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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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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所说的内容完全是污蔑!我的儿子没有买过什么孩子!”

“高弗雷大人。”莱特从一边的椅子上站起。刚才没有立刻出声制住高弗雷的原因便是巴德从外面重新进来,在他耳边向他低声汇报了他所查探到的消息。

“高弗雷爵士似乎找到了另外的重要证人,他们将他保护得很好,守卫太过森严,我没有查到那证人是谁。”巴德如此说道。

联想到高弗雷在听到手下汇报的时候露出的狂喜脸色,莱特直觉这个重要的证人会对己方不利,只是凭巴德也没办法查探到那人的身份,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是证人,至于是不是诽谤或是污蔑,待他说完他的证词再说不迟。”莱特很是悠闲地走到高弗雷的身前,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现在,还请您回到座位上,等托马斯法官对他的证词进行判断吧。”

尽管做出客气的邀请姿势,莱特的脸上也自始至终都带着亲切的笑容,然而被他直直注视着的高弗雷还是感到从脚跟处蔓延到背部的寒意,少年的眼神太过犀利,邀请的动作也带着一种强势的味道,让他几乎招架不住,冷汗慢慢从额角渗出。

最终,高弗雷还是冷哼了着转身,死死瞪了男人一眼,朝一边的座椅走去。

而在他身后的莱特,则同样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只是在经过萧瑜的瞬间,一直静默地站着的萧瑜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两人一瞬间都明白对方的心理,均默契地微微颔首。随后,莱特回到自己座位处,转身坐了下来。

托马斯法官见状,挥手示意下面的男人继续。

男人这才从被高弗雷恐吓的惊慌中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几眼肃容的莱特,像是找到支持自己说下去的勇气般,这才继续说道:“小的和这六位神父一直有往来……因为,因为贝克特大人从教堂买十岁以下的孩子时都是从这六位神父手中购买的。”

“你……你胡说!”几名神父脸色均带着不同程度的紧张与苍白,其中一人忽地出声,然而那语调中带着明显的心虚,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于是,厅外围观的众人间再次响起小声交谈的窃窃私语声。

“安静!”厅外的声音越来越响,而几名神父在听到众人谈论的话时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托马斯法官不得不出声制止厅外众人的讨论。待声音息了,他才转过头重新看向男人,“你的意思是,一,贝克特确实向教堂购买这些孩子,二,这几位神父便是这些交易的接手人吗?”

“是。”

“你可有证据?”

男人点头:“有。”随后男人从胸前掏出几卷纸,或许是因为被塞在男人衣服中的原因,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污渍覆盖。男人小心地将纸张捧上,而托马斯法官则示意身后的侍从前去拿来。

直到那几张纸落在老法官的手中,男人才继续说道:“这是贝克特大人与神父间的交易记录,我留了几张下来。”

自男人拿出纸张开始,几名神父的脸色就变得愈加苍白,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几张纸中记录的是什么内容,他们当初与贝克特所做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的高弗雷在见到神父脸上统一的神色后便明白过来,这几张纸便是确凿的证据。

果然,托马斯法官下一刻便朝几名神父扬了扬手中的纸张,问道:“这几张纸上确实是你们的签名,将教堂收养的孩子卖给贝克特,证据确凿,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托马斯法官的声音传到了厅外,众人脸上渐渐染上愤怒,小声的呼喊声响了起来。

“禽兽!”

见到这一切的神父们均面无血色地软身倒了下去。这一彻底妥协的动作分明就是默认的姿态。即便是高弗雷,对此也只能不甘心地咬牙,狠狠地瞪着几人。

让身后的几名侍从将瘫软在地上的神父押送出去,托马斯法官这才将手中的纸张放下,继续问道:“如被告所说,贝克特购买这些不到十岁的孩子是为了满足他的性欲。”似乎是对于自己这番表述不满,又似乎是对话语内容中的贝克特不满,老人微微皱起了眉,“你可知道这是否属实。”

“属实。”男人很是确定。

“慢着,证据呢?你可有证据?”高弗雷再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涨红,愤怒地瞪着下面的男人。

“证据,”一直沉默着没有出声的萧瑜这时才转过身,抬眼对上暴怒的男人的目光,勾起唇角,扬起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说道,“我们自然是有的,只是高弗雷大人真的想要我们将证据和证人再次请上来吗?”

