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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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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高一筹 作者:芸心亦然

第七十一章 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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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秋的节气,这一日天又沉得厉害。沉星沏了壶热茶,让卫昔昭边喝茶边等人收拾停当。

季青城遣了十几名侍卫过来,管家和冯喜也先后遣了几个婆子过来照应。众人一言不发却手脚麻利,很快将别院前前后后收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小九和沉星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对卫昔昭道:“侯爷手边的公事、私事都不少,眼下还不能过来。”指了指留下的两名侍卫,“这两个身手不错,有些眼色,大小姐若有什么事,让他们去通禀侯爷即可。”

“劳侯爷费心了。”卫昔昭由衷道谢。这样一来,她住在这里更觉安稳。随后算了算,别院里的下人相加,也有十来个了,只照应自己,不成问题。

沉星等侍卫一走,忙到厨房去煎药。端着药碗走进寝室的时候,发现卫昔昭已经倒在床上,蒙头沉睡。唤了几声,卫昔昭呓语几句,翻了个身,毫无起来服药的意思。

卫昔昭这一睡,就是整整两日。

沉星怕得不行,去让人请了郎中过来,郎中说卫昔昭是长期忧思于内所致,这般沉睡并无大碍,只是日后要纾解心绪、劳逸结合。

沉星听了半信半疑。

卫昔昭自己明白,只是太累了。自春日到此时,几个月的光景,每一日都不能完全放松心绪,如今总算是能够远离府中是非了,累积于心的疲惫自然全部涌上心头。自幼其实是体弱多病的身子,这小半年连小病小灾都无,不外乎是心头那份意念支撑着。

第三日,卫昔昭原本是没什么神,想继续赖在床上睡觉,但现状不允许她继续躲懒,午后,季青城过来了。

季青城等在院中,慵懒地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与他在此地添置的宅子不同,别院的葡萄架架在院子当中,形成了一条绿色的小走廊,很是别致。

卫昔昭走出来的时候,他挑了挑眉。

一袭湖蓝色衣衫,衣料有些起皱,发间一点装饰也无,脸色苍白,双唇失色、干燥得起皮。双眸漆黑,却少了往日流转的光华。

病恹恹的,甚至有邋遢之嫌。

看她这意思,是巴不得在他面前丑兮兮惨兮兮的。

换个人,他的确是会那么认为,可她不同,他只觉得此时的她可怜兮兮的。

依然悦目,另一种柔弱的美。

季青城站起身来,“随我去外面走走。”

卫昔昭称是,走出院门,发现沉星等人笑盈盈站在廊下,谁也没有随行的意思。心里暗自叹息:这些丫鬟,真是管不了她们了。这一个个的,都在盼着自己和他真的闹出什么事来。

季青城出了别院,看到远山近水,无垠的绿色,是农户种植的庄稼,就要到收获时节了。

他身高腿长,走了一段,就将卫昔昭落在了后面,便停下来等。卫昔昭赶上来,没多久,他就又不知不觉走到前面去了。

如此反复几次,卫昔昭生气了,站在原地不动了。他这不是成心气人么?这两日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毫无力气,他却走来走去消耗她体力。

季青城等了一会儿,明白过来,笑一下,走回到她面前,伸出手,“你带着我走。”

卫昔昭失笑,“我走不动了。”

季青城又打趣:“我背你?”

卫昔昭别开脸,忍了会儿,还是笑开来。

季青城这才说起正事:“逃出卫府的两人,怕是已经离开龙城,找了这两日,也没结果。莫兆言倒是有了下落,如今住在客栈,过两日就要启程去往别处。”

“那……”卫昔昭沉吟多时,“那就到此为止吧,即便抓回来又能怎样?为着大少爷,总不能将她们送到官府法办。如果仍旧关在家庙或是让大姨娘下堂,恐怕还是纷扰不断。”

季青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想追究帮助她们逃脱的人么?”他指的是大姨娘娘家人,还有许氏。

怎么会不想追究呢?可是不用。卫昔昭摇摇头,“人在做,天在看,帮助过她们的人,会自食其果的吧?”

