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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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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讨好的语气,简直生怕张寒时会拒绝一样。

“那个……”作为一只灯泡、哦不,是作为导演,已经被忽略在一边的林奇这时不得不清清嗓子,“委婉”提醒那两位,他们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在。

“林导,关于剧本大纲我很满意,我会通知我的助手尽快拟定一份合同,你放心,资金方面绝不是问题。”叶初静好歹没把林奇彻底丢到脑后,他一秒恢复了从容的模样,将事情就这么拍板决定了下来。

“好,好……”林奇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土豪不愧是土豪,想到资金短缺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电影总算可以不用五毛钱特效,也能请上几个像样的演员,先前差点跑断腿愁白了发的林奇那叫一个激动。

看见林奇兴高采烈,张寒时的眉眼舒展,也被感染了这份喜悦。不管怎样,投资能谈成总是一件好事,比起他的剧本,张寒时更相信林奇的能力,他是个才华洋溢的年轻人,看上去不修边幅,却目光独到敏锐。张寒时看过他的毕业作品,出乎意料并不晦涩难懂,他很知道在商业化与张扬个性之间取得平衡。

心情一好,张寒时再面对叶初静也没那么如鲠在喉了。见他定定望着自己,眉眼都极黑,尤其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偏偏又脉脉含情,薄薄的内双,细长的眼型,犹如国画大师笔下丹青一般写意风流,是非常完美的凤眼。

这样一双几乎能把人看融化的眼睛,如今竟有些委屈可怜地直盯着自己,再铁石心肝的人恐怕也招架不住,何况张寒时还远未到不近人情的那步。

只是一顿饭。张寒时这样安慰自己。对方刚刚帮林奇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如果连这点要求都拒绝,实在说不过去。他也不是扭扭捏捏放不开的性格,心中既然有了计较,又知叶初静在等他回答,于是张寒时干脆地朝他点点头。

叶初静的脸色当即多云转晴,眼底似有光彩流转,好歹还顾忌着第三人在场,他以无可挑剔的优雅仪态向身边的林奇颔首,沉声道:“林导,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用顿便饭?”

“不,不,叶总,我就不打扰你和张哥叙旧了!”林奇慌忙摇手,他又不是真的傻瓜,当了这么久灯泡,难道还要继续碍眼下去不成,“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有事,两位请自便,自便。”

虽然借口一听就很烂,不过显然正中叶初静下怀。

趁他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林奇故意稍稍落在后面,和张寒时小声交谈起来,“张哥,这位叶总看上去不太好应付,要不赞助的事我再另外想想办法?”

“没事。”张寒时脸上带笑,他心知林奇这个朋友他没交错。“你去忙你的,回头我再给你电话。”

“那你——”

“时时?”

走在前方的高大男人停下脚步,回头朝两人望来,张寒时不便再耽搁,他向林奇点点头,然后快走几步跟上了叶初静。

☆、第50章

张寒时已差不多将遇见叶初静的事丢开了。

倒是柳佳莹有些担心,听到他亲口表明没事后,柳佳莹也就不再多言。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起,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四年前当张寒时带着一身的失意辗转返回故乡晋江市,等待他的却是更加沉重的一击——含辛茹苦将他抚育长大的母亲病重。为了治病,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很快花光,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卖的卖,能当的当,甚至连母子两人居住的那套有些年头的旧房,最后都转手卖了出去。离开停车场后,张寒时一家三口去了市中心。

在一间人气火爆的新开综合商场的二楼意大利餐厅吃完饭,夫妇俩带着张乐这小家伙,在儿童游乐区玩了大半个小时,又采购了一堆生活必需品,回到家时,张寒时已差不多将遇见叶初静的事丢开了。离开停车场后,张寒时一家三口去了市中心。

在一间人气火爆的新开综合商场的二楼意大利餐厅吃完饭,夫妇俩带着张乐这小家伙,在儿童游乐区玩了大半个小时,又采购了一堆生活必需品,回到家时,张寒时已差不多将遇见叶初静的事丢开了。

