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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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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科学作者:十八反

第16节

待手头工作告一段落,殷冉遗和乐正鲤这才有空上门去拜访郭玄,求问当年取名的事情。

郭玄之前一直和特别科在跟进兴隆山的事情,见他们两个来了倒是十分高兴,只是眼下对那石柱石雕的调查仍然没有什么进展,不免觉得有些对不起徒弟和徒弟媳妇儿。

他和殷冉遗虽然从来都少有什么感情交流,但却是将彼此视作父子一般的存在,殷冉遗心中感激师父,却到底说不出什么软话,倒是乐正鲤宽慰了师父几句。

聊到给殷冉遗起名字的事情,郭玄倒是有些想不起详细经过了,端着茶盏回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对的,当时我原想给冉遗起名字,他自己却不乐意,另选了现在这个。”

乐正鲤一愣:“是他自己选的?”

殷冉遗也有些茫然,这件事情他倒是不曾记得。

只听郭玄说道:“当年我刚把冉遗从老林子里捡回来,摸他根骨不过一岁左右,又见他天生阳体,似乎还隐隐知道些玄术,便想着收为徒弟,与我一道赶尸。”

郭玄也不知道这个不过一岁的小男孩是怎么在深山老林里安然无恙地存货下来的,当时殷冉遗被他捡回去也不说话,只是睁大一双黝黑冰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郭玄防备着他,郭玄倒是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种防备很正常,他也没有试图做出一副刻意亲近的模样,只是见殷冉遗一直不曾开口说话,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没过多久郭玄就准备给殷冉遗选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小哑巴”地叫自己徒弟,只是当时他提笔写了几个名字全都被殷冉遗给一把抓过去撕了,末了这小孩儿指着郭玄书桌上一本残书道:“要这个。”

郭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偏头一看,恰好是“冉遗”二字,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识字?”

殷冉遗并不答话,只是仍旧固执地伸手指着书本,重复了一遍:“这个。”

郭玄便不再追问,又推演一番替他定下了“殷”姓,这才有了“殷冉遗”这个名字。

只是赶尸人常年行走山林居无定所,那本残卷也早就没了踪影,如今郭玄细细回想,倒觉得那本残卷似乎就是为了给殷冉遗起名字才被自己得到的,否则怎么会来得不明不白,丢得也不清不楚?

乐正鲤听到此处倒是已经确定了七八分,柳生所说的手抄本只怕正是师父所得的那卷残书,只是不知道那祖龙是不是真的和殷冉遗有什么亲戚关系,居然连名字都非要起得一样,想到此处他看了一眼殷冉遗,有些惊奇地问道:“你当时怎么想的?”

殷冉遗早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如今听郭玄说来也有几分意外,倒是郭玄抿了一口清茶,感慨道:“我往日还不曾多想,只以为是冉遗当时不喜欢那些名字,如今看来,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乐正鲤笑道:“师父怎么知道是他不喜欢那些名字,说不定是小孩儿手欠呢。”

郭玄摇了摇头,“我初时以为他识字,不喜欢贱名。”

乐正鲤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起贱名好养活这国人都知道,就是起个不像正常人的名字好让阎王爷以为这不是个人,也就自然不会来收小孩儿的命;乐正鲤小时候还被母亲扎过小辫儿穿裙子扮作小姑娘,也说是好养活,殷冉遗和自己上次回家时,乐正妈妈就拿了乐正鲤小时候的相册给他看这些黑历史,殷冉遗虽然面上不显,但乐正鲤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暗中憋笑,有时候睡着觉就要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头发,然后握在手里假装成一个小辫子的模样。

因此,此刻听了郭玄说殷冉遗还曾差点被起过贱名,立刻脑补出殷冉遗报名字时对旁人冷冰冰说道:“我叫狗剩。”的情状来,当下便追问郭玄:“那师父,您还记不记得当初给殷冉遗起什么名字了?”

