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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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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君作者:柯染

第5节

元守真这些年潜心修炼道法,修为增长的极快,已经到了逆天的地步了,只越是往分神靠近,他便越是体验到了太乙心经的妙处,因此这十余年来,他几乎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元守真时常便要闭关修炼,他和卫广相处的时日,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也不足七八月,甚至连对卫广的印象,大多还是停留在那个需要他讲解道法,安排吃穿用度的垂坠小童上……如今一晃眼十年过去,当年毫无抗争之力的小童,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元守真微微恍然,离十五年的期限,只差四年的时间了。

元守真并未生气,连瞧着卫广的目光都没变,只耐心解释道,“天道运行,自然而然,不悖四时,不违命理,踱己修身,顺道而为,小广,你心性这般不定,于修道一事上是为大忌,莫着相了。”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似乎本该如此,卫广差一点就相信了,卫广听得发愣,直直看着元守真回不了神。

元守真神色泰然,一身白衣干净无尘,面容清俊,五官空灵,色淡如水,立在暗夜里的青云山上,袖袍无风而动,纤尘不染,更是光华灈灈,隐有流光,如天宫帝君一般,清贵之极。

卫广看着元守真,慢慢竟是觉得这面相祥和宁静,圣洁得如谪仙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他不沾染人间烟火,自然也就失了寻常人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卫广怔怔看着,浑身发凉,元守真祥和但无慈悲,宁静却无人情,所以就算是至交好友莫名惨死,他也神色如常无动于衷,所以他才能摒弃一切杂念,短短十年的时间,一举成了天下第一的高手,渡劫期……渡劫期,与飞升成仙,对元守真来说,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罢了。

那么他呢,既然生死由天定,死亦无忧,那他的师父,却又为何每次都这般在意他的生死呢。

这些年悉心教导他心经功法;亲自为他配置固本培元,助治伤口的丹药;亲手给他刻录符咒,告诉他若是有危险,便会立刻来救他……

元守真在意他的生死,甚至看不得他身上有一丁点的伤口。

卫广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点亮光。

那是能让他舍弃全部,付出所有的念头:他是特别的。

在元守真心里,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样的想法一开始只有一星点,慢慢却在卫广脑子里烧成了燎原之火,越燃越烈,几乎让他有种脱口相问的冲动,他想问一问,问一问他的师父,是不是真的在意他的生和死,问一问他的师父,他卫广,在他元守真心里,是不是有一点重要,问一问他的师父,这些年悉心指导他太乙心经,是不是想让他也得大成,两人可以相伴相陪?

卫广手里捏着元守真方才给的咒符,掌心的温度几乎要灼热起来,赶走了所有的冰凉,让他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管他呢,元守真如何对待这天下人,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元守真独独对他好,这就够了。

元守真不在意天下人,独独在意他卫广,就够了。

他可以一辈子呆在邙山,他也会勤奋修炼,终有一天,他也能达到元守真的高度。相陪相伴,无论何时何地。

卫广越想越深,手里紧紧抓着元守真给他刻录的符咒,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厢情愿地把所有的渴望,念想,欢喜和爱憎全都压在了这一块拇指大小的灵玉上,孤注一掷。

等卫广周身的气息松懈下来,修为却莫名其妙地突破融合期,到心动初期了,卫广呆愣在原地,元守真伸手给他把了脉,半响才提点道,“你由心入道,本就是剑走偏锋,现在根基不稳又贸贸然进了阶,极容易走火入魔,尤其是心动期,更是出不得差池,这段时间你得戒急戒虑,凝神修炼才行,切记不能如方才一般大怒大悲了,否则内修冲撞,轻则经脉寸断,重则性命不保,可记下了。”

卫广进了阶,却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没什么欢喜的感觉,卫广听了元守真的话,只钝钝点了点头应下,“记下了。”

