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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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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和祖先牌位放在一起?”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个靠谱了,乐正鲤索性便说了。

老爷子抬手又敲了他一下,“大不敬。”不过语气中倒是带着几分玩笑,也并未动怒,而后便不再吊两个年轻人的胃口,将这事情告诉了他们。

当初为乐正鲤打那块长命锁的时候,老爷子送到金匠铺子的图样其实并不只那鱼形长命锁一样,还另有一张图样,画的是个三寸见方的小盒子,上面盘踞着一条蟒蛇,蟒头正好咬住盒锁上头的尾巴尖,首尾相连将整个盒子牢牢地包了起来。

清安镇不少人都知道乐正妈妈生乐正鲤时做的那个梦,金匠自然也清楚,待问清了这盒子是为装那长命锁所用后,对方特意在里面下了功夫,盒子里面按照长命锁的模样掏空,刚好能将其严丝合缝地装下,等到乐正鲤百日那一天才取出来给他戴上,那盒子则被老爷子放到了祠堂里,直到后来乐正鲤九岁时那一场莫名其妙的高烧时,那盒子才被重新打开,又装回了那一块长命锁。

说到此处,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说的那鱼形石雕不会单独出现,也就是这个原因。”他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上摊开的那一页图纸,“这两样东西,怎么可能分开呢?”

这一番话乐正鲤似乎是听懂了,又似乎是没听懂,照这么说来兴隆山上的东西的确跟他们有着莫大的关联,可这图样老祖宗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甚至还特意打了一个盘蟒的盒子来存放长命锁……但是乐正鲤脑海中没有关于那个盒子的任何记忆,但是他莫名地笃信,那个盒子上的蟒蛇图样只怕与兴隆山上那条盘桓在石柱上的巨蟒一般无二。

他看了一旁站着的殷冉遗两眼,后者神情严肃仿佛是在谈论国家大事,注意到他的目光,殷冉遗朝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也许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

殷冉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请问爷爷,当时小鲤他生了什么病?”其实在说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殷冉遗多少已经猜到答案了,只是让他不解的是,当初乐正鲤年纪尚幼,加之他本来生来便是体质甚阴,会生病也是难免的,但为什么自己却只从里头得到了好处,乐正鲤难道一点益处都没有?

这件事情乐正鲤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此刻被爷爷一提才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似乎是生过一次莫名其妙的病,一时间有些好奇,难道这病还真和那长命锁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想了想,解释道:“其实也不算是病……说起来小殷你应当知道的,大概是撞见什么不该见的了,那天回来之后就发了高烧,吃了药也不见好,若不是后来听见他说胡话,只怕我还不晓得其中原委。”

殷冉遗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心中虽然觉得这事情应该不是以一次简单的生病作为了结,不过并没有继续追问。

这件事情从没有人和乐正鲤说过,此刻他犹如在听一个新奇的故事,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那我撞见什么了?”

老爷子一瞪眼,“谁知道你那时候跑去什么地方遇上走脚师傅赶路了?躺在床上念叨什么死人走路,可把我和你奶奶给急死了。”

赶尸?乐正鲤不由得下意识地看了殷冉遗一眼,赶紧讨好地朝着老爷子笑道:“这不是没事吗,多亏了您和我奶奶,哎爷爷,我那长命锁就是因为这个才给摘下来的?老祖宗知道吗?您还说这是她描的图样呢,我觉得老祖宗肯定什么都知道。”

“还套你爷爷的话?”老爷子一摆手,道:“老祖宗知道的事情我未必知道,你们明天自己问去,对了……”说到此处老爷子总算想起了找两人过来的初衷,叮嘱道:“老祖宗可是一开始就盼着你们好,记得好好表现!”

