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捕获魔教少主的正确方法作者:无牙子
第5节
相顾无话,时间一点点流逝,飞驰的马匹终于在日落之后,停了下来。
月明星稀,黑夜里显少见得到光亮,只有两侧田间树林里传来虫鸣声声。
贺易行环视四周,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村落还有一丝烛光。回头对江非离道:“我们今夜先暂且寄宿在那个村子里如何?”
少年瞌着眼,半响才道:“不如何。”
青年这才发现坐在马背上的江非离状态有些不妙,面色少了几分红润,唇上失了颜色,汗涔涔的脸上带有一丝不适。心中了然,还是多嘴追问了句:“毒煞……又来了?”
江非离蹙着眉点点头,抱怨道:“说好的还有两天,今夜就来了。董哥医术也不到家!”
贺易行从马背上探过上半身,摸了摸少年的脉搏,道:“此事你说董药师也是无益。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找个地方帮你疏导。”
江非离和贺易行那一身骇人听闻的功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普通村民面前有所表露,当下也只能避开村落了。
贺易行翻身下马,一手牵着自己的坐骑,一手牵过江非离的马匹缰绳,朝靠山的一侧树林中借着点点星星的月光摸了过去。江非离也坐在马背上任由着他。
脚步在静夜中踩在枯枝腐叶上,‘沙沙’作响。贺易行怕待会儿江非离出声会引来人,就朝着更深的林子里钻去。
等贺易行找到一处空旷的地面,立刻转身去想要把江非离抱下马背,却被少年一把拍开,江非离虚着眼道:“我自己来。”贺易行这才想到今次与八月初九那天不同。不由哑然失笑。
江非离这次只是略有不适,并没有太多的痛楚,下了马之后捂着胸口原地打坐,等贺易行栓好了马过来,面对面相坐。
贺易行抬起双手,与之相接。江非离闭着眼运气,突然全身一颤,不等江非离说话,贺易行先沉声道:“不知道是哪路的朋友,如无敌意,还请自行离去。某先谢过。”
深林中会有人路过此处,是贺易行与江非离谁也没想到的。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两人内力刚刚连上,这时无论谁突然撤手,必然会对另一人造成损伤。江非离内力远不及贺易行,以及他体内的毒煞,可以说他撤手不光会伤及贺易行,也会自损。
贺易行的话明显带有内力,语气不急不缓,不大不小,却回荡在整个林子中。来人见藏不住身,只好干笑着从一颗大树背后站了出来,抓着脑袋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弟只是路过,二位继续,小弟先走一步。”
那个袍子撩起来扎在腰间的少年人身上不带恶意,也未靠近二人,背对着来人的江非离睁开眼与贺易行交换了个眼神,嘴上做着口型。贺易行置若罔闻,道:“小兄弟请便吧。”
那个少年人明显感觉到他面前的背影与正面相对他的青年不一样的态度,被杀气刺激了一下的少年人跳起来快速退后,脚步‘沙沙’带响,不一会儿就跑不见了。
江非离重新瞌上眼,专心排解体内的毒煞,贺易行被猛然加速的江非离弄得差点接不住,连忙加大内力跟上少年的毒素之气。
半响,两人相连的手分开了。江非离摸着自己的手,冷言道:“刚刚为什么不杀他?”
“为什么要杀他?”贺易行站起来俯视着江非离,语气令人捉摸不透,“拼着伤了你,也要去杀一个不带恶意的路过人?”
