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江非离拧了拧衣袖滴答滴答的水,不答反问道。自从出来后,这个男人就改了口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思。江非离之前也不多做他想,只是这次他突然想知道,改称呼的背后,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贺易行挑了挑眉,脸上浮起一丝暧昧的笑意,软着声道:“自然是因为,我们关系已经到了换个称呼的时候了。”
江非离不打算再搭理这个时来抽风的家伙,只厌恶的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经不成形的脏兮兮的衣服,考虑了下刚刚贺易行的话,率先从河堤上往人家附近走去。
那是一个土屋子,院子外有个小女娃,手中撒着米,身边围了一群‘咯咯咯’的鸡。破烂不堪的门槛上,坐着一个粗布衣服打着补丁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篮子,手中正不停地绣着鞋垫子。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贺易行揉了揉脸,走进了院子,小女娃看见生人,头一扭就跑回到妇人身边,那妇人抬头一看,自己家门口站了俩个穿着脏兮兮湿淋淋的衣服的男人。
那妇人也站起身,一手搂着藏在自己背后的小女娃,嗫嗫道:“你们是?”
贺易行露出了一个微笑,拱了拱手道:“大婶子,在下和弟弟不小心滚进水里了,弄脏了衣服也弄丢了行李,看见您这儿有人家,厚着脸来请帮个忙,让我二人打理一番。”
那妇人唯唯诺诺道:“你们等等,我男人还没回来。”
当家的不在,贺易行也不好强求,只和江非离站着等候。那妇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进了屋,用两个大碗盛着水端了出来。
当下两人对视一眼,自发从那妇人手中接了过来,道了个谢,也就着大碗喝了两口。贺易行见江非离也毫不犹豫把水喂到了嘴中,心下称奇,更是勾起了他对这个少年过去的经历的好奇心。
贺易行把空掉的碗递回给那妇人,接过了空碗,近距离看见了两个相貌不凡的人,那妇人也好似有些放宽了心,从院子一角搬出两个小矮凳,递了过来。当下贺易行笑着谢过,那妇人也不怎么说话,只尴尬地笑一笑,又转身进了房子里。
两个看着十分矮小的凳子,谁也没坐下,只靠着院子门口的树桩稍作休息,片刻时间,有个扛着柴的草鞋男人走了过来。那门口瑟缩着的小女娃见到来人,大喊了一声:“爹!”
来人先是走过院门口时,用十分怀疑的眼神扫了站直身子微笑的两个人一眼,然后停下脚步,对自己丫头应了声:“哎!”
又看了看贺易行,用舌舔了舔干涩的唇,结结巴巴道:“你们这是……在我家门口,做啥呢?”
贺易行又把刚刚对妇人说的话,再对着汉子说了一遍,那汉子听罢之后,用力眨了眨眼,迟疑着道:“两位进来吧,好歹把衣服拾掇拾掇好。”
贺易行江非离自然欣然上前。
跟着那汉子进了房子,里面既矮小又黑暗,东西胡乱摆放着。堂中只一个缺了角的圆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凉水壶,那汉子先是把柴火卸在了房门口,揉了揉肩膀,上前端起凉水壶,对着嘴痛饮一番,放下水壶,对灶房处高喊了声:“弄点吃得来!有客嘞!”
“晓得了!”灶房里远远传来那妇人的回应。
那汉子道:“两个大兄弟,你们衣服要好好洗洗,脱了叫我娃帮你们洗干净?我这还有两套衣服,不嫌弃的话先换上?”
贺易行想了下,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大哥了。”
江非离瞅了眼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也点了下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屋里就三个大男人,那汉子的婆娘在灶房,丫头在院子,倒也方便了些。进了卧房,汉子好不容易摸出来两件比较其他都要干净新些的衣服递了上来,道:“种庄稼的人,没啥好衣服,两位将就下吧。”
“大哥帮我们忙,已经很感激了。”贺易行接过衣服,很干脆的换了起来,笑道“又怎么会挑剔大哥的好意?”