倒是柳佳莹有些担心,听到他亲口表明没事后,柳佳莹也就不再多言。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起,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四年前当张寒时带着一身的失意辗转返回故乡晋江市,等待他的却是更加沉重的一击——含辛茹苦将他抚育长大的母亲病重。为了治病,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很快花光,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卖的卖,能当的当,甚至连母子两人居住的那套有些年头的旧房,最后都转手卖了出去。

倒是柳佳莹有些担心,听到他亲口表明没事后,柳佳莹也就不再多言。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起,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四年前当张寒时带着一身的失意辗转返回故乡晋江市,等待他的却是更加沉重的一击——含辛茹苦将他抚育长大的母亲病重。为了治病,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很快花光,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卖的卖,能当的当,甚至连母子两人居住的那套有些年头的旧房,最后都转手卖了出去。

即便这样,张寒时仍没能留住当时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料理完母亲的后事,那时的他真正可以说得上是穷途末路。没住的地方,没收入来源,手里只有一张高中文凭,他几乎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咖啡厅夜间收银员,剧组龙套,甚至建筑工地搬砖,张寒时都曾干过。

后来有一次,他在工地上突然昏倒,工头和几个工友把他送进医院,检查结果让他彻底崩溃了。当时那几个工友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以及周围人窃窃私语的态度,都让张寒时万念俱灰,浑浑噩噩的他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张寒时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他遇上了在那间医院工作的柳佳莹。若不是柳佳莹狠狠骂醒他,如果不是她,也许当年的张寒时早已经从医院顶楼跳下。他很感激她。

像张寒时一样,柳佳莹只爱女人,两个人各自都有说不得的苦衷,于是一拍即合,这段协议婚姻虽没有爱情,这些年他们彼此相处却早已像家人一般。几乎死过了一回,张寒时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很珍惜。

看时间不早,两人互道了晚安,就各自回房休息。

和宝贝儿子一起洗完澡,浑身香喷喷的小家伙就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张寒时身上,他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问张寒时:“爸爸,我能和你一块睡觉吗?”

平时小家伙有自己的房间,不过他要和自己一起睡,张寒时当然也不会拒绝,亲亲他软嘟嘟的脸颊,张寒时一手抱着他,又从一边的书架上抽了本童话书,“要听什么故事?爸爸给你念。”

“《狐狸和时时》。”小家伙倒十分干脆。

张寒时看了宝贝儿子一眼,心里拿他没办法,这小鬼灵精之前一定听到了叶初静叫他时时。像天底下所有傻爸爸一样,张寒时一点生不出气来,谁让他的儿子这么机灵可爱呢!

书是张寒时自己的作品,加上五彩缤纷的插图,倒一点也不枯燥乏味。父子两人一大一小窝在柔软的大床里,小家伙毕竟还年幼,当整个故事讲完,他也揉着眼睛打起了小小的哈欠,“爸爸,小狐狸为什么要离开时时呢?”

见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张寒时放下书本,摸摸他的额头,柔声回答:“因为小狐狸是狐狸,时时是人,他们两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小家伙闭上眼,嘴里小声咕哝:“那等小狐狸长大了,它……它还会来找时时吗?狐狸和时时明明是最好的好朋友……”

儿子的问题,让张寒时有些愣神,对他而言这只是个故事,并且已经结局,但在孩子的心目中,虚构与现实的边界远远没有那样泾渭分明,狐狸和时时,他还在等待他们长大重逢。

端详着儿子熟睡的脸蛋,张寒时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熄掉床头灯,无声躺了下去。

……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张寒时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出了门。

他将车停在“蓝天”咖啡厅对面的路边。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张寒时打了把黑色的雨伞,即便只隔开一条马路的距离,他仍然不想被淋湿,透过伞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空,张寒时开始后悔跟人约在这时见面。

对下雨,张寒时有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大概因为跟叶初静分手还有母亲的去世,都是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吧。这种心理性的厌恶感,在昨天偶遇叶初静后就越发明显,它们缠绕着张寒时,如跗骨之蛆,无法化解。在他心中有个无法被阳光照射到的角落,随着年深日久,那里也正变得越来越潮湿阴冷。

张寒时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又见到了叶初静。

“张哥!”

