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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作者:胭脂藤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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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拣尽寒枝

作者:胭脂藤

文案

张寒时与叶初静的七年,就是一大盆狗血泼面而来。

从轰轰烈烈开始,到惨淡收场结局,张寒时为自己总结成一句——渣渣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叶家的长房长孙,最终回到他人生应有的轨道上,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而张寒时,带着叶初静给予他的背叛一败涂地,惶惶如丧家之犬。万念俱灰时,一纸诊断却让张寒时从地狱回到这荒唐的人间。

活了二十多年,张寒时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身体竟和别人不一样……

醒悟还不算晚,可当事过境迁,谁来告诉他,这个每天杵他家门口,比八卦小报记者还死不要脸的货是哪位?!亲,画风不对啊!!

排雷:

狗血,杰克苏。

攻前期渣,后期是个臭不要脸的老流氓。

受有生子,但详细过程描写是没有的,攻……本来也要生一生(奇葩的作者被吐槽了)=_=

其他容我再想想……

请诸君带好避雷针!!!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破镜重圆边缘恋歌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寒时,叶初静┃配角:林森,张乐┃其它:暂无

☆、1

天刚亮,外面就下起了雨。

张寒时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从床上半坐起身,点燃了一根烟。

隔着灰白的烟雾,他的脸模糊不清,有些淡淡的萧索。不过即便如此,张寒时仍然是个漂亮的青年,雪白皮肤,鲜红嘴唇,浅褐色的眼珠带着点异域风情。被这双眼睛盯上,总能让人联想起妩媚的波斯猫。他的眉毛、鼻子却又格外利落英挺,将那点绮丽风情调和得恰如其分。

就像一株热烈盛放的鲜红玫瑰,吸引着人的目光。

他半撑起膝盖,沉默不语,只是一口一口地吸烟。

相比张扬的外貌,他此刻的神情阴沉,大概是由于外头的天气,又或者……因为他又梦见了那个人。真是奇怪,梦里的叶初静仍像许多年前一样,他就站在他面前,可任凭张寒时用尽全力,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他只听见叶初静对自己说:张寒时,我已决定同龙俪结婚,我们分手吧。

那声音漫不经心,又冷又轻,不知为什么,梦里的张寒时却听得清清楚楚,就像他从未忘记过一样,明明……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不知谁曾说过,背叛与伤痕远比爱更铭心刻骨,也许说这话的人是对的。

他们七年的感情,终究成了一场笑话。张寒时以为自己全情投入,叶初静必然和他一样交付了真心,可惜转眼他就丢开了他,像丢一个终于厌弃的玩物,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回忆起往事,张寒时嗤笑一声,忍不住自嘲:看吧,看吧,当初爱得要死要活,天崩地裂又如何,放在心尖上的朱砂痣明月光,最后还不是变成一团被拍打在墙的蚊子血?污糟不堪得简直触目惊心。

张寒时收回思绪,决定不再去想,如今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继续被这些往事所困,那还真是庸人自扰了。吸了口烟,让烟草辛辣的气息在体内滋长,又长长吐出,张寒时把脸藏在这些暧昧的袅袅烟雾后。

房间的空调打得很低,微凉的空气接触到他裸|露的胸膛,让皮肤激起了细小的疙瘩。白色被单下,张寒时未着寸缕,他的肉体如同他的脸一样,仿佛上帝之手的造物。仅仅随意抽烟的动作,便自成一幅画景。

吸完一整支烟,张寒时长出了口气,眉宇之间仍有萦绕不散的阴郁。他讨厌下雨。湿漉漉的雨天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这座城市却又总在下雨。

发了一会儿呆,张寒时干脆起床,进浴室冲了个澡,擦干头发,随便套了身衣服,就推开卧房的门。

“爸爸!”