闻言,莱特同样从座椅上站起身,下来走到萧瑜身边,与高弗雷远远对峙着。两人的视线如出一辙,带着几乎实质化的压力,让高弗雷感到一种针扎般的刺痛感。然而下一刻,他心中便为自己对眼前两人感到畏惧而涌上一阵狂怒,狠狠地咬紧了牙。

他明白,若是他们真的找到了相关的证人,在众人以及托马斯法官的见证之下,自己儿子的罪名怕是永远也洗不清了。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贵族私下间的默契,然而现下被堂而皇之地抬到法庭上,无论怎样都是一种丑闻,贝克特也会因此而受到民众的厌恶与辱骂。

转眼间想起侍从向自己报告的内容,高弗雷猛地转过头,仍旧残留着怒意的面孔显得狰狞扭曲,他低声吩咐道:“把人给我带上来。”待下属领命出去后,他抬头向托马斯法官说道:“我这里也有证人,能够证明被告本身便是一个残忍的杀人犯,因此,对于他杀死贝克特的目的,我依旧表示怀疑!”

这一番说辞,这般恼羞成怒,急切地将自己的证人叫上庭来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他默认萧瑜所说关于他儿子贝克特的内容。而这名证人,似乎是他的最后一击,他要将萧瑜定义为一个杀人老手,一个屠夫。

莱特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高弗雷方才表情的转变一直让他不能释怀,此刻他孤注一掷般的狠意也让他心头隐隐浮上些许不妙的感觉。站在他身边的萧瑜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疑惑地转过头,眼带疑惑地看着他。

最终莱特还是摇了摇头,向萧瑜示意没事,心道一切等那名所谓的证人上来便会知晓,他现在担心也没用。

托马斯法官身后的侍从领命,从大门处走了出去。一时间,大厅中央弥漫着一股僵硬紧张的气氛,高弗雷脸上已经褪去了原先的愤怒与仇恨,反而露出带着恶意的扭曲笑容,眼神中还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让萧瑜皱起了眉。

努力忽视前方投射到身上让他备感不适的视线,萧瑜抬头看向厅外,然而下一刻,他便顿住了身体,略微惊讶地睁大了眼。

第65章背叛

深邃的轮廓,碧色的眸子,往常总会翘起的嘴角此刻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垂落在耳际的黑色短发将他的半边的脸遮住,然而仍旧露在外面的部分却死死地紧绷着,让人无端感到冰冷,完全陌生的冰冷。

在见到来人面貌的瞬间,伊兹脸色发狠,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几步上前,企图去抓对方的领子,然而还没碰到对方的时候,便被两边的侍卫抬枪挡了回去。那侍卫横起眉眼,等着脸色难看的伊兹,喝道:“回去!”

伊兹没有理会朝她怒喝的侍从,而是双眼冒火地死死盯着前方的人,那眼中的痛苦与仇恨若是能成实质化,必然将那人灼伤。站在她身后的爱德华上前,抬手将伊兹揽在怀里,止住她仍旧往前的动作——前面,侍卫已经横起的长枪几乎抵在了她的身上,若是她再前进一步,泛着冷意的金属枪头必将刺入她的身体。

“伊兹,伊兹,冷静!”爱德华瞥一眼前方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的人,朝伊兹轻声说道。

而被伊兹盯着的人,则犹如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与眼神般,无动于衷地侧过脸,朝侍卫说了一句:“走吧。”语气平平淡淡,似乎这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关。

“亨利。”另一侧,哈德良自对方出来后便冷下了脸,此刻见对方对伊兹视若不见,终是上前,唤住转过身,打算继续往大厅处走的男人,“还记得你加入金蔷薇骑士团时所作的宣誓么?”

听到哈德良的问话,亨利的身子顿了顿,他低了低头,黑发垂下,挡住他的表情,从萧瑜的角度完全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然而仅仅瞬间,他便重新抬头,脸上恢复了之前的一派淡然。

两人视线交接的瞬间,萧瑜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印象中亨利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般冰冷的表情,他从来都是眼角带笑,嘴角也时时弯起,翘起恶作剧般的笑容。他会哥俩好地将手架在旁边人的肩上,脸带兴奋地偷偷告诉对方他刚听到的小道消息,他会在骑士团中有人阵亡后,默默地回到战场,重新从对方尸体上拿回铭牌,他会抢着去执行那些危险度较高的任务,他总是笑着说:“我的经验可比你们这些菜鸟多了去了,你们还是安安分分去接那些容易的任务哈。”