两人赶忙一同点头应下。

第101章镜中乾坤(四)

乐正鲤站在淋浴喷头下,一手撑着墙面发呆,他在反复思考着今晚和祖父的对话,他觉得这其中有很多值得琢磨的地方,比如那场被他遗忘了的诡异大病——现在乐正鲤几乎可以确定,殷冉遗曾经说过的“你忘记了”指的就是这个,郭玄和殷冉遗曾经赶尸路过清安镇并且被他撞见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自认为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对方反而会说一句好久不见,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相遇。

不……也许他们的相遇要更早一点。乐正鲤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到了那块长命锁和那个在爷爷口中盘着一条蟒蛇的盒子,还有兴隆山上低下头来俯看石雕的巨蟒和那块浮在半空的石雕,以及那个也许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奇特梦境;蟒和鱼是它们唯一的共性,兴隆山上的应该是能追查到时间最早的存在,但雕塑不能说话,也没办法解答他们的种种疑虑,那个看起来知道些什么的旱魃毫无疑问地跟他们不对盘,如果对方认定是他和殷冉遗的“前世”镇压了自己,那么不害他们就不错了,更别说什么回答他们的疑问。

乐正鲤正慢慢梳理着这些日子以来能够确认的所有信息,浴室门被人敲了两下,他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请进。”

门外的人影立刻愣住了。

乐正鲤说完也没想一下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便又重新陷入了沉思,老祖宗看起来像是知道得最多的,头一次回来的时候还拉着他们的手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可如果老祖宗早就知道这些,为什么一早不告诉他们呢?殷冉遗和自己的命线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贴合的?

还有那个诡异的所谓命数……

他正想得出神,一个身影忽然过来将他抱住,乐正鲤心中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挣脱对方,却在身后男人熟悉的气息中平复了心跳:“你不要搞突袭啊,大半夜的人吓人吓死人。”

后者抱着他不松手,像一只好不容易找到食物的大型野兽一样兴奋地在他脖子旁边蹭了蹭,低声道:“你让我进来的。”

乐正鲤忍不住笑弯了眉眼,“我刚才随口一说,谁知道你还真进啊?”

殷冉遗没有说话,天知道他刚才推门的一瞬间第一个念头就是——

吃了他。

青年修长高挑的身躯不着寸缕,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对方白皙的皮肤滑落,在颈窝处小小地停顿一下,然后从锁骨的凹槽继续一路跌落到平坦的小腹,最终隐没不见,他头顶的花洒一直在喷出热水,这个过程也就一直在他眼前重复,殷冉遗居然有一刻觉得自己有些嫉妒那些水珠了。

他曾经见过对方的身体,但上一次乐正鲤生病了,虽然抱起来软软的很顺手,但却不如这一次一样充满活力与生机,而直到他走到对方身边,青年仍然单手撑着墙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被热气熏过之后的唇瓣更显水嫩润泽,殷冉遗比谁都清楚那双嘴唇有多甜……

殷冉遗的双手环在乐正鲤的腰部将他整个人都纳入怀中,后者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衣服都湿了,也脱了冲一下澡,免得生病。”

殷冉遗垂下眼眸应了一声,随后就松开了乐正鲤,抬手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卧室配套的浴室不是很大,此刻挤了两个成年男人难免显得有些局促,乐正鲤觉得自己此刻脸颊肯定热得烫手了,眼角余光瞟到身后的男人将脱下来的湿衣服丢到一边,他忍不住地在脑海中勾勒对方赤裸健硕的身躯,以及每一根肌肉线条的起伏,明明耳边响起的就是哗哗的水流声,但对方解开衣服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却好像被放大了一百倍,乐正鲤原本试图转移注意力去想一点别的什么,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现在他满脑袋想的都是身后那个正在脱衣服的男人。

大概身体接触是恋人之间表达喜欢最直接的方式,所以等到殷冉遗的身体再度覆过来的时候,乐正鲤心中居然有了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转身正面朝向了殷冉遗,然后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欢喜,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对方的唇。