元守真要回太乙门,千百里的路程,对如今的元守真来说,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元守真如今已至渡劫期,这六七年的时间,天劫会如期而至,期间容不得一点差错,元守真如今修炼入定,都得需掌门人替他护法,好让他冲破瓶颈,安全度过仙劫。

元守真询问卫广是否要跟他一起回太乙门,卫广拒绝了,元守真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强迫于他,立时便要回太乙门去,卫广却突然想起无字天书来,开口唤他,“师父,等等。”

元守真定身回头,卫广将荀文若给他的无字天书拿出来,递给元守真道,“这是师父要找的无字天书,小若在昆仑山古墓里找到的。”

元守真愣了愣,重复问,“你说这是谁找到的?”

卫广瞧着元守真的神色,虽觉有异,却还是开口道,“回来那日遇到了傀儡,出了点事,我便没去成,天书是小若找到后,从棺椁上誊抄下来的。”

“荀文若?荀文若……荀文若……”卫广这话对元守真来说,无疑如晴天霹雳,直直砸了下来,元守真终是变了脸,手里的书册吊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让两人心头都是一跳。

元守真身形晃了晃,强自稳了稳气息,怔怔看了卫广好一会儿,才颇为干涩地开口道,“……你去把荀文若叫来,我有事,要问你们。”

卫广自是察觉了元守真的异样,他知道定是因为无字天书的事,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是依言转身出去了。

虽是阴差阳错,那无字天书,确实是询问若找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感谢大家的撒花留言,感谢无病呻呤,小时君,怀璧姑娘,照月美眉,还有我家舒音大大,uni君,lrj~(+﹏+)~小萌货,呂小璐的撒花留言,听了大家的留言,心里有所感悟,以后会好好码字更新,爱你们~

☆、第二十四(一更)

这三天三夜,对卫广来说,说是噩梦也不为过。

明阳真人这些年对他多有照拂,虽然未收得他做徒弟,但常常悉心开导,衣食用度照顾得妥妥帖帖,还怜悯他年幼失孤,时长来邙山跟他说事逗乐。逢年过节,明阳真人便会亲自来邙山接他,口里虽然时时小老头小老头的叫着,却是疼爱过多,鲜少有责骂的时候,这些年为他费了不少心,甚至最后,还郑重地将元沁拜托给他,让他们三人相互扶持,往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齐心协力,不可丢下对方。

凡人间冠礼是在十八岁,可明阳真人却郑重的在十六岁这年,就给他们三个操办了隆重盛大的成人礼,又说要去找什么清灵果,乘机把他们三人都支到了千里之外。

青云山的事,并不是无迹可寻,他早该想到的,却被安平快活的日子蒙蔽了眼睛,倘若他三人留在青云山,就算妖人背后的势力再大,也能撑得一时,明阳真人兴许就不会魂飞魄散了。

他们也许有能力保下这一切,如今却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卫广脑袋胀得发疼,出来吹了凉风,才缓解了一些,他在后山找到荀文若时,荀文若正立在高台上发呆。

从这里能看到一整个青云山。只如今青云山死气沉沉,似乎连动物和鸟儿都少了许多,死气沉沉的一片。

荀文若两眼通红,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卫广想开口安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上前将荀文若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好一会儿才失神道,“别难过……会有办法的……”

卫广声音嘶哑,荀文若不想他跟着难过,在卫广肩头上蹭了蹭,强打起精神,鼻音浓重地点头道,“回去罢。”

元沁还昏睡着,卫广和荀文若安顿好他,一起到正殿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元守真正坐在椅子上,神色影在暗色里,讳莫难辨。

毫无疑问,卫广和荀文若在同龄人中都是极为出色的,两人站在一起,如珠似玉各有风采,再加上一身精湛的修为,放眼整个鼎国,都是极为拔尖的。

元守真定定看着荀文若,直看得卫广脸色发白,荀文若心里暗道不好,才异常平静的问,“小若,你实话说,你的生辰究竟是何时?”