……

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用形同陌路的眼光看着哈德良、伊兹和自己。

萧瑜想起四年前他随着骑士团回到总驻地的时候,亨利成天提心吊胆地在自己眼前晃悠,并且时不时地偷瞧自己,他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只是以萧瑜敏锐的感知,这种小动作在他眼中早已完全暴露。

他私下里问过伊兹亨利为何会成天跟着自己,伊兹斜眼瞥了他一眼,双手抱臂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他的身后——那里,亨利正佯装路过般看天看地,只是偷瞄过来的视线却被两人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

“他呀,还惦记着之前的事呢,怕你整他,所以天天在你眼前献殷勤。”

萧瑜终于明白过来这些日子以来的别扭是怎么回事,因此回去后便将亨利叫到眼前,对他说:“之前的事我不会在意,你也别整天围着我了。”

“真的?!”亨利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接着,他脸上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双眼闪闪,狂点头道,“好好好,只要萧你不在意,什么都好说!”

下一刻,他便猛地站起身,欢快地尖叫了一声跑出门去。

然而等到亨利在多日后因为一件小事便被萧瑜关进小黑屋的时候,他才欲哭无泪地明白过来,萧瑜对自己的口误记得清清楚楚,估计还因为几日前自己的行为而加重了对自己的惩罚。

“小心眼,小安提……”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里,亨利努力缩了缩身子,在黑暗中调整了一下身体,以免长时间躬着的姿态让自己各处的肌肉都僵硬起来。

上面的木板忽地传来一阵规律的敲击声,随后,伊兹的懒洋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省点儿力气吧,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我以为你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

远处站在柱旁的萧瑜看见这一幕,轻轻勾了勾嘴角,接着便转身走了回去。

“证人,你说你认识被告?”托马斯法官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萧瑜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抬眼看向对面,亨利已经站到了大厅中,直直面对着坐于上首的托马斯法官。

他点点头,完全没有转头看一眼萧瑜的打算,而是平静地回道:“事实上,我们是同一个骑士团的兄弟。”

说到“兄弟”一词的时候,亨利几不可察地顿了顿,眼睛也垂了下来。

然而这短暂的一瞬,却被萧瑜捕捉到了。同样的,在听到这一个词的瞬间,他心下泛上一阵微妙的感觉,脑中也猛地浮现出骑士团的宣誓词中的一句话。

……我发誓,永不背叛我的兄弟。

手背猛地传来一阵热度,那是身边人握住自己手的原因,萧瑜抬头,迎上莱特担忧的目光。

莱特见到亨利的瞬间也满是惊讶,联系到巴德查探到的情况和眼前的情形,明白过来高弗雷找到的重要证人便是金蔷薇骑士团的亨利。只是亨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阿卡城,还站在高弗雷那边对萧瑜进行指控?

似乎是因为没想到出来的证人会是亨利,萧瑜的情绪变化很明显,让站在身边的莱特很快便察觉到了。好友忽然变得如此陌生,并且伙同其他人将他送上绞刑架,这种被背叛的感觉恐怕会让萧瑜不好受。想到这一点,莱特便伸手握住了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果然,尽管他的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表露出来,他的手还是有些冰凉。

萧瑜感受着手背的温度,朝莱特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接着便转向了亨利那边。

“那么,对于被告,你有什么想说的?”托马斯法官始终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向静立在下面的亨利问道。

亨利如同背诵着一段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般,没有任何情绪地说道:“我与萧瑜相处了有五年,足够有资格说明他确实是个杀人犯。”

“法官阁下,萧的身份是雇佣兵,在战场上杀人并不能作为构成他罪名的证据。”莱特在一边出声。

亨利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莱特,他的双眼深邃而黑沉,那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将人吸入然后溺毙在其中的浓重情绪,几乎让莱特不敢直视。他缓缓地开口:“鲍德温殿下,萧的杀人技巧您应该很熟悉吧,您觉得那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么?”

初次与萧瑜见面时对方干脆利落斩杀沙漠强盗的情景忽地浮现在莱特眼前,那一击即杀、平平无奇却效果奇佳的杀人手法绝不是普通士兵或是骑士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技巧。莱特一直明白萧瑜并不简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件事中尽力保住他,因此他只是沉声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萧瑜抬手拉住略显激动的莱特,上前一步直接对上亨利,语气同样波澜不起:“我在这几年间杀掉的人确实不少,只是我想要知道,你要以什么名义来指控我这个杀人犯?”

