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科学作者:十八反
第17节
此言一出,乐正鲤和殷冉遗顿时想起了那个转瞬即逝的细长鬼影,原来竟不是只有那一个。乐正鲤眨了眨眼睛,心道,这事情的缘由想来是泽苍出鞘,身上的血腥气让平日里藏在阴暗处不敢见人的鬼魅受到了影响,这才有了这些灵异事件,只是这广电大楼是建在乱葬岗上的不成?怎么竟会有这么多的鬼怪?
殷冉遗见他这般神色就猜到了他心底想法,便低声解释道:“这里以前的确曾经是坟场。”
乐正鲤嘴角一抽,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怎么可能?”
张九笑着插了句话:“这倒是真的,坟场阴气太重,怨魂又多,广电大楼每日人来人往,里面工作的又都是读书人——这读书人读的都是圣贤书,所以自身阳气是很重的,所以必须得建在这里镇魂。”
乐正鲤倒是又一次听说这个说法,倒觉得有些奇怪:“照你这么说,那学校里全都是读圣贤书的,岂不是更应该建在这种地方?”
不想张九竟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学校里那么多诡谈?”
玩笑开过说回正题,张九贺招倒真没有一定要拿回泽苍剑的意思,殷冉遗他们带来的这把秦代青铜剑已经足够交差,毕竟博物院拿到剑是为了进行研究分析历史的,就连“不能随意从木盒中取出”这件事情都是张九无意中看到之后叮嘱他们的,自然不晓得这真正的泽苍剑有多厉害;何况张九也猜到这泽苍剑多半已经苏醒,上古剑灵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放在个木盒子里研究来研究去?
末了张九一拍巴掌,道:“幸亏这不是我们特别科的东西,不然你们两个小朋友就难办了。”
乐正鲤却没和他玩笑,只十分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东西不能从盒子里取出来的?”若是因为那上面的封神纹,那就真是奇怪了,上次在兴隆山上,鱄鱼肚皮上也有这个纹路,怎么却不曾听张九说起?
张九解释道:“我认得那木头,那是上古神荫木,我家老宅中有一块。”停顿了片刻,他才继续,“这东西多是用作封印的盒子,我便猜将泽苍剑封在里面的人不想泽苍现世,未免徒生波澜,就多叮嘱了一句。”
这个解释倒是说得过去的,张九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待张九和贺招带着青铜剑离开,乐正鲤鼓起双颊吐了口气,他原以为张九认得那上面的花纹,又认得泽苍剑,那只怕多少也和泽苍有些关系,说不准还能帮他找找那把剑鞘呢。
殷冉遗回头时正好瞧见他鼓起脸颊吐气的一刻,心中有些好笑,却故意板着脸说道:“再鼓一次。”
“……啊?”乐正鲤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不太明白殷冉遗什么意思。
殷冉遗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脸,鼓起来。”
乐正鲤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只好依言抿着嘴把两颊鼓起来。
殷冉遗抬起双手在他鼓鼓的两边戳了一下,然后收回手转身往门边走去,“走吧。”
乐正鲤被他那突如其来的一下戳的“噗”地小小吐了口气,站在会议室桌边盯着殷冉遗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道,这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晚回去收拾你。
第132章沙场月寒(十)
说是收拾,乐正鲤到底没舍得下手,打疼了心疼的不还是自己?所以他左思右想了一番,等到了晚上回宿舍殷冉遗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才凑过去在对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后者猛地缩了一下僵在原地,一手还拿着钥匙,另一只手则捂着被乐正鲤咬过的地方。
乐正鲤心满意足地朝他一笑,推门就进去了。
泽苍剑被殷冉遗用一块棉布包了放在衣柜里,这家伙白日炼化那块官印时耗费太多,此刻仍旧静悄悄地躺在衣服里休憩,乐正鲤拉开衣柜看了一眼,剑身静默,不见丝毫移动。
乐正鲤关上柜门走了出去,对客厅里的殷冉遗说道:“他还没有醒,不会又睡个几百上千年吧?”