推开咖啡馆的门,张寒时就听见了林奇咋咋呼呼的声音。循声望去,他的目光却与叶初静的对上了。那个气度清贵雍容的男人,还是那么醒目,他面带微笑,姿态闲适地坐在位子上,就像个守株待兔的猎人,看着他的猎物一步步踏入陷阱。

在心底叹了口气,张寒时直想抽自己两下。

凭叶初静的手段,还有他背后叶家的影响力,就算这是在晋江城,他真要找一个人那也是易如反掌。何况昨天急急忙忙离开,他那部suv的车牌可是大喇喇落在人眼里了,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怎么还那么傻,以为自己能躲过去呢?

再不愿,张寒时眼下也只能认命。他深知凭他的力量,硬碰硬对上姓叶的,无异于以卵击石,发作不得,就只能忍。而且,张寒时也不想把林奇卷进这堆破事里,他算是自己在晋江城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了。

华国娱乐业发达,虽然产业中心一直在望海市,由于辐射效应,晋江市倒也渐渐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这里拥有整个华国数一数二的影视基地,大大小小的剧组都会来这儿进行取景拍摄。

林奇就是当年和张寒时在某个剧组里结识的。按林奇的话来说,他们俩可是一起领过便当,一起躺地上扮过尸体的革命友谊。

只是跟张寒时迫于生计讨口饭吃不同,林奇跑龙套,却是因为他就读于电影学院导演系,为了体验剧组生活,才特地跑来晋江的影视基地。如今这位高材生已经毕业,正在筹备他的第一部导演处女作。

经过这几年耕耘,也算小有名气的张寒时,则答应将自己的一部免费改写成剧本供他拍摄。先前的电话里,林奇心急火燎地说他拉到了赞助,不过这位财神爷要先看过剧本,才决定是否投资。

如今见到这位财神爷的真面目,张寒时简直不晓得该作何表情——堂堂叶家下一代家主,竟肯纡尊降贵,亲自过问投资一部由新锐导演执导的小成本独立电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张寒时走进咖啡馆起,叶初静就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个没完。眼见他来到他身边,只随意坐着,气场便足够强大的男人这时嘴角的笑意更深。

“时时,我们又见面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叶初静毫不掩饰自己灼灼的目光。

张寒时并不认为凭自己还能有那么大的魅力,一个被玩腻了又丢弃的旧玩具,像叶初静这样的王孙贵公子,断断没有再回头重新捡起来的道理。

但这些话只适合留在肚子里,他再傻,也不能当面去质问叶初静。

“别站着,”看张寒时依旧倔强地站在那里不动,依稀还有着多年前的影子,叶初静不由莞尔,“时时,你和我四年没见了,乖,坐下来陪我喝杯咖啡。”

如同在安抚不听话的宠物,他的嗓音温柔得简直能溺死人,他一贯如此,就像一个不动声色的强大君王,披着柔情的外皮,只为掩饰内里的强势。伪装再完美,独、裁者始终是独、裁者,容不得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威。

理智告诉张寒时最好乖乖听话,可情感上,对叶初静这副坦然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张寒时心里堵得慌。无论痴狂爱恨,他都已放下了,现在他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愿望姓叶的都要来破坏呢?