真正追究,那可就长远了。先要追究二姨娘联合卫昔昀陷害自己,之后要追究卫昔晽阻拦自己惩戒卫昔昀,最后要追究许氏帮助大姨娘和卫昔昀逃出府。

说到底,造成这一局面扭转的最关键的始作俑者,是卫昔晽。而对于卫昔晽,她从心底只是有些失望。抬手了戴在腕上的绿玉檀香珠链,轻轻叹息一声。算了。

而许氏和二姨娘之间必定不会安生,必会斗得头破血流。与其她出手,不如在这里等结果。

季青城尊重她的想法,“你有你自己的打算,我也就不予干涉。”

瞥见天边排成人字的大雁,卫昔昭微仰起脸,眯了眸子观看。

“雁是忠贞的鸟。”他说道。

“嗯。”卫昔昭轻声应道,“鹦鹉也是。”

“兽类之中,是狼。”

卫昔昭有些意外,“是么?”

“也只是听说。”季青城笑了笑,“看鸟儿的一生容易,看狼的一生,难。”

“这倒是。”卫昔昭没话找话,随口问道,“之前出门公干,还顺利么?”

“还好,心愿得偿。”

很久之后,卫昔昭才知道他夏日出行是去做什么了。他去寻找和她初遇那夜遇到的那伙人了。那些人在前副总兵被定罪落案之后,结伴去了一个小镇,于公于私,他都要将他们缉拿归案。而结果无疑是达到了目的。

也是从这件事真正了结之后,他在龙城的岁月才悠闲许多。

卫昔昭见他还没回去的意思,自己却真觉得疲惫,婉言道:“虽然来的仓促,茶叶倒是每样都带来了一些,侯爷回去喝盏茶吧。”

“我是听说你这两日都闷在房里,觉得不妥。每日不妨四处转转。”季青城这样说着,转身往回走。

卫昔昭笑道:“慢慢来吧。”

回到别院,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走进去才知道,许乐芊过来了。

来找他的。卫昔昭看了季青城一眼,不知许乐芊怎么会跟到了这里。她不知道这两日季青城都没回卫府,引得许乐芊还以为他另觅了住处,每日提心吊胆。许乐芊能想到的地方,自然只有卫府别院,今日实在是心焦的厉害,就追过来了。

许乐芊见季青城果然在这里,就现出了分外哀怨的神色。

卫昔昭细细打量许乐芊两眼,心里有点别扭——许乐芊今日穿的,也是一袭淡雅的湖蓝色,脸上妆容致。她下意识的扯了扯因为终日躺着而皱巴巴的衣袖,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才意识到实在是不宜见客。

季青城的语气不冷不热的,“你来此处做什么?”

许乐芊给出的理由算是冠冕堂皇:“我过来探病。”随后问卫昔昭,“身子可好些了?”

她巴不得自己今日就死在这儿呢,卫昔昭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道:“还是那样,不见好。”

许乐芊其实很怀疑卫昔昭别有用心,强忍着没将狐疑显现在脸上。

进了厅堂,沉星上茶。

许乐芊又对季青城道:“眼看着就是中秋佳节,夫人想按着侯爷的意思办,今日乐芊过来之前还提了此事。”

季青城不说话。

许乐芊很尴尬。

卫昔昭看着茶碗里的茶。

此时的卫昔晽,坐在玲珑阁的秋千上,记挂着卫昔昭的病好了没有,还有没有气自己,还有一件发愁的事,不知该怎么解决。

裴孤鸿施施然走进来,到了卫昔晽面前,见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地面,便用折扇轻轻打了她一下。

卫昔晽忽地一下抬起头,随后抱怨,“是世子啊,把我吓了一跳。”

裴孤鸿报以一笑,“又烦什么呢?”