荀文若心里一沉,千万般念头闪过,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同样平静地看着元守真道,“真人问这个做什么?我生辰是崇化二十一年阳月阳日。”

荀文若对元守真,顶多也就算尊敬而已,这一星半点的尊敬,大抵还是看在卫广的面子上的。这些年他上邙山找卫广,便是偶然遇到元守真,也只是行个礼的事,并不会多加交谈。

他不像卫广,对元守真心存爱戴,也不像元沁,对高手敬畏有加。

荀文若并不喜欢元守真,甚至是有些厌恶的。因为这世界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元守真在卫广心里分量有多重,可同样的,这世上除了卫广自己,凡是个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元守真对卫广,实在不怎么样。

在荀文若看来,元守真对卫广,哪里及得上卫广对他的千万分之一,是以这些年,就算荀文若经常上邙山去,他和元守真交流的次数,也少得可怜,更谈不上亲近了。

元守真知道荀文若说了谎,却也不恼,只神色平静地说道,“既是如此,你能以卫广的命和天劫承诺,你的生辰是二十一年,而不是第二十年么?”

若是第二十一年,到今天,荀文若是整整十六岁,若是第二十年,则和卫广同岁,十七岁。

卫广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守真,瞧见元守真冰冷的表情,心里顿时一凉到底,麻木得发疼。

荀文若终是变了色,他略略一想,隐隐也猜到了一些,元守真特意来问这件事,恐怕是当年也受了玄慈真人的嘱托,要接应照拂他的,哪知道却阴差阳错先救了卫广,把卫广误当成玄慈真人所托之人,照看了这么些年。

如果是这般,那一些事,也就解释得通了。

比如说,为什么元守真对卫广感情淡淡,却又极为在意卫广的安危;

比如说,元守真并不在意卫广修炼到何等阶层,却有问必答,耐心教导;

再比如,他只收卫广做了挂单弟子,并没有正式拜师奉茶,却毫不藏私,心经剑法一样不差,全都倾心相授。

想来是元守真当年和玄慈真人做了什么交易,非得要如此才行。

可这十几年都相安无事,却为何今天起了疑心,突然来问他的生辰了……

荀文若却来不及研究这些,他担心卫广。

倘若卫广知道这其中的因和果……荀文若寡白了脸,忍不住偏头朝卫广看去,瞧见呆呆木木站着的卫广,心里顿时针刺的疼……这世上但凡是个正常人,又如何会轻轻松松拿自己徒弟的性命开玩笑,逼迫别人赌咒发誓的?

世道轮回,因果循环,他不敢用卫广的命来赌咒,只恨不得被毒咒的是自己,那他大可已应下来,便是真的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他也心甘情愿!

可元守真有什么资格能这样对他的哥哥,荀文若心里又疼又怒,连仅剩的那一点尊敬都没了,冷冷地盯着元守真,声音也冰得没有一丝温度,“是第二十年又怎么样。”

不管元守真和荀文若在说的是什么,让别人以他的命和天劫来发毒誓的元守真,不是卫广以为的元守真。

刻意说谎的荀文若,也不是卫广认识的荀文若。

熟悉的人突然变得陌生,重要的人不如想象中的好,大概都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

似乎是很重要、又隐藏了很久的事,卫广隐隐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甚至有一种要出去的冲动,脚却像是死死钉在地上一般,挪不动半步,只能木木的站着,看这眼前这两个他最为重要的人,说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卫广苍白甚至有些微微惊恐的的脸色落在荀文若眼里,直如利刀戳在心上一样。

元守真似乎打算追根究底,荀文若心急如焚,也不等他再开口说话,袖间光芒乍泄,本体的流光剑一出,整个人便拔地而起,带着嗡嗡的剑鸣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寒光乍现,划破长空朝元守真心口刺去。

杀了元守真,卫广会痛会难过,会和他以命相搏,但却不会失去活着的希望,他太清楚元守真在卫广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元守真对卫广的好,才是卫广活下去的药,他不敢想,倘若这一切突然变成了镜花水月,变成了一个虚妄的笑话,变成一场阴差阳错的梦,他的哥哥卫广,究竟会怎样。

十一年,十一年的时间,十一年,卫广都是靠着这点亮光活着的,如果连最初的相救之恩,都只是一场不该存在的错误,卫广会怎样。

他的哥哥卫广,是这世上最心软的人,最好的人,不应该这样的!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这么对他!