江非离漠然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损害到我的人。”
贺易行站在原地定定看了江非离一眼,眼见着少年并没有丝毫动摇之心,他也有些无力,低声道:“不说了。今夜已经太晚了,我们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江非离不置可否,冷眼看着贺易行忙忙碌碌架起了篝火,把地上细细铺好,来喊他入眠。
这样的江非离完全不是最近那个能说笑聊天的江非离,一眨眼时间,面前的是那个高傲冷漠的重心门门主。贺易行有些拿捏不准,好在江非离还愿意搭理他,顺着贺易行铺好的位置睡了下来。
少年躺好之后,贺易行从马背上套出一套质地较厚的衣服,给侧身闭着眼的少年盖好。确定不会让江非离在这骤然降温的黑夜里受凉后,贺易行也从一边躺下来,照例伸手去框住少年。江非离眼睛睁都没睁,任由青年行为。
明明怀里搂着少年,可却觉着他与自己此时的距离很远。贺易行睁着眼,陷入无尽沉思中。
次日清晨,天刚亮光,林间鸟鸣啾啾之际,一夜无话的贺易行江非离二人起身收拾东西,吃了些干粮填肚后,两人翻身上马,再度出行。
清晨凉风习习,凉爽的温度让江非离舒心,驾着马快速奔驰着,打算趁着天气凉爽多赶些路,中午继续避暑。
之后一日亦是如此,清晨出行,中午避暑,晚上在野外铺地入眠。
两天来贺易行终于逗着江非离心情好了许多,愿意和他说笑几分。这日中午,江非离还是照例,驱着马进了树林,贺易行下马,牵着马匹跟了进去。
一进林子,一股凉意袭来,江非离眯着眼很是享受,道:“这种天气最喜有凉爽之地了,若是能来点镇过井水的瓜果,就甚是美了。”
贺易行笑着接道:“这不容易,明日到了晋州,叫师兄准备了供你享受就是。”
江非离含笑点点头,道:“亦可,只是不知道你师兄会不会对我有什么芥蒂。”
“不会,”贺易行等江非离下马之后,拴好两匹骏马,道,“我师兄这个人吧,交友不问出身。断没有因为门第而结交的行为。”
江非离靠在树上,噙着笑道:“岂不是和你一般。当初你我初识,你也没有对我怎样。”
贺易行回眸笑道:“这个算是我跟他学的,知道我师兄好,不怕了吧?”
江非离白眼一翻:“哪个怕了?”
贺易行哈哈一笑,刚从包囊里套出干粮时,只听见一群马匹‘嘚嘚’的声音,朝着这个位置扑来。
“不对,”贺易行一把抓住江非离道,“位置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江非离也感觉出了不对,两条弯弯的细眉皱了皱,有些不痛快道:“我们也没得罪谁,怎会冲着我们来?”
贺易行先是为少年口中的‘我们’开心了一下,又细听越来越近的声响,对江非离摇摇头道:“确实是冲着我们来的。”
当下两人收捡了玩笑的心情,静立在一起,等待着马群冲来。
马群中带头的汉子,发现了两人的位置,距离很近的情况下不但没有勒马,反而高举手中武器,怒喊道:“儿郎们!冲上去!杀了他们给少主报仇!!!”
众人驱着马高声呼喝着冲了上来!
猝不及防的贺易行搂着江非离急速退后,对他们话中的意思反应过来后,苦着脸对怀中眨着眼的江非离道:“江弟,我们好像又惹上人命官司了……”
☆、19第19章
江非离冷着脸,完全不想说话。和贺易行认识以来,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当做杀人凶手追杀了。上一次好的一点是比较理智,没打起来;这一次上来就砍,明显是和解不了的情况。
贺易行怕动起手来没个控制,出手中伤到了人更不好调和了,只得抱着江非离连连躲闪。
而对方完全不懂贺易行的顾忌,只毫不留情朝着贺易行砍去。很明显,贺易行被当做了主要攻击对象,被青年搂在怀中的少年,被当做了手无寸铁之力,没有任何一个人朝江非离招呼。
贺易行左躲右闪中,不忘口中发问道:“敢问在下是杀了谁,惹来诸位英雄?”
带头的络腮胡大汉大喝一声:“你杀我雷门少主,还敢装模作样!今日爷爷非要剁了你,以慰少主在天之灵!”
贺易行一挑眉,看了眼怀中满脸不耐的少年,高声问道:“令少主不知在何处身亡?为何诸位英雄追着在下?”