殷冉遗失笑,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既然已经苏醒,又没有旁人阻拦,待他缓过这口气也就是了。”
乐正鲤点了点头,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随意问了句:“那他要是完全苏醒,你能打得过他吗?”
殷冉遗十分不满乐正鲤对自己的怀疑,立刻便说道:“当然。”
乐正鲤自己压根没把这问题放在心上,随口“嗯”了一声就进厨房去了,从冰箱里拿了几个红艳艳的番茄出来准备做个简单的番茄鸡蛋面,不料才把番茄洗干净,身侧就忽然多了一个人,殷冉遗站在他旁边,也不说话,就盯着乐正鲤。
后者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拿起菜刀切了一片番茄,抬手递到殷冉遗嘴边:“饿了?”
殷冉遗低头把那一小片番茄给吃了,酸甜的汁水立刻溢满了口腔,殷冉遗却仿佛不够似的,又将乐正鲤捏着番茄片的手指给含在嘴里,将指尖上的红色汁液也舔得一干二净方才罢休。
乐正鲤只觉得从背脊上生出一股酥麻的感觉,飞快地把手指缩回来拿到水龙头下面冲了一下,头也不抬地朝殷冉遗道:“出去出去,饿了自己去冰箱里找吃的。”倒是跟哄小孩儿一个意思。
殷冉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从身后环住乐正鲤的身体,将他握在右手的菜刀给拿了出来放在砧板上,低头去舔吻对方的耳垂,声音低沉:“吃你。”
乐正鲤嘀咕了一句“还没吃晚饭呢”,倒也没有真的要拒绝的意思,两个人都是刚才开荤的青年人,正是干柴烈火的时候,可满打满算的算起来,除了上次回家的时候第一次做之外,就只有上次去医院之前做过一次,这里毕竟是老式宿舍楼,乐正鲤根本不可能随心所欲,连情动的时候都不敢把声音放得太大;殷冉遗对此倒是无所谓,不过他记挂着乐正鲤的想法,他对于情爱一事的理解就是双方都要感受到愉悦,既然乐正鲤有忌讳,他也只能忍下来,平日里只相互略略抚慰一番了事。
明天是周末,楼里不少人都出去约会或是玩通宵去了。乐正鲤想到这里,侧过头和殷冉遗亲吻,对方口里还残留着一丝番茄的酸甜味,这味道像是勾起了他的馋虫,忍不住要一再索取,贪婪地伸出舌尖细细探索过对方口中每一寸地方,原本平稳的心跳也在益发浓烈的情欲氛围中一再加剧,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似的。
等到两人都觉得足够了,这才慢慢分开,一丝银线在两个人的嘴唇上牵出一丝暧昧,乐正鲤笑了一下,又凑过去在殷冉遗嘴边啄吻了一下,他自己的衬衣扣子被殷冉遗解开了三四颗,此刻松松垮垮地扯开,露出大片白皙皮肤。
殷冉遗的手指在对方身上游走,他立志于要找出乐正鲤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游戏,他握着能打开乐正鲤情欲大门的那唯一一把钥匙。
乐正鲤对这件事情的了解程度自然比不上殷冉遗,他对于谁上谁下其实没什么概念,只觉得殷冉遗两次都让自己觉得很舒服就是了,那也没必要非要抢着在上面,这家伙懒骨一犯起来就不愿意动弹了,只乖乖地任由殷冉遗动作。乐正鲤不知道殷冉遗曾经进行过系统的专门学习,理论经验至少是可以高出他一大截的,哪怕对方略显生涩笨拙的舔吻都足以让他腰肢颤抖得不能自已。
正在情动时,乐正鲤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异响,似乎有什么人在敲门似的,他心中一惊,连忙推了一下正在啃咬自己锁骨的男人,只是说话时仍不免带了几分喘息:“有……有人?”