江非离等那汉子出去后,也自觉换了衣服,只是这灰扑扑的衣服,袖子手肘处还有个补疤,衣长不过膝盖,裤子下短几分,不绑上缠腿根本无法。江非离皱了下眉,也到干脆利落换好,从自己的衣服东摸西摸掏出来不少小玩意,重新塞到这个衣服里,这才心满意足拍了怕胸脯。
眼见着穿惯绫罗绸缎的少年委屈的只能穿着打着补疤的粗布麻衣,贺易行也有些无奈,只是自己的决定导致了这种问题,他心下有些歉意,正想出口说话,就见少年直接转过身掀起门帘子走了出去,好似完全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人一样。
贺易行嗤笑了下,也干脆利落换好了衣服,衣服短了许多,他只得拿了布带子缠了小臂小腿,扎紧了腰带,这才抱着脏兮兮的衣服出去。
汉子正叫来了自己的丫头,年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有些怕生,但是还是在父亲的鼓励下走了过来,颤巍巍接过了贺易行手中的衣服,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那汉子这才开始和两个人话家常,说是两个人,江非离一副淡漠,能说话的也只有贺易行一人而已,好在贺易行善于应付,谈笑间不让人尴尬,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那妇人也差遣了洗好衣服的小女娃过来端菜上桌。
几道农家小菜,味道也不错,只不过这里的主要功劳的妇人却不能上桌,带着小女娃在灶房里吃。
在这家用了饭后,贺易行带着江非离起身告辞了,汉子道:“不是我留人,是衣服还没干呢!你们多坐坐吧!”
贺易行之前在征得江非离同意后,已经做好了打算,这时只一笑,道:“今天麻烦了大哥很多,我们行李也都没了,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只这衣服,布也好工艺也好,拿去城里多少能换点钱贴补一下。大哥可别和我推辞,就当是给小孩儿的。”
汉子再拒绝,也推脱不过贺易行,只好受着了,又去叫了自己的媳妇装了一大袋子的干粮塞给贺易行,道:“那你也别和我客气,路上吃的!”
贺易行也接过了,当下几人话别,贺易行带着一脸不耐的江非离辨认了方向,继续朝着晋州的位置徒步走去。
两个俊朗挺拔的男人穿着十分不相符的衣服,扛着一袋子干粮,怎么瞧着怎么也是农村种庄稼的好把式,只是两个出众的外貌和周身的气质能让外人略看出一两分端倪。
好在一般这山间小径并无外人,两个倒是自在,偶尔说笑呛上两句,都假装忘了之前的一场冲突,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徒步前行,观赏两处景色,慢慢悠悠晃到了晋州,也是有几分怡然之意。
晋州和徐州多处不同,但是此处也有重心门设的分舵,本来一进晋州,江非离就要前往重心门分舵,却被贺易行一把拉住,低笑着,道:“你若是回去了,就要跟着正规渠道去走,你这个身份吓人,别弄得我师兄家的新媳妇不自在,只跟着我好了,我带你去看新娘子。”
“哪个想看新娘子?”江非离抬起袖子想抹抹脸,又嫌恶地放下了,抖了抖袖子,无奈道:“总要去换身衣服吧。”
贺易行神秘兮兮一笑,道:“这个你只管交给我,跟着我走就是了。”
贺易行兴冲冲地,只想着带着江非离快些往问鱼山庄冲,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打算。江非离猜不透他,也无法,只得皱着眉头跟着走了。
☆、22第22章
问鱼山庄,现任庄主是三十年前威震江湖的羽未祸,二十七年前得一子,取名菖迦,自幼送出学艺。七年前回问鱼山庄,以一身压制众人的功法及宽施仁爱的性格收到山庄的认可,并以问鱼山庄少庄主的身份,行走江湖。行为潇洒不失正义的他也博得不少好名声。
这一次,问鱼山庄近十年来第一桩大事,就是少庄主成亲之事!
