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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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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神明作者:每天都被自己帅醒

第7节

格雷杵在原地没有动作,皱着眉看着约克,眼里只写着:练习……什么?

“果然和你这种蛮力战斗份子说技巧完全无法沟通啊,”约克无奈地摊手,随后想了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我直接给你演示一遍吧。”

约克拔出弯刀,右手平行持刀,然后闭上了眼睛,几番平稳的呼气吐气过后,他突然猛一挥刀,刀片快速擦过空气,漩涡般的气流掀起了一阵疾风,而后空气又瞬间恢复平静。同时,顺着约克挥刀方向,稍远处一颗树上的枝干纷纷坠地,虽不见刀真正砍上去,格雷却看到落枝的切口一律整齐得如同机器切割一般。

约克满意地收刀:“我刚刚就是借助了空气里的缝隙,让挥刀的力量通过空气有效传递,直接转移到那些树枝上。”

而格雷慢慢撸起袖子,神情不屑:“这样的攻击,我随便都能做到。”

约克立即拦住了格雷的攻击,恨铁不成钢地嚷道:“禁止蛮力,也禁止灵压!我是在教你技巧,不在于攻击的目的,而是过程。实战中你应当珍惜每一点体力,能使巧劲绝不使蛮力。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与其浪费时间去找敌人的弱点,不是直接击垮来得简单么?”

“诶、你是想让我给你普及战斗的基础课么?听着,战斗时的力量分配很重要……你明白了么?”

“……”格雷两眼向上瞄了一眼,最终老实地回答,“不明白……”

约克终于发现教一个攻击力在他之上的人是一件多么无奈和困扰的事情,他想到了另一个稍微可行的办法:“这样,你跟着我坐下。”

格雷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学着约克的姿势盘腿而坐,“我们做什么?”格雷出于谨慎问道。

约克已经合上了双眼,原地静坐,沉着地答:“冥想,感受空气的流动。”

“我们真的要这样?”他皱眉道,格雷一直觉得冥想是一件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的事情,而约克却像是进入了冥想的境界一般,丝毫不为格雷的态度所动。什么空气的流动,多么可笑!格雷心里这样想着,还是闭上了眼,只当是个片刻的休憩。

然而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格雷非但没有觉得困倦,反而周围的一切变得格外清晰,树动,鸟鸣,甚至是空气的拂动,在脑海中组合在一起,清晰得如同亲眼所见。格雷惊诧地睁开眼,竟与他闭眼感知到的分毫不差。

约克见他顿悟的样子畅然一笑,开口道:“入门的速度倒比我想象的要快,我们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三个小时的特训后,格雷已能粗浅察觉到空气流动中的缝隙所在,他以指为剑,对着空气一划,气势是有了,姿势也很帅,可结果只是掀起了些许微风,他面前的草叶只是在风里摆动了两下,又傲慢地挺直。

“空气中的缝隙是流动的,你刚刚的速度太慢了,完全没有对准了缝隙砍下去。”约克在远处叼着烟卷,罗列出格雷的一堆毛病,回应他的则是格雷不悦的冷脸。

格雷虽然表面露出不悦,心底则对约克留有敬佩,特别是亲自尝试之后,才发现这门单纯靠自然之力不依赖灵压的攻击技巧是多么精妙,如果后期辅之灵压,那攻击的强度将上升数个百分比。

“再来一次。”约克掐灭了烟,走了过来。他认真起来时无形中给人一种值得信赖和敬重的感觉,这样的个人魅力,以及他的才干,才令他从一个乡野来的新兵到如今成为反政府军的副指挥官。

☆、遇袭

营地灰绿的帐篷内坐着四五个后援部队的士兵,克鲁尼也在内,他们看上去面容焦虑、无精打采,而且人数上明显比早上的时候少了近一半。他们正在低声交谈时,突然帐篷的门帘被从外面猛得掀开。

“约克人呢!!”帐篷外传来一声低吼。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里面的人都怔住了,只见格雷探身走进帐篷,摆出极不耐烦的表情,目光如针般一一扫过里边的人,靠门口的那个蓝领子的年轻人认出他是