刚踏进餐厅,小家伙张乐奶声奶气的童音就响了起来。

一把抱起啪嗒啪嗒朝他扑过来的肉团子,亲了一口,张寒时又拍拍张乐的小屁屁,掂了掂分量,“小胖猪。”说完,便又捏捏他肉嘟嘟的脸,十足的亲昵。

小家伙在张寒时怀里被逗得咯咯直笑,像条胖乎乎的蚕宝宝一样,扭来扭去。

“乐乐,快下来。让爸爸吃早饭。”一边有声音插了进来。是柳佳莹。他名义上的妻子。

“早。”

“早。”

两人客气地打完招呼,柳佳莹就将张寒时的那份早点摆到他面前。豆浆,油条,香菇菜肉馅的包子,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中式早点。

“今天医院加班吗?”张寒时抓起油条咬了一口,就问餐桌对面的柳佳莹,“我答应乐乐要带他出去玩,如果有时间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夫妻两人相敬如宾,平日里各忙各的,除非必要,谁都不会去干涉插足另一方的私人空间。医生的工作让柳佳莹忙起来经常早出晚归,所以张寒时特意提前询问了一句。

他刚说完,身边张乐这小家伙包子也顾不得啃了,不知道遗传自谁的那对乌溜溜的眼睛就眨巴眨巴,亮晶晶地盯向柳佳莹。虽然脸上写满了期盼,小家伙又非常乖巧,也不闹腾,也不缠人,只是看着。

“我没什么安排。”柳佳莹一笑,严肃冷淡的脸瞬间给人以一种舒适柔缓的感觉,笑起来和不笑判若两人。难怪被张寒时宠上天的张乐,一见她就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那好,我五点半来接你下班。”张寒时说。

……

吃过早饭,柳佳莹这位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女强人就匆匆出门上班去了。

张寒时将三岁半的小张乐送去了托儿所,回到家,又一头钻进书房,将新出炉的稿子完整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才将稿件发到了相熟编辑的邮箱。

这几年笔耕不缀,张寒时也算有了一些小小的收获,他并非科班出身,深知自己天赋有限,写的也不是什么传世名作,能有今天,不过是以勤补拙。

把邮件发送出去后,张寒时又打开工作用的企鹅,和另一位杂志编辑沟通聊了一会儿。然后,他关掉窗口,开始专心码起另一篇稿子。工作的时候张寒时总是非常投入,时间不知不觉一晃而过,等他停下来一看,发现已过了中午。

关掉电脑起身,张寒时为自己下了一碗面条。金黄的鸡汤打底,面条柔韧雪白,几棵烫熟的青菜,一个圆圆的边缘煎得焦黄的荷包蛋,再撒上白色芝麻和翠绿葱花,简单却香气扑鼻。

他的好厨艺,还有那些弹琴,画画,舞蹈,瑜伽的才艺,都是因为叶初静喜欢他才拼命去学,现在想想真没意思,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这些东西甚至远抵不上一块面包来得实在。

唯一还算没落下的,如今大概也只剩这门下厨的手艺了。

默默吃完面条,洗了碗筷,张寒时又回到书房工作,等时间差不多,他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

去幼儿园接宝贝儿子的时候,张寒时不出意外又受到了妈妈军团的围攻,在收下不少自制小饼干,糖果之类的礼物后,才好不容易抱着小张乐突出重围。

“爸爸,我可以吃糖吗?”

坐上车,在张寒时弯腰替张乐系上儿童座椅的安全带时,小家伙看着一边包装得五颜六色的糖果,乌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

“可以,不过只能吃三颗。”摸摸小张乐的脑袋,张寒时神情宠溺,“多吃了牙疼。”

“嗯。”点点头,小家伙打开糖果包装袋,不多不少数了三颗,然后剥开糖纸,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原则,将草莓味的牛奶软糖递到张寒时面前,“爸爸,你吃。”

“乖。”把糖含进嘴里,糖果甜蜜的滋味似乎让张寒时的心都跟着柔软下来。

他这儿子,年纪不大,却已懂事得叫幼儿园的老师和其他孩子的家长们啧啧称叹,转而纷纷向他请教育儿经,弄得张寒时经常哭笑不得,自己哪有什么经验?他唯一的秘密,一旦公之于众只怕也过于惊世骇俗。

亲了亲儿子软嫩的脸蛋,张寒时关上车门,发动了汽车。

半小时后,他们就到了晋江市最好的中心医院,柳佳莹就在这里上班。通完电话,柳佳莹让张寒时在停车场等她,说她马上就好。

此刻外面雨已经停了,张寒时干脆下车,斜靠着车门点燃了一支烟。

“……时时?”