一时间各路英雄豪杰,各大武林门派世家,纷纷派来身份适合之人来为之道喜。问鱼山庄也从十天前就陆陆续续接收了很多前来道喜的各路武林中人。
这一天,距离问鱼山庄少庄主成亲还有两日,百层阶梯上来了两个让守卫门口接应之人奇怪的人。前面是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五官俊朗,偶尔一脸温柔回过头去和身后的人交谈两句。他身后的,是个身形纤细的少年,模样远远看不透彻,只能感觉到面相不俗。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地走着,偶尔就着周边的风景闲聊两句,丝毫没有一丝急迫之意,完全不像前来祝贺之人。这还不是全部,等到两人走进了一看,那门口接应之人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穿着一身农家把式的短打布衣,甚至还很明显有着补疤痕迹,这哪里像是江湖中能与问鱼山庄挂上号的人?莫不是哪处小混混来打秋风的吧?
这下不管两个长得再好,也免不了被接应之人用怀疑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个不停。
贺易行还好,江非离本来就不虞,眼下已经差点忍不住了,只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强忍了下来,却难免一张脸冷冰冰的。
那接应之人对上少年的脸,先是倒抽一口冷气,惊讶于少年的绝色,又被少年脸上明显的不虞吸引,心下千思百转,拱了拱道:“不知二位来自何处?可有拜帖?”
江非离仰着下巴,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被少年的高傲有些气到的门客嘴角咧了咧,毫不客气道:“若是想吃席面,还要两天,流水席在山脚下城镇都有摆,去哪儿就是了。”
贺易行上前一步挡在江非离面前,拱了拱手道:“阁下误会了,在下是来恭祝师兄成亲的。还请通禀。”
少庄主的师弟?门客细细打量了青年一眼,发现确实不是如远处所观那样毫无内力,顿时明白了些,态度也放宽了,拱了一礼道:“小的这就安排人去通禀,两位公子稍候。”
这时周边也有些人正在和别的门客说话,看见这里的两人,不免小声讨论两句,却不想全部被贺易行江非离听了个真真切切。江非离手一抬,就被贺易行一把按下,青年压低声音道:“来者都是客,给我师兄一点面子。”
江非离定定看了贺易行一眼,发现他没有松手的打算,只好闷着声道:“你从来学不会站到我这边么?”
贺易行一愣,满脸笑意道:“等婚礼结束了,我帮你教训他们可好?”
江非离这才收回手,恩赏一般点点头,道:“虽然差些,勉强可以了。”
贺易行却手疾眼快捉住了江非离的手,笑道:“我有什么做不好的,你只管说,千万别一生气就乱来。”
“我乱来了么?”江非离一个白眼,讽刺道,“反正你贺易行武功高强,我怎么都比不过你,每次要做个什么都被你镇压,还乱来?”
贺易行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委屈了江非离,但是他也别无选择,不好在这里和江非离细说的他只好讨好的笑着。
门外其他人都被一一迎了进去,只贺易行江非离二人还在原地站着,众人视线或多或少会像这两个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样的人投来。
这时,大门里冲出来一道身影,环顾四周后,目光紧紧盯住了一身粗布衣裳的贺易行,叹了口气大步上前,一把抱着贺易行的肩,一手弹在了贺易行的额头上,嗔怒道:“混小子胡来!害我替你挨骂!师父他老人家派了高诚师兄来送信,字里行间怪我哄你偷跑了!师兄我就成个亲,你也不让我安闲!等着吧!不把你小子好好收拾顿,你都要忘了谁才是咱师门的老大!”
贺易行被自己师兄欺负的躲着躲着叫唤,闻言只一笑:“师门的老大当然是师父咯,不然你怕什么!”
羽菖迦没好气得白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有外人在场,探究的眼神投向了旁边静静站着的江非离,道:“这位是?”