温热的水珠不断洒落下来,但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躯温度明显比它要高得多,两个人的唇舌纠缠在一处,乐正鲤的双手抚摸着男人坚实的后背,而殷冉遗带着薄茧的手掌肆意抚摸过他的腰身直至挺翘圆润的臀部,指尖在隐秘的穴口处轻柔地拨弄,借助热水让入口处的穴肉逐渐松软,而两人的性器相抵互相浅浅挺进,顶端吐出粘稠的液体,很快又被上方不断流泻而下的水流冲走。

等到殷冉遗一边吻着他一边浅浅探入一个指节,乐正鲤只觉得自己腰间一软,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样无力地倚靠在殷冉遗身上,眼睫上挂着的不知是泪珠还是水滴,眼尾泛着艳丽的红色,这让青年素来清俊的容貌带上了几分妖冶。

他低低喘息了几声,勾着殷冉遗的脖子道:“去床上。”

殷冉遗应了一声,松手关掉了花洒,想要去拿一旁的浴巾替乐正鲤擦一下身上的水珠,但是后者不满地凑了上去,似乎不愿意和他分开一秒钟。

殷冉遗抬手便托住乐正鲤的臀部将人抱了起来,然后扯过浴巾搭在他的身上,后者双腿缠在他的腰上,他就这样像抱着一个大型布偶娃娃一样走出了浴室,一路上乐正鲤的双腿都在轻轻地蹭着他的腰,从浴室到床边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但因为这个动作,殷冉遗觉得自己像是走了十几年似的。

两个人一路啄吻到了床边,殷冉遗把搭在乐正鲤背上半湿的浴巾扯下扔到床脚,然后托住乐正鲤的后颈,动作尽可能轻柔地将人放倒在了床上,这才重新伸手爱抚对方臀瓣间幽闭的穴口,另一只手则伸到前面,揉弄着对方高高翘起的性器。

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手感抚弄上来的时候,乐正鲤几乎是忍不住地吐出了一口满足的叹息,他只觉得脑中一片迷乱,但与混乱不堪的思想相反的是身体的感觉,殷冉遗略显粗糙的指腹和掌心的薄茧都刺激得他快要尖叫,仅存的理智让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背,但自己的手很快被人拿开,身下的动作也随之停止,乐正鲤略带不满地看着面前的人,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呢喃声,殷冉遗将他双手压住,舔吻着他的双唇,片刻后才将人搂抱起来,示意对方咬住自己的肩膀。

对彼此身体的熟悉贴合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对方指尖亲吻到的地方都是自己的敏感点,乐正鲤的双腿不自觉缠上了殷冉遗的腰,借着精液的润滑,后穴已经可以容纳对方的三根手指了,他口中流泻出低低的呻吟,身上到处都是方才被男人吸咬过留下的吻痕,轻轻咬了一下殷冉遗的耳朵,喘息着说道:“可……可以了……”

手指抽插时被对方后穴一张一缩吸允,殷冉遗的情欲之火早就烧遍了全身,他不得不一再调用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制力告诉自己,要按照笔记上的步骤来,不能伤了对方分毫。

此刻被青年这般暧昧的邀请,殷冉遗再也忍不下了,将早就胀大得发疼的性器一寸寸推入自己方才细致揉弄过的地方,这尺寸比起三根手指大了太多,乐正鲤疼得额上渗出冷汗,方才的欢愉都被这几近撕裂的疼痛掩盖,殷冉遗当即不再动作,心疼地啄吻对方,不断安抚他,但乐正鲤不愿意让殷冉遗退出去,双腿缠得更紧了几分,私处被对方贯穿的疼痛和羞耻感让他无所适从,但内心深处那种与所爱之人结合的满足感却足够抵过所有疼痛。

乐正鲤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小猫叫一般的呻吟声,尾音带着几分委屈:“你动一动,我疼……”

