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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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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脑中盘算着对策,忽然感到手中一热,与此同时乐正鲤的惊呼声在耳畔响起:“血?!”

第127章沙场月寒(五)

殷冉遗低头去看,自己握住“蒋鹏飞”手臂的右手指缝间正缓缓流下鲜红的血液,掌心也有些微发痒,想必是破了一条口子,手下也不再是人类身体柔韧有力的触感,取而代之的是冰凉且削薄的铁器质地。

殷冉遗眉目一寒,抬眼看向那人,语气中带了几分了然:“泽苍?”

手中抓着的人身子一软就靠在了墙壁上,一个半透明的影子飘飘然从瘫软的蒋鹏飞身上剥离出来,这应该算不得上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人——对方虽然也拥有一副人类的外貌驱壳,但无论是身上所穿戴的黄金锁子甲还是的血红色的眼珠及和脸颊上的一道深色刀疤,却都无一不在向两人说明他异类的身份。

身躯高大的虚影男子扫了一眼殷冉遗和乐正鲤二人,神色冰冷:“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他虽然不具实体,身形稀薄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似的,但整个“人”却依旧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好似转身便要提枪上阵平天下一般。

乐正鲤正手忙脚乱地把身上带着的纸巾塞到殷冉遗手上按住伤口,闻言心中一惊,根本没心思追问这位兄弟是不是泽苍又是怎么跑到蒋鹏飞身上去的,他手还搭在殷冉遗手掌上,头却已经转了过去,语气中满是惊疑不定:“你认得我们?”

泽苍并不回答这话,他抱胸而立,瞥了一眼殷冉遗,语气间带了几分嫌弃,说道:“凡夫俗子的身体有什么好,居然连我这么一招都接不住。”

乐正鲤眉头一皱,“闭嘴。”

见泽苍虽然面有不愉,却到底没再说什么,乐正鲤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殷冉遗的手掌上,对于泽苍剑所化的这个人,他似乎从心底里就讨厌不起来,似乎连对方这种冷漠嫌弃都十分熟稔似的。

待殷冉遗掌心那个一指来长的伤口完全止住血,乐正鲤这才有空去搭理站在一旁的泽苍,问道:“你是不是认得我和殷冉遗……”顿了顿,他又换了个说法,“……或者说,认得我们的……前世?”

泽苍的视线扫过他手腕上的玄蟒鳞片,眯了眯眼睛不知想起了什么事,语气极差地否认了:“不认识。”

乐正鲤和殷冉遗对视一眼,二人心道,那这就是认识了。不过他们二人倒是真的没有关于这位“泽苍”的更多记忆,倒是不知道是他们哪一世认识的了。

乐正鲤当下还想再问,这泽苍若能多透露些许信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自然可以根据这些信息再去推究这命格变数,线索再细再小,只要数量够多,他们就能够摸索着去拼完命运这一幅图。

泽苍却不欲多言,只是他虽是神器所化,此刻却是灵力低微,否则也不会被殷冉遗轻而易举地便擒住,有心要避开这二人,却又根本无法在殷冉遗不同意的情况下离开,一时间恼怒非常,盯着殷冉遗咬牙切齿道:“活该!”

殷冉遗直觉这人说的这句“活该”指的绝对不是自己手掌被划破的事情,正想追问,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人声,隐约有“泽苍”、“丢了”之类的词语传来。

三人在此僵持这么一会儿,乐正鲤多少也猜到了泽苍此刻必然是不敌殷冉遗的,他转头朝不远处的玻璃门看了一眼,飞快地对泽苍说道:“你要是不告诉我们,那些人马上就能找到你。”

“……”泽苍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乐正鲤威胁,他看了一眼殷冉遗,后者一脸“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泽苍垂在身侧的手捏了又捏,最后下巴一抬,“走。”

话音未落,乐正鲤从脖子上摸出个红线套着的锦囊,小袋子不过小手指指甲盖大小,乐正鲤递到泽苍面前,笑眯眯地说道:“那麻烦你先进去躲一躲。”

泽苍一挑眉,似乎是想要反驳一句,眼角余光却扫到门边越来越近的人影,末了不服气似的“啧”了一声,眨眼便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乐正鲤手中捏着的小锦囊。

乐正鲤轻轻拍了拍小布袋子,只觉得其中鼓鼓囊囊像塞了一小团棉花似的,他收回手,看了一眼软塌塌靠在墙壁上的蒋鹏飞,将目光投向殷冉遗:“把他扛出去?”