郭玄回忆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小黑蛋,宝二狗,大毛猴……大约如此。”

他说出第一个名字的时候乐正鲤已是忍俊不禁,待郭玄说完,乐正鲤忍笑拍了拍殷冉遗的肩膀:“小黑蛋,这名字真是可爱,我还以为是狗剩呢。”

殷冉遗哭笑不得,抬手握住乐正鲤软软的头发晃了晃手里一撮小揪揪,神色却是纵容。

郭玄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年轻人笑闹,神色也柔和了几分,他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浮沫,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的远山白云,此刻阳光正好,风正好。

第123章沙场月寒(一)

在得到了郭玄的回复以后,乐正鲤和殷冉遗开始大量查阅古籍希望能找到那本残卷,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两人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地毯式搜索的工作量非常大,不过好歹是有了个可以努力的方向,再加上两人之前收集到有关于两人贴合的掌纹命线、兴隆山石柱、照不出人影的铜镜等等讯息,也不至于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这天正好是周五,他们外景a组也没什么任务,众人就都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最近一段时间的原始资料,顺便再看看国内外有没有发生什么耸人听闻的灵异事件,以便他们抢占先机早点着手拍摄处理。

几人一边低头整理资料一边兴致勃勃地聊着八卦,乐正鲤觉得自己自打入了外景组,这八卦之心是一天比一天火热,不过依照卫一泓的话来说,媒体人就没有不八卦的,单看你八卦到什么程度。

这点乐正鲤倒是十分认同,普通八卦也就是热衷于所谓“内幕消息”、“桃色新闻”之类的蜚短流长,用以消遣尚可,到底认不得真;媒体人却不一样,哪怕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拿到手里,他们也分得清哪一片鸡毛比较重,好比唐中柳默不作声地关注着帝都里大大小小的新闻,看起来什么事情他都能说上一嘴,不过对方却总能清楚地知道,头条应该留给谁,为什么要留给它。

夏铭曾说,他觉得一流的媒体人不但要拎得清轻重,还要能够追究真相,他们就是事实与大众的连接桥梁;不过在广电大楼里的知情群众眼中,《深入科学》外景a组已经基本获得了“特级媒体人”的美称——这个组不但能够挖掘真相,还能完美掩盖真相,引导舆论潮流,不管什么样的事情到了他们手上,最后总能成为一面破除迷信弘扬科学的大旗。

众人正聊着天,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乐正鲤走过去开门一看,是旁边办公室的几个小姑娘,这几个人乐正鲤是记得的,有一次他们组带着买的玩具什么的东西去玫瑰圣母堂看小狗的时候就遇上过这几个人,临到夏季,圣母堂外面的蔷薇花都结了花苞,枝繁叶茂颇为好看,那几个小姑娘还说多谢他们提供了这么个浪漫的好地方。

见他来开门,敲门的小杨眉眼弯弯一笑:“你们组居然都在里面?真是稀奇得很。”

乐正鲤只觉莫名其妙,他们外景组不出外景的时候基本全天都集体呆在办公室,有什么可稀奇的?

夏铭也走了过来,手撑在门框上笑道:“你们这是赶过来围观我们组员的?再稀奇也不给白看,收钱了收钱了啊。”

打头的小杨故作恼怒地瞪了夏铭一眼:“滚你的蛋,你才不好看。”倒是后边几个小姑娘笑开了,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道:“你们没听说?《国宝记录》节目组今天从紫禁城博物院里借了一样镇馆之宝来拍十周年纪念节目啊!”

“就是就是,”旁边短头发的小姑娘也连连点头,“我们还以为你们组都去大厅围观了呢,居然还全都在办公室。”

这一个办公室五个人,除了殷冉遗是生来就通晓方术的之外,其余四个都是真心喜欢民俗万分珍视文物的,当下卫一泓就蹿了过来,道:“真的假的?怎么根本没听见点儿风声?”

小杨说道:“之前他们组也没想到真的能借到啊,也就刚才才听人说的,哎你们几个下去不下去,不走我们可就自己走了啊。”

这种近距离围观国宝的好事,当然是要下去凑凑热闹的,几人把办公室门一锁就立马下楼去了,来到电梯跟前夏铭方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说呢……你们怎么会想到过来找我们,这是怕电梯啊?”