殷冉遗似乎是低低笑了一声,他应了一声“好”,指尖温柔地抚弄着乐正鲤胸前的两点茱萸,与对方唇舌交缠,发出淫靡的啧啧水声;与上身温柔动作相反的是性器在对方后穴中的大力冲撞,一次比一次更为深入,毫无章法与技巧可言,但这种刺激却让乐正鲤再一次射了出来,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自己体内被灌入了一股滚烫的热流,殷冉遗在他耳畔发出餮足的一声低叹。

等到两个人再次进入浴室的时候,乐正鲤几乎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他整个身子都靠在殷冉遗身上,后者似乎已经从情欲中完全抽身,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冷静和波澜不惊。

乐正鲤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一下男人通红的耳根,这个动作换来的是对方怜爱的轻吻,只是唇瓣互相的轻轻摩挲,不带情欲,却让人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等到这个轻吻结束,乐正鲤已经被温热的水流和殷冉遗小心翼翼的动作弄得快睡着了,朦胧中只感觉到有干燥柔软的毛巾在轻轻擦拭自己的头发,他只不过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很快就有人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有些笨拙,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入睡,乐正鲤下意识地弯了一下嘴角,很快便发出了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在彻底陷入了黑甜的梦乡之前,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的说话。

“我爱你。”

第102章镜中乾坤(五)

第二天早上乐正鲤难得地赖了床,早晨扒拉着棉被不肯动弹,裸露在外的肩头上是颜色暗红的吻痕,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殷冉遗昨夜好歹是手下留情,记挂着他的身体状况只做了一次。

殷冉遗倒是醒了,不过也没有起床,靠在床头将人搂在怀里,慢慢地揉着他的腰,直到窗台上跳上来一只大白猫,把嘴里叼着的猫饼干放在脚边,朝着他们摇尾巴叫唤:“喵~”

殷冉遗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倒是乐正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小白饿了?”

“醒了?”殷冉遗抬手抚过他耳边碎发,答非所问。

乐正鲤抬手环在殷冉遗腰间蹭了蹭,慢悠悠地应了一声。

毕竟今天是要去找老祖宗问事情的,两个人倒也没有温存多久,只是起床的时候乐正鲤神色有些怪异,不由自主地伸手敲了一下后腰,他觉得自己肯定一整天的走路姿势都特别奇怪。

老人家年纪大了瞌睡也少,天刚擦亮就在后院里活动开了,乐正鲤二人过去的时候老奶奶正坐在摇椅上,逗旁边石桌上的一只小八哥说话,这小八哥是乐正鲤大哥带回来的,还是只出生没多久的小鸟,连多叫两声都学不会,更别提说话了,唯有一身羽毛倒是被养得油光水滑,看着十分喜人。

她抬眼瞧见两个年轻人披着一身晨光走过来,笑着招了招手:“回来啦?”

乐正鲤笑着凑过去,坐在一旁的竹椅上道:“昨天回来的,刚收拾完就听说您休息了,我和殷冉遗就没过来。”他坐下的时候动作还有些小心翼翼,不过竹椅上放着棉布垫子,坐下之后倒是舒服了不少。

“老啦,一阵一阵的就没什么精神了,”老奶奶看一眼殷冉遗,又看一眼乐正鲤,笑得眼睛弯弯的,“小鲤鱼没有欺负你媳妇儿吧?还是这么高高大大的,嗯,养得好。”

乐正鲤的耳朵唰地一下全红了,心道我哪儿敢欺负他啊,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又摇了摇脑袋把昨晚的旖旎情丝从脑袋里全给摇出去,这才说道:“那是,我养的嘛,我的手艺您知道的,今晚给您做顿龙须面吃怎么样,您可是好久没吃过我煮的面条啦。”

老祖宗笑意盈盈地点头,“好,还是我们小鲤鱼最乖了。”