殷冉遗点了点头,“嗯。”

乐正鲤担心殷冉遗手上伤口再度裂开,便没有让他插手,自己一弯腰把蒋鹏飞扛了起来,他虽然比殷冉遗矮了些,但一七九的身高扛起瘦小的蒋鹏飞还是不成问题的,后者跟个弱鸡似的被他提溜起来,刚扛着人走到门口,迎面便撞上面带焦虑之色的几位电视台工作人员,他们看见被乐正鲤扛着的蒋鹏飞都是松了一口气,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赶紧接手过去,问道:“鹏飞这是怎么了?”

乐正鲤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忽然就晕倒在墙边,可能有些贫血吧,对了,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

几个工作人员对看一眼,打了个哈哈随口回了一句,回答虽然敷衍,乐正鲤却不以为意,目送几人扛着蒋鹏飞走远,这才拍了殷冉遗的肩膀一下,“先去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那个小锦囊他还缠在手腕上,小布袋忽然自己左右晃荡了两下,似乎对于乐正鲤说要先去吃饭这件事情感到非常不满,殷冉遗看了一眼,朝着乐正鲤伸出手掌,掌心血迹已经干涸,但在乐正鲤看来依旧无比刺眼,他将穿着锦囊的红绳从手腕上取下,又略带不满地捏了一下小布袋,这才将锦囊交到殷冉遗手中。

原本还在自顾自动来动去的小锦囊一接触到殷冉遗的皮肤,立刻安静了下来,乐正鲤皱了皱眉头,语带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既然打不赢,那你刚才伤他做什么?”

说罢也不管锦囊当中的泽苍了,一边和殷冉遗往外走一边说道:“待会儿别用筷子了,动作太大当心把伤口扯开,我去给你买炒饭,就用勺子吃,今晚最好也喝粥……对了,吃完饭先回宿舍一趟,我记得我那儿有纱布和白药……”

殷冉遗低头看了一眼掌心已经愈合的伤口,抬头朝着乐正鲤点了点头,语气温柔又纵容:“好。”

“……酒精消毒……”正说得兴起的乐正鲤忽然顿住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几声,“那个……我平时也不是这么罗嗦的……”

“嗯。”殷冉遗眼底微有笑意,“我知道。”

第128章沙场月寒(六)

两人匆匆吃过午饭回到宿舍,乐正鲤心急火燎地跑去找了医药箱出来,一见殷冉遗手里的伤口早已经好了,气得抬手就是一个脑崩儿,殷冉遗自知理亏,也老老实实地挨弹不还手。

乐正鲤将手里的纱布放下,点了点殷冉遗的上衣口袋,道:“要不把他拿出来?”

哪怕这泽苍有极大的可能和他们是前世旧识,但殷冉遗还是没忘这泽苍身上的杀业有多重,因此并不乐意让乐正鲤过多接触,这家伙体质甚阴,偏又对着这些神鬼之事好奇心十足,若非自己守着,只怕被鬼上身百次也有余了。

乐正鲤看他神色有些犹豫,便猜到了八九分,但一方面他觉得泽苍对他们两个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一方面又的确没有感到不舒服,他将衬衣袖子挽起来,露出手腕上鲜红色的水纹,凑到殷冉遗身边,把脑袋放在对方肩膀上来回蹭了蹭,跟只求抱抱的猫咪似的:“泽苍应该没有恶意的,你让他出来,我们一起问问?”