贺易行从自己师兄怀里挣扎出来,走到江非离身侧,拍了拍少年的肩,笑道:“这是……江非离。”
话中很明显隐藏了些什么,但是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羽菖迦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朝江非离笑了笑,就抓着贺易行道:“带着你的小友一起进吧,看看你们穿戴的!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待会儿怎么去见我爹娘?快随我先去换了衣裳去见长辈,江小友也是,易行不擅长照顾人,他胡闹惯了,倒是委屈江小友了。”
旁边的众人眼睁睁看着羽菖迦给大家笑了一笑,就牵着两个刚刚完全没有被他们放进眼睛的农家汉子打扮的人进了去,当即哗然。
进了问鱼山庄,避开了众人,羽菖迦这才语气微妙对漠然的江非离道:“这位小友怕是出身不凡,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一二,以免慢待了?”
江非离嘴角噙了笑,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少庄主放心,江某人是实心实意来道喜的。”
“你是跟着易行来的,我放心的过,”羽菖迦一笑,道,“只是毕竟底下人不懂事,如有冲撞的地方,也是我问鱼山庄的不是,所以为了两处和气,还请江小友如实告知比较好安排。”
江非离眼珠一转,一扬下巴,对着贺易行方向道:“羽少庄主可以问他,他知道。”
难题被抛给自己了,贺易行顿时苦笑连连,少年很明显不愿意说破自己的身份,而自己的师兄自己知道,想知道的也一定要知道。这两个人都瞅着自己,怎么应付才是呢。
“易行?”羽菖迦一扬眉,问道,“怎么,有难处?”
少年站在一边看好戏模样,自己的师兄也毫不顾忌同门之情,明知道自己不好说还问,当下贺易行心思一转,牵过少年的手,温柔一笑,柔声道:“非离不好意思说,叫师兄看笑话了。这是我家的。”
江非离一怔,怒抽自己的手,却被捉的紧紧的,完全无法挣脱,只好冷笑道:“什么你家的,我姓江你姓贺!少往一堆子扯!”
贺易行闻言有些委屈道:“怎么这会儿在师兄面前不好意思了啊……好好好,我是你家的,我跟着你姓江可好?”
青年完全无底线的迁就,对江非离而言是常态,对一边观察二人的羽菖迦而言,就有些意思了。他微微笑道:“无妨,都是自己人,易行不要太欺负人了。你这坏毛病,什么时候都改不掉啊!”
“我从不欺负外人的,”贺易行看少年听了师兄的话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虞,当即表态道,“能被我欺负的只有我身边的人,而且这个欺负和别的不一样,欺负别人叫欺负,欺负我家非离,叫情趣。”
贺易行大刺刺戳破了自己对少年的心思,让羽菖迦也不免多想了点,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但是在江非离感觉到时,已经变成了温和的眼神,他笑道:“江小友,易行就这脾气,可能你受累了些。真是对不住了。”
江非离闻言一皱眉,不客气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即使是师兄,也不用替他道歉,贺易行自己有嘴,他会说。”
这对待羽菖迦的态度,完全不似刚刚口中所说,实心实意来贺喜的样子。羽菖迦也好脾气,完全没有在意少年的话中刺,只看了眼贺易行,道:“看样子是我多事了,你从小的烂摊子都是我在收,现在怕是不用了。”说道这里,羽菖迦也带了一丝惆怅。
贺易行正了正色,道:“毕竟我是大人了,这些小事用不着师兄跟着我操心了。但师兄还是我师兄,从小带大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羽菖迦闻言怔了怔,含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道:“情谊是不会变的……易行你说的话,你自己要记住,要是记不住,我打断你的腿!”这话本来好好的,说道后面却多了一些厉声,让小时候被师兄狠揍过的贺易行头皮发麻,连忙应道:“师兄你放心,除了师父,你就是我第三个爹!”