胸口木木的,仿佛里面塞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那滋味实在让张寒时觉得难受。

“张哥,叶总,你们……”剃着板寸,着装风格颇为嘻哈的林奇挠着头,他看看张寒时,又看看叶初静,对两人间的诡异气氛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插口。两人是旧识已毋庸置疑,可妈呀!这个暗潮汹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听到林奇迟疑的声音,张寒时才猛地清醒过来。他在想什么?既然叶初静顶着电影投资人的身份,那么自己公事公办就是,何必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反倒徒惹笑话。

无论叶初静想做什么,都已和他无甚关系了。

☆、第51章

一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叶初静未再开口,沉默是金,而张寒时也心灰意懒,他想话既已挑明,再无一丝转圜可能,习惯被人众星拱月的叶大少,即便对他有那么一点割舍不开的留恋,至此热情也应冷却下来,明白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毕竟他是那样高傲的人,破天荒一次低头,竟碰上自己这么个不识抬举的,结局更不甚愉快,想来以叶初静的自尊,绝不会容许他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拖着沉重步子,张寒时回到家,他仿佛耗光了气力,倒头便睡。当痛苦变得难以承受时,张寒时就会想睡觉,放空头脑,什么也不去思考,这大概算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叶初静的出现,勾起了张寒时最不堪回首的一段伤心往事,他所能做的,只有将手脚蜷缩起来,假装活的梦里,来抵御现实冰冷的侵袭。

意识沉入深海,很快,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傍晚,柳佳莹接小张乐回到家,就发现张寒时的情况不太对劲。

好不容易叫醒他,柳佳莹一脸肃穆,连问几个问题,张寒时都答非所问,一脸梦游般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又犯病了。往年这样的嗜睡情况一般只在他生母忌辰的那段时间里才会变得严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乐乐乖,去给爸爸拿药。”幸亏柳佳莹就是医生,她一边同张寒时说话,让他保持清醒,一边回头对床边的小家伙温言吩咐。

小不点张乐眨巴眨巴眼睛,也不哭闹,听见柳佳莹的话,他点点头,松开紧紧抓着张寒时手指的两只小手,就啪嗒啪嗒跑去客厅,熟门熟路拿药去了。

吃完药,张寒时又昏睡过去。

也不知多久后,他才迷迷糊糊,在一片柔和灯光中睁开了眼。

也许是药物的关系,他的神智倒清醒了些,感觉额头正被一只小手软软地抚摸着,定睛一看,发现是儿子张乐。小家伙像只虾米一样团在他身体一侧,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见他醒来,立即高兴地大叫了一声:“爸爸,你醒啦!”

声音引来了门外的柳佳莹。

她快步走到张寒时床边,简单做完必要检查后,便点点头,道:“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这几天还得吃药,乐乐,你要负责监督爸爸,别让他把药偷偷扔了。”

柳佳莹一脸医者的严肃,小张乐则猛点头,一大一小俨然如看管犯人,叫头脑里尚有些昏沉的张寒时哭笑不得。

见他这样,柳佳莹默不作声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那位叶先生如果让你感觉不舒服,为你自己着想,最好还是别再见面了。”

柳佳莹不清楚白天张寒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不过接到林奇的来电,再察言观色,稍加推断,事情已被她猜得七七八八。表现适度关心的同时,她点到为止,并不刨根问底,留给张寒时足够空间。

“谢谢你,佳莹。”这一声谢,张寒时发自肺腑。

柳佳莹摇摇头,庄重的脸色换上笑容,“不用和我道谢,你该谢谢乐乐,为了照顾你,他撑到半夜,说什么也不肯睡。”

在柳佳莹温柔的声音下,张寒时下意识看向怀里,他的宝贝儿子紧紧依偎着自己,此刻哈欠连天。毕竟才三岁多点的孩子,张寒时心底一片柔软,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亲亲他的额头,柔声哄道:“乖,睡吧。明天爸爸给你烧你最爱吃的菠萝饭和排骨。”

听到他这话,柳佳莹心中松了口气,她知张寒时有心病,但多亏张乐的存在,总有一天,他心中的伤口也会慢慢随时间愈合吧?