荀文若眼里闪过疯狂的恨,剑尖灌满灵力和内气,直直朝元守真的命门刺去。

元守真愕然变了脸,他实在想不通荀文若为何会朝他动手,别说他只是元婴期,便是两人旗鼓相当,也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时间却不等元守真思考,荀文若却是下了狠手,元守真被迫迎了上去。

“小若!”卫广被震得回过了神,顿时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提气就掠到了元守真面前,拔剑将荀文若的剑挡到了一边,那剑上似乎灌上了十倍的灵力,卫广被震得虎口发麻,整个人都倒退了几步。

荀文若在卫广迎上来的时候就强行收回了灵力,一时间喉咙里腥甜涌了出来,唇角都溢出了猩红,周身的灵气却流转得越发激烈了,卫广只觉得这世界都疯了,又惊又急,“小若,你干什么,快把剑收起来。”

荀文若嘴角溢出鲜血,掌间的灵力却还没撤回去,瞧着拦在元守真身前的卫广,知道有卫广在,他就动不了元守真……否则以他元婴期的修为,拼死一战,再加上体内两种属性的灵力,未必杀不了元守真……

荀文若手里的剑掉在地上,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道,“哥我不动手了,哥你去看看元沁,我有话要和元真人说。”

卫广惊出了一声冷汗,收了剑上前拉住失常的荀文若,力道大得荀文若也跟着跪倒了地上,卫广拉着荀文若,朝元守真解释道,“求师父原谅,小若他……”

元守真并不在意,只看着明显含着恨意的荀文若,微微摇头道,“无碍,小广,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叫我师父了。”

荀文若陡然一僵,卫广懵在了原地,他听到了。

他偶尔会在梦里听见,如今是否也是梦中,他也分不清了。

☆、第二十五(二更)

元守真并不觉得如何,当年他阴差阳错救了卫广,先入为主以为卫广便是命定之人,才酿成今日的大错,怪不得别人。

不过过程虽然有差,结果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紫微帝星这些年似乎过得很好,并未出什么差错,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察觉,这些年在修道一事上,他没遇到什么瓶颈,也未有什么求而不得,一切顺利得当,还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元守真见卫广神色有异,摆袖坐回了椅子上,温声解释道,“玄慈真人曾托我相救紫微帝星,并照看他十五年,那时玄慈真人只说这紫薇帝星生辰为崇化第二十年六月,是荀家的小公子,年六岁,并未说明样貌,只说是十月间自会有人把这孩子送来邙山,也怪我当年没有仔细探查,又加之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你既然不是玄慈真人嘱托之人,自然也不是我的徒弟。”元守真想到无字天书,顿了顿,看向荀文若接着道,“那无字天书上刻录了隐形的符咒,只有遇到天子真龙的气息,才能破解封印,露出真容来,这世上能看见手书的,自然只有降世的紫微帝星了。”

元守真语气平常,并不觉得如何,他只是失误之下救错了人,好在结果并不是不可收拾。

他如今也没什么东西可教授卫广的,有无师徒之名,又有何干系。荀文若这些年在青云山被看护得很好,没生过什么差池,与他当年发的誓言并没有相悖的地方,至于过程如何,又有什么干系。倒是有关卫广成了这其中唯一的变数,他毕竟是让一个早该死去的人活到了现在,算是逆天改命,倒要看一看命盘天象,才好确定如何做。