殷冉遗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些僵硬地将目光硬生生从乐正鲤手腕上移开,试图打消乐正鲤的想法:“泽苍杀戾太多……”

乐正鲤一见他语气有所松动,赶紧再接再厉,抬腿便跨坐在了殷冉遗的大腿上,顺势抬手勾住他脖颈,抬头在殷冉遗额头上被自己方才敲过的地方轻轻啄吻了几下,而后与他额头相抵,鼻尖靠着鼻尖,低声道:“你想想看,就算把泽苍交给师父,最后肯定还是免不了要和我们有所接触,早晚都有这一遭,不如现在先问问,台里弄丢了泽苍,肯定也忙着要找剑,我们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再抓他可就难了。”

殷冉遗此刻方才懂得何谓美色误事,眼中心底只有乐正鲤微带讨好笑意的面庞和拍打在自己脸颊上的热气,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其他?因此不过考虑了一瞬,便由着乐正鲤将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锦囊给摸了出来。

殷冉遗将束着锦囊的线扯开,一缕青烟立刻迫不及待地从里面窜了出来,一柄青铜剑在青烟中若隐若现,最后青烟散尽,青铜剑也幻化成了半透明的人形模样。

泽苍立在电视机旁边,显然也是不太高兴和殷冉遗他们离得太近的,他的目光在殷冉遗环抱乐正鲤的姿势上停顿了片刻,跟看了什么糟心事物似的将眼一闭,嘀咕了一句:“竟是长在一起了不成。”

乐正鲤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两个人自打确认关系以后就黏糊得厉害,独处时都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骨血一样的,这种姿势实在算不得稀奇,何况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泽苍=青铜剑”上面,忘了这是个能化成人形的,因此倒是没考虑到不良影响。

他摸了摸鼻子,正欲起身,殷冉遗却抬手扶住他的腰将人往下一按,以非常明确的姿态表示了拒绝,乐正鲤只犹豫了一下,便不再考虑泽苍的看法,只是换了个姿势,侧坐在殷冉遗腿上,抬头看向泽苍。

“……你们两个……”泽苍抬手指着两个人,手指头都被气得发抖,“……狗男男!”

乐正鲤也不生气,他抬手看了一眼表,道:“我们还有四十五分钟开始下午上班,从这里到办公室要走十五分钟,也就是说我们有半个小时……啊,两刻钟的时间,你要是不老实,我们下午上班就把你给带回去,也不知道国宝记录拍完了没,你这么跑了我们电视台责任很大的。”

泽苍一听要将自己给带回到广电大楼,神色微变,一时间只恼恨自己为何沉睡了这么多年才醒过来,灵力低微得连如今的殷冉遗都能轻松制住自己!

见泽苍脸上微显懒散的神色尽数褪去,乐正鲤这才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曾经在哪里见过我们?”他说着回头看了殷冉遗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又继续问道:“想必我们不说你也知道我们的底细,殷冉遗与我命线相连命格相合,只是现在似乎出了些意外,我成了他的生门,所以如果你知道一些什么事情,还希望你能告诉我们,让我们不至于找得没头没脑。”这一番话他说得十分诚恳,好似是在对一位相交多年的老友掏心掏肺,不带半点玩笑。

听他提到“生门”,泽苍神色微动,他深深看了一眼两人,末了摇了摇头。

乐正鲤心中一个咯噔,心蓦地往下一沉,他原以为泽苍既然“以前”认识他们,想来也不至于见死不救才对。

殷冉遗神色淡然,抬手摸了摸乐正鲤的头发,无声地安慰着对方,对于这件事情,他心中的执念比之乐正鲤更甚千倍万倍,他可以接受自己命线生来断开不得善终,也可以接受自己不是人类而是一条形状怪异的玄鳞巨蟒,但却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的生机是由乐正鲤的命来换。只不过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他绝对不会表现出过大的情感波动,如果自己失望而归,他知道乐正鲤会心疼,他舍不得。

泽苍神色严肃了起来,他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即使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因为这是你们自己的赌局,只能你们自己来,旁人不能随意插手乱了因果。我沉睡了几千年,不知道这几千年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既然这一世你们还在一起,那就说明你们没有输。”