目光闪动,她悄悄带上房门,将温馨时光留给这对奇特的父子。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张寒时几乎足不出户,他专心致志埋头工作,一边与林奇在线视频进行讨论,一边开始着手将故事大纲转化为分场大纲。

编剧与一般文字创作有相同也有不同,遇到瓶颈时,张寒时就一遍遍观看大量国内外的优秀影碟,揣摩片子里拍摄、剪辑、镜头场景转换、营造戏剧冲突的各种手法。这是笨办法,却胜在管用,能有效弥补他看片量不足,知识体系薄弱的缺点。

有时候,盯着屏幕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过去了,张寒时熬得两眼通红,加上白天还要对着电脑写稿,弄得眼睛常干涩不已,要么就酸胀流泪,柳佳莹给了他一大罐清肝明目的枸杞菊花茶,让他天天泡着喝,情况才渐渐好转。

倒是林奇见他这样拼,忙要他保重,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辛苦吗?当然辛苦,可一分耕耘,才有一分收获,张寒时不敢叫苦叫累,与四年前他人生最低潮时相比,这些苦更算不得什么。

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张寒时的每份工作都干不长。往往不超过一星期,录用他的地方就会以各种理由,客气或不客气地“请”他走人。

这么几次后,张寒时也算看明白——有人成心让他不好过。那时他意志消沉,浑浑噩噩,每日醒来都是煎熬,从未深想也懒得深想,究竟是谁看他这般不顺眼,会对他这么个小人物穷追猛打?

而现在,他有了张乐,生活平淡却安稳,就更不愿去再想这些糟心事。

至于叶初静,自那天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听林奇说,投资的事已谈妥,合同签订的时候,是由叶初静的律师及助手出面,他本人并未到场。

这些话,张寒时听了也就听了,不再有太大反应。开头几天,脑子里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偶尔仍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他,想起他们的过往点滴,但渐渐的,这点微弱的念想便不再冒头,就像沉底的小石子,将湖面激起一圈余波后,又终归沉寂。

叶初静的消失如他出现一样,突然又干脆,张寒时早有预料,十分淡定。他想他们两个之间,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至此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

忙碌近半个月后,这天,张寒时给自己放了一日假。

他一早起床,送儿子去幼儿园,顺道去了趟农贸市场,回到家时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傍晚,他做好一桌子丰盛晚餐,柳佳莹与张乐这时也恰恰好回了家。

“哇——!”小家伙发出欢呼,立马撒了欢一样跑到餐桌前,人还没桌子高,不妨碍他踮起脚尖,眼神亮晶晶的,“爸爸,好多好吃的!爸爸好厉害!”

被宝贝儿子一脸崇拜地望着,身上还围着围裙的张寒时弯起嘴角,一把抱起儿子亲了一口,语气溺爱,“小马屁精!”

连一旁的柳佳莹也忍不住笑起来,喜色染上她的眼角眉梢,让她素净的脸十分光彩照人,见张寒时朝她看来,柳佳莹点点头,道:“名单已经确定,医院人事部通知我将护照准备好,下星期就出发。”

张寒时听了,当即眉眼一亮,“佳莹,恭喜你!”

早在一个多月前,柳佳莹就开始申请参加某个学术交流项目,该项目的发起者,是位于大洋彼岸,业界鼎鼎有名的国际权威医学机构。可想而知,机会难得,张寒时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谢谢。”柳佳莹也回以笑容,似想到什么,她又皱眉望向张寒时,语气有些不放心,“寒时,这次交流我要离开三个月,你一个人要不要紧?”

名义上虽是夫妻,平日两人相处倒更像姐弟,朋友。一直以来,柳佳莹对张寒时照顾颇多,张寒时对她更是尊重有加,在这段掩人耳目的婚姻中,除了没有爱情,他们都堪称外人眼中琴瑟和鸣的模范夫妇。

这时,见柳佳莹还在为他担心,张寒时放张乐下来,让小家伙自己去洗手,他直起身,朝柳佳莹笑着颔首,“别担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再说还有乐乐。”言下之意,为了儿子,他也不会再允许自己出事。

柳佳莹终于放心,她又看向张寒时为了庆祝而特意烧的一桌子好菜,笑声轻扬——

“吃饭吧。”