羽菖迦定定看了贺易行一眼,然后收回了表情,嗤笑道:“什么你第三个爹,这话你愿说,我可不愿应,多你这么个倒霉儿子,我要深深减寿十年。”
“师兄别瞎说,”贺易行皱了皱眉,一本正经道:“大喜的日子,来,快‘呸’两下。”
羽菖迦对贺易行也是真好,这般玩笑的话,他也能陪着,只冲着地,带着笑意‘呸呸’了两下,转过头来微笑道:“满意了?”
贺易行满意了,这才牵着少年问道:“给我安排在哪处的,我要和非离先去换洗一下,等下要拜见长辈,这样确实失礼。”
“得到师父的信,知道你小子偷跑了,我就猜着你要来看师兄成亲,早早就给你备好我旁边的院子,”羽菖迦带着两人想院子走着,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中带有试探,道,“这位江小友还未有安排,不妨就住在青石院旁的葵石院,离得也近……”
“不用麻烦了,师兄,”贺易行含笑打断了羽菖迦的安排,迎着师兄的眼神,他淡定道,“非离和我同住就好。”
☆、23第23章
两个人同住?羽菖迦有些绷不住自己脸上的笑,试探的眼神投放到了贺易行身上,被师兄这样看着的贺易行大大方方道:“我们一贯住一起的,分开来怕是不习惯,也刚好帮师兄省一间房子,拿出来招待别的客人吧。”
江非离想了想也没有拒绝这个,毕竟他的身体,随时都很需要贺易行的安抚。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和贺易行住在一起,是最恰当不过了。
少年的沉默被当做了默认,羽菖迦忍不住磨了磨牙,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易行等等和江小友换好衣服,你过来去见过长辈!”
羽菖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贺易行一人去就好,不要带上江非离。羽菖迦虽然还不清楚这两人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无论是什么关系,都不是应该带到自己父母面前去的。客人要有个客人的样子。贺易行……自己的师弟,另当别论。
贺易行也干脆地一点头,道:“待我安排好了非离就来。师兄你且去忙你的,我自会顾好我们。”
羽菖迦到底是少庄主以及准新郎官儿,要办的事物太多了,也就是贺易行能让他强抽出时间来陪一下。不过好在都是自家人,慢待了也不妨,当即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去了,你照顾好自己和江小友,待会儿来见……”
“哥哥,这是在和谁说话?”羽菖迦话未说完,只听见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羽菖迦当时脸上的颜色有些变了,收住话题,淡漠地看了一眼来人,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是一个瞧着弱柳迎风般的娇弱女子,眉目间有些和羽菖迦相似之处。
那女子只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贺易行和江非离,着重看了眼他们的穿着,不免有些皱眉,道:“这二位是什么人?怎么劳得哥哥亲自来接?”
“不管你事,你回去吧。”羽菖迦完全没有和来人交谈的意思,背过身去,挥了挥手,似乎赶小猫小狗一般的态度,驱赶女子离开。
那女子咬了咬唇,轻哼了声,一扭腰倒也干脆地走了。
这是羽菖迦才有些无趣道:“我那庶妹,易行你知道的。”
贺易行从开始就猜着了来者的身份,只是被那种眼神打量的江非离不太舒服,他只牵着少年小声说了两句什么。听见师兄的话,他直起身子,微笑道:“猜着了,十年前被接过来的那位羽镂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羽镂幽说起来,倒也是托了羽菖迦出门学艺的福,才有了她。十年前家里耐不住寂寞,接了庶女回家添点人气。当时时年八岁的羽镂幽这才过上问鱼山庄大姑娘的生活,至于之前?却是从来无人提起的。
贺易行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也是个意外。前几年他曾经跟着别的师兄来过问鱼山庄,偶然之间听到了师兄和她说话,语气十分的,轻蔑?对,就是轻蔑,完全看不上的那种。不过倒也正常,毕竟是嫡子和庶女,只是让贺易行不解的是,自己的师兄,不想是个小气的人啊?