“是大姐房里那些家当,我怕我住在这儿也看不住——每日有半日我得去萧先生那里,我不在的时候,那些没心肝的过来把东西拿走可怎么好?”毕竟,她不是玲珑阁的正主儿,不知道房里具体有哪些东西,真有人偷走些什么,她都不知道。

“你信得过我的话,就把玲珑阁这些东西全部送到我那儿去。”裴孤鸿道,“我那边看护院子的人都有点功夫,别说是丫鬟婆子,就算是强盗,他们也能对付。”

什么事情到了裴孤鸿那里,就都容易解决了。卫昔晽先是一喜,随后又是迟疑,“那你走了不还是一样么?”她是怕他说不准哪天就走了。

裴孤鸿笑,“卫大人回来之前,我是不能走的;卫大人回来之时,大小姐不也就回来了么?”觉得她笨笨的,却很可爱。不似卫昔昭——那女孩子,不给人出难题就不容易了,向他求助的时候,似乎没有过。

“那就多谢世子了!”卫昔晽展颜笑起来,随后就催他,“你快去找人来啊,把东西搬走吧!”末了,又底气不足地补了一句,“你可千万别监守自盗啊!”

裴孤鸿被她引得哈哈大笑。

卫昔晽也是真正轻松起来——家算是给大姐看住了,日后也就敢溜出府去别院看望了。

下人们来来回回奔走于玲珑阁和紫薇苑之间,许氏听说了。

许氏对此并不反感,甚至是如释重负一般。她是一直觉得卫昔昭走得有些奇怪,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来了。玲珑阁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她却是真没动过什么念头——想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只能是在卫昔昭真真切切的死了之后,否则,保不齐就是拿她一粒芝麻还她一个西瓜的结果。那个小丫头,她恨得牙痒痒,却也真的是不敢轻举妄动。

放下这件事,继续翻看这小半年来的账目,清清楚楚的,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管家和几位管事虽然功不可没,可卫昔昭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

看到卫昔晧每个月读书的补给竟有十两纹银之多,她皱了皱眉,唤来了一位管事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只有五两么?给他这么多做什么?是不是你们记错了?”

管事妈妈讪讪地笑道:“是大小姐的意思。大少爷进京求学之后,他那份贴补就空了下来,大小姐就把这项划给二少爷了。”

卫昔昭是故意的吧?安的什么心?

管事妈妈又道:“想来大小姐是看着二少爷读书用功……”

许氏摆摆手,“一切按原来的规矩办。”

管事妈妈脸色一僵,之后却也没说什么,心里却冷笑道:什么规矩!那五两的规矩不还是你定下的么?你们许府也许是嫡庶划分得太明显,可卫府却没这样的规矩。两位少爷自读书起,就没特别定过要给多少贴补,从来是和府里说一声就能领银子。之后又忍不住笑自己,为这些生什么气?何时和二姨娘说道说道,让局中人心里有数才是要紧的。

二姨娘此时正在卫昔晴房里,母女相对着做针线活。

卫昔晴道:“大姐的病,我看着不是装出来的。过两日,我和二哥过去探望探望吧?”

“你们去探望他,不就是明摆着和正房唱对台戏么?”二姨娘想了想,“你们想给她送些什么表示心意,就送到三小姐房里去吧——三小姐少不得过去的。”

卫昔晴虽然没反对,却嘀咕道:“我们唱不唱对台戏,在我看来都是一样。”

“数你聪明,这么说你总满意了吧?”二姨娘有些生气地瞪了卫昔晴一眼,“你是真不像我生出来的孩子。平日里有个什么事,还得我求着你才肯做。”

“您让我做的那都是些什么事啊?”卫昔晴觉得那话太刺耳,反驳道,“就说上次让我帮着揭发三姐的事情吧,何苦呢?您又不像三姨娘那样,背后有娘家做靠山。”她的笑多了几分无奈和讽刺,“那次之后,又落了个什么结果?三姐不理我了,三姨娘不理您了,大姐心里怎么想我看不出,只知道她肯定不觉得您做得对。”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在人前跟个哑巴似的,独独跟我牙尖嘴利的。”二姨娘和卫昔晴说话,常常都是这样,没气也能说出气来。

卫昔晴委屈地反驳,“那不也是您千叮咛万叮嘱的么?旁人都说我和二哥像是傻子,这些您知道么?”