……

几天后,张寒时带着儿子,在机场目送载着柳佳莹的巨大铁鸟缓缓升空,最终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张乐这小家伙情绪低落了一阵,不过他毕竟还小,好哄得很,在张寒时向他保证,每天仍可以通过网络见到柳佳莹时,又很快高兴起来。

从机场回到居住的小区,张寒时发现在他们那栋楼下停了辆运货卡车,不少身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员,正忙着将家具、电器等大件运进楼里。

“爸爸,这些叔叔伯伯在干什么?”张乐是个好奇宝宝,第一次见到搬家,他兴致勃勃。

张寒时揉揉他的小脑袋,回答:“有人要住进我们这栋楼里,所以叔叔伯伯们在帮那家人搬新家。”

他说完,也没多想,直接抱着张乐进了电梯。来到自己住的那层,才发现搬家公司的人也在,隔开一条走廊,这素未谋面的新住户,竟然就住他们对门。

张寒时正惊讶,又看见从门内走出的英俊男人,他猝不及防,犹如被雷劈中,整个定在原地。

☆、第52章

他抬头,看着叶初静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道:“无论如何,这块玉对我来说都太贵重了,最近我没再做那些不好的梦,我想……”

“时时,”叶初静却打断他,轻声劝说,“既然这样,那就不妨再多戴一段时间,嗯?说起来这玉不过是个象征符号,叶家一代一代传到现在,难免被夸大了些,我并不看重这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叶大少面不改色,语气平淡,仿佛他谈论的只是一颗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而不是云水叶氏代代相传的家主信物。

张寒时心里自然一清二楚,就像旧时帝国皇帝专用的天子玺,哪里是说送人就送人的?但眼下,他也实在不愿为了一块玉继续神神叨叨的。张寒时已打定主意,就当暂时由他替叶大少保管着,之后寻个适当的时机,把玉还回去就是了。

见他不再出声,叶初静眼神微松,他牵着张寒时的手,继续沿湖岸边漫步。

“时时,今天我母亲讲的那些话,你一句都不要听。我没想到她会直接来找你,最近她也是越来越糊涂了。”

边走,叶大少边又开口。他洞若观火,看张寒时脸上的神色,就知他心底在疑惑些什么,于是也不打算隐瞒。

从他的话里,张寒时才得知,今天的事远远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简单。廖秋茹早有预谋,她兵分两路,除了带人亲自登门,另外还联合了一批人,到叶初静新成立的公司去闹。之前邢飞急匆匆向叶大少汇报的,就是这事。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你不去公司处理,真的没关系吗?”听叶初静说到这里,反倒是张寒时替他担心起来。

他实在想不通,事到如今,叶大少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拉着他饭后消食散步呢?

见张寒时一脸紧张,叶大少莞尔。他本来要赶去市内,半途接到邢飞邓梅他们的电话,立刻决定折返。对他的母亲,叶初静太过了解,如果这次他没及时赶回,真不敢想她会对时时再做出些什么。

此时此刻,抚摸着张寒时的头发,叶初静心底满是庆幸,他低下头,再次亲了亲他柔软的唇瓣,低声安慰道:“放心,公司那边我已交给谢懿他们在处理,他们能应付的。”

张寒时却半信半疑,他声音也低下来,问:“叶初静,是因为这次新公司的事对吗?”

他这样敏锐,叶大少不免意外,接着很快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样继续,事情委实有些复杂。

“经过几代人,叶氏集团已发展得太庞大了,旗下的子公司分布多个大洲,触角伸至各个领域,它就像一个臃肿的庞然巨物,马力全开,无法回头,由于太巨大,也无法及时刹住车。

眼下的局面,进行必要的结构调整,精简,砍去冗余的旁枝末节,以适应新的情况和要求,是势在必行的。可家族内部一些人的观念过于陈旧顽固,他们从现有的体系制度中获益,固步自封,难以改变,这部分人又不愿放弃他们手中的权力,我只能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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