因为贺易行太能躲了,一群人骑着马完全摸不到贺易行一丝衣角,故而络腮胡抬手止住了手下,平复着喘气,道:“你好意思问我?!前日我家少主在你们休息的地方被一掌击毙,可不是你们干的?!老子一路顺着你们痕迹追来!别想抵赖!”
贺易行停下脚步,看了眼少年,确定自己一整晚都没有睡盯着江非离时,他才道:“这件事大约是个误会,在下虽然见过贵少主,但是并没有伤及他……”
“果然是你!”那络腮胡子连话也没听完,从马背上翻下来,率领着众人,恶狠狠道:“我家少年才十六!你也下得了恨手!不知道是哪处的妖人,爷爷我今日除了你,既给我家少主报仇,也给江湖除个祸害!”
言罢,大喝一声,再度冲了上来!
这是遇上棒槌了!贺易行无奈,只得再度闪避,却被怀中的少年一把推开,心觉不妙之际,江非离已经冷笑着直接出手!与看着厉害而不怎么会伤害人的贺易行完全不同,看似无害的江非离一出手,冲在最前的雷门弟子被他一掌击毙!
贺易行一时没拦住,就眼睁睁看着江非离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不由气结。沉下脸来的他在少年再度出击之前,一把将其揽获,飞快避开众人愤怒的一击,抱着挣扎不已的少年飞速后退。
“放开我!”江非离愤怒不已,敌我不明的一掌击在贺易行搂着他的臂膀上。贺易行任由少年在自己身上撒气,只冷声道:“放开你再造杀孽么?”
江非离眼睁睁看着身前雷门众人追着不放,嘶吼着驱赶着马匹一同追杀过来,就有些咬牙切齿道:“被人追杀这种事情,你可以不在乎,我可大度不来!胆敢在本座面前张牙舞爪,就要做好被本座切掉利爪的准备!”
贺易行一面提速甩开追来的雷门众人,一面还要看清地形以免误入深处。又对少年的话产生苦闷,一时间竟无法保持笑呵呵的模样,冰着脸的他直接点了怀中少年的穴道,简短道:“切掉别人之前,先顾好你自己!”
第一次遭受这样待遇的江非离简直不能相信!倒吸一口冷气的他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温和大方的这个男人,居然会这样对待自己!
没有时间顾忌怀中少年的感受,贺易行蹙着眉,飞速疾行,等到后面的响动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时,他才停下脚步,沉默着放下怀中的少年给其解了穴道。
江非离被松开后,几个退步远远离开贺易行的身侧,一双眼满是淡漠。看也不看贺易行一眼,转身向后走去。
贺易行刚松了口气,就被少年的行为又提起心来,他连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少年一个眼神也没有递给贺易行,只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道:“终究是道不同,你我既然不是同路人,就不要强凑在一起了!”
贺易行心里被无名的怒火填满,一双深邃的眼直勾勾盯着少年的侧脸,意味深长道:“不是同路人?这就是你的答案?”
江非离也是一副按捺的样子,冷笑道:“我早就该知道的!却被假相骗了!我们行事无一处能契合,既然如此不是同路人才对吧!一开始错了,现在知道错了,早些分开对彼此都好!”
贺易行一个健步冲上去,把来不及防备的少年再度抓回到自己的手里,一个翻身离开原地。只见刚刚江非离站着的地方赫然飞来一个小东西落下,‘轰’的一声炸开,气浪层层翻开!
贺易行黑着脸看着怀中的少年,一字字道:“这就是你杀了对方来带的后果,想过么?”
江非离一把推开贺易行,理了理被热浪吹开的头发,目视着林中手持武器的几人,道:“没什么可想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贺易行完全说服不了江非离,只能看着雷门弟子不断空投过来杀伤力极大的弹丸,在这小小的地界上不断炸开。两人左躲右闪,全部避开了弹丸带来的危害。江非离和贺易行躲让众人的路线不一样,面无表情的少年直接冲向来人,从手腕抖出一条透明的丝弦,直直甩了出去!