殷冉遗看也不看一眼就说道:“没有。”说罢又在对方嘴唇上怜爱地吻了一下,“去床上。”
“……啊?……嗯。”那个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乐正鲤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被殷冉遗按住后脑接了一个吻,当下便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除了殷冉遗之外再想不到其他。
殷冉遗微不可见地勾起嘴角一笑,下身与对方轻轻磨蹭,乐正鲤不自觉地将腿缠上了他的腰,殷冉遗顺势将人一抱,刚走到客厅,那阵撞击声又骤然响起。
这一回声音太大了,连殷冉遗都没办法说是听错了,乐正鲤抱着他的肩膀道:“好像是你卧室的?”
“不管。”
殷冉遗冷冷丢下一句话,话音未落,那撞击声便大得像是要拆了屋子似的,听得人心惊肉跳。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乐正鲤拍了拍殷冉遗的肩膀道:“放我下来。”
殷冉遗把人放下,乐正鲤拢了拢衣领和殷冉遗一同往卧室走去,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这种情况任谁被打断了想来都不会太高兴,乐正鲤一边开门一边对殷冉遗说道:“待会儿要补回来。”
殷冉遗揉了揉他的头发,“嗯。”他此刻面上虽然冷淡如常,心里却是十分窝火,好不容易下次嘴,还没吃到点肉呢怎么就有那不识趣的来捣乱?殷冉遗在心中暗暗决定待会儿非要下狠手整治一番不可。
岂料进到屋中,两人循着那敲击声看去却都是一愣——
怎么竟会是衣柜?泽苍剑放在其中,此刻虽无灵力却也足以镇压寻常鬼魅,如何会让寻常妖物作祟?
第133章沙场月寒(十一)
立在墙边的老式木头衣柜被里面的东西撞得砰砰作响,柜门都快被撞开了,殷冉遗使了个眼色让乐正鲤站到自己身后,自己上前侧身将柜门猛地一把拉开。
柜门一开,便有一道亮色自二人眼前滑过,那物件在半空中打了个转,这才定在空中,殷冉遗定睛一看,脸色黑得能滴下墨来,语气更是冰冷:“你醒了?”
这停在半空中的正是泽苍剑,他此刻仍是剑身,在半空微震发出泠泠声响,这声音听在殷冉遗乐正鲤二人耳中,却是泽苍正在说话:“我感觉到剑鞘了。”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打断了人家的好事,这一回并没有对两人的衣衫不整和面沉如水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又强调了一遍,“我感觉到剑鞘了,我要去找我的剑鞘。”
“你自己不能去?”乐正鲤有些不解,泽苍既然苏醒,那就应该是力量恢复了才对,为什么非要搞这一出?
“我是被强制唤醒的,我的剑鞘一定很危险,我的力量不够。”泽苍的声音再度响起,带了十足的急切,甚至还有一丝细不可察的颤抖。
乐正鲤了然,看来这意思就是得让他们帮忙了,难怪动静这么大,都快把楼给掀了。
虽说对于刚开头就被打断这件事情不太高兴,但两人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不帮泽苍,殷冉遗冷着脸朝半空中的泽苍丢下一句话:“等着。”说罢便牵着乐正鲤往浴室走去冲澡。
二人走后,半空中的青铜剑微微晃了晃,如同体力不支一般骤然跌落在床上。
殷冉遗和乐正鲤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包裹严实的泽苍出门了,泽苍也只能感觉到自己剑鞘的大概方位却说不出准确地址,两人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寻去,竟是越走越偏,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城郊一处废弃的建筑工地附近。
四下无人,乐正鲤有些奇怪,这泽苍剑的剑鞘也应该是文物才对,按理说也该埋在哪个考古现场才是,只是这地方显然废弃依旧荒凉得很,难不成那剑鞘竟是埋在工地下面,需要他们掘地三尺才能找得出来?
