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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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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若是哈德良还在的话,他不会忍心你这样不顾自己身体的……”将手搭在萧瑜肩上,莱特轻叹了一声。

“我们曾经彼此揶揄过,若是自己死在了战场上,其他人要负责收尸……”萧瑜的声音很沙哑,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来,“但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伊兹已经去了,现在是哈德良……”萧瑜忽然抬起头,死死握住莱特的手,“下一个会是谁?”他的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迷茫和渴望,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罩袍,搭在他肩上、裸露在外的双手被密密麻麻的绷带所缠着,不留出一丝缝隙,而少年的脸上,戴着一个金黄色的面具,将他所有的表情都隐藏在后面,无可探寻,只留下一双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眼睛。

猛然间对上萧瑜视线的莱特接收到对方眼中的情绪,心中猛地揪痛起来,他的右手完全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但是被萧瑜所握着的那双手上传来的力度,足以让他明白眼前青年的心情。

但还没等他回答什么,萧瑜便自顾自地低下了头,右手收回,神经质般不断抚摸着剑柄,口中轻声呢喃道:“是我吧……接下去一个,会是我吧……”

“是你……又如何?”喉咙干涩得很,莱特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话。

萧瑜呆愣了片刻,这才重新回过头:“是我的话,我就不用给他们收尸了……”

说完这句话,萧瑜眼中倒影着的物体忽然慢慢远去,眼中的神采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麻木,和死寂。

“我不清楚我二十几年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来到中世纪,碰到哈德良,碰到你,甚至成为你的骑士……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很真实的梦一样……之后呢……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会重新回到现代……”

听到这几句话的莱特本能地皱起眉头,他很清楚,萧瑜一直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他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蒙吉萨会赢得胜利,甚至可能知道自己的一生。他愿意尊重萧瑜的意愿,在他愿意向自己坦白之前不再过问,但他现在所说的这些话,让莱特隐隐约约感觉到某种不对劲。

中世纪、梦、回到现代……

暂且略过这些词汇,将其牢牢地记在心底,莱特注意到萧瑜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状态,这很不对劲。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莱特猛地拉过他的手,将覆盖在他手腕处的袖子挽上去。

下一刻,他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双眼中也被一层深深的阴翳所覆盖。

如他所料,萧瑜的手腕处再次呈现出一片狰狞的情形。歪歪斜斜的伤口凌乱地覆盖在已经长出粉色嫩肉的部位,重新将这些已经愈合的部分给撕裂开,红色的血液沿着皮肉外翻的伤口汩汩流出,将腕部的衣料给染成血红色。靠近手肘的部分,钝器割开的痕迹异常明显,那不是匕首或是刀刃的伤口,更像是牙齿啮咬造成的。

“萧!”莱特心中泛上一阵钝痛,让他喘不过气来。看着依旧双眼无神,犹如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萧瑜,莱特紧了紧握住对方手腕的手,转身呼唤在外面候着的侍从进来。

“陛下。”侍从很快进来了,见到眼前的场景,也没有丝毫的惊讶。

“给我拿一些绷带和药膏来,快!”莱特冷声命令道。

如侍从所言,萧瑜已经处于这种状态好几天,他们却没有发现他身上的伤口,莱特不免有些迁怒——尽管他知道侍从们不敢轻易插手萧瑜的事情是正常的。

侍从很快将绷带和药膏拿了过来,莱特快速地从他手中拿出药膏翻倒在手心,然后涂抹在萧瑜腕间的伤处,为他处理伤口。

整个过程中,萧瑜都显得极为配合,甚至不需要莱特靠近他说什么,他便能自觉地顺从莱特的动作,以便让他更容易给自己缠上绷带。

莱特的动作很细致,将萧瑜的伤口完全处理好已经是半个钟头之后了。这个时候,萧瑜终于从方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他面无表情地抬手看了看自己腕部的情形,接着抬头,迎上莱特担忧的目光,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僵硬的态度让莱特顿了顿,他不知道萧瑜现在的情绪是否因为意识到自己之前所说的内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于是他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他的脸上,试探性地问道:“你还记得刚才所说的话吗?”