听见背后那不太确定的声音时,张寒时的身体猛地颤了下,手里的香烟也滚落到湿漉漉的地面上。

他以为这辈子再无交集的人,仅仅只凭声音,张寒时就已认出了他。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他动作僵硬,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那感觉仿佛有一生那样长,事实上却仅仅只过去了一两秒。

回过头,视线迎上那对如午夜天空般漆黑深邃的眼睛,双方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缠片刻后,张寒时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置信的平静语调,客气地点头招呼道:“好久不见。”

站在他不远处的叶初静,就像从张寒时今早的梦境中走出来一样。他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更加老练成熟了,高挑的身材,不俗的衣着品味,加上眉清目朗、气质出众的脸庞,天生就带着一股上位者从容不迫的气度。

“时时,真的是你?”

张寒时看着他的同时,对面叶初静也已快步向他靠拢,他仍叫着两人在一起时张寒时的小名,态度亲昵自然,就好像他们分开的四年时间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张寒时挤出笑容,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和缓一些。他与叶初静之间早已曲终人散,当年的他入戏太深,最后闹得很不好看,想来也是太傻。多亏叶家人给予的教训足够深刻,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个玩意儿,叶家要碾死他,实在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

喜欢的话欢迎收藏留言,么么哒。╰(°▽°)╯

☆、2

他退避三舍的动作,让叶初静微愣了愣,似是有些意外。

“时时,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的?”但叶初静不愧是叶初静,他很快又勾起嘴角,眼神里多了些不动声色,“当初你不告而别,学校其他人都不知道你的下落,我也派人来这找过,可他们告诉我,当初的那个地址已经换人住了。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话尾低沉的嗓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勾在人的痒处,如果是许多年前的张寒时,大概又会被这把好嗓子迷得七晕八素,但此刻,他的心却再无一丝涟漪。

“嗯,出了一些事……”含含糊糊回了一句,他并不想告诉叶初静他这几年都遭遇了什么,既然爱已随风,那么往事最好不要重提。

因为两人分手,张寒时连大学都没能毕业,就满身狼狈地从北方逃回了南方故乡。听到此时叶初静还在提及往日同学,他只觉得好笑。

他嘴里那帮所谓的好同学、好哥们儿,背地里干的恶心龌龊事,给的那些难堪,张寒时觉得自己一个男人,不至于学那些娇滴滴柔弱的女孩子一样告状哭诉,所以他从未当面向叶初静抱怨过一句。

现在想来真是自欺欺人,叶初静是什么人?难道他会不清楚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这些事?无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笑那时的他不愿意看清,甚至还为叶初静找尽各种理由开脱,那帮高高在上的人渣有一句话说的对极了,他就是一贱货!难道还指望出身矜贵的叶家长孙,会为了这么个下贱货色跟兄弟撕破脸?

挺直了背,却移开了目光,再与叶初静对视下去,张寒时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而被对方发现些什么。

他是个男人,自从十六岁那年遇见叶初静,从追求,表白到最后在一起,因为可笑的爱情,因为他爱他,张寒时心甘情愿,让叶初静在床上换着花样地折腾摆弄他。他已将他变成了一个只能对着男人才硬得起来的同性恋。

张寒时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后代,但世事难料,偏偏他有了张乐。

万幸小家伙现在正在车里啃他的奶糖,黑色车窗加上阴沉的天色,足以隔绝外界探究的视线。

“以前的事我一直很后悔,时时,当年是我不对……”

张寒时对面,西装革履,贵气十足的男人款款情深,眼底柔情似水,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以为他是多么痴心不改。也许他的这番表现能感动许多旁人,却已无法再感动张寒时。

张寒时心想:或许他终于摆脱了名为叶初静的魔咒。无论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都需要力气去坚持,当伤痕太深掩盖住一切时,连这份爱或恨的力量,都会跟着一并消失不见了吧。