乐正鲤惯来是最会讨老人家欢心的,三五句话就将老人家逗得合不拢嘴,连石桌上的新欢小八哥都给忘了,小八哥一见没人搭理自己,忙不迭地叫了两声,非要把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不可。

闲话说过,乐正鲤便翻开笔记本切入了正题,问起了自己那块长命锁和那个他从未见过的装锁的盒子的事情,老人家原本还有些疑惑他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一听乐正鲤说他和殷冉遗在别处见过这长命锁上的图样,脸上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当下便让两人同她上小楼里去细说。

三人走进了两层小楼的上头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这是一间杂物间,紧闭的房门上挂着一块黄铜锁,老祖宗把插在自己发髻上的一根簪子取下来交给了乐正鲤,后者打开门一看,屋内堆着不少箱子和废弃的家具,大概是很久没有人打扫的缘故,屋内积了厚厚一层灰,借着屋外阳光看进去,整个屋子都灰扑扑的。

等刚开门时的那阵薄灰散了,老祖宗这才领着两个人进了屋,她径直走到一个靠墙放着的木头架子旁伸手按了一下,一旁的青石墙砖就咔哒哒哒一阵响露出了一个缺口。

老宅子里这样的暗格暗房有不少,乐正鲤自己的卧室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暗格,不过他除了小时候装过一次玻璃弹珠防止他大哥顺手给他拿了之外就再也没用过这个,今天一见老祖宗打开了暗格,倒是微微有些吃惊,难道那里面放着什么图纸不成?

老祖宗站在一旁,朝着两个年轻人点点头:“去把那里头东西拿出来吧。”

乐正鲤依言上上前,发现那台子上是一块圆形的铜镜,约莫成年人两个巴掌大小,镜身极薄,最多不过半厘米厚,乐正鲤小心翼翼地将铜镜拿了出来。

与房中处处灰尘的情状相反,不知是不是放在暗格中隔绝外界的缘故,整面镜子干干净净不落一丝灰,铜镜背面有一个弓形镜钮,他拿在手中粗略看了看,这是一面没有任何纹饰的素镜,唯一让乐正鲤觉得有些奇怪的是铜镜表面像是涂了一层奇怪的颜料,明明看着光可鉴人,却根本反射不出任何物品或是人的影子,他看不出这面铜镜的来历,往殷冉遗的方向举了举,道:“你认识吗?”

殷冉遗细细打量了铜镜一番,最后也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乐正鲤捧着镜子走到老奶奶身边,问道:“老祖宗,这是什么东西?”

老人家笑着点了点平滑的镜面,“你们不是想问那两样东西的纹样吗?老祖宗就是在这上面看到的。”

此言一出乐正鲤登时便愣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了一眼殷冉遗,以目光询问对方“我没听错吧”,后者眼神之中多少也带了几分愕然,显然是和他一样感到十分意外。

老祖宗一见两人神情便知道他们不太相信,不过这件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旁人告诉她这镜子上会浮出图纹,她只怕也是根本不信的。

她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她出了屋子,路上慢慢说起了她当初见到镜浮图纹的事情来。

乐正鲤是在镇上的妇幼保健院出生的,他呱呱落地之前母亲曾梦见玄鳞巨蟒口衔金鳞锦鲤送子而来,当时家里人就有意为他拟名为“鲤”,这样不论生出来的是个小公子还是小千金都能通用,老祖宗在小楼上听说了这事儿也很是高兴,家里小辈人的长命锁都是老祖宗亲自画的图样,到了乐正鲤这一回自然也不例外,当即便磨墨铺纸要给重孙画好长命锁图样,也好早日送去打造。

老人家白描功底极好,最初画的那一版上头一尾小胖鲤鱼翘头翘尾看着很是活泼可爱,鱼身上每一枚鳞片纹路都清晰可见,她正准备替小鱼点上眼睛,不经意间抬头却发现墙角梳妆台上放在的铜镜正反射着不寻常的光泽。

铜镜镇宅,她都已经记不得这铜镜是何时何人放在家中的了,唯一的印象便是老祖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便一直放在这小楼之上,好像从来没有挪过地儿。

但即使如此,老人家也记得清清楚楚,这铜镜很难照出人影也极少反射光线,此刻正是午后,虽说窗外光线明亮,但梳妆台却恰好靠着墙角,是很难照到光的,那铜镜怎么会忽然发光?