闻言,萧瑜沉默了下去,他将视线定定地锁在自己腕部的伤口上,脸上的肌肉完全绷起,眉峰全是锐利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严肃与凝重。

“抱歉,我说过,在时机到了的时候,我自然会向你说明这一切。”说完,他便起身往房间内走去,“砰”地一声关门声后,院中只留下莱特孤身一人,默然站在石桌旁。

“陛下……”一旁的侍从颇有些胆战心惊地看向莱特,却被他冷冷一声“走吧”给吓得噤了声,只得躬身目送这位年轻的国王陛下走出院门。

仅仅一墙之隔的房间内,萧瑜无力地靠坐在门边,听着院中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打出一片银色的光晕,青年的脸部,在银色月光下半隐半现,晦暗不明。最终他抬起手,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中……

莱特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寂静的宫中几乎没有多少声响,只有小路和庭院中排列着的蜡烛和火把在风中摇曳不停,以及巡逻的守卫整齐的脚步声。

经过庭院的时候,莱特猛地听到了几声欢笑——那是茜贝拉的笑声。自威廉,留下怀孕的茜贝拉之后,莱特鲜少听到过茜贝拉如此轻松的笑声。

循着声音过去,他终于在庭院中的凉亭里见到了那声音的主人。

茜贝拉依旧穿着白天那身华丽的长裙,繁复瑰丽的饰品点缀在她曳地的长裙上,在月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晖,她头上缀满珍珠与金饰的风帽,也在她掩嘴的动作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茜贝拉很少在皇宫中以这种盛装的形象出现。莱特心中了然——除非她面对是一位年轻,并且具有魅力的骑士。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他有着一头褐色的蜷曲长发、深邃的轮廓和英挺的剑眉,明亮的双眼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让人心生亲近。他的身上萦绕着一种与东方骑士截然不同的气质,那是结合着高贵、风度与温柔的独特魅力。

他似乎说了些什么,惹得茜贝拉再次笑了起来。这位很好地继承了阿格妮丝那迷人面貌的公主在绽放出笑容时,很少有骑士能够抵抗这种吸引,那位年轻人也不例外,在见到茜贝拉的笑容时,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痴迷的表情。

“陛下。”年轻人的视线上移,在见到不远处的身影时,立刻站起身来,向对方躬身行礼,口中恭敬地唤道。

白色罩袍,金色的面具,这种标志性的装扮,也只有那位身患麻风病的鲍德温陛下了。

茜贝拉听到年轻人的呼唤,忙转过身来,见着确实是莱特,便拉着他的手过来,向他介绍道:“莱特,这是居伊,吕西尼昂的居伊。”她的声音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喜悦与害羞,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什么。

“吕西尼昂——”莱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一个猜测渐渐成形——他的轮廓与皇宫中某个人很像,“你是阿马尔里克的弟弟?”

宫廷侍从长,阿马尔里克·吕西尼昂,法兰西望族之后。

“是。”年轻人点头,郑重地说道:“普瓦图的吕西尼昂领主,于格八世之子,居伊·吕西尼昂,向陛下问安。”

第113章书信

自从被莱特撞见自己失态的场景,萧瑜始终无法忽略内心陡然升起的尴尬,与复杂,一切就像是心头隐藏极深的秘密被彻底剥开,暴露在阳光下一般,无处躲藏。因此他连续几日刻意避开了莱特的消息,带着手下前去哈利勒,一方面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留在那里的金蔷薇骑士。

出于对他的担心,埃林也随他一同过来。

这是王国南部的领地,并不在海港处,在哈德良接手前,这里只是由几个干旱荒凉的城市所组成的领地。萧瑜曾经陪同哈德良过来,那时候的哈利勒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黄色的沙地,仅有的几株绿色植物也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死去。