而此刻泽苍的声音却因为激动有些变调了,“就在这里……”
乐正鲤正想问是埋在哪个地方的,殷冉遗神色一变,低声道:“血。”
话音刚落,乐正鲤也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的一丝血腥味,下一刻,这血腥味忽然浓烈起来,还不等二人有何反应,殷冉遗握在手中的泽苍剑骤然飞出,甚至顾不得和殷冉遗二人解释一句便打了个转往一旁冲去。
殷冉遗与乐正鲤对视一眼,二人一同跟了上去,顺着空气中残留的剑影一路跟到了一处临时搭建的棚屋外面。
紧闭的木门被泽苍以剑身破开,乐正鲤看清屋内状况,顿时一愣——
地上跪着一个被人反剪双手绑了的少年,对方身上的衣服满是血污,一个中年男子正拿着刀一刀刀地割着对方的手臂,旁边站着数个壮年男子,看模样像是保镖一类的角色。
也许是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过来,屋内众人都是一愣,那中年男子手中一顿,指着停在门口的泽苍剑和门外的殷冉遗乐正鲤二人道:“愣着干什么,上!”
话音未落,泽苍剑身一动,冷冽寒光划过,那中年男子握着刀的手已经被斩落在地,后者似是太过震惊,连呼痛都来不及,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半截手臂落下,鲜血从断面喷涌而出。
一排保镖眼见中年男人受伤,都以为这诡异的青铜剑是受外面两人控制,当下一齐冲了上来,殷冉遗原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没空出,这会儿倒是找了个发泄的由头,这群人他倒瞧不上眼,连灵力都不屑动用,抬手掐住第一个冲上来的人的脖子,单手将人提起,那虎背熊腰的壮汉被他勒得面色紫红,张大嘴巴连个气音都没出,便听得咔吧一声,脖子一软,就被殷冉遗当破布似的丢到一边去了。
从他扼住那人脖颈到把人丢开,也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后面几个保镖都被他这一手震住了,便是乐正鲤也从来没见过殷冉遗这一手,登时只觉得后背一凉,但他这人惯来是护短护得毫无原则的,一时间并未惧怕更不会说什么伤人性命不好,只想到,前几次殷冉遗说是对自己动了杀意,可若真动了杀意,自己只怕早就没有喘气的份儿了。
一旁的泽苍剑却像是已经杀红了眼,剑身泛起一阵红光,几个护在中年男人旁边的保镖何曾见过这个阵势,只瞧见一把青铜剑在半空自动泛出红光,斩杀起来又是毫不留情的样子,不由得指着泽苍剑,抖着声音喊道:“鬼!是鬼!”
两方斗得混乱,乐正鲤趁机将那少年护在角落里,他自认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和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搏斗,自然不会去添乱。他先帮少年解开手腕上的粗绳,又脱下外套罩在对方身上,这个少年他虽然从未见过,却也莫名觉得熟悉,暗自猜测,恐怕泽苍的剑鞘正是由他保管。
少年胳膊上被划了长长短短数道血口,脸上虽有些血污却仍看得出一双眼睛黑亮如星,少年偏头看了乐正鲤一眼,见他面上只带着对自己的安抚,忍不住朝他笑了一下:“你还是一样的好。”
乐正鲤一怔:“啊?”
少年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乐正鲤会是这个反应,他想了想,嘀咕了一句:“对哦,你不记得了。”又道:“先让泽苍他们停下来?”
说罢,他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挡在二人身前的泽苍剑,轻声道:“泽苍,这不是乱世了。”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的轻,连就在他身边的乐正鲤都听得模模糊糊,可是这一句话却让泽苍骤然停下了在那中年男人身上刺杀的动作,原本笼罩剑身的红光暗淡下来,最后泽苍抖落剑身血珠,稳稳当当地横在少年身前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乐正鲤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仿佛曾经就亲眼见证过一样……
黑云压城之时,地平线上骤然出现的战马铁蹄,四下奔走惊慌失措的流民,自天地间平白生出的一柄利剑,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时犹自杀意不歇的将士……
还有那尘埃落定的一句“这不是乱世了”。
殷冉遗早就收了手冷冷站在一旁,见泽苍不杀,便走到乐正鲤身边,低头看了那少年一眼:“还能不能动?”