若按时下流行的言情剧套路来演,多年前狠心抛弃主角的负心人幡然悔悟,一朝浪子回头,主角必定感动不已,热泪盈眶,并大度表示原谅,最后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但张寒时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人活着,总得向前看,生活已如此艰难,没有人会长久停留在原地,只为等待另一个人回头。

只要想通这些不算太难明白的道理,心里也就释然了。所以对叶初静这份迟到的歉疚,张寒时连眼睫都没多颤一下,他摇摇头,神色平静地回答:“不,那时是我太不懂事了。不明白好聚好散的道理,你照顾我良多,是我该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确实该谢谢他,是叶初静教会了张寒时最重要的一课——人不能一直天真下去,总有一天你得独自一人面对这世界的风刀霜剑,即使被割得鲜血淋漓,也只能咬牙坚持,直到百毒不侵,慢慢练就出一身铜皮铁骨来。然后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再轻易伤害你。

他心平气和的态度,却让叶初静脸上原本从容的笑意消失了,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说不上来是高兴或不高兴,定定望着张寒时,像第一次认识他那样。

“时时,你变了。”他说道,好听的嗓音似在叹息。

对此,张寒时仍没什么感觉,他们已分开多年,期间他经历了许多,脾气处事发生一些改变再正常不过了。他不可能永远是那个爱憎分明,性烈如火的张寒时,不可能再一言不合,就冲上去和他看不顺眼的人干架。他折断了自己的锋芒,磨平了所有棱角,只为能够活下去。

叶初静见他并不搭理自己,无声拒绝的姿态已非常明显,他深吸了一口气,明明人就站在他面前,这一刻他却觉得那人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远的……都快要抓不住了。

他刻意低头不看自己,将优美的五官轮廓藏起,只留给他一个小小的发旋,让叶初静根本无从看清他脸上的神色。手伸到一半,又克制地放了回去,遇事从来处变不惊的叶初静,这下似乎难得地不知所措起来。

“时时,你……你怎么来医院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紧?我——”

“寒时!”

柳佳莹的声音从另一边突然出现,打断了叶初静,也让张寒时如蒙大赦,他赶紧抬头,回道:“佳莹!”

这一声亲昵的“佳莹”,让旁边的叶初静脸色都变了,但张寒时却顾不得那么多,他看向正朝自己与叶初静这边过来的柳佳莹,快步迎了上去——平日里穿着总非常随意的她,今天特意换了身黑色半膝裙,头发盘成发髻,脸上也画了淡妆,看上去既简洁又大方。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笑容,这个平日里一贯严肃的女子,此时脸上的笑意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幸福与甜蜜。张寒时与她拥抱,手挽着手,就像所有鹣鲽情深的伉俪,两人有说有笑,重新回到车边,看到仍站定在原地不动,脸色彻底沉下去的叶初静,张寒时似乎才想起要介绍——

“佳莹,这位是叶初静叶先生,他是……我的老同学。”

张寒时停顿了一下,才找到较为合适的称呼,毕竟剥离了他自以为是的情人身份,两人之间,便只剩下这层尴尬而又微妙的所谓同学关系。

叶初静从刚才起就紧盯着他不放,因为张寒时的话,他的脸色似罩上一层寒霜,嘴唇微微往下抿了抿。多年耳鬓厮磨,对他每一个细微的肢体语言都了若指掌的张寒时知道,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寒时看着叶初静,脸上的微笑虽礼貌周到却又带了明显的疏离,正如歌词里唱的那样——他们已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叶先生,幸会。我是柳佳莹。”不等张寒时继续介绍,柳佳莹已面上带笑,落落大方地向叶初静伸出手。

张寒时看着叶初静,他知他在人前最善伪装,心里哪怕怄得要死,也不会在一位女士面前失了风度。果然,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两秒之后,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的叶初静便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与柳佳莹快速握了握手。

“柳小姐,幸会。”叶初静目光灼灼,眼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柳佳莹,“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时时的下落,柳小姐你能替我照顾他,我十分感激。”