亨利扯扯嘴角笑了笑,印象中同样弧度的笑容展现在眼前,萧瑜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熟悉感,反而从对方翘起的嘴角感受到了嘲讽般的恶意。

“不,我并没有什么指控你的打算,我只是一个证人而已。”

“你既然是他的兄弟,那么关于他的品行必然是一清二楚的。现在——”一边的高弗雷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环视了周围一圈,脸上慢慢浮现出得色,慢悠悠地说道,“你就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被告是否是那种能够将受困孩子解救出来的那种人。”

亨利转眼与得意地笑着的高弗雷对视了一眼,两人视线交接间如同交换了什么情报般,下一刻,亨利便抬头直面向托马斯法官,一字一句地说道:“去年七月,被告在任务中杀害了三个孩子,今年三月,被告在一个护送任务中击杀了至少十名孩子,那些孩子最小只有五岁。法官阁下可以依此判断一下,他是否会对孩子有所同情。”

托马斯法官皱眉向萧瑜问道:“他所说的是否属实?”

萧瑜没有回望向上面的法官,而是仍旧保持着面对亨利的动作,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听到法官问话的瞬间,他眸色变深,毫不犹豫地点头:“属实。”

“萧!”莱特猛地抓住萧瑜的肘部,脸色焦急地低声叫道。他手中的力道很大,紧紧地掐着萧瑜的肌肉,让他微微不适地皱起了眉。

萧瑜动作没有丝毫变化,视线也依旧停留在亨利身上,并没有理会身旁忧虑的莱特。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不会否认,尽管两次任务中他所击杀的孩子都在任务目标内。只是他更想知道的,是亨利要将他置之何地。

第66章孩子

萧瑜垂眼,掩去眸中的情绪。

“我发誓善待弱小”——这句话是骑士需要遵守的重要誓言,骑士团中大多数人是来自欧洲的法兰克骑士,对于荣誉,对于誓言,仍旧保持着敬重的态度。虽然仍旧有许多骑士并没有完全遵守这一重要的誓言,但对于杀死无辜的孩子这一点,不管是骑士,还是普通人,都是有着清楚的认知的。

只是——他是阿萨辛。

在中世纪二十年来的生活,特别是在阿萨辛中的经历早就让他将前世法制的种种抛到脑后。狂热的十字军东征,愈发激化的宗教矛盾所带给社会底层群众的灾难,不是靠仁慈和主的恩典能够救赎的。

而他,一名阿萨辛刺客,能够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活下去,仅仅是因为——他眼中并无弱者。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不论是贵族还是流浪汉,每一个人都可能在下一刻将自己杀死。

阿尔里克曾经告诉他,不要忽视任何可能的敌人。在这一点上,他做得其实并不到位——他可以面无表情杀死年仅七八岁的孩子,只是因为他在自己任务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并且大喊出声,却竟然选择为了救下包括路德维希在内的那些孩子而选择将贝克特杀死。

若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唯一的结果便是将那些孩子也杀死,他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接受高弗雷的指控,以及亨利对自己是杀人犯的指证。

“萧——”莱特担忧地看着萧瑜,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紧抿的嘴唇。亨利所说的内容他并没有什么意外,萧瑜的身手如何,他很早就见过,对于他的身份也有些许猜测,只是现在说出这些对于萧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是或者不是。”亨利见萧瑜沉默了许久,勾了勾嘴角微笑着问道。那笑容,是对萧瑜将会说出的内容的笃定。

萧瑜这才抬起头,黑色的眸子如同死水般没有任何的波澜,脸部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是。”

“法官阁下,您也听他说了,他就是个残忍的杀人犯!连孩子都不放过,怎么可能会因为救什么孩子而杀人,更何况,这些所谓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存在还难说!”听到萧瑜的回答,高弗雷立刻接过话,向托马斯法官说道。他躬身向上首的老人行礼,斜眼看着站在莱特身边的萧瑜,语气中尽是愤恨与蔑视。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一切都是你的臆测。”莱特上前一步,对高弗雷说道,接着他转过身面向托马斯法官,继续道,“亨利所说的事情与这件案子并没有什么关系,萧瑜作为雇佣兵,接受别人的委托执行任务,换取酬劳,这本就是他的基本职责,不能用这一点来衡量他的品行或是借此断定他就是杀人犯。至于高弗雷大人所说的孩子是否存在,我会做出证明。”