少年点了点头,在乐正鲤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泽苍剑一直隔着寸许远贴在少年身边,似乎是想亲近对方,又怕自己剑刃伤了对方。
少年朝着乐正鲤点了点头,伸出手将泽苍剑轻柔地笼在了怀里,他根本不介意自己会不会为对方所伤,只是将脸贴在泽苍剑的剑柄上,叹息一般地说道:“几千年,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啊。”
见到这一幕,乐正鲤心中忽然跳出个不可能的念头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殷冉遗,低声道:“他说的剑鞘,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小少年吧?
殷冉遗摇了摇头:“不知道。”
三人一剑大摇大摆地从破败的小屋子里走了出去,屋内是躺了一地的保镖和那个断了一只手的中年男人,一屋子人神情空洞,嘴唇颤抖着道:“鬼……妖怪……妖怪……”
第134章沙场月寒(十二)
那少年身上有数道刀口,乐正鲤给他做了简单的止血,但看起来仍然是有些可怕,其中一道几乎深可见骨,便是乐正鲤这样的成年人见了都不由得暗自心惊,只是少年却并不愿意去医院,只说回家自然有人处理。
见乐正鲤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少年朝他笑了笑,道:“那个人……是这具身体的叔叔。”
这句话倒是惹得殷冉遗多看了他一眼,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具身体?”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对啊,也就是他想逼我自动放弃这具身体的继承权,才把我绑到这里的,我以为要死了呢……”说着,他低头用脸颊蹭了蹭怀里抱着的泽苍剑,“不过还好,你们来了。”
乐正鲤忽然“啊”了一声,“我说那个人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他是不是姓周?”
少年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周家。”
见殷冉遗一脸茫然的神色,乐正鲤便知道这家伙多半是没有关注过这些豪门世家八卦的,便低声解释了一句:“一直低调行事的周家家主前不久刚刚去世,继承权据说都是独子的,不过没多少人见过他的儿子,反倒是周家主的弟弟一直在主持局面。”
“那不过是因为我刚刚才醒过来,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一下事情罢了。”少年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这个动作倒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了,顿了顿,他又低头对怀里的泽苍说道:“我还是叫周卿,你可别忘了呀。”
怀里青铜剑微微震动,仿佛在应和他的话。
这时候乐正鲤是没办法再催眠自己说“这少年保管着泽苍剑剑鞘”了,哪里需要什么保管,他这个人就是剑鞘!
而一直充满戾气的青铜古剑在周卿的怀里乖巧得简直像是一把玩具,他在这个少年面前收敛了一切杀意,仿佛是一把刚刚锻造出炉的剑,生来就没有见过血一样。
见乐正鲤神色微讶,周卿朝着他笑了笑,“泽苍本就是为杀而生以杀入道,只是这天下却没有那么多大奸大恶之人让他去杀,为了抑制泽苍的杀意,我才出生的。”
“以杀入道?”乐正鲤不解地和殷冉遗对视一眼,道:“泽苍不是运应天地龙气所生吗?”
周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谁说的?泽苍以前还被斥作不祥之物呢,”说着,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剑身,“他们都不知道泽苍的好。”
乐正鲤哑然,心道这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古人诚不欺我啊。转念一想,所谓乱世出英雄,这英雄要想在乱世成名称帝,必然少不了征战四方,这样说来,以杀入道的泽苍剑自然就成为了通往帝王宝座的垫脚石,而有了泽苍证明自己“真龙血脉”的可信度,这称王称霸也能更顺理成章一些,也难怪他们会对泽苍这样追捧了。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你说那句‘乱世’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以前听过似的……”说到最后自己也带上了几分不确定。
周卿对此却并不意外,他解释说道:“我出生之后,便去寻找泽苍,问他‘以杀入道,入的是哪方的道’,泽苍不回答,只问我喜不喜欢乱世,我答不喜欢,泽苍就说自己‘以杀止杀,入的是太平道’。”
“以杀止杀……”乐正鲤若有所思地看了被少年抱在怀里的青铜剑一眼,忽然觉得那个脾气暴躁见不得他和殷冉遗凑在一起的将军并不是那么不顺眼了,想到对方身穿黄金锁子甲一身气势凛然的模样,乐正鲤忍不住笑了一下,转头看了向殷冉遗:“我倒是有点儿喜欢他了,你呢?”
