是我告诉你,我爱你,怎么办?倪若。”一个黎明时分,楚漓握着倪若的手,痛苦挣扎道。
“不要爱上我。因为我是一个不懂爱的人,无法给予你相同的东西。”倪若的眼神有几分迷茫,又有几分慌张。
“可已经爱上了呢?”楚漓握着倪若的手加重了力道,漂亮的脸孔阴郁的可怕。
“舍弃,斩断。”倪若缓缓抽出手心,退后半步,淡淡道。
“你有没有心!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楚漓愤怒地跳起来,手心握紧心口,却止不住那里快要麻木一般的疼痛。
“你是因为想要我的身体?长久的束缚,让你有了身体的欲念?”倪若缓缓道,完全不在意她的一句话会让楚漓压抑的情绪会让她近乎崩溃。
“身体欲念?呵……”楚漓肆意妄为的一声冷笑。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帮我解决身体的渴望,说不定这样,我就不会再成为说什么爱上你的傻瓜了。”
楚漓不由分说地将倪若推倒在床上。深沉的吻落在倪若艳红色的唇齿上。楚漓分不清倪若是否会反抗,她只知道她若不这样做,她身体里奔流的血液就要痛楚地凝滞。
抵死缠绵,溺水般的温柔。交缠的人影十指紧握,相拥而眠。
承认,承认爱上一个人,是不是很难?楚漓不懂,她分不清和她缠绵的倪若对她有几分真心。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楚漓记不清了。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久。从可以拥抱倪若入眠后,她放弃了去计算时间。
如此这般,就好。楚漓对自己说。
然而,事与愿违。我们总是无法控制将要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注定的结果。
方柔的出现打破了楚漓和倪若之间脆弱的平衡。
方柔,楚漓的爱人,在来到乡下前,两人因为意见不和,而分手了。方柔是个极度具有主见的女子,并且家世良好。
楚漓和她分开,倒不是楚漓不爱她了,而在于她不能接受方柔处处替她安排好她的事情,也不问她是否接受。
就如同她被驱逐到乡下,方柔却动用人脉,为她找了一分更好的医院工作。她们为此大吵,隔天她没有和她打招呼,没有去医院原本安排的乡下诊所,而是背着包裹随意流浪到这个小村庄,留了下来。
“方柔,你认识她吧。她找到了这里,寻问我可曾在失踪前见过你。她说,你是她此生最爱的人。”夜晚来临,倪若取出一张照片放到楚漓的眼前,缓缓道。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似乎又恢复到了楚漓最初见到的那个倪若,冰冷疏离。
照片上的是楚漓和方柔,两人相拥笑的明媚而灿烂。
“我和方柔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倪若。”楚漓有种不祥的预感,而这样的预感她从未出错。
倪若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久久不言。
“你说,人的情感可以持续多久?一瞬间的风景,还是永恒不变?什么是最重要的,失去的,还是得不到的?”良久,倪若幽幽道。
这是个楚漓无法回答的问题。若是失去的和得不到的是最重要的,那她是不是注定要失去倪若?为了印证倪若的独一无二。若不是,那眼前得到的最重要,她是不是该珍惜不惜万里寻她而来的方柔?
相悖的答案。无解的难题。
“我不想失去你。”楚漓犹豫片刻,开口。
“楚漓,我分不清真假。人的话太难以琢磨,人心总是难测。所以,我总想,只要不去相信,就不会有伤害。”倪若望着楚漓,神情严肃又认真。
“所以呢?你要抛下我了?”楚漓跳起来,恨不得掐住倪若的脖子问她。然而,她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瞧见了倪若眼底的泪花。
“唉。你不要哭,你说什么我都听。只求你别哭。”楚漓将倪若拥入怀中,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只想你快乐,简单的快乐,就好。”
“抱歉。”倪若轻轻推开楚漓,凝望她的眼眸里是楚漓从未见过的深沉。
那是爱吗?楚漓不敢问,怕梦会在瞬间破碎。
“一,二,三,看着我的眼睛,你从此刻开始会忘了你见到我的一切。”倪若的声音忽然变得异样,楚漓来不及分辨,她的意识便陷入一片虚无。“你的爱人,是方柔。你会好好珍惜她。”
催眠,是倪若除了创作外,学会的第二种技能。她当初骗得沈素去山崖,用的就是催眠。适当的迷香,加上恰当的暗示,就可以。
亲手推沈素下山崖,倪若的心底有种近乎变态的被释放快乐。只可惜,她的快乐并未持久,就被突然出现的楚漓打断。
倪若本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杀了楚漓,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用迷香迷倒楚漓后,用催眠术将楚漓带回来囚禁起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倪若自己都不懂。或许,她寂寞的太久,想要找一个人陪伴;或许想找一个人倾诉。
早就准备好等些日子就杀了楚漓,让她彻底消失。谁知道,她最后竟然因为贪念楚漓给她的温柔,贪心不足的不想放手。
若不是方柔的出现,倪若想,她或许还生活在自己的幻象里。
至于楚漓对她爱,倪若想,应该是一种病。在于被束缚在一个狭小隔离空间里,延伸出来的病症。
倪若的手缓缓抚摸过楚漓的脸颊,湿热的泪悄然滑落。
“楚漓,我喜欢你。即使,这是你在我囚徒之城里堆砌出的幻境。”倪若闭上眼睛,柔声道:“如今,我不再束缚你,给你自由。”
一年后。
“楚漓,你看,我今天买了一本,挺有意思的。”方柔甜蜜地扶在楚漓身上,一本月牙白封皮的放到她眼前,压在她正在开处方的手上。
“《囚徒之城》?”楚漓望着的名字瞬间的恍惚,似乎有谁耳畔说过这个名字。
“故事的女主爱上了囚禁她的人,最后又被爱上的人剥夺了两人相爱的记忆。”方柔揽着楚漓的摇,将头放在她肩膀上,遗憾的说道:“忘记自己爱的人,好伤感啊。”
“不过,我是不会忘了你的。”方柔又甜甜的补充一句。
方柔说完蹦跳着跑出去了,楚漓握着书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失去的记忆像是不可控制般奔袭泻而出,心脏仿若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握住,无法跳动。
翻开书页,扉页上写道:
世间最重要的,是得不到的,还是失去的?或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然,过去已经回不去,得不到和失去的早已追不回。与其固执地沉溺于过去的人事,不若,珍惜眼前。
有些人,一辈子注定错过,有些人一辈子注定只能缅怀。不是不爱,只是相遇太早或太晚。
愿,远方的人,一切安好。
书从楚漓手中滑落。她踉跄的冲出房门,院子里的方柔诧异的望着她,疑惑的问:“楚漓,你怎么了?”
楚漓一愣,止住脚步。半晌,她走上前,忽然用力抱紧方柔:“没事。让我抱抱你,抱抱就好……”
“嘻嘻。”楚漓耳边是方柔甜蜜的笑声,思绪却飘荡到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女子,她用尽心机也想她这样开心的微笑。
踏不出的脚步,即使知道你身在何处。楚漓明白了扉页话的含义。
珍惜现在人。
不是不想再见,而是无法再见。无法真的放下,怎么能坦然相见?聪明如楚漓,智慧如倪若,她们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
愿,远方的人,一切安好。这是她们彼此最后可以给予的祝福。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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