他看着殷冉遗和乐正鲤两人搂抱在一起的姿势,似乎想起了一些很遥远的事情,赤红的眼珠中滑过一丝怀念,续道:“我倒觉得你们两个已经赢了,不过是那个老东西不服气,非得要给你们添堵罢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没头没脑,什么“赌局”、“因果”,都是乐正鲤和殷冉遗不曾听过的东西,难不成他们今日所遇到的一切都是一个早已定好的局?那泽苍口中的“那个老东西”又是谁?与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

乐正鲤听得一头雾水,最后只总结出一条有用的信息——

泽苍的确认识“以前”的他们,但是对方什么都不打算说。

乐正鲤无奈地回头看了殷冉遗一眼,后者倒是一脸平静似乎早已猜到,并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听殷冉遗问道:“那你如今为何苏醒?”

这话一提起,乐正鲤也是十分好奇,传言泽苍运应龙气而生,难不成世上又出了什么帝王星不成?只是如今怎么说都是法治社会,难道还能随意变天?当下便跟着追问了一句:“难道又要出皇帝恢复封建帝制了?这个是落后的,要挨打啊。”

泽苍眉头一皱,不屑道:“什么皇帝帝制,与我何干?”

乐正鲤一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那你……”

泽苍看了他二人一眼,淡淡道:“我来寻我的剑鞘。”

第129章沙场月寒(七)

……剑鞘?!

泽苍说得轻描淡写,乐正鲤听得却是一愣,这算个什么说法,泽苍现世不为辅佐真龙天子,竟然是要寻一个从未在史上留名的剑鞘?

话说回来……这剑鞘应该和古剑在同一处被发掘出来的才对,这泽苍怎么会还要另外去找剑鞘?那木盒莫不就是为了防止他醒来去找什么剑鞘的?

“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见乐正鲤一脸惊讶的样子,泽苍眉头一皱,语气略带暴躁,似乎心中一团无名火没出发似的,“几千年以前不小心中了计,被人——哦,就是你们现在寄身这种凡夫俗子——给暗算了,要不然我能睡上几千年?”

乐正鲤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凡夫俗子又怎么了,不还是把你给逮住了。”

这话说得跟猫抓耗子轻而易举似的,泽苍一脸火大,偏偏乐正鲤说的又没错,气得他握手成拳猛地往身旁墙壁一砸——

那看似重如千钧的铁拳顿时有一半没入墙中,只剩另一半虚影露在外头,老式的墙连个灰都没落。

乐正鲤决定假装没看见,清了清嗓子道:“那你之前被困在那个木盒子里,为什么出来不了?是因为木盒上的花纹?”

泽苍“嗯”了一声,倒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脸上滑过一丝得意,说道:“你们两个现在肯定认不得了吧?那东西是封神纹。”

乐正鲤心道,这么说以前是认得的?还有那封神纹是哪家出来的说法,小爷只听过封神榜。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只在心底转了一转,并没说出来。他捏了捏殷冉遗的手指头,后者也伸出手指尖碰了碰他的手心,朝泽苍道:“我们不认得。”

泽苍似乎很高兴终于有个可以压制他们一头的事情了,“提笔落封纹,神鬼难翻身。这东西就是专为压制神鬼的,那木头盒子又是万年前的神荫木,与我一身杀气相悖,才将我困在当中逃脱不得。”

乐正鲤面露了然:“这东西只制神鬼不压凡人是不是?难怪说不准把剑往外拿,原来是因为这个。”

想必蒋鹏飞出于好奇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避开众人耳目去翻动了木盒,更是不小心将泽苍剑从木盒中取了出来,封神纹对于凡人不起作用,蒋鹏飞自然感觉不到压制,但泽苍却是得以逃脱,甚至还附上了蒋鹏飞的身想要逃离广电大楼去寻找他的剑鞘。

只是如今看这架势,泽苍是断不会再回广电大楼被锁在那个木盒当中了,可他若真是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博物院那边也绝对不可能简简单单地松口说不要这国宝,到时候找泽苍的人只怕就不再是一些普通员工了。