他故意将话说得暧昧,柳佳莹哪里能听不出来,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柳佳莹勾着张寒时的手臂,笑容愈发甜蜜,“寒时他不大愿意提及我们相遇前的往事,害我这个做妻子的总提醒吊胆,生怕他从前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遂。今日有幸能遇见叶先生这样关心他的老同学,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你来我往,四目交锋,空气中仿若有火花劈啪作响。尤其听到柳佳莹自称张寒时的妻子时,叶初静双目微眯,神色更显深沉。张寒时不愿再同他纠缠下去,也担心真惹恼了叶初静,恐怕会对柳佳莹不利。他轻轻拍了拍柳佳莹的手背,替她拉开副驾的车门,接着又笑着叶初静说道:“真是抱歉,今天我与佳莹约了共进晚餐,时间仓促,就不陪你多聊了,改日我再请你吃饭。”

说着,张寒时就绕到另一边,一气呵成地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哪知手腕却被紧紧扣住了。

“时时,我……”叶初静在这一刻不复沉着,他本能地拉住张寒时,微微倾身,还要再说些什么。

“……别这样。”张寒时却像被烫到了一样,他挣脱他的控制,脸上的笑竟是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他只能迅速坐进驾驶座,关上门,任凭叶初静敲打车窗,都不予理睬,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迫不及待地发动了汽车。

直到将叶初静彻底甩在身后,张寒时紧握方向盘的手指才开始细细颤抖。

他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时的他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对叶初静的身份底细一无所知,只当对方是个普通转校生,他甚至还同全班同学大声打赌讨论——‘这么秀气文静的名字一定是个女孩子’,结果自然是他输了。

当他转过头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叶初静。十六岁的他还没现在那样高大,俊秀的轮廓却已成形,他穿着合体,整个人犹如一棵挺拔的幼松,散发着一股让人说不上来的强烈气场。他黑色的眼睛乌沉沉的,就那么盯着他。本来有些心虚的张寒时,这下子又被激起了好胜心,当即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这就是两人的初遇。

而现在,张寒时从后视镜望去,身形挺拔的男人依旧伫立在原地,一如当年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3

离开停车场后,张寒时一家三口去了市中心。

在一间人气火爆的新开综合商场的二楼意大利餐厅吃完饭,夫妇俩带着张乐这小家伙,在儿童游乐区玩了大半个小时,又采购了一堆生活必需品,回到家时,张寒时已差不多将遇见叶初静的事丢开了。

倒是柳佳莹有些担心,听到他亲口表明没事后,柳佳莹也就不再多言。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起,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四年前当张寒时带着一身的失意辗转返回故乡晋江市,等待他的却是更加沉重的一击——含辛茹苦将他抚育长大的母亲病重。为了治病,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很快花光,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卖的卖,能当的当,甚至连母子两人居住的那套有些年头的旧房,最后都转手卖了出去。

即便这样,张寒时仍没能留住当时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料理完母亲的后事,那时的他真正可以说得上是穷途末路。没住的地方,没收入来源,手里只有一张高中文凭,他几乎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咖啡厅夜间收银员,剧组龙套,甚至建筑工地搬砖,张寒时都曾干过。

后来有一次,他在工地上突然昏倒,工头和几个工友把他送进医院,检查结果让他彻底崩溃了。当时那几个工友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以及周围人窃窃私语的态度,都让张寒时万念俱灰,浑浑噩噩的他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张寒时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他遇上了在那间医院工作的柳佳莹。若不是柳佳莹狠狠骂醒他,如果不是她,也许当年的张寒时早已经从医院顶楼跳下。他很感激她。

像张寒时一样,柳佳莹只爱女人,两个人各自都有说不得的苦衷,于是一拍即合,这段协议婚姻虽没有爱情,这些年他们彼此相处却早已像家人一般。几乎死过了一回,张寒时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很珍惜。

看时间不早,两人互道了晚安,就各自回房休息。

和宝贝儿子一起洗完澡,浑身香喷喷的小家伙就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张寒时身上,他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问张寒时:“爸爸,我能和你一块睡觉吗?”

平时小家伙有自己的房间,不过他要和自己一起睡,张寒时当然也不会拒绝,亲亲他软嘟嘟的脸颊,张寒时一手抱着他,又从一边的书架上抽了本童话书,“要听什么故事?爸爸给你念。”

“《狐狸和时时》。”小家伙倒十分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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