老祖宗笔下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但见得红木台子上放在正中央的镜子正散发出柔和的光泽,这光来得十分古怪,并不似寻常镜面反射,反倒像是从镜子里头照射出来的光,老祖宗略稳了稳心神,抬手将镜子拿了起来。

一被触碰到之后,那层浮动着的光线便略淡了一些,老人家盯着平滑的镜面,正暗自寻思这光是从何而来,忽见得铜镜之中似乎隐隐有东西正在游动。

活到老祖宗那个岁数的,奇闻异事都只当做寻常了,她也不过是在最初惊讶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静静盯着那面铜镜想要看清镜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果然,片刻之后那镜中游动着的东西就显露了身影,一尾金色锦鲤如同要跃出古镜一般高高跳了起来,但在老人眼中也不过就是这小鱼从镜子下方游到了上方。

镜中鱼见一跃不出,便摇头摆尾地在原地打了个转,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自己还被困在这小小一方镜面之中,饶是老人家先以为这是个“妖怪”,此刻见了也不由得轻笑出声,不等那小鱼再有动作,镜子下端忽地又蹿出一条黑影,这黑影来势汹汹,身躯粗壮,匆匆一瞥之下只觉得像是条头上生有鱼鳍的蟒蛇,老人家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得手中一抖,镜身也跟着颤了一颤,镜中小鱼似乎察觉到这一方小小天地的震动,惊得原地急急拍打尾巴,那黑影当即绕成一圈将小鱼环了起来,它的身躯几乎盘踞了整面铜镜,一看之下镜子像是涂了一层浓墨一般漆黑,连带着镜面闪烁的光泽也暗淡了一瞬。

老祖宗为着自己这一无心之失吓了镜中小鱼很是不安,但等那镜面浓黑散开,镜中早已再无一物,反而是原本平整的镜面上像是被人刻上了划痕,那线条开合大气,不过几笔便勾勒出了一样东西,老奶奶拿着镜子细细端详了片刻,觉得那镜面划痕分明是个大蛇一样的东西绕着一尾鱼。

第103章番外(渔夫和鱼)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临海的小渔村,村子里住着十几口人,大家都以打渔为生。

村子里打渔打得最好的是一位姓郭的老师傅,他在大海上撒了几十年的网,从来没有一网落空过。他只有一个徒弟,是被他从大海边的礁石旁捡回来的小男孩,因为捡到小男孩那一天是个阴天,郭师傅就取了谐音管小男孩叫小殷。

郭师傅每次出海都带着小殷,教他该在哪一块海域撒网,撒网的力度应该用几分;遇上风雨天气不能出海,郭师傅就教小殷编织渔网,砍木头制作渔船……这样一天天过去,当初的小孩子渐渐长成了一个青年。

这天郭师傅把小殷叫过来,说:“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自己单独撒一回网了。”

这就是要让小殷出师了的意思,小殷心里明白,他沉默地跪在地上给郭师傅磕了三个头,然后拿着自己编的渔网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这是自己出师撒的第一网,要捕到最大的鱼带回去给师父才行。小殷这么打算着,便将小船撑往了远处,人少的地方鱼群才不易被惊动,也才容易捕捉到更大的鱼。

最开始的时候,每撑远一些小殷就会四下观察海里的动静,他的眼睛比天上的老鹰更锐利,能够看清海底鱼儿游动的轨迹;等渐渐远离人群之后,小殷忽然发现远处的海域在闪着不寻常的金色光泽。