曾经在帝京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的电梯间鬼影事件虽然早已平息,但其后续恶劣影响却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科学解释可以消除的,不少人都养成了“集齐xx人再进电梯”的习惯,几个小姑娘也不例外。

闻言,几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全都笑了起来:“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不少人也都是刚知道国宝被运到了电视台来的消息,全都挤在大厅里想看个热闹,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乐正鲤他们走出电梯的时候,运着国宝的车辆也刚刚好从大门口开进来。

乐正鲤心中好奇,问身边一个年轻男人:“诶,这借的是什么宝贝啊?这么多人来围观?”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是刚听说的,据说是古时候帝王陪葬的东西,估计是杯碗碟盏什么的吧?哎不是我说,《国宝记录》那些人也太小气了,反正节目做出来都要看的,搞这个神秘感干什么。”

乐正鲤报以一笑,古代帝王的陪葬用品?那可真是宝贝,按古人的思想,越值钱的就越得往坟墓里带,慈禧当初入葬时仅一床金丝锦被就价值八万四千两,这么一想,他再看向正缓缓开往院子中央的车那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这简直相当于一尊移动的金山啊!

一旁殷冉遗见他双眼放光的模样颇有些好笑,伸出右手捏了一下乐正鲤的指尖,后者愣了一下,反倒是勾起手指在殷冉遗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后者眸色一暗,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等着。”

乐正鲤身子一僵,瞬间只觉得欲哭无泪,先撩拨人的是殷冉遗又不是他!心中愤愤不平的青年下巴微微扬起,清俊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傲气:“你给我等着才是。”

殷冉遗不再说话,只是这样的乐正鲤让他心中一阵阵的发痒,只恨不得将人拖到卧室的床上吻上那双薄唇才好,说起来……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老式宿舍隔音效果又不好,上次只做了一回,乐正鲤咬着下唇想要呻吟却不敢出声的模样实在是很惹人怜爱,但还是叫出声来更畅快些吧……

殷冉遗面无表情地在心中盘算着,乐正鲤只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反调戏成功,正想着再接再厉来一句,门口一阵骚动,而后挡在前面的人潮渐渐自动往两旁分开,数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在前面开路,几个年轻人抬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走了过来,连那位乐正鲤统共见过没几次的台长也跟着从车上下来走在后面。

瞧那三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抬着木盒都有些吃力的样子,乐正鲤心中打了个鼓:这东西看起来还有点重量,是个什么?瞧那木盒子细长的模样,也不像是玉雕瓷器一类的东西啊?

此时早已经有按捺不住内心好奇的人大声问了出来:“台长,这是什么宝贝?”

台长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国宝。”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国宝,这是个什么概念?一国至宝,那就是国家的骄傲和象征,华夏泱泱五千年的历史,能当得上“国宝”一说的不过大熊猫、和氏璧、兰亭序、司母戊鼎、清明上河图、瓷器、以及一个至今下落不明的传国玉玺,如今看那细长盒子,显然不可能是装了只大熊猫或是司母戊鼎,再看那青年人抬得有些吃力的模样,想必也不可能是瓷器一类……

“难不成是清明上河图?”先前问话的年轻人眼珠子一转,失声道。

台长微微一笑,“答错了,扣十分。”

众人虽然忌惮特警手里上了镗的枪,但对于盒子里东西的好奇心则更甚了几分,人流跟着运输木盒的队伍前进,反倒是一直站在电梯口不远处的乐正鲤几人捡了个便宜,眼看着那木盒渐渐被电梯门掩盖身影,台长这才笑眯眯地说:“我只能说这个东西是帝王之物,连传国玉玺都是比不过的,大家到时候记得准时收看咱们节目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国宝,这是个什么概念?……以及一个至今下落不明的传国玉玺”摘自百度百科国宝词条,有删改。

第124章沙场月寒(二)

眼见着那木盒子被抬着送上楼上演播室,不少员工都拿着手机挤了过去希望能近距离亲眼见证一下国宝被取出的场景,各部门主管也不太好意思赶人走,他们自己也拿着手机想拍个清楚点儿的画面呢,这《国宝记录》演播室就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瞧着跟赶集似的。

此刻殷冉遗的身高优势尽显无疑,他把手里的手机举高对准已经被放置在一个灰色展台上的木盒,乐正鲤则是扒拉着他肩膀叮嘱:“手不能抖啊,一定要抓拍到国宝露面的瞬间,哎你说这种程度的国宝会不会自带圣光和背景音乐?”