但是现在,旧有的土黄色已经被大片的绿色所覆盖,原本灰尘漫天的场景也不复存在,只剩下田野间、街道上,来回欢笑着跑跳的孩子。

埃林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惋惜的口吻开口道:“我只是听说过哈德良在这里所做的事情,开凿渠道,挖出地下水,并且划分土地……如果我没有在几年前看到过这里的情况,只怕会认为他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整支队伍沉默着在田间前行,身穿盔甲的众多骑士见惯了王国境内荒凉的地段,因此在见到这个充满着绿意的城市时,不免有些惊讶,他们同样没有想到,除却耶路撒冷之外,还能有这样一个被众多植被所覆盖的地方。但即便如此,队伍中的纪律还是迫使他们保持沉默,仅仅用双眼来享受这一难得的景色。

远处的田塍上,一排高大的棕榈树竖立着,树下,几只狗发现了这边队伍的动静,机灵地站起身,朝这边狂吠,声音在空旷的田间毫无障碍地传过来,清晰无比。近处几个包着头巾的穆斯林,手中拿着各种农具在田里凿土,听到声音,往队伍这边看过来,发现队伍上方是皇家骑士的旗帜后,站起了身,双手合十朝他们躬了躬身。

萧瑜见状,同样朝他的方向低了低头。

“哈德良对于穆斯林很宽容……”这句话,埃林是以略带微妙的语气说出的。

萧瑜没有回过头看他,而是将视线投到了不远处一条水渠中——那里,浑浊的水流从上流冲下,冲刷着两岸的泥土,使得水流更加浑黄。而水面上,陆续漂出几只由树枝粗略做成的小木舟,打着旋沿水流而下。

一阵“咯咯”笑声接近了,几个满脸脏污的孩子跑了出来,彼此笑闹着,往水面上搜寻着什么,直到看到那几艘排列着的木舟,几人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跟在水渠旁边往下走着。

忽然远处传来几声叫喊,那是阿拉伯语,夹杂着几句萧瑜听的懂的骂声。那几个孩子听到声音,忙朝后看了看,接着矮下身体,躲在了一遍的树丛中。

萧瑜挪开眼,唇角弯了弯,这才回道:“我们所背负的仇恨,是在战场上造成的。但他们,只是王国境内的普通百姓而已,就像普通的天主教徒一样,他们依靠着领主,也给领主提供自己的劳动,这很公平。”

埃林闻言,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田间,那里不仅有穆斯林,还有天主教徒,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地忙着自己手中的劳动。夕阳投射出的昏黄光芒打在他们的脸上,整个场景如同一幅精美的画作,呈现出奇异的和谐与宁静。

最终,埃林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继续往前驶去。

到达哈德良府邸的时候,威廉已经带人等在门前了,或许是因为哈德良的事情,原本温和而闲适的青年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整个人显得憔悴而沧桑,额角也抽出了几根白发。站在他身后的,是同样有些疲惫的埃德加与路德维希。

“萧。”见到萧瑜,威廉上前一步抱住他,口中沙哑地唤道。

“威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萧瑜的语气有些难受,“进去说吧。”

“嗯。”

哈德良的府邸并不奢华,是以前一座用于战时指挥的建筑所改造的——柱式的走廊,由石板铺成的地面,唯一能够体现出贵族府邸的,便是改建后的宽大庭院,里面种上了许多高矮不一的植物,以及换上彩绘的马赛克玻璃的窗户。

进入大厅的两人相对无言,谁也没想到有这种结局,现在也唯有沉默能够明白彼此的感情。

“萧……”埃德加忽然开口,他努力地笑了笑,只是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有些勉强,“虽然我知道安慰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希望你能够从中恢复过来。我想,哈德良也会不希望你太伤心。”

萧瑜抬手拍了拍埃德加的肩膀,哑着嗓子道了声谢,转身让人将东西拿上来。

那是一柄朴实简单的大剑,没有多余花哨的装饰,再普通不过,但在场的几人见了,都不约而同地心中沉了沉——正是哈德良的大剑。

路德维希的眼角一瞬间便红了起来,他负气地一把抢过大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双眼通红地盯着地上躺着的铁制品,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带回来有什么用!他人都已经没有了!”