托马斯法官一直静默地听着大厅中亨利与萧瑜以及高弗雷的陈述,左手放在椅子的扶手山,右手则屈起食指,缓慢而规律地敲打着另一边的扶手,从他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明显的态度。亨利这一番证词虽然说明了萧瑜并不存在什么仁慈之心,但是莱特对于萧瑜身为雇佣兵的辩护一定程度上也避过了杀人犯这一问题,毕竟十字军东征以来,战场上杀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你要如何证明?”终于,托马斯法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前倾了倾身子,用略显浑浊的双眼直直看向下面的莱特。

“给我两天时间,我会找到这个案子的直接证人。”

“这件案子已经很明了了,还需要什么证人?殿下你所说的证人总不能是你自己安排的吧?”高弗雷对于莱特所说的证人还是有着些许担忧的,在亨利已经上庭指证萧瑜本就是个杀人犯后,若是再出现对自己一方不利的证据或是证人,他便不能将萧瑜送入监狱,自己的目的也完全无法达到,因此他只能面向法官肃然地说道,“法官阁下,还请尽快做出裁决,这样的杀人犯必须判处绞刑!否则公正将不会在耶路撒冷的土地上伸张!”

上座的托马斯法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量着现在的情形该如何处理。然而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大厅外便传来一声高呼:“不用两天时间了!证人在这里!”

听到声音的众人都诧异地转过头看向外面。随着厅外人群缓缓散开,一支队伍缓缓呈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队孩子。领头的是高大的埃林,跟在他身后的便是整张脸都皱起的路德维希,他后面跟着的,则是十多个面色蜡黄,明显遭受过长期虐待的孩子。

这些孩子应该是长期待在不见天日的场所内,俱都骨瘦如柴,身材矮小,脸色泛着不自然的苍白,然而统一的一点,便是模样清秀,五官分明。他们由埃林领着,胆怯而小心地往前走,待经过那些好奇地朝他们张望着的人群时,大多数孩子均如同受到惊吓般缩了缩脖子,犹豫地后退了几步,直到埃林停下步子,朝他们招了招手,才快步走上前去,寻求庇护般围在他的身边。

走在埃林身后的路德维希在穿过人群,看到站在大厅中的萧瑜时,脸上保持许久警惕很快便消散开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嘴角动了动。他加快速度上前几步来到萧瑜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站在了他的身后,形成一种躲避般的姿态。

萧瑜明白过来这孩子在人群中容易紧张,也顾虑着周围的人,没有做出扑倒他怀中的动作,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以作安慰,果然,在触到他头顶的瞬间,手掌下紧绷的身体便缓缓放松了下来。

莱特在见到埃林与他身后的孩子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芒,脸上的肃然与凝重也褪了下去,换上轻松的表情。而与莱特相反,高弗雷在看到那些孩子的瞬间便脸色苍白,眼中浮现出一丝慌乱。尽管没有干涉过儿子那方面的兴趣,也对于他搜集孩子这一点并没有详细的了解,见到眼前的一幕他还是明白过来这些瘦小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了。

“殿下。”埃林上前,与一边的巴德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向莱特禀报,“已经找到那个地方,在城外一处废弃的房子里。其他的孩子已经回家,留下来的这些,是愿意上庭作证的。另外,我将看守那处的管事捉了过来,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在试图将那些孩子转移。”说完,埃林便下令将人带上来。

“大人,我冤枉的啊!我什么都没做!”还没见到人,一个中年男人的哭喊声便传了进来。待侍从架着他进入大厅,那人立刻跪了下去,膝行几步靠近上座的托马斯法官,大声喊道:“大人饶了我,我只是遵从贝克特大人和高弗雷大人的命令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高弗雷脸色涨红,猛地上前,抬腿往那人身上踹了一脚,直将那人踹得惨叫一声,狠狠倒在地上,他才抬手指着那人尖声叫道:“你这个贱民,竟然敢污蔑我的名声吗?我什么时候给你命令的?!”

萧瑜与莱特一直面色冷峻地旁观着场中闹剧般的场景,站在那男人身边的埃林则挑眉,在高弗雷动作的瞬间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看好戏般抱臂看着对方的一番作态。他身后的几个孩子见到这一幕时都脸色变了变,似乎是被吓到了一半往埃林身后躲了躲。另一边,已经完成自己任务的亨利则犹如独立于整个案子之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各人的神态与动作。

“安静!”

