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少女臻首娥眉,盛妆华钗俱全,的确是精致贵气逼人。
可如果这是她?那那个持剑和江掠打得有来有回的人,又是谁?
楼眠眠看着映在镜子里的自己,直觉一切本不该如此,即便这都一切真实无比。
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您在想什么?”
明月絮从镜子里打量旁边的楼眠眠,不可遏制地对亲手打扮的少女产生强烈的好奇。
他能决定为她穿什么样的衣衫;做什么的发髻;画什么样的妆容。可他却窥探不了楼眠眠的内心。
明月絮不禁有些不满足起来,他想知道自己的继母时时刻刻在想什么。
臂如此刻,她想的是夸赞他,还是在想怎么应付屋外的父亲?或者说,她在想着明月宅外的人?
是的,明月絮知道,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继母和很多人有联系。
她总是在各种男子之中流连。瞒着父亲。
出于一种报复或者好奇的态度,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在想——你。”,少女喟叹般道,丝毫不在乎身后的明月絮内心是怎样的波涛。
这若有似无的暧昧转瞬即逝,外间的仆从大声禀报着父亲的到来,而眼前的少女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她端着主母的威严,淡淡道:“大小姐该去领罚了。”
明月絮摩挲了一下指节,带着那些憋闷的落差感沉默了一息,才顺从道:“是,小娘。”
楼眠眠这才露出个笑来。
她手中拿着一只硕大的绿宝石头簪转来转去,而后回身插在明月絮的发髻上,笑盈盈道:“今日大小姐倒是听话,我会为大小姐在老爷面前美言的。”
明月絮喉头凝了一下,本想说他并非是为了那几句美言,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目光在少女扑闪的眼睫上停留了一下,乖巧地退下了。
……
明月家的家训重,罚跪祠堂对明月絮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偏偏今日,偏偏看着父亲和他擦肩进了楼眠眠的屋子,他却觉得久违的委屈。
为什么父亲来了他就必须离开?为什么楼眠眠的房门不会像迎接父亲一样向他敞开?为什么父亲永远就是父亲?为什么他必须要像蝼蚁一样仰望他和他身边的女人?
那些被压抑的、麻木的情绪仿佛在这一息醒来,电光火石间,他叫住了父亲。
那个男人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冷肃、逐利、不近人情。
“什么事?”
明月常停在门边,俯视阶下与亡妻相似的“女儿”。
每每看见他,明月絮都会想起他是如何将母亲逼死的,现在他也要去逼死楼眠眠吗?
可即便心中潜藏着一头暴虐不安的兽,明月絮依旧端着闺秀的仪态,柔顺道:“无事,只是女儿观小娘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担忧。”
明月常面色一肃,冷硬道:“你这是什么称呼,你该叫她一声母-亲。”
母亲?
他的母亲早就死了!
庭院中的灯火不算明亮,原本该肆意的少年被迫穿着女装,终日里束缚着言行,在父亲的压迫下,模仿着生母的一举一动。
如今,这个所谓“情根深重”的男人,却又逼迫他叫另一个少女“母亲”!
难道他还要在明月常也逼死楼眠眠之后,又去模仿楼眠眠的一举一动吗?
他受够了这样折磨!
贵女打扮的少年终于露出了狼一样的眼神,他仰着头和上首的压迫者怒目对视,一时之间,连周边的氛围都灼烧起来了。
他冷笑着,故意激怒道:“儿-子的母-亲早就被父亲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