埃德加一把抱住路德维希,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怀中仿佛失怙幼兽般的少年,轻轻嘘声,让他安静了下来。

半晌,少年才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萧瑜,用沙哑地几乎听不出原来嗓音的语调说道:“之前你来信到底说了什么,让哈德良不顾一切地赶去那边……结果在温泉谷……”

“来信,你说什么?”萧瑜猛地察觉到不对劲,眉头也紧紧地锁起。

这时候,威廉也插了进来:“哈德良出发前收到过一封信,信使说正是你的信件,耶路撒冷来的。”说到后面,看到萧瑜糟糕的表情,他也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

“别告诉我,你没有给哈德良写过信。”埃德加已经呆愣住了。

萧瑜猛地转身往哈德良的书房走去,口中是斩钉截铁的回复:“近两个月内我从来没有给哈德良写过什么信!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萧瑜这番毫不犹豫的话,让三人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完全在他们掌控范围之外,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哈德良不至于连我和别人的信都分辨不出来,在那之前,他有什么异常?”

“那阵子,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那种状态持续了好几个月。”

闻言,萧瑜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他不期然地想起了蒙吉萨附近,哈德良强吻自己的那一幕,而那之后,他因为恼怒并没有照常联系他。

“那封信是什么时候寄到的?”

“他出发前三天,收到后他就显得有些不安。”

“砰”地一声,萧瑜大力推开了哈德良书房的木质大门,里面依旧保持着他生前的布局,整洁干净,如同他那个人一般,没有丝毫的混乱。

硕大的书桌背后是一个高大的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十几卷羊皮纸和信纸。两侧的墙边,也竖着几排木制架子,摆放着各种物品,有他收集的武器,也有城区布防图。

萧瑜简单吩咐了几人,便仔细地开始翻看架子上的书信。那里面大多是与耶路撒冷间简单公式化的汇报,并没有私人的书信。全部翻下来,萧瑜都没有找到威廉所说的那封书信。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所有书信中都没有他的署名。

“我这边没找到。”

“我这边也没。”

“没有。”

“这里没有我给他的信。”见三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萧瑜皱眉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路德维希忽然出声,像是仔细回忆着什么,他的脸色有些微妙,“我曾经在哈德良的房间看到过一个箱子,那里面有些纸质的东西……但是我不确定……”

没等他说完,萧瑜便猛地推开门走了出去,留路德维希和另两人面面相觑。

“走吧。”威廉的声音终于让另外两人反应了过来,忙跟了上去。

冲进哈德良卧室的萧瑜一瞬间便被他床头的箱子吸引了视线。那箱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原本木头的亮色已经暗了下来,而箱子顶端的锁,也已经失去了金属的光泽,显现出斑驳的痕迹。

萧瑜从记忆的角落翻出了这个箱子——那是他们第一次完成任务时,哈德良为自己买的。按照他的说法,若是平时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必往身上放那么多匕首,只留下必要的,其他都锁在这个箱子里就好。

脑中,哈德良微笑地拍动着手中箱子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浮现了出来,让萧瑜心脏猛地揪痛了起来。

带着些自己都难以说清楚的复杂情绪,萧瑜慢慢上前,将床头的箱子捧了起来。上方的盖子被锁严实地锁住,没办法打开。萧瑜视线上移,看向了枕头的方向——他在用这箱子的时候,就把钥匙放在了枕头底下。

右手慢慢伸了进去,果然触碰到了金属的质感。

哈德良甚至知道自己放东西的习惯,意识到这一点的萧瑜心中忽然涌上一阵奇异的感觉。

萧瑜拿出已经有些老旧的钥匙,沉默地看着钥匙上已经生锈的部分,却始终没有开下去的勇气。看到的会是什么,他隐隐有所预感,而这种复杂而奇异的感觉,又被不安和愧疚所取代,紧接着又化为因为哈德良死亡而遍布全身的痛苦。