柔软无度的丝弦犹如收割人命的利器,弹指间切下来人的头颅!江非离离得较近,脸上身上不免沾上了血色,眼神愈来愈兴奋的少年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收回丝弦,看也不看身边喷着血的身体颓然倒地,直接冲向了跟上来的雷门众弟子!
江非离身为一门之主,必然不是靠的脸和邪恶的功法。之前没有正面见过少年的身法的贺易行,今日算是大开眼界:犹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的少年所到之处必有一道血柱喷出,一条柔韧的丝弦在空气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在众人身上切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满身满脸溅着鲜血的少年带着兴奋杀红了眼。
贺易行只一眼没看住就让江非离冲了出去大开杀戒,眼见着少年愈来愈大开大合几乎只攻不守,他终于动了。比之少年更快的身影冲进人群,一掌过去击开少年周边围着的人,江非离杀招出手却找不到目标,溅着鲜血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透着疯狂直直对上贺易行的眸。
江非离的视线不带有一丝温度,这种眼神看的贺易行很不舒服,青年上前直接握住少年的命脉强行封闭了其内力,一把捂住江非离的眼,俯下头凑近江非离的耳畔轻声道:“收手吧。”
少年被贺易行的强劲行为弄得直接站不住,软绵绵倒在贺易行的怀里,视线被挡住的他哆嗦着唇道:“不用你管……”
“我不管谁管呢?”贺易行眼神略带悲哀,扫视了一圈伤的伤死的死的雷门众人,闭了闭眼道,“非离,你要信我。”
不等少年的回答,贺易行把少年打横抱起,一步步踩在这血流成河的草地上,朝着回路走着。他的身后,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用武器撑着身体,勉力站起来,虚弱地扑上来大喊着:“不许走!留下……留下命来!”
贺易行头也不回道:“贺某欠你们雷门的,他日必当给你雷门一个说法。”
那个络腮胡子伤的比起他人来说不算很重,胡乱抹了一把脸的他拖着大刀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着过来,满目狰狞道:“说法!那个人杀了我雷门少主!杀了我雷门弟子!你给我们一个说法,你给得起么?!”
贺易行停了停自己的脚步,正要说什么,却被怀中的少年抢了先,少年冷冰冰道:“人是我杀的,说法自然也是我重心门给!”
重心门?络腮胡子不可置信的盯着贺易行的背影道:“重心门?你是江让!”
少年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贺易行也于事无补,只好无言继续从这里离开。只听见身后那个络腮胡子大喝道:“就算你是重心门门主江让,我雷门也绝对会给我少主众枉死的兄弟找个公道!你只管走!我罗五跟你到底!绝对不会放过你!”
满是是伤的大汉拖着伤躯跟在贺易行步伐后面,大刀被当做拐杖用,一颠一颠的,速度再慢也紧紧盯着前面的背影不放。侧目之际,总让贺易行心生不忍。
直接快速走掉,怕这个汉子四处摸索耽误了救治;不急不慢在他前面晃着,也会消耗他的体力,失血过多的络腮胡必然没命。对于这个铁血汉子贺易行不想让他折损在此。
唯一能改变自己态度的少年已经被自己有先见之明得制服了,当即贺易行朝着外出走去,拖着身后一群带伤的汉子,踱到了官道附近,旁边就是田家农舍,一群短衣的汉子正在地里忙着,偶尔几个妇人牵着孩子从田埂上走过。贺易行望了眼身后脚步阑珊喘着粗气的汉子,在看见道路旁有一道急湍的河流时,低下头问怀中静默的少年道:“会水么?”
江非离一路来保持沉默直到青年问出这句后才变了下脸上,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贺易行只是问一问,得不得到答案并不所谓,他咧嘴一笑,朝着田埂方向高喝了一句:“这里有人被伤到了!大兄弟们快来救人!”