元守真看着外面暗沉的天色,心里微微一凝,朝荀文若道,“玄慈真人仙逝前曾嘱咐于我,无字天书里藏有能翻天覆国的秘密,万不可流于外人,否则将天下大乱,祸起硝烟……至于卫广,你便看着办罢。”

元守真并不擅长避凶卜卦,命盘的事,还需得回太乙门请教掌教真人才行,他当下也不耽搁,直接御剑回太乙门了。

直至元守真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里,卫广压在胸腔里的笑才咕咕从喉咙里溢出来,卫广还跪在地上,就在方才,他还担心他的好师父生气,伤了他的好弟弟,可惜了,他话还未说完,一切就成了一场笑话,卫广的笑声压在喉咙里,虽是在笑,却听得荀文若头疼欲裂心如刀绞,荀文若跪在卫广旁边,心里一声叠一声的叫哥哥,一声叠一声的说对不起,是他不好,倘若不是他,倘若没有他……

他想解释的,却不敢开口,他甚至连哥哥也不敢叫,只跪在卫广旁边,心里恨不得将元守真千刀万剐,他只恨自己修为不够,没早一点把元守真诛杀了,却让卫广受了这样的痛,心怀怨恨却也好过心如死灰……

卫广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大殿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荀文若浑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卫广慢慢从地上起来,咳嗽了两声,缓缓伸手摸去嘴角的血痕,他一直捏在手里的书册掉在地上,卫广颇为讽刺地勾了勾唇,把脚边的书册捡起来,塞进了荀文若手里。

卫广眼里漆黑一片,声音嘶哑,却诡异地平静,“这是无字天书,还给你。”

“哥!”荀文若凄厉的叫了一声,伸手去拉卫广。

卫广往后缩了缩,瞧着眼前这张得天独厚的脸,眼睛反常的发亮,亮得让荀文若看见了里面隐隐的火光,“你要杀了我么?”

“我没看过这本书。”卫广盯着元守真离开的地方,心里念了几声,紫微帝星,紫微帝星,整个人又失魂落魄起来。

“哥!”荀文若听着卫广的话,字字诛心,更是恨不得吞了元守真的肉和血,他心里恨得发狂,却又不能宣诛于口,暗暗发誓,他若有一日,能让元守真尝尝这噬心之痛,便是人死灯灭,往悖伦常,也在所不惜!

荀文若脸上都是泪,目光悲切恨意疯狂,卫广麻木的心里微微的刺痛,将荀文若从地上拉起来,摇摇头,想说点什么,但又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他有两个弟弟。

一个叫卫瑄,这个叫卫瑄的弟弟,只有五六岁大,天真任性,长相精致得跟瓷娃娃似的,爱粘着他,一刻也离不开他,他要是对别的猫猫狗狗好一点,他这个弟弟都要大发雷霆,哭闹不休。

除了一些由此带来的打骂和斥责,其实也挺好的。

只是从他这个弟弟一出生,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的日子,就变得更难以忍受了。

比如说,以前他或多或少还能得一些吃的穿的,等这个弟弟出生后,他就只能靠捡漏过活了;

以前宫里的奴仆还能叫他一声大皇子殿下,等他这个弟弟出生后,那些奴仆便没怎么把他当人看了。

当然这些卫瑄是不怎么知道的,他其实是个好弟弟,但并不妨碍卫广不怎么想看见他,卫广心里一直记得当年那个在他怀里笑得灿烂的小孩儿,时常怀念两人一起玩耍的日子,但他一点也不想见到他,无论是死是活。

他面前这个叫荀文若的,聪慧,通透,体贴,细致,天文地理样样皆通,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卫广很喜欢他的,相伴十年,真心相易,对他也是一等一的好,可为什么,一定要和元守真扯上关系呢。