“萧,你找到了吗?”身后传来威廉的声音。

萧瑜猛地惊醒,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然后快速地将钥匙插进孔中。自己的动作在眼前被分解为一桢桢的画面,清晰而缓慢,萧瑜眨了眨眼,轻轻呼了口气,这才掀开箱子的盖子。

呈现在几人眼前的便是一沓厚厚的信纸。

那沓信纸码得整整齐齐,每一张的上方都盖着一个青色的火漆印——萧瑜很快认出来了,那是莱特送给自己的私印。

最上面的一张有很多的折痕,但又被铺展开,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收到这封信的人是如何不安地捏着这封信,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压平,珍而重之地放在箱子里。

“最新的应该是这封。”威廉伸手,将那封信拿了出来,焦急地浏览过去。但过了许久,他也没说什么,而是抬头看着萧瑜,低声问道:“你还欠他一个回复吗?”

在看到那整整一沓信的瞬间,萧瑜的心情很复杂,眼前的一幕印证了他的猜测,也让他彻底变得无措。听到威廉问话的时候,他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埃德加与路德维希上前看了看书信的内容,脸上带着同样的疑惑。

见到几人的神情,萧瑜将书信拿了过来。

“哈德良,那天在十字架前,你对我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情,已经挑明了那一事实。三日后,泉水谷,我会给你最终的答复。”

泉水谷。

萧瑜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声,混乱中,他只听到了“泉水谷”那两个单词。

那完全是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样!所以那不是巧合,完全是别人的预谋!

第114章进军

萧瑜曾经料想过自己可能会在耶路撒冷的政局内被那些贵族给玩死,因此在被册封为莱特的骑士后,他始终保持着中立,只效忠于莱特一人,从不站队,也不轻易让自己卷入这些混乱的政治事件中。

或许是因为莱特作为耶路撒冷国王的庇护,让他从来没有多么正面面对那些阴谋,所以他对自己乃至身边的众人都有了松懈与疏忽。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当初自己和伊兹他们所担心的,从来不是杞人忧天。

明白这一切只是一个阴谋,萧瑜整个人都被抽光了力气,胸中涌上的,是浓浓的悲痛,堵塞在喉咙里的,是无声的嘶吼。他以为自己在见到哈德良尸体的那一瞬间,已经尝到了几乎绞碎心脏的痛楚,却没想到,这一刻的真相,才是让他整个人几近崩溃的引子。

“查!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送来的这封信!”扔下这句话,萧瑜便快步走出大门,上马疾驰而去。

“怎么了?”听到这边的动静,埃林疑惑地看向后面走出来的三个人。

“没事。”威廉沉着脸,低声回了一句。

“大人,要跟上吗?”旁边候着的骑士迟疑地向埃林问道。

“跟上!”

说完,还没休整完毕的骑士们立刻齐刷刷地上马,跟在埃林的后面追了上去。

身后,威廉转过身,双眼沉沉地往里走去,口中低声吩咐道:“把所有的仆从都叫出来。”

————

萧瑜赶回圣城的时候,便在城门口听到了一个噩耗——鲍德温陛下已经瘫痪。

来不及回自己府邸去搜查,他立刻调转方向,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皇宫内依旧如同往日般,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宁静,只是今日,萧瑜一路走过来,感觉到了更加紧张与惶恐的气氛——所有侍从都行色匆匆,丝毫不敢多说半句话,似乎连发出走动的声音都是一种罪过。

莱特的宫殿门口排列着好几队侍从,萧瑜大致扫了两眼,便明白里面是什么人。果然,在进入莱特的房间后,耳边传来的便是阿格妮丝焦急的声音:“莱特,我知道你不愿意耽误埃莉诺,但是你要想想,只要你跟埃莉诺结婚——”

“够了!”这声音不是从莱特的床上传来的,而是从房间大门边。

听到阿格妮丝那句话的瞬间,萧瑜胸中的愤怒彻底爆开,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阿格妮丝殿下!容许我提醒您一句,您的身份是‘鲍德温国王’的母亲。在儿子已经瘫痪的时候,你还在想着要为你库尔特奈家族留下一个足够继承王位的孩子,这到底是您对您儿子的爱护,还是仅仅出于对王位的觊觎?!”