声音浑厚的一句话引来了田间道上的人注意,身后逐渐靠近的络腮胡汉子也听到了这句话,懵了懵,还不等他说出什么话来,只见前面身形修长的青年怀抱着秀丽的少年,一步跨出,跳进了河中!
☆、20第20章
岸上田间林子入口传来两处惊叫,田地里的干活的汉子们只听见噗通一声,回过头来看见官道上站着几个血淋淋的汉子,一时瑟缩,却又想起刚刚听到的那句喊话,于是一个推着一个走过小桥抓住正扑腾着要往下跳的几个雷门汉子。一手一个拖走带给村中的大爷治疗去了。
喊完那句话之后,贺易行低声道:“不管你会不会水都无所谓,现在我们要下去了!”
江非离猛地睁大了眼,只感觉自己无法自控的身体被贺易行抱着飞起,然后‘噗通’一下,栽进了急湍的河水中!
水面一下子淹没头顶,江非离刚觉着自己要呛水时,就有一只手从自己的腰间挪上来捂住自己的口鼻,除了进水时眼睛有些涩的难受以及胸腔一下子感受到压力外,江非离别的没受到什么不舒服的。现在他在水中闭上眼只来得及庆幸贺易行的判断没有错,要是水深太浅,就他们这个囫囵的下来,绝对要砸个半死。
贺易行踩着水向前游出一段距离时,被江非离挣扎着抓着他捂住的手,往开里扯。贺易行不明就里,还是依从少年的意图松开了手,又见少年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贺易行这才抓住江非离的手腕,输入内力,打开刚刚被封锁的少年内力。江非离这才吐出一口气,在水中冒了个泡泡。少年恢复了片刻,踩着水手一划就要跃出水面,被贺易行长臂一伸拦了回来。气急的少年回身就是一掌,这次被贺易行一把接住,并作势在少年的命门处点了点。少年在实力的压制下,只得重新沉了下来。不太相信江非离的贺易行用一只手牢牢捏住少年的手腕,带着少年一路划开水朝前游去。得亏两人气息绵长,屏息时间也恰恰能驾驭的住才能如水中鱼一般自由穿梭。
贺易行跳进水中前行,这是为了避开让雷门弟子看到自己的行踪强行追上来反送了自己性命才出此下策。不想游了一截,突然发现河壁有一处空洞水过而不入,当即拽着江非离抓住洞口植被一步晃了进去。
洞中是一个黑漆漆的潮湿的存在,有种‘呜呜’的回音,窄小而狭长。两人一进到洞中先呼吸了口气,贺易行发现这里的空气并不闷,朝里走了两步,隐约能从遥远的尽头看的点点星星的光亮,知道这里是空气流通的就好,能多待会儿了。
江非离厌恶的踢开脚边一只蛤|蟆,又看见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条蛇游动着身躯,江非离对待蛇还比较温和,也不嫌弃蛇脏,直接弯腰两下捏住蛇甩了出洞口去。
两人一进洞穴都是分开了手自顾自的,一时倒也无话。等到贺易行觉着差不多时,拧了拧身上衣服,招呼江非离道:“快把衣服弄干点,小心受凉。”
江非离任由水珠从头发尖滴到湿漉漉的身上,收起透明丝弦,慢条斯理道:“跳下来的是你,这会儿说这话有何用?”