这一切都不关卫瑄的事,也不关荀文若的事,只是他心心念念的元守真,也不过如此。

全是假的。

卫广失魂落魄,不再管荀文若,转身踉跄着出了大殿,等出去了,又不知他该去哪儿,卫广心口发疼,一阵阵抽搐,知道是灵力异动的缘故。荀文若的天书,不能流于外人,他不能碰,那太乙门的功法,估计也是他不该得的东西。

卫广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他心里清楚,元守真再不会看他一眼了。

那他要这身修为做甚?这不是他的东西,不是他的东西,他不要也罢。

卫广痴痴一笑,这些年的时光在心里匆匆一过,他记得最清楚的,却依然是元守真初初救他那一幕,抱着他御剑遨游的那一幕……

十年之后,却不若当初……

卫广左手握住右手,掌间灵力涌动,猛然从血脉里逆流冲了进去,万蚁啃噬的痛却让卫广心里痛快了许多,灵脉对斥,两劲相冲,自然是两败俱伤,卫广强忍着经脉膨胀的痛,骤然推送了一把,耳边嗡嗡的响了一会儿,等那股蚀骨的痛过去后,就只剩下安安静静的一片了。

卫广扶着旁边的松木喘了口气,终是忍不住咳了心头血出来,他自废了修为,如今丹田里空空如也,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

卫广手里的剑,是元守真帮他炼制的,如今也用不上了,卫广却不舍得毁了它,只把元守真方才给他的符咒拿出来,和剑放在一起,搁在青云山的石阶上了。

荀文若站在转角的地方看着卫广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人用刀一刀刀刮肉一般,痛得他整个人都蜷在了一起,恨不得立刻就死过去。

卫广自废了修为,只是因为不想要,荀文若却看得明白,元守真,怕是再容不得他往后再江湖上用太乙门的功法了,以元守真冷血的心性,届时会亲自动手也未可知。

荀文若死死咬着唇,想冲出去,心里却清楚卫广并不想见到他,只痴痴看着卫广下山的背影,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有无修为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卫广回头看了眼青云山,本想去看看元沁,却又有点怕见元沁痛苦的模样,只心里暗暗决定,定要找到让明阳真人复活的方法,敛聚魂魄,死而复生之法,卫广不是没见过的。

卫瑄四岁那年,曾被人害过一次,最后挨了过去,众人只当太医院医术高超,皇后也以为瞒过了天下人,只有卫广知道,他的小皇弟,其实是真正死过一次的鬼娃娃。

到底是怎么复活的,卫广并不怎么清楚,但只要这世上有,他就定能把他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种再来一小段,就要完结的即视感【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马上才是故事的开始,泪……总觉得灵感跑去遛弯了,没感觉……求爆发!

二更感谢撒花留言,谢谢舒音大的雷,其实我是发糖高手,只是现在英雄无用武之地。

乃们把师父拖出来揍一顿吧,

另外,谢谢:lrj~(+﹏+)~照月uni123的撒花,爱你们。

其实我想换个书名,就是不造什么合适,现在这个,简直不能更丑。

☆、第二十六章

卫广废去了一身修为,断了太乙心经,就算他熟悉太乙剑法,会耍剑,没了那十一年的灵力,便也只是些空把式,抵不上什么用。

有无修为毕竟不同,等卫广下了青云山时,天际已然开始泛白了,阳光从密密麻麻的树林间穿射下来,光怪陆离,亮得刺眼。

卫广听见元守真叫他的时候,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愣在了原地,卫广不敢回头,只觉自己实在可笑,到了如此地步,还奢望元守真肯留他么?

元守真连夜回了太乙门,借了太乙门的命盘石,又请门内的众位师叔师伯,一同推算过,确认无误后便又回了青云山。

似乎真的是元守真……

卫广怔怔回头,看见元守真正立在不远处,心跳就快了许多,他止不住地想,元守真是不是后悔了?肯留下他了,所以便跟过来找他了?

卫广喉咙一热,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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