二姨娘被噎得很难受,正琢磨着训斥的话的时候,一名管事妈妈来找她了。

二姨娘出门去,和管事妈妈说了会儿话,再进门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对卫昔晴道:“明日你就去正房,和夫人说你要去别院看望大小姐!”

卫昔晴毫不犹豫,道:“不去!打死我都不去!”又想把她当枪使?她才不干!就算是原本有心去做的事也不去了。自己是庶女,正房不把自己当人看也就算了,偏偏自己的生身母亲也是如此,交代下来的事就没一件不得罪人的。凭什么?小的时候没办法,现在懂事了,她想按自己的想法活着。

二姨娘手里的**毛掸子落下来的时候,卫昔晴闪身躲开,跑了出去。

——

别院厅堂里的三个人,无语相对,坐了约一刻钟,季青城终于说话了,“你还有事?”是问许乐芊。

许乐芊愈发尴尬,想了想,回道:“还有几句体己话,要和昔昭说说。”

“我走了。”季青城打心底服气了。

卫昔昭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想笑。

许乐芊喝了两口茶,立刻没了先前的温和,道:“侯爷这两日都在你这里?”

“茶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卫昔昭故意刺激她,“我说的话你也不信,怎么不问侯爷呢?”

“狐媚子!”许乐芊恨声骂道。

“比不得你。”卫昔昭一点都不生气,“你见过我这么安分的狐媚子么?哪个狐媚子不是追着男子四处跑?”

一来一回,那话就成了骂自己的话。许乐芊只好换了个话题:“你给我小心些!在这里,你死了也是病死的。”

“先去问问你许家的人,再说这种没见识的话吧。”卫昔昭丝毫不为所动,“我若是在府里出了事,就是我无能,谁害了我,也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可我若在别院出了事,那就是夫人对我这个生病的女儿不上心。堂堂卫府嫡女,死在自家别院——出了这种事的话,你也不怕你姑姑被别人笑话死。别我我是嫡女,就算是个庶女,也得慢慢地惩戒吧?”

句句说到点子上了。许乐芊还能说什么,末了也只能冷笑一声:“原来你是被吓破了胆,跑出来避祸的。”

“府里心思歹毒的人太多,外人也太多,我自然要敬而远之。”卫昔昭唤沉星,“送客。”

沉星冷着脸,送走许乐芊之后,在别院附近转了转,打起了附近那些庄稼的主意,取了些散碎的银两,让一个婆子出去一趟。

婆子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半袋子新掰下来的嫩嫩的玉米,还有一筐花生。

晚间,别院众人吃的自然是煮熟的玉米和花生。卫昔昭鲜少吃到这些,视为美味,连声夸奖沉星的点子好。

第二日,卫昔昭的气神又回来了。在别院里转来转去,没意思得很。

如果不利用这段难得清闲的时日到外面多走走,实在是亏了自己。念及此,命人备车,带着沉星和两名侍卫出门,去了龙城城内闲逛。在路上,她忍不住好笑地想着,许氏若是知道自己的日子这么惬意,不知会有多生气,而卫昔晽,不知该有多羡慕。

到了一个繁华的路口,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前面很多人围着,车过不去。

“奴婢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沉星说着,下车挤进了人群,过了一会儿,回来禀道,“是一名女子,要卖身葬父,说谁给她二百两银子,厚葬父亲,她一生就为奴为婢誓死效忠。”

卫昔昭问道:“没有人肯出钱么?”

沉星叹息一声,“容貌平平,只有一身拳脚功夫。那些个人,有善心的没那么多银子;有银子的又觉得二百两买个奴才太不划算。”

卫昔昭问沉星:“带了银票没有?”二百两之于她,不过是少买些衣料、字画,而对于那女子,却是最后一点能付出的孝心。这样的闲事,既然遇到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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