贺易行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少年和自己正在……冷战中?他运气烘干衣服后,走到少年身边,被江非离两步闪开。贺易行再走过去,江非离再闪,等到贺易行第三次靠过去时,这个狭小的洞穴已然不能再继续挪动了,少年冷眼看着这个之前给自己甩脸子的男人凑过来用内力帮自己烘干衣服。
衣服干了后,也是皱巴巴的,好不难看,素来爱讲究的江非离这次只皱了皱眉,也不挑剔,反倒是贺易行看着这个俊俏的少年穿着犹如咸菜般的衣服有些过意不去,腆着脸道:“是我思虑不周……”
“你思虑有什么不周的?”少年淡漠的打断贺易行的话,道,“怕他们追上来被我想法子杀掉,宁可跳进水中也要让他们得救。贺大侠,万天宗的贺大侠,我江非离真的和你不是一路人。”
贺易行沉默了,半响,他才道:“是不是一路人,要走下去才知道……”
“不需要,”江非离道,“我是邪门歪道,你是名门正派,根子里就不一样,走不下去。”
贺易行盯着少年,沉声问道:“这只是个误会,你痛下杀手才是真正结了仇。我拦着,有什么不对么?”
江非离扯出一抹笑,道:“对,当然对,贺大侠这做派哪有什么不对的!”
少年话中的讽刺让贺易行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的贺易行慢条斯理道:“非离,你要知道,很多情况下是不必要产生纠葛的。误会解开了就好……”
江非离斜眼看着贺易行,笑道:“那是你贺易行的处置方式,不是我江非离的!”
贺易行也发现了,自己和江非离之间的问题所在,自己自幼接收的教育中,没有为了一己私利而滥杀无辜这一点;江非离的成长中,怕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这如同天堑的沟壑,该怎么才能跨过去呢?怎么才能让这个冷血冷情的少年,懂得自己的心思?
贺易行只沉默以对,却见少年原地站了站,就要往洞口走,不由问道:“你这是要作什么?”
江非离头也不回道:“我走我的,你走你的,以后天大路远,不再见为好。”
本来已经被压制的怒气又因为少年的这句话一下子冲了出来,贺易行一步跨过去捏紧少年的胳膊,一字字道:“什么叫……天大路远,不再见?”
江非离直接手一抖甩出丝弦,把贺易行从自己的身侧逼开,冷笑道:“贺大侠这个都不懂么?换句话说就是江湖不见,这样,贺大侠懂了么?”
贺易行一处被少年的话伤到,一处被少年的举动伤到,打定主意的贺易行一双眸中写满了深意,道:“若你走得掉,你试试。”
青年的话无不充满藐视,少年气性的江非离一点即燃,挥动着手中锋利的丝弦朝贺易行打去。贺易行纹丝不动,一把抓住少年的武器,轻轻一拽,把丝弦另一端的江非离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扑倒了贺易行身上。及时松开丝弦勉力站定身子的江非离满脸怒意,不顾一切的动了动手指,从他的袖中掉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鼓,一侧系了个铜铃铛,看见这个,贺易行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就见少年闭着眼摇动起了小鼓!
‘咚咚咚咚’的鼓声很有节奏的充斥在这个狭小的洞穴中,沉重而急缓不匀的鼓声踩着人的脉搏点响动,一声声间,只有贺易行越来越阴沉的脸和江非离越来越白的脸在变动。
终于被气到暴怒的贺易行简直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家伙抓过来打一顿!但凡使用媒介来输送内力发挥伤人之力的法子,都是自损的一种形式!明明自己体内天天增长着毒煞,明明自己内力不是很强大,明明还没恢复过来精神气,只为了逞强,居然对他用出这种敌伤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来!
这种招式他明明可以强行打断,却会伤及江非离。被看不见的线束缚着的动不得贺易行只得默默忍受着音波给自己造成的一阵阵冲击。
强忍着内息紊乱,胸口刺痛的贺易行,咬紧牙关承受着音波带来的痛楚,青年直勾勾盯着少年,只等到江非离停手的一瞬间好动手,却不想看着少年嘴角流下了一丝血迹,也不见他停下手来!贺易行这才不管更多,直接御气抵抗一把打飞掉少年手中的鼓!少年被打断的瞬间闷哼了声,嘴一张吐出了一口血,身子一软直直朝后倒去。
贺易行连忙伸手一捞,却不想自己也收到了内伤,无力支撑却是抱着江非离两人摔倒了下去。江非离正要摔在潮湿泥泞的地面时,贺易行咬着牙使了一股劲强力翻转过来,自己抱着少年直挺挺砸了下去。
本来收到江非离鼓声震动伤及内里的贺易行也是强弩之末,还非要代替少年挨这么一下,摔着自己是感觉内脏都移动了位置一样。不由哼出声来。
江非离的脸砸在贺易行的胸前,痛的同时精神有些恍惚,印象中好像也有过这么一幕。
贺易行扭过头去,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你恨我么,使出这样的手段来也要伤我?”