直到上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喝声,下面的几人才如同被按了暂停键般噤了声。高弗雷原本想要抓住那男人胳膊的动作也僵硬着停了下来。他憋着一张涨红的脸,转头看向面色凝重,眉间已经紧紧皱起,显得整张脸更加如同枯败树枝般的托马斯法官。

“证人请说明你的身份,其他无关人等请回到座位。”年老的法官大人沉着脸,丝毫没有看高弗雷一眼,而是向倒在地上还在呻吟着的男人沉声说道。

高弗雷仍旧不甘心地想说些什么,然而在见到老人明显不悦的神色后,他理智地咽下了快要出口的话,而是咕哝了几声,朝倒在地上的男人狠狠瞪了一眼以作警告,才脚步生风般朝自己座位走去,憋闷着坐了下来。

男人见高弗雷回到座位,小心地从地上站起来,瞥一眼双眼冒火瞪着自己的男爵大人,接受到对方威胁般的眼神后,他才缩了缩脖子,朝上座的法官喊道:“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只是听从老爷们的命令而已。”

“你说的命令是什么?”

男人像是有所顾虑,咽了口唾沫,转头看了高弗雷一眼——这动作所包含的意思很明显。托马斯法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坐在一旁的贵族,随之便抬手敲了敲扶手。敲击的声音将下面男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来,托马斯法官才说道:“法庭上追求的是公正的判决结果,没有人能够在庭上或者庭下对你进行威胁与恐吓,作为阿卡大法官,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现在,证人,请你说出实情,你所说的命令是什么?”

第67章解释

眼前的情况已经足够让男人已经明白,他的处境不是光靠否认或者狡辩能够拯救的了。因此他如同自首般将他所知道的所有情况都一股脑儿地倾倒了出来,以求得法官对他的从轻发落。

对于贵族豢养孩子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一点,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教会内部相同的事件也不少,很多人对此都心照不宣。然而作为阿卡城的法官,托马斯深受传统天主教教义的影响,在前去欧洲巴黎等地接受教育的时候,他便生活得如同禁欲的苦行僧一般,严格遵守诸多戒律。对他而言,人一旦放纵自己的私欲,便是任由魔鬼侵袭自己的灵魂,最终将会堕入地狱。

这些孩子们逐渐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有的是被教堂收养孤儿,有些则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也才六岁而已,然而他们身上的诸多伤痕已经足以说明他们所遭受的是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与虐待。面对那些孩子时,托马斯法官的愤怒几乎难以抑制。

“大人,孩子们已经作证,我想整个案子已经很清楚了。贝克特确实从教堂中购买孩子,并且通过其他肮脏的手段绑架了这些孩子,而萧瑜所做的,确实是将这些孩子拯救出来。”在孩子们一个个如同受到惊吓的小猫般重新躲回埃林身后之后,莱特上前直直面对仍旧带着怒色的托马斯法官,语气平静地总结道。

高弗雷闻言,还想做些辩驳,然而没等他说什么,托马斯法官便扶着椅子的扶手颤颤巍巍地站起,大声宣布道:“关于这件案子,被告萧瑜杀死贵族本该处以绞刑,但被杀者所做的事情更加罪恶,更加无法原谅!上帝在上,愿那些死去的孩子安息。”说着,老人抬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见到老人这番动作,厅外的群众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跟着他低声呢喃了一句。

紧接着,托马斯法官便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大声宣布道:“主在上,我以上帝及耶路撒冷国王所赋予的权力宣判,此案的被告,萧瑜——无罪。”

“呼——”听到法官宣判的时候,莱特明知结果不会太糟糕,却还是不由自主攥紧的拳头,他旁边,作为被告的萧瑜则始终保持着冷静的神态,即便是听到法官最终对他无罪的判决,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只是在注意到莱特放松下来的情绪,他眼中才闪过一丝包含着感激的光芒。

宣布完判决的托马斯法官在侍从的搀扶之下缓慢地向后殿走去,留下大厅内神态各异的众人。

得知结果的高弗雷尽管还是有些愤恨,却很明智地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朝大厅门外走去。立在他一旁的亨利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萧瑜,便迈步跟在了高弗雷身后。

人群中缓缓分开一条道路让两人走过。众人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案件开始审理之前,大家所获得的消息便是被告是一名杀人犯,而高弗雷爵士唱作俱佳的表演也让一部分人相信了他的说辞,没想到结果却是被杀的贝克特私下里做出如此令人惊骇的事情,而被告则是为了救援那些孩子才杀死的那位贵族老爷。