乐正鲤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殷冉遗尚未开口,泽苍便轻哼一声,道:“那有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在提及杀人的时候,他眼中红光大盛,脸上竟也渐渐露出一丝沉溺的快意,显然正是搔到了痒处,乐正鲤此刻才算是真正相信了泽苍身具千万杀业的说法,不禁多看了对方两眼,反倒是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殷冉遗淡淡地“哦”了一声,波澜不惊地说道:“就凭现在的你?”他的视线落在电视机旁边的墙壁上。

泽苍盯着殷冉遗看了一会儿,说道:“你和以前一样欠揍。”

殷冉遗“嗯”了一声,倒好像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这回连乐正鲤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只觉得如果自己是泽苍的话,恐怕早已经不管不顾冲上来杀人了。

玩笑归玩笑,正经事还是要做的,眼下既然不能把泽苍原身的青铜剑送回去,那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替代品,否则国宝丢失牵扯太大,只怕后果远不是现在的殷冉遗和乐正鲤所能承担得起的。

乐正鲤跟着殷冉遗进到了后者的卧室,殷冉遗掀起床单,从床下拖出来一个落满了灰尘的老式皮箱,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来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印章,青铜质地的表面覆盖着一层铜锈,乐正鲤翻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印章上的四个小篆字体:“右司空印。”

“呵,这东西你怎么拿到的?”乐正鲤神色颇为吃惊,秦代官印可都是宝贝,既然这东西在殷冉遗手上,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个真货,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床下放着的几个硬纸盒,“那里面不会也是这种宝贝吧?”

“不,不是。”殷冉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刻摇了摇头,将皮箱锁上又推回了床底,道:“台里有人收了这个印章,家里闹鬼,我就去捡了回来。”

他说的轻松,乐正鲤却知道断不会这么简单,心道殷冉遗这也太有本事了,随随便便收个鬼都能倒腾回来一方秦代官印,又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五帝钱,一时间不仅感慨万千:这人简直是个活生生的文物收割机嘛!

殷冉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走吧。”说罢便和乐正鲤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客厅里,泽苍已经换了个姿势,他坐在墙角的一个小凳子上,托着下巴不耐烦地盯着卧室门口,搭在腿上的左手手指不断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见到两人出来,他立刻站了起来,视线落在乐正鲤手上的印章上,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微微瞪大了眼睛,那双原本阴鸷冷厉的赤红色眼眸因为这个动作而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他问道:“你们总不会是想让我再铸一把剑吧?”

乐正鲤耸了耸肩膀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殷冉遗点了点头,指了指乐正鲤手心的东西,“青铜,你自己炼。”

乐正鲤有些好奇地低声问了一句:“他现在能够铸一把和……嗯,泽苍一样的剑吗?”

殷冉遗点了点头,便听泽苍有些恼怒地说道:“我如今只剩这点灵力,尚未温养回来,要是全用来铸剑……”

殷冉遗冷冷地打断了对方:“那你今天下午就回去。”

泽苍哑然,沉默片刻才朝着乐正鲤道:“放下吧。”

乐正鲤不明所以,偏头看了殷冉遗一眼,见后者点头,这才将手里的印章放在面前的地板上,但见泽苍人影渐虚,一道锋利的剑影自他眉心逸出,而后剑身逐渐扩大,只听得耳畔一阵剑鸣,泽苍整个人完全消失在了眼前,一阵夹杂着血腥味的风从鼻尖刮过,乐正鲤只觉得一阵反胃,不由得往后退开几步,殷冉遗一直留心着他的情况,此时立刻抬手捂住了对方口鼻,附在他耳畔低声道:“闭上眼睛,不要看。”

乐正鲤依言闭上眼,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殷冉遗抱在了怀里,对方身上的熟悉的味道取代了那不知多少年的血腥气息,耳畔的剑鸣之声也渐渐微弱,也不知过了多久,乐正鲤几乎都要完全沉溺在殷冉遗的怀抱中了,后者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说道:“好了。”

乐正鲤睁开眼睛一看,顿时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眼前地板上躺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青铜利剑,皆是一般无二的古韵悠长,剑刃白得发亮,不必试也能猜出其锋利,铭刻在剑身上的菱形花纹如同经过最仔细的计算才打磨上去的一样,每一个尖角都完美无缺。

第130章沙场月寒(八)

这一出简直跟变戏法似的,乐正鲤看得眼睛都直了,此刻也忘了方才的不适,一个箭步窜过去,他也不敢随意触碰,只蹲下身以目光细细描摹剑身,道:“这可真是绝了,谁能认得出来啊?”