殷冉遗原本正微微点头像是在认同周卿的话,闻言面色一寒,捉住乐正鲤的手腕道:“不准。”
周卿则把怀里抱着的剑举高了一点儿,凑到剑柄旁吻了一下,低声说:“泽苍,你看,当年你和那么多将士杀出来的太平,还在呢。”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以后,便有人来接周卿,对方一见周卿大半个身子全被血糊了的样子颇为震惊,一时间自责不已,周卿倒是没说什么,只表达了一下自己得救多亏了殷冉遗和乐正鲤,前来接周卿的几人再看乐正鲤两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乐正鲤被那满是感激的目光看得挺不自在,觉得若是换个环境,只怕这些人要齐齐跪下说什么“多谢阁下救我少主”之类的台词了。
两人婉拒了周卿请他们一起回去的邀请,周卿也不勉强,只笑道:“那等我和泽苍养好了再来谢谢你们。”
乐正鲤一见小少年一身血污还笑嘻嘻的模样便觉得糟心,抬手不客气地揉了揉对方头发:“回去好好包扎一下,到时候还有话问你呢。”
周卿知道他想问自己与他二人相识的事情,只是眼下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朝着对方点点头:“嗯,但是不能说的我还是不能说。”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乐正鲤和殷冉遗二人倒是都听懂了,无奈地对视一眼:怎么跟那泽苍说的意思一模一样呢?
目送周卿上车走远,乐正鲤这才有空搭理殷冉遗:“你刚才下手那么狠……没关系吧?”
殷冉遗摇了摇头:“没死。”他虽然下手重,但并无意担上因果,故而也就只是……全身瘫痪的程度吧?殷冉遗仔细想了想,既然没死,那就算不得严重。
乐正鲤笑着抬手拍了他一下,“我是说……算了,没死就好。”他原本想问的是殷冉遗有没有受到泽苍剑杀意的影响,某一瞬间忽然想要兽化之类的,眼下看起来倒是多余的担心了。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儿意思,殷冉遗前几次都是因身处杀业重怨气重的环境才无法自控的,这一回的泽苍杀意明显得乐正鲤都能完全感觉到,怎么殷冉遗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了呢?
他犹自陷在沉思之中,再抬头时却已经身处宿舍楼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了,当下一惊,抬头看向殷冉遗:“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殷冉遗看他一眼:“干你。”
第135章天工开翠(一)
“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啊?”王主任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两把钥匙有些惊讶,帝都的房价本来就贵得离谱,离广电大楼近的房源不论租买更都是让普通工薪阶层难以承受,故而台里才专门提供了员工宿舍,虽说这楼有些老旧了,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却已经算得上极好了。而今乐正鲤和殷冉遗两个却说另找了合适的房子,王主任难免有些奇怪。
乐正鲤含笑点了点头:“嗯,托朋友帮忙找的,正好合住。”
王主任点了点头:“那也成,年轻人住一起也热闹。”
这房子是周卿让人找的,说是答谢他二人的救命之恩,乐正鲤和殷冉遗并未推脱,周卿见他们并不见外显然十分高兴,虽说他和泽苍都不能告诉这两人以前的事情,但这番态度却明显是将二人引作相知多年的至交好友,倒让乐正鲤觉得有些失落——这般交情竟被他们给忘了,也不知以前几人是如何相处,只有泽苍周卿两个记得,未免有些令人遗憾。