碧蓝色的海水从深处蔓延着金光,每一片水纹都像是碎金一样在晃晃荡荡,小殷的船停在金光的中央,他转身拿了网,奋力朝着那发出金光的地方撒了下去。

他是一个捕鱼的好手,一网下去就成功地捕捉到了猎物,感觉到手里的网沉甸甸的,小殷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抓住渔网往手臂上缠了两圈,正要把网收起来,手下的渔网却不听使唤地朝着深海沉去,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小船在海面上颠簸不停,大鱼掀起的浪头一个比一个更大,带着可怖的水声接连不断地砸向了小船,小殷浑身都被海水给浇透了,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渔网,好像那条渔网是长在他手上的一样。

等到水底挣扎的力气渐渐小了,小殷这才奋力一提,将渔网提起大半,看到一点白色在渔网中浮现,小殷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等到渔网全部收起来,小殷才发现他捕捉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海蚌,这个海蚌需要他双手才能抱得起来,华贵的珍珠色蚌壳上每一条纹路都像是最精妙的画师精心画上去的一样。

小殷曲起手指敲了敲海蚌,心想蚌肉也很美味,于是就带着这个大海蚌回家去了。等他回到近海,出来打渔的人家早就已经收拾回去了,他把小船拖上岸,将船上的海蚌抱回了家。

小殷在院子里用柴刀把海蚌劈开,想把蚌肉给师父送去,这么大的海蚌,也许还能找到珍珠,但是劈开海蚌之后,小殷吓了一跳,海蚌里竟然没有珍珠,却装着一个小盆子?

小盆子通体都是白色的,只是在盆底画着一尾金色的小鲤鱼,小鲤鱼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泽,也许自己在海上看到的金光就是这个?小殷盯着手里的小盆子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这个盆子里的小鲤鱼就觉得很喜欢,就好像对方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一样。

最后,小殷决定把蚌肉割下来送给师父,但这个小盆子他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因为私心里小殷觉得这是自己的所有物,不能随随便便让其他人知道。

这天半夜的时候,小殷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响动。

他立刻警觉起来,状似无意地翻了一个身,微微睁开眼睛观察着屋子里的动静。

那个被他放在矮桌上的渔盆发出了金色的光泽,然后是一阵阵水波震荡的声响,小殷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小盆子,里面的水波震荡愈发激烈,最后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小殷看见一条金色的小鲤鱼跃出了盆子,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金色弧线。

小鲤鱼一落到地上,立刻变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子,他迎风见长,每走出一步身量便高上一些,等走到床边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只比小殷矮一头的少年模样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小殷闭上眼睛假装睡熟了,然后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接下来是一个比掌心更柔软的物体贴了上来,那个少年用自己的嘴唇挨了一下小殷的脸就离开了,像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小殷忍不住了,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少年愣在了床边,但是看到小殷醒过来他好像非常高兴,他欢喜地问道:“是你捉到我的吧?你是谁呀?”

小殷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小盆子,点了点头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忍不住问道:“你是妖怪?”

那少年想了想,问道:“妖怪是什么?我叫妖怪吗?”

“……”小殷下床走到桌边一看,盆底那尾锦鲤果然不见了,他转头对还站在床边的少年说:“你大概是小鲤鱼吧。”

少年欢快地答应了一声:“那我是叫做小鲤鱼吗?”

小殷僵着脸说,“嗯。”

“那现在我要睡觉了,你呢?”小鲤鱼说着就爬上了小殷的床,他原本并不觉得自己赤身裸体有什么不对,但是一摸到软绵绵的棉被,立刻觉得非常舒服,干脆就把自己裹了起来。

小殷看着他露在外面的白嫩嫩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是。”

小鲤鱼就这么在小殷家里住下了,他大概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妖怪,对于人间的一切事情都非常好奇,小殷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在家里,于是打渔的时候也把小鲤鱼给带上了。