殷冉遗见他兴奋得跟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儿一样,便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又捉住乐正鲤的手腕,让对方伸出手指去触碰剑身上的菱形花纹。

这一回的感觉就非常明显了,左手边的青铜剑在被触碰时会发出轻微的震动,以指关节轻叩,声音清越如歌鸣,而右边的青铜剑虽然在叩击时也有剑鸣之声,但明显不如左边那把声音清亮,乐正鲤回头看了殷冉遗一眼:“左边?”

殷冉遗点了点头,道:“这剑我们也可以锻造,只是耗时太长,泽苍以本身炼制,这青铜上自然会带有他的气息,虽然不浓,却也足够应付寻常人了。”

乐正鲤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泽苍虽然一脸被威胁了很不爽的样子,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炼了剑,于是又道:“那送回去的话不会被博物院的人看出端倪吗?他们应该是知道一点儿的吧?”

殷冉遗倒是不甚在意,说道:“不妨事,他们看不出来。”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要是看出来了,就把这家伙送回去。”

他话音未落,左侧青铜剑立刻发出嗡嗡声响,似乎是在表示抗议。

只是他方才炼剑几乎将周身灵力耗尽,只勉强留了一丝在自己的原身青铜剑上,此刻连乐正鲤都丝毫感觉不到杀伐之意,可谓是虎落平阳的最佳写照,乐正鲤见他犹自嗡嗡不停,抬手便敲了一下剑身,道:“别动了。”

泽苍无可奈何,此时他连幻化人形都做不到,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等殷冉遗找了个黑色的口袋把自己给装起来。

殷冉遗和乐正鲤回到广电大楼的时候,整栋楼基本都快乱套了,也不知“国宝青铜剑丢了”的消息是谁走漏出去的,现在人人都是神经紧绷,生怕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博物院就派了人来,两人走进大门的时候一辆军用吉普刚好从身边擦过,乐正鲤一看车上下来的人忍不住乐了,用手肘撞了撞殷冉遗的胳膊,问道:“诶,这个能骗过去吗?”

殷冉遗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一看,张九正好从车上下来,依旧是熨帖得笔挺的手工西服,鼻梁上还架着副银丝边眼镜,大概是刚才在车上看什么东西,一下车就把眼镜摘下来回手递给了贺招。

抬头瞧见乐正鲤他们两个,张九也忍不住笑了笑,抬起右手朝他们打了个招呼,也没多客套,上来就问道:“今天早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你们觉出什么不对劲了没?”

既然是张九,那就没必要故意欺骗了,乐正鲤摇了摇头,说道:“殷冉遗说那东西的杀业太重,没让我靠近,看了一眼就走了。”

张九下意识地伸出食指摸了一下嘴唇,道:“这可真是……我原本想着再不济也有你们两个在这里,不过借出来录一段视频,应该出不了什么错的,这回可出乱子了。”

乐正鲤不经意看了一眼,但见张九下唇微微有些红肿破皮,初时还以为是上火了,转念一想立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一看,忍不住以手掩口咳了一声,低声对张九道:“衣领。”

张九一愣,便飞快地抬手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也给扣上了,锁骨处被咬的地方还有些发疼,他忍不住回头丢了个眼刀子给贺招,后者一脸正直地接下,完全看不出才做过那禽兽之事。

有了这一遭,几人说话的氛围倒是轻松了不少,四人站在一楼大厅里等电梯,张九看了一眼殷冉遗手里提着的口袋,随口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殷冉遗淡淡道:“泽苍剑。”