江非离不言不语,只偏过头去看自己掉落在地的小鼓,红色手柄金色勾边的小鼓,和他平时的打扮很相似。贺易行等不到少年的回应,也不强求,只静静等自己稍微好一点了之后,自言自语道:“好像不说明白,你真的不会懂……”
少年对于贺易行的话中的温柔有一丝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劲,却完全没料到自己下一刻被一股强有劲的力度翻转道地面上!背部一接触到冰冷潮湿的泥地,一股凉意渗进脊背,刺激的江非离睁大了眼。这时,翻身在上的青年噙着笑,俯视着江非离,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威压,一点点靠近!
江非离倒抽一口冷气,正要说什么时,却被身上贺易行温柔而不容拒绝的行为彻底打断!
少年木讷着眼睁睁看着俊朗的青年伏下身来,含住了自己的唇畔,轻轻嘬着,舌尖在唇缝间来回舔舐,直到江非离受不住微微张开口,这才以一种强劲的力度探入少年的唇齿内,探索舔舐着。
被身上的男人这神来一笔几乎吓懵的江非离任由着对方轻薄的举动,好容易反应过来了怒视着贺易行正要用力一咬时,又被青年捉住了下巴,与少年分开后,他嘶哑着声道:“非离,你又不乖了。”
江非离这才感觉到不妙,一直以来就算是骗人也是温文尔雅的贺易行,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一副强势的样子。却是为了这个?
青年刚一松开江非离,少年就连忙侧开头,却见贺易行似笑非笑盯着他,问道:“非离,你躲我?”
江非离怒道:“为什么不能躲你?!”
贺易行慢条斯理道:“明明不抗拒我的靠近,为什么又要躲我?”
江非离一怔,一时不察,又被袭来的贺易行逮了个正着。
过了会儿。突然传来少年愤怒的嘶吼:“贺易行,你别太过分!”
然后,这个水中洞穴里,又安静了。
☆、21第21章
对于重心门门主大名鼎鼎的江让江非离而言,这是一段完全不想回忆的记忆。那种完全不受掌控的感觉,他表示不想再来第二遍。
在水中洞穴中盘亘了一天有余的贺易行江非离二人,也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贺易行瞅了瞅身边的江非离,摸了摸鼻子很自觉的把依旧沉浸在睡眠中的少年抱到自己身上来,少年闭着眼嘟囔了两句,也不见转醒,贺易行坏心眼的勾了勾嘴角,直接冲了出去。
没有任何防备的少年被贺易行粗暴的暴露在水中。虽然只是短短一瞬,贺易行就跃出了水面,但是睡眠中的少年还是被呛得连连咳嗽不止。
一身湿淋淋的贺易行抱着一身湿淋淋的少年爬上了河堤,被呛醒的少年毫不犹豫的扫了始作俑者一把。肩膀上的那点疼对于贺易行而言并没有什么,他咧了咧嘴,笑道:“你睡的真香,我舍不得叫醒你。”
舍不得叫醒就拿水呛么?江非离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白了贺易行一眼,慢悠悠自己爬起来左右环视四周,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发现小鼓和丝弦都在,这才安心下来,他冷着声道:“这是哪里?”
“我们游出不过顺水而下数里罢了,大约在晋州边境处。”贺易行温声道,看了眼周围不远处有个农家,想了想道,“有人家,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去稍作休息,把衣服弄干,借点粮食,非离该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