“莱特患有麻风病,任何的亲密接触都可能导致传染!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病传染给别人,所以愿意戴上那糟糕的、不透气的面具,您是出自什么考量,让他能够突破心里的罪恶感,去跟一个健康的女孩进行如此亲密的接触——以女孩可能患上麻风病为代价,甚至是——”

“生出一个同样具有麻风病的孩子?”

“真是放肆!”阿格妮丝尖叫了起来,她发疯般死死地盯着萧瑜,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是气得不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谈论这些问题?!莱特是我的孩子,我爱他,这一点不需要你来质疑!”

“您所说的爱,就是在他瘫痪的时候,逼着他和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甚至是生孩子?”萧瑜冷冷地笑了一声,越过瞪着双眼,几乎用仇恨的目光将自己凌迟的阿格妮丝,向莱特的床边走去。

房间内的众多侍从在萧瑜发出声音之后,都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边,低着头,完全不敢抬眼看向发出声音的两个人。被萧瑜眼光扫到的几个侍从,均后背一凉,努力将自己往后缩了缩,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床上的身影在不断地挪动着,能够明显看出来被子下的人焦急的情绪。萧瑜上前,撩开挡在自己眼前的帷幔,一眼便对上了莱特焦虑的视线。

即便是到了瘫痪在床的地步,少年还是没有摘下脸上覆盖着的面具。他的身体日渐消瘦,原本结实的身材已经撑不起身上的那件罩袍,裸露在外,缠着绷带的胳膊也只剩下清晰的骨架,让萧瑜一瞬间感到心酸。

少年的呼吸声急促而粗重,隔着面具传过来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异常清晰,仅仅在呼吸的间隙,隐约能够听到少年短促的声音,那声音虚弱得很,也不甚清晰,但是少年焦急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表达了他的心情。

接收到莱特视线的萧瑜心下软了软,没再说什么,而是上前,揽住少年的身体,然后拍着他的背部安抚,让他重新坐回去。只是在这过程中,萧瑜明显感觉到少年下身的无力和沉重。

掩去眸中的心疼,萧瑜将上年的身体往上托了托,靠近他轻声问道:“这样还行么?”

“我再怎么对待莱特那也是对他好,你以为你对他的那点心思,我不清楚吗?”身后再次传来阿格妮丝冷笑的声音,她看着眼前两人亲近的一幕,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萧瑜,如何做一个母亲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在此之前,千万捂好你自己的龌龊心思!”

“母……亲……”莱特挣扎着从萧瑜怀中探出头去,口中艰难地发出声音。他的声音依旧虚弱,而且这动作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不得不大口地喘着气。

对上莱特几乎算得上是祈求的目光,阿格妮丝哽了哽,喉咙里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放平了语调留下一句“莱特,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便快速走了出去。

“抱歉,我实在看不到任何阿格妮丝殿下为你着想的地方。”萧瑜的声音很冷。之前面对阿格妮丝的诸多隐忍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的情况下,作为莱特的母亲,她还在考虑着让莱特娶埃莉诺,生下一个具有继承权的孩子,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管。

扶着莱特的手忽然一暖,被一只缠满绷带的手给覆上,萧瑜低下头,看着莱特略带关心的目光,奇异地,他很快便明白了莱特所表达的意思。

摇摇头,萧瑜冷静地说道:“没事,这件事情我会再去查探,你不用担心。在此之前,你要全力配合治疗……”说到这里,他却无法继续了。再多的劝慰也只是心理作用而已,他和莱特都清楚地知道,他的瘫痪,已经无法治好。

莱特却笑了笑,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但是当他的视线重新转回自己的双腿时,萧瑜还是敏锐地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迷茫和痛苦。

忽然,门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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