只是他还来不及把失落情绪酝酿多久,便被殷冉遗的举动给惊呆了,这人竟然掏了一张卡,十分淡定地要求:“付全款。”
这房子近一百来平,在这个地段近乎天价,虽说有周卿的面子给了个内部最低价,但其数额仍然不算低,乐正鲤伸出手指头勾了勾殷冉遗的衣角,小声问道:“咱们给个首付,慢慢还就是了。”
殷冉遗看他一眼,道:“钱够了。”说着便让人来划卡交定金。
看到殷冉遗卡上的巨额数字,乐正鲤眉头一皱,眼中满满都是“完了这家伙不会干什么犯法的事了吧”,殷冉遗看的好笑,解释道:“从小时候就开始存,没有犯法。”
乐正鲤倒是听殷冉遗说过以前的事情,他和郭玄行走山野赶尸,偶尔也会出手帮人化解灾祸,能求得他师徒二人出手,这酬谢必然不会少,殷冉遗以往没有什么多余开支,进了广电以后每月工资也几乎实打实地全部存了下来,如今全部拿出来这金额倒是高的吓人。
乐正鲤听完殷冉遗的解释,哭笑不得地摸着下巴:“这么说……我是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殷冉遗看他一眼,“嗯,给你抱。”
一旁的周卿看不过眼,嘀咕道:“你们注意影响,我还小呢。”
闻言,乐正鲤笑着伸手过去弹了一下周卿的额头。道:“你也就看着十四五岁,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能称得上是未成年了。”
周卿摸了摸鼻子,低头看着怀里被包裹得只露出一点儿剑柄的青铜古剑,轻声念叨:“泽苍要早点好起来,免得他们欺负我一个,都没有人帮我说话的。”
乐正鲤看得出泽苍和周卿之间绝非简单的“剑与剑鞘”的关系,不过眼下周卿这具身体才十四五岁,泽苍便是化作人形也该下不了手吧?
他不无同情地将目光投向了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泽苍剑:这会儿连人都不是呢……想下手都没地儿下啊。
闲话少提,总之在殷冉遗和乐正鲤拿到写了两人名字的房产证的时候,泽苍仍旧是一柄冷冰冰的青铜剑,周卿倒是无所谓,剑鞘本就是为剑而生,当初泽苍被封在盒子里的时候他也跟着陷入了沉睡,直到这一世泽苍苏醒才跟着活了过来,几千年都等了,眼下便是泽苍要休养一年半载的在周卿眼中也算是弹指一挥间了。
将钥匙交还给王主任,乐正鲤和殷冉遗便算是正式搬入了新家,周卿一早就找了施工队帮他们装修,每日都抱着泽苍往那里跑说是要监工,倒是比这两个正主跑得还勤快。
下了班两人也没耽搁,直接就奔着新家去了,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乐正鲤还觉得有些恍惚,这是他和殷冉遗两个人的家。只要这么想一想,他心里就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那面铜镜依旧挂在客厅里,乐正鲤先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这才转头对殷冉遗道:“先把客厅里给收拾了吧?”
殷冉遗点了点头。
客厅里还放着数个大纸箱,全是他们前几天抽空搬过来的东西,殷冉遗的东西很少,他在广电住了十多年,东西竟然没有乐正鲤的多,只装了一个半的箱子就满了。
乐正鲤坐在客厅铺的地毯上拆箱子,一边拆一边说:“诶,听说过两天又得出外景,走之前记得先去趟书城,昨天工作人员打电话说我订的书到了,到时候你也去选两本书,书柜咱俩可是一人一半的啊,你不准一天到晚看手机,得多看书知道吧,对了,你手机里到底有个什么一天到晚看得这么起劲儿……”
他低着脑袋嘀嘀咕咕念个没完,殷冉遗坐在沙发上整理他拿出来的小东西,时不时“嗯”上一声,眼底微有笑意,乐正鲤说的话让他想起了卧室里的衣柜,刚才挂衣服的时候,两个人的衣服也是混着放的,他的衬衣和乐正鲤的衬衣叠在一起,只看着也让人心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