旁人不知道泽苍剑来历,张九和贺招却是一清二楚,闻言视线都转了过去,张九的视线在那略显老旧的黑色袋子上划了几圈,道:“撒谎可不是好习惯,鼻子会变长的。”

乐正鲤此刻只庆幸四下没有旁人,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来,道:“真的是泽苍。”说罢将袋子口扒拉开,递过去让张九看,后者一挑眉,“早知道在你们这儿,我这紧赶慢赶的跑什么呢,刚睡下就被十几通电话叫醒,上车的时候差点没把我这老腰给闪断了。”

贺招毫不避讳地抬手搂住张九肩膀,道:“回去给你揉揉。”

张九点了点头,“回去我得补个觉,你陪我啊。”

贺招自然点头说好。

“……”乐正鲤和殷冉遗对视一眼,忽然就明白泽苍剑之前为什么看他俩离得近些就觉得一肚子火了。

两人去办公室露了个面表示一下自己还是没有迟到早退的意愿,这才到了会议室,张九贺招两人等在里面,桌上放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把泽苍剑。

见他们进来,张九笑眯眯地说道:“这剑的确是青铜材质,秦朝的东西,只是……这真的是丢的那把泽苍?”

“当然不是。”殷冉遗摇了摇头,神色淡然。

张九原以为他二人会找些托词解释,却不想这人居然这么坦然就承认了,眉眼间的笑意也僵了一瞬,“……假的?”

乐正鲤也没以为这东西真能骗过张九的眼睛,点了点头应道:“真的是假的。”

张九和贺招对视一眼,哭笑不得:“那真的呢?”

乐正鲤看了殷冉遗一眼,见后者不说话,便耸了耸肩膀:“这个真不能说。”

“那是国宝。”张九颇为苦恼地抬手捏了捏眉心,一见殷冉遗不开口,那这要撬出答案来可就麻烦了。

第131章沙场月寒(九)

对于殷冉遗和乐正鲤的不配合,张九觉得很是不解,泽苍是运应天地龙气而生,这两人也不像是皇帝命,拿了这把剑去也只能当个摆设,秦代青铜器,就算送到市面上卖只怕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收,他们到底图个什么?

事实上真正的泽苍剑在哪里乐正鲤他们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既然与泽苍是“旧识”,对方又知道和他们有关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把泽苍剑交出去,一旦送回博物院,这要再见到对方可就不容易了。

这么一想乐正鲤竟也纠结了起来,真正的泽苍剑还在家里放着,对方此刻连幻化形体都办不到,若是真交了出去再被锁在画有封神纹的神荫木里,只怕再要出来就难了。

张九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笑起来:“小朋友别急,我们也不是非要真正的泽苍剑。”

乐正鲤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这倒也是,张九若成心想要询问泽苍剑下落,怎么可能只和贺招两个人过来问?方才那车上可不止他们两人。

乐正鲤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现在要就成,到时候泽苍自己寻他的剑鞘去了,就同他们两个没关系了。

这头乐正鲤刚放下心来,张九又慢吞吞地说:“但是泽苍毕竟是国宝……”

乐正鲤都被他弄得完全没脾气了,干脆趴在桌子上,以十分明显的态度表示了自己的消极情绪:“……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张九哈哈一笑,跟个幼儿园小孩儿一样也在他对面趴下去:“不……能……”

贺招对于恋人时不时兴起要逗人的表现很是无奈,殷冉遗对于张九要逗人没什么反应,但是逗的是乐正鲤,这就不能容忍了,他曲起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打断了趴在桌上的两人的对话,道:“东西是特别科要的?”

说起正事,张九敛了笑意,坐直了身子道:“不是,我们是受人之托,博物院和……你们台长都打了电话,他们原以为是泽苍被人偷了或是自己跑了。”说着,他随手指了指会议室门外的走廊,“今天有人说在走廊里看到了鬼影,有人说总觉得门框上吊着人,还有更离谱的,说是在卫生间扭开水龙头看见一池子血的。”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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