村里人看到小鲤鱼都非常好奇,小殷就说自己打渔的时候捡到了小鲤鱼,后者站在他身后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村子里的人,别人说什么问什么他都朝着对方弯起眼睛笑,卫家的小儿子说,小鲤鱼大概是脑子不太好使才被家里人丢到海里的。

小鲤鱼听到他这样说也不生气,仍然笑眯眯地跟在小殷身边,伸出两根手指头紧紧拽着小殷的衣角,小殷很满意对方这样依赖自己,他出门前就反复叮嘱过小鲤鱼,见人不能乱说话,更不能和自己分开,不然就会被有心人捉去做红烧鲤鱼。

小鲤鱼虽然不懂得为什么和小殷分开就要被人捉去烧菜,但还是非常不想被红烧的。

等到了海上,小殷才发现小鲤鱼的本事,他在船头撒网,小鲤鱼坐在船尾拍了拍船舷,就有数不清的鱼儿自己往网里跳,等到网装不下了,小鲤鱼再拍一拍船舷,剩下的鱼就会自己游开。

小殷出海不过一小会儿,就收获了满满一船鱼,这是连他师父都没有的本事。

小殷看着小鲤鱼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拨弄小船中装着的鱼,神情有些复杂:“你是在帮我捕鱼?”

“对啊,”小鲤鱼一脸理所应当地看着他,“你不是专门打渔的吗?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些鱼?”

“不……”小殷难得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只是你不也是……”

小鲤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小殷想说的是什么了,“我也是鱼吗?没关系的,我也很喜欢吃它们!”

小殷看着小鲤鱼说起鱼羹眼睛都眯起来了的神情,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鲤鱼虽然是只刚出生的小妖怪,但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跟着小殷学了一回做饭以后,他就能自己烧非常美味的鱼羹了,尝过小鲤鱼煮的饭以后,小殷再也不想吃自己的手艺了。

小鲤鱼看他吃鱼羹吃得那么投入,不禁在一旁发起愁来,这个人这么爱吃鱼,会不会哪一天把自己也吃掉?他说过旁人也会把自己捉去红烧的呀!

这样一天天过去,表面上平日里还是小殷带着小鲤鱼出海,小鲤鱼回家煮鱼羹,晚上两个人一起睡觉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但实际上小鲤鱼心里的担忧却越来越重,他觉得小殷真的很好,给自己做衣服,给自己买城里小孩儿喜欢的新鲜玩意儿,晚上还肯分一半的棉被给自己抱着自己睡觉……

何况,如果不吃掉自己,这个人大概会很快就死掉吧?他是凡人,不能活到很久很久的,小鲤鱼发愁地想,给他吃一点点,就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点,大概……不会很疼吧?

于是等到了晚上,小殷刚一进屋就看见小鲤鱼正拿着刀往自己身上比划,他大惊失色,冲过去夺下刀扔在一边,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小殷头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小鲤鱼说话,后者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低声道:“我想看看自己身上哪一块肉最好吃,就割下来……”

小殷皱了皱眉头,不太懂这个小妖怪是在做什么打算:“你割肉做什么?”

“给你吃呀,”小鲤鱼小声解释道,“给你吃一小块,你不要全部把我吃掉好不好?”

看着小鲤鱼毫无防备的神情,小殷一肚子的火全都没了,他弯腰把小鲤鱼抱起来,往睡觉的屋子走过去,“谁告诉你我想吃你的?”

“隔壁卫家的小儿子,村头唐家的大儿子,还有小张村长……”小鲤鱼把割肉这回事情抛到一边,扳着手指头给小殷数人数。

小殷气得笑了起来,他本来长得很好看,平日里又一贯不爱笑,如今这一笑起来连小鲤鱼都看呆了,好一会儿才脸红红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小殷却把他放在床上,问道:“你平日里不是很怕疼的吗?茅草割到了都要红眼睛的,怎么舍得割自己的肉?”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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