这次见到了,发现师兄真的是对她不假颜色,当即明白了,师兄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庶妹。
“你别打趣我,”羽菖迦见到羽镂幽,心情不太好,语气淡淡道,“你怎么会懂?她的存在,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贺易行只笑着不说话,毕竟是师兄的妹妹,怎么说都不好,索性转了话题,道:“你的妹妹,你自己处理。我就不陪了,非离今天也累着了,等他休息了,我就来拜见二老。”
“随你,”羽菖迦可有可无道,“我先走了。”
羽菖迦这才在一旁等候许久的手下人陪同下,离开了小道。贺易行知道路,倒也不急,只牵着江非离的手,慢慢悠悠踱过去。
青石院中,大约是为了主人的到来,早早就准备好了,地面也是干干净净,估计是刚刚洒扫了。院中有一个长须老者等候着,一见着贺易行的面,就施了一礼,道:“老儿终于等到贺公子了,贺公子和这位公子,快快里面请。”
贺易行看见老人,松开牵着江非离的手,上前几步,笑着拱手道:“蚕爷爷,好久不见了。身子骨可硬朗”
蚕爷爷笑着道:“硬朗着呢!谢贺公子挂记了!刚刚少庄主的人已经来通禀了,贺公子和这位公子的衣服准备好了,水也打好了,二位快洗漱洗漱吧。”
贺易行点点头道:“多谢蚕爷爷了,您也不用在这等,贺某没什么可以劳您大驾的地方,蚕爷爷回去休息吧。”
“这可不行!”蚕爷爷一摇头,道,“老儿可是要在贺公子在的时候,好好服侍您呢!以后啊,也说不得还能见几回了。”
贺易行微微叹气,凑到江非离面前,小声道:“非离,给蚕爷爷见个礼吧,打小带过我的。”
江非离刚刚也已经感觉出了这位老人怕是和贺易行有些什么渊源,目光慈爱,如同看待晚辈一般。这位老人约莫已经古稀之年,身子看着硬朗,却也是谁都说不好的事。贺易行既然提出来了,江非离也有几分成全之意,少见朝蚕爷爷行了一礼道:“在下江非离,这几天要叨扰蚕爷爷了。”
蚕爷爷眯着眼仔细看了眼江非离,咧开嘴笑笑道:“这个公子真是俊俏,老儿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哥儿啊!江公子喜好什么,告诉老儿,老儿差人给您备至?”
江非离对待老人多了两份礼貌,只委婉拒绝道:“您不用特意管我,只随意些就好。”
想了想,江非离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道:“若是能先让我们去洗了换衣打理打理,就好了。”
“这是自然,江公子贺公子快请进吧,”蚕爷爷笑眯眯道,“都备好了。”
贺易行和江非离对蚕爷爷笑了笑,两人跨进了门,这里的格局很简单,里面除了必要的家具一类,很少有摆放的玩件。只一个屏风,隔开了外间和里间。
里间放好了两个浴桶,都热气腾腾得冒着烟。矮几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浅蓝色的衣服,和一套绛红色衣服。看见这个,贺易行眼皮一跳,不由自主回过头去看跟进来的蚕爷爷,问道:“蚕爷爷,这些衣服,可是您备下的?”
“可不是!”蚕爷爷站在一旁,语气带有一丝责备道,“早先少庄主接道师父的来信,说你跑了。估摸着你也是要来这的,你师兄啊也就早早把你需要的什么都备齐了的。这不,刚刚传来消息,说你到了,老儿这才把准备好的衣服什么的拿来,赶了个紧”
蚕爷爷的话引起了贺易行的深思,青年看了身侧神情莫测的江非离,摸了摸鼻子,道:“嗯……师兄素来心细,谢谢蚕爷爷了,您还是回去吧,我们自己晚辈的,随便就捣腾好了。”
“好嘞。”蚕爷爷也只是来看看贺易行罢了,倒不会真像个奴仆一样跟着服侍,贺易行说了这话,他老人家也干脆的应了,叮嘱了两句,也就离开了。
蚕爷爷一走,房间中只剩下贺易行并江非离二人,贺易行速度很快,宽衣进了浴桶,又看了眼一侧正捏着衣带的江非离,道:“先洗洗换衣吧,别的不是现在想的。”
“不是现在想的?”江非离嗤笑道,“我只怕身份早就暴露了,而且,你真的就看不出来,你师兄对你隐藏了什么?”