这真是讽刺。

感受到周围众人的各色眼神,高弗雷重重哼了一声,双眼冒火怒瞪了周围人一圈,这才加快步子向外走去。跟在他身后的亨利丝毫没有理会周围众人的眼神与小声议论,径自往前走着,然而没等他穿过人群,侧面一阵破空声传来,他的战斗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做出动作,抬手挡住几乎带风挥过来的拳头。

下一瞬间,腕部交接的两人便直直对上了对方的视线——那是伊兹。与手臂相触的力度几乎将他格挡的手腕给压碎,亨利勉强抵住伊兹的压制,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从干哑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伊兹,放手。”

对此,伊兹的反应是轻蔑地一笑,咬牙说道:“放手,让你这个背叛兄弟的混帐逃走么?”说完,伊兹便猛地抬腿往亨利腰间扫去,腿部带起的凌厉气势几乎凝结成实质般的利刃,毫无缺漏地刺向亨利的腰间,不留一丝一毫可能逃脱的缝隙。

亨利一瞬间便察觉到伊兹的动作,忙试图侧身避过伊兹横踢过来的腿,左手压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推。一击落空后,站立不稳的伊兹不得不后退几步,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此刻两人身边,已经空出一大片空间,围在周围的众人带着看好戏般的眼神兴奋地看着两人的对战。一方是骑士,另一方是女人,这可不是他们平时能够看到的情形。

前方,察觉到身后情况的高弗雷转过头看向无声对峙着的两人,脸色难看,用嫌弃无比的语调说道:“你还在后面浪费什么时间?跟上!”

对于周围一圈人的视线早已厌恶不已,此刻听到高弗雷呼唤侍从般的话,伊兹眯了眯眼,收回直视亨利的视线,对上那位高傲的贵族老爷蔑视的路线,语调平平,毫无波澜地说道:“你闭嘴,老头。”与她平静的语气不同,她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犹如黑夜中的匕首般泛着丝丝冷意,直扎得人后背发凉。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高弗雷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顿了顿。这种上过战场、从死亡中打滚过来的骑士所拥有的骇人气势逼迫着他整个人的神经,对视的压力几乎让他窒息。然而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竟向一个低贱的雇佣兵,而且还是个女人示弱,怒意瞬间涌上,他死死地咬牙,一字一句地吩咐保持防守姿势的亨利:“这个女人冒犯了我,我命令你与她决斗,并且打败她。”

人群中一阵哗然。若是众人没有猜错的话,两人是同一个骑士团的成员,方才女人袭击男人的动作凶狠无比,却也是出于对男人为高弗雷男爵作证的愤恨,而男人回手并没有带上什么致命的招式,而是保持着防守的姿势挡住女人的攻击。此刻高弗雷做出这番指示,明显是要逼得男人不得不收起对待同伴的容忍,做一番生死决斗。

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是亨利希望看到的。

“大人……”亨利脸色一沉,回头看向面容扭曲的高弗雷,似是有所犹疑般开口。

没等他说什么,前面的伊兹便转了方向,将视线牢牢锁定他,嘲讽般说道:“真不错,既然你的主子做出命令了,你就按照他的指示来吧,记得,决斗——不死不休。”说完,伊兹朝旁边喊道:“我的剑!”

“伊丽莎白!”爱德华从人群中挤到伊兹身边,低声喊道,“这是决斗,不是玩闹,你要明白!”

伊兹掀了掀眼皮,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佩剑,将缠着的皮带扯开一把扔到地上,哼笑了一声摆出进攻的姿势:“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伊兹,我不想与你为敌。”亨利并没有抽出腰间的佩剑,而是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从伊兹的角度,能够看到他眼中近乎祈求的微弱光芒,只是——伊兹沉下眼,将对方深深地印在自己眸中。

“现在不是你想不想与我为敌的问题,而是我以金蔷薇骑士团的成员,与你这个叛徒决斗。抽出你的剑吧!”

“伊丽莎白——”爱德华无奈地在一边说道,“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你听亨利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他上庭指证萧是个杀人犯开始,就该想到会有这个后果。”伊兹双眼沉沉,没有丝毫光亮,几乎对面的亨利吞噬。下一刻,她便皱眉对爱德华说道:“你让开!”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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