殷冉遗“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答应还是在认同乐正鲤的疑问,好在后者并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自顾自探着脖子想看个究竟。

演播室里主持人摄像师导播都已经就位,灯光师打了个追光落在木盒上,带着白手套的主持人先是面对镜头说了一段开场词,这才走过去将盒子给打开。

木盒上的是老式扣锁,安静的演播室里只听得“啪嗒”一声轻响,那盒子就慢慢被主持人打开了,众人眼珠子都落在了上头,乐正鲤却看得“咦”了一声,最先吸引他目光的不是木盒里面装着的国宝,而是盒盖内侧上面的奇特暗纹,这个花纹他曾经见过一次——兴隆山上遇到的鱄鱼,它们的肚腹之上都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纹路,所不同的是鱼腹上的纹路是白色,而木盒盖子上的则是与木盒颜色十分相近的暗黄。

殷冉遗皱了皱眉头,放下了一直举在手里的手机,定定看了那木盒片刻,低头问乐正鲤:“感觉如何?”

“啊?”乐正鲤愣了一下,这才收回目光,这个纹路给他带来的惊讶感太过,以至于他甚至都忽视了装在盒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殷冉遗却是抓住他的手腕作势要往外走,乐正鲤赶紧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看啦?我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殷冉遗低声说道:“那东西杀业太重,你离它远点。”

乐正鲤也知道自己这体质挺容易招惹到什么东西的,当下便乖乖被殷冉遗牵着走了出去,等走到楼梯间拐角处,他才追问道:“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也没把它拿起来看看。”

殷冉遗回头看了一眼演播室的位置,说道:“大概是被叮嘱过,这东西不能随便拿起来。”说着把手里的手机点开相册递到乐正鲤面前,“是泽苍剑。”

泽苍?乐正鲤愣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曾经听说过‘泽苍’这个名字……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

殷冉遗低头看他,问道:“哪一个?”

乐正鲤便将自己知道的那个“泽苍”说了出来,这东西他也是在书上看来的,就是他祖父拿大馒头和人换回来的小册子,其上记录了不少鲜为人知的怪谈奇说,泽苍便是其中一样,甚至比起其他诸如引怨环之类的名目,这泽苍算得上是十分正能量的一样了。

依那抄本所言,泽苍乃是运应天地龙气而生的一柄神剑,剑生而有灵,出世便知晓前后十万年间天地万事,只为辅佐真龙天子称帝,若不是泽苍剑灵认定的帝王,哪怕稳坐帝位百年的人,也无法把泽苍从剑鞘中拔出。

正是因此,千百年来帝制之下的每一位帝王莫不希望能得到泽苍并将其当中拔出,这比直接宣布自己是“真龙天子”来得更为有力,但若是得到泽苍却拔不出剑,那帝位也就岌岌可危了。所以泽苍一剑是让人又爱又恨,据传曾有帝王因拔不出泽苍而下令将其投入焚剑炉销毁的,泽苍也就此消匿于世。

殷冉遗点了点头,乐正鲤一惊,“这种剑还真有?怎么完全没听说过它被找到的消息?”

“大概……他们不知道那是泽苍。”

“不知道?”乐正鲤微微瞪大了双眼,不过转念一想,倒觉得这也是无可厚非,泽苍这把剑他也只在那本书上看到过,真假尚且难以定论,那么外界不知道这是泽苍倒也可以理解。

说到这里,乐正鲤倒是想起了刚才就想要文殷冉遗的一件事情,他和殷冉遗顺着楼梯往楼上走去,一边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个盒子上面的花纹?我觉得很像是兴隆山那些鱼肚子上的。”

殷冉遗点了点头,不待乐正鲤开口便道:“你不准自己去看。”

乐正鲤耸了耸肩:“知道了知道了,如果要去一定先给你打个报告等你批准成不成?”笑罢又问道:“你刚才呆在那里面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我记得前几次你遇上那种……嗯……总之就是怨气很重的情况,就老控制不住自己了。”说到最后,语气不由自主地低落了起来。

想起前几次的情况乐正鲤就觉得一阵心有余悸,若是殷冉遗在大庭广众之下控制不住,会不会被当做大型野生动物给绑到动物园去?