贺易行鞠了一捧水,拍在自己身上,无所谓道:“反正我师兄又不会害我们,倒也没什么。”
江非离被贺易行对他师兄的盲目相信简直气到,但是也无法,贺易行说的是对的,现在想这些也是没有用的,只能先把自己打理好,才能出去见人,一切事,等见了人了就知道了。
好几天过着风餐露宿生活的江非离和贺易行终于能好好放松一下了,这一洗,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重新穿戴完毕,高高束起长发换做新衣的二人从农家汉子形象,彻底变了回来。
贺易行和江非离才打理好自己没一会儿,就一个小丫头进来,先是给两个人福了一礼,这才笑眯眯地让开身,让身后的人端上餐案来。
“贺公子许久不见,不知这次能留下多久?”小丫头很明显和贺易行是旧相识了,等其他奴仆行了礼退后后,这才跪坐下来,打趣问道。
“宾儿姑娘好久不见了,”贺易行牵着江非离同坐下后,朝宾儿点了点头,浅笑道,“此次给师兄道贺,等过几天,就要离开,在此期间,可能又要麻烦宾儿姑娘操心了。”
“贺公子客气了!”宾儿微微一笑,道,“您是少庄主的师弟,就和问鱼山庄的自家人一样,谈什么操心!您和这位公子先用膳,等会儿奴婢会过来,来请贺公子去见庄主与夫人。”
贺易行颔首,宾儿自发向贺易行行了一礼就起身离开,自始至终眼神端端正正似乎连江非离瞟都没瞟一眼。
江非离夹了一筷子菜,笑道:“我是洪水猛兽?”
贺易行闻言,偏过身凑到江非离耳畔,小声笑道:“你是天上谪仙。她只是嫉妒你长得太好罢了!”
☆、24第24章
江非离面对贺易行的话只翻了个白眼,咽下菜后,口中嗤笑道:“本座该是地狱恶鬼才是。”
贺易行连连摇头,夹过一筷子菜,递到江非离的盘中,低声笑道:“你怎么会是恶鬼?万天宗的半子,怎么也该是仙君才是!”
江非离闻言却是理都不想理这个说出完全不像样的话的青年,只简单吃了两口,就推说饱了。贺易行有些无奈少年的饭量,但是也知道他体质缘故,也没什么可说的。
用过膳食不久,那个叫宾儿的丫头没来,来的是个满脸带笑的小厮,笑盈盈弓着腰对贺易行道:“贺公子和江公子可用好了?小的奉了庄主的命,前来接贺公子前往正堂。倒是江公子怕是要稍等了。”
江非离早就知道自己会被留下,当下只一甩袖子冷着脸进了内室,倒也无话。贺易行看了眼少年的背影,摸了摸鼻子,笑道:“劳烦哥儿了,走吧。”贺易行也没有问为何不见刚刚说的好好要来的宾儿,只跟了这小厮,去了正堂。
正堂倒也不远,不过短短时间就到了门口,里面传来一阵浑厚的笑声,这熟悉的声音让贺易行放松了心情,踏进门槛时喊了句:“羽伯伯好!”
正堂内上座坐了一位身形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眉目间霸气依稀,见贺易行跨进来,笑声止不住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终于来了!几年不见,易行胆子也是愈发得大啊,从你们师门都敢偷溜!怎么,见不到你师嫂子,坐不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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