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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异梦作者:箫云封F

面条,堪堪支住上身。

凭借‘逃出去’这三个字,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继续往山下跑。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泊油路上,有汽油和煤渣的味道。平时分外厌恶,如今如此香甜。

祁林再支撑不住,快靠近时滚倒在地,他在土里转过半圈,眼睛紧锁视线尽头的道路。

只是等了好久,都没有车来。

祁林只觉等待了千万年,道路尽头的拐角处,一辆悍马才隆隆驶来。

在这里,居然会出现这样大排量的车……家庭郊游么?

下一辆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这辆车……一定要拦下。

身边有棵抽枝的小树,祁林抓住它,用力拉起身体,靠着它休息片刻,才从土里拔起脚,向道路中央跑去。

天边响起一道惊雷,闪电如刀割裂长空,薄云被灰黑覆盖,沉甸甸覆盖日光。

第15章

(1)

……

尔时普贤菩萨摩诃萨白地藏菩萨言:[仁者,愿为天龙四众,及未来现在一切众生,说娑婆世界,及阎浮提罪苦众生,所受报处,地狱名号,及恶报等事,使未来世末法众生,知是果报。]

地藏答言:[仁者,我今承佛威神,及大士之力,略说地狱名号,及罪报恶报之事。]

……

将手机碾碎,谭大又拨开音箱,威严佛号在车厢内回响。他随手一调频,竟拨到地狱名号品。

若世上真有地狱,恐怕……早已对他敞开大门。

他出生在祖国南边的边陲小城,从小生活的地方,离边境不远。他对父亲印象模糊,因为进出他家的男人不少,不知哪个才是父亲。这些男人过来,都遮眉挡眼,弯腰驼背,进了母亲的房就不出来,母亲将他与弟弟锁在卧房,他抱着弟弟,小声给弟弟唱歌。弟弟只比他小两岁,但脑子不好,每日只知吃喝哭,鼻涕流到嘴边,只会狼狈伸舌:“哥哥……我怕。”

“别怕”,谭大学着外面妇女抱小孩的姿势,艰难拖着弟弟,帮他擦掉鼻涕:“哥哥在呢。”

大门被一脚踹开,母亲披着半透明的睡袍,斜倚在门边,她指间夹根吸管,管头上一颗圆球,日光下泛着幽幽水汽。她砸吧嘴,颇为满足地吐息:“收拾东西,明天带你们出去玩。”

莫明恐慌爬上心头,谭大抬脚想向后躲:“妈,带我们……去哪?”

弟弟只听懂了“玩”,他在谭大怀里挣出手,咿咿呀呀挥舞,团子脸乐成一朵花。

女人嗤笑一声,目光转向谭大,蜻蜓点水扭开:“明早六点,跟我走。”

她转身离开,不想面对这个儿子,甚至不想承认,这个孩子由她所出。他早熟太过,三棍子打不出闷屁,像极了那个男人。

那男人有老婆有小孩,但对她一万个好,每次与她见面,都满脸疲态,诉说家里的苦。老婆与他没共同语言,女儿又不学好,初中便辍学去酒吧调酒,和不同的男人开房,还被他抓过现形。

她心疼男人不易,被连哄带骗,连生两个小孩,苦心盼着男人离婚。但生了二儿子后,男人来的突然少了,她每次问,对方都支支吾吾,眼神乱飘。她心中苦闷,去迪厅借酒浇愁,不慎喝了杯加料的酒,从此染上了瘾头。

这东西只要沾上,便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直到被其吞噬。

她后来才知道,那杯加料的酒,是那男人的老婆和女儿,联手给她下的套。

但她早已醉生梦死,沉浸在无法停歇的痛苦,与片刻的欢愉中。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再提不起折腾的心思。

她花钱如流水,越来越续不上需要的货,最终她无法忍耐,走火入魔似的在她的上线,金三角一个粉头的带领下,带两个儿子乔装打扮,穿过了边境。

当时的边防远没现在严格,她没有正经工作,上瘾后更与寥寥亲属断了联系,这么一走便像人间蒸发,从这座小城中,彻底消失了。

但人间蒸发……本就是个不详的预兆。她在新家只待了两年,某次剂量注射太多,一针下去,带她离开了尘世。

谭大正从外面劈柴回来,把柴禾放在她床边,起身看她一眼,愣住了。

她颓靡躺在床上,嘴角满是未干的白沫,肋骨排排紧贴胸腔,枯黄的发四散飘落,盖住半张脸。

他僵硬走上前,帮女人合上了眼。

弟弟在外面玩累了,扑进门来,大声喊饿,谭大几步扑过去,一把将弟弟抱起,带出了门。

这个家的“男主人”,在傍晚时回来了,他看看并排蹲在外的兄弟俩,没说什么,只一瘸一拐走进门,用草席子把女人一裹,就地掩埋。

夜半时分,他蹲在埋葬女人的土堆前,用一柄小锉刀,狠狠磨手里的珠子。

谭大坐在旁边,看着面前的土地。

在这里,人的命……还不如草芥。

他旁边的这位“男主人”,死活不肯种罂粟,腿被砍掉一截,从此只能瘸腿走路。

然而,他却在母亲来后,默许了母亲的示好,与母亲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两年日子。两人一个出门劳作,一个在家抽吸,竟也相安无事。

“这个,给你”,长久的沉默后,男人动了,他晃晃手腕,把手里东西塞给谭大:“拿着,给你。”

“这是什么?”,谭大抬头,缓缓收紧手指。

“凤眼菩提,珠中有佛眼,法力最强”,男人难得偏过头,与谭大对视,咧嘴笑了:“人有八苦,痛苦时多念佛,会有福报。”

或许这男人,把自己仅剩的福报,都剥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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