而且……那个时候的殷冉遗也的确如他自己所言,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蟒蛇”,完全没有对自己的记忆。

殷冉遗有点心疼,他也知道自己是把乐正鲤给吓到了,只是他也学不会如何说软话安慰对方,最后抬起在半空中的手还是落在了乐正鲤的肩膀上,沉声道:“没有不舒服,别担心。”

第125章沙场月寒(三)

得了殷冉遗一句保证,乐正鲤立时便放心了不少,他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殷冉遗拍的那几张照片上面,指尖在屏幕上滑过,木盒上的纹路被放大了些,并不是特别明显,若不细看,很容易就会把那数条纹路当做木材自身的纹理。

他将放大后的照片摆到殷冉遗眼前,道:“你好好看一看,会不会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

殷冉遗瞥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上次鱄鱼肚子上的。”

“除此之外?”乐正鲤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会不会你还在其他地方见过但是忘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转过了身子,正面对着殷冉遗倒着往楼上走,后者抬手握住他另一只手的手腕,“好好走路。”

两人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其余去围观的同事也都接二连三地散了,夏铭几人推门而入时还在说那泽苍剑——当然,主持人并没有说这是泽苍剑,对它的称呼是“秦朝濯鳞玉首剑”,因为史籍资料上查找不到这柄青铜剑的相关讯息,研究者们只能根据其制剑工艺材质和剑身上刻着的一首“持剑横天下,可以命苍穹。一呼骇八方,抬手平四戎。濯鳞星河畔,驰骋天地中。九州呼万岁,四海称英雄。”诗为其定下年代称呼。

说起这称呼倒是不得不提一句青铜剑制剑工艺,这种始于商代的冷兵器发展几乎算是和青铜冶炼工艺同步发展起来的,最初剑身长度一般只有二三十厘米,到了春秋战国则长达五六十厘米,直至秦朝更是跃上了一个新台阶,基本都是超过八十厘米;其中尤以吴王夫差剑和越王勾践剑为稀世之宝。

而这柄青铜剑之所以会被视作国宝,则是因为史学家推断它很有可能是始皇帝所用,无论什么东西和这千古一帝扯上了关系,其价值均可一翻再翻,被视为传国宝的“传国玉玺”正是始皇帝命人用和氏璧所刻,但如今早已寻不到踪迹,那么这柄青铜剑若真是始皇帝所用,又有“九州呼万岁”这一句,其效用几乎可以抵得上大半个传国玉玺,其地位之重自然不言而喻。

乐正鲤方才根本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殷冉遗给拖走了,他虽然对那国宝无比好奇,却也并不像以身试险,更不可能让殷冉遗去单独查看,万一这国宝和殷冉遗犯冲让殷冉遗给伤着了,那他不得心疼死啊。

此刻见夏铭几人都拍了那青铜剑,乐正鲤立刻过去问道:“怎么样这国宝是不是特别霸气威风?拿在手里会不会自带一股王霸之气?”

“嗨,压根儿就没拿出来!”卫一泓十分遗憾地一拍大腿,瞧那神情就跟自己亏了百八十万似的,他说道:“任哥他们说了,人家博物院外借的时候就说了,不准把这东西往盒子外拿,就连翻开盒盖让我们拍照都算是大福利了。”

说着,他将手机里的照片点出来,指着屏幕中的青铜剑道:“不过,这国宝倒真的是国宝,你瞧瞧,这么多年了,亮得跟我家昨天才磨过的菜刀似的。”

乐正鲤忍禁不俊,“没准儿跟你家菜刀一个质地。”说着他凑过去看,只见躺在木盒中的青铜剑光洁如新,表面竟没有一丝锈迹,灰黄色的剑身泛着耀眼夺目的亮光,剑身上下都雕刻着精美的菱形花纹,剑茎与剑身之间的玉格是极为细腻的乳白色玉格,虽然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照片,却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一块美玉。

乐正鲤看得咽了口唾沫,低低惊叹道:“这东西也太漂亮了吧!”

夏铭在一旁说道:“能被称为国宝的,当然不可能太丑……说起来拍摄的时候那几个扛着枪的一直在演播室里守着,我们也是被赶走的,不然谁不想多看一会儿?”

比起对国宝文物的惊叹欣赏,乐正鲤倒是更好奇于那盒子上的花纹,那盒子看质地也不像是近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人刻上去的?难不成这个在盒子上刻花纹的人还曾去到兴隆山,捉了那么多的鱄鱼一条条在鱼肚子上刻花纹?

乐正鲤将手里递还给卫一泓,多问了一句:“哎,那这盒子是什么来头?瞧着也漂亮得很啊。”

“这盒子?”这个问题倒是把几人都给问住了,唐中柳挠了挠脑袋,道:“这倒不知道了,应该是专门为这把青铜剑量身打造的吧?也没听见介绍啊。”

“是吗。”乐正鲤点了点头,“不过我瞧着盒子木料不错,还以为也是个文物,一起出土的呢。”

夏铭笑道:“秦朝的木头?早八百年就该朽成渣了吧?”

话音未落,卫一泓倒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也不能这么说啊,说不定是什么……木头化石?这东西应该能保存得挺久的吧?”

“木化石倒不至于吧,”乐正鲤笑着走回桌边坐下,“木化石至少都得几万年才能形成,秦朝历史有那么悠久吗?”

殷冉遗闻言却是若有所思,他右手的食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了片刻,扭头看向乐正鲤,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

“为……”乐正鲤一愣,倒是停下了手里正在收拾的文件夹,“对啊,为什么不是?”

夏铭几人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就听乐正鲤又问道:“那东西说不定真就是几万年前的呢?”

“……啊?”卫一泓愣了一下,“你们说那盒子几万年的?”

见这几人神色惊讶,乐正鲤噗地一声笑了:“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1】“持剑横天下……四海称英雄。”四句为改写晋·张华《壮士篇》,原诗全篇如下: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人物禀常格,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愤激,安能守虚冲?乘我大宛马,抚我繁弱弓。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慷慨成素霓,啸咤起清风。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

【备注2】“说起这称呼倒是不得不提一句青铜剑制剑工艺……其中尤以吴王夫差剑和越王勾践剑为稀世之宝”摘自百度百科青铜剑词条,有删减。

【备注3】“万岁”这个词,见于《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记,蔺相如奉和氏之壁人秦,“奏秦王,秦王大喜,传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万岁”。秦朝说万岁应该只是一个欢呼,跟哦耶差不多,文中说“万岁指代皇帝”,应该差不多是到汉朝武帝时期才开始的(如果记错了请指正),所以这个时间线bug请无视。

第126章沙场月寒(四)

这一回,殷冉遗和乐正鲤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去主动招惹这青铜古剑,但所谓人不惹事事惹人,这事情真到了面前,哪里是能轻易躲开的?

因为围观《国宝记录》节目组录制的缘故,这早上的时间浪费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到了十二点,中午大家基本都是在员工食堂解决的午饭,乐正鲤他们也不例外,几人也不急着抢饭,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桌面这才关门出去。

由于员工食堂是办公楼对面的一栋三层小楼,两楼之间稍微有一段距离,广电大楼里基本十一点半开始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去食堂吃饭了,这会儿过了大半个小时,楼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楼道里十分安静,只听得几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

乐正鲤一边走一边直接用手机把刚才拍到的青铜剑和剑盒的照片传给了郭玄,传完之后也没把手机还给殷冉遗,戳着对方手机屏幕上少得可怜的app说道:“你这简直对不起高配置啊,回头我给你下俩游戏拓宽一下眼界,咱们……”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扯住了殷冉遗的衣角,拼命用眼神示意对方往走廊地板上看,殷冉遗会意地低头,却见地板上模模糊糊地倒映着几人的影子,因为白天没有开灯的缘故,影子的颜色非常淡,但也能看出来,在殷冉遗和乐正鲤两人的影子中间,有一个细长的影子,头部投影几乎和走在第一的夏铭齐高了。

乐正鲤只觉得头皮一麻,他和殷冉遗两个人走在最后,他们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然而他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见地上那个影子的头部像是被剪刀剪开了三个月牙状的口子,眼睛和嘴巴的地方瞬间镂空,恰好构成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笑脸模样。

两人都没有惊动走在前面的人,二人一同回头去看,扭头的刹那,那地上的影子就被一股虚空而来的引力给吸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都只是两个人眼花了一样。

“卧槽……”乐正鲤低声骂了一句,“这算什么啊?”对于广电大楼,乐正鲤的态度一直都是“这地方应该比较干净”,因为殷冉遗在这里啊,哪个小鬼会不长眼到跑到他面前来捣乱?

殷冉遗显然是十分看不上那鬼影,微微皱了皱眉头,“啧”了一声,略带些嫌弃地说道:“这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乐正鲤耸了耸肩膀,“成,不看。”

走在前面的夏铭三人一直未曾察觉他们对话之中的深意,还以为殷冉遗说的是自己手机没什么好看的,卫一泓倒是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和乐正鲤讨论了一下最近比较火的几款手游,乐正鲤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留意着地面,但那个奇怪的影子却像是知道了自己要吓人也找错了对象,倒是没有再出现过。

因为对方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乐正鲤便也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正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吃什么菜,忽然感到肩膀一疼,竟是和身边经过的一个人给撞上了。

他们刚从办公大楼出来,乐正鲤走在前面,那人走在他后面,自然不可能注意到对方的存在,虽说他觉得这事儿是对方的失误,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对那人说道:“抱歉啊……”

那人却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去办,根本不看乐正鲤一眼,然而他刚走出两步,就被殷冉遗一把抓住了胳膊,力道之大,竟是分毫挣脱不得。

这一番动静下来让走在前面的几个人都是一脸茫然,夏铭看了被殷冉遗抓住的男人一眼,“这不是鹏飞吗?怎么了这是?”

殷冉遗并不说话,只是拿刀子似的目光刮在那男人身上,这个叫做“鹏飞”的男人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乐正鲤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欠钱不还……我俩追这笔债挺久了,夏铭你们先过去吧,我和殷冉遗跟蒋鹏飞说说。”

卫一泓神色有些惊讶,他的视线在面色阴沉的殷冉遗身上来来回回绕了一圈,方才小声道:“你俩不会放高利贷了吧?”

“……谁说的?”乐正鲤哭笑不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朝几人比划了一下手势,“就是简单的借钱。”

见蒋鹏飞作势要挣扎,乐正鲤匆匆说罢,也顾不得再和几人解释,当下便调了个头和扭着人的殷冉遗往办公大楼的安全通道走去。

夏铭几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三人的背影,只是觉得被殷冉遗抓住的蒋鹏飞身体动作颇有些僵硬,不由得猜测这恐怕真是欠了钱没还吧?

直到确信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乐正鲤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将目光移开,落在不远处的通道出口处的绿植上,对额头青筋暴起的“蒋鹏飞”说道:“你是谁?”

这个人在夏铭他们看来,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蒋鹏飞,但在乐正鲤和殷冉遗眼中显然不是,对方的“味道”太过血腥了,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有人拿着灌满了血液的高压水枪往“蒋鹏飞”的身上冲,直到对方每一个毛孔里充满了鲜血一样。

“蒋鹏飞”并不说话,他一直在试图挣开殷冉遗的束缚,但显然,对于这具新身体他用起来并不是那么顺手,动作滞涩得如同几百年没上过油的机器人似的,但这些有些令人发笑的动作并没有让乐正鲤和殷冉遗有丝毫的放松——这个人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只怕造下的杀孽足够下十八层地狱还永不翻身的。

事实上这一次连殷冉遗都并不是完全有把握能制住对方,如果变成黑蟒倒是说不定可以,但他并没有这个想法,这个人身上的杀业太重,他担心自己会受到影响,如果因此而神志不清的话,那么他第一个会下手的对象无疑就是与自己共享命格的乐正鲤,原因很简单,在兽类的眼中,“命”是第一位的,而乐正鲤却占据着“命”,自然也就成为了自己的弱点,不想被人拿捏住这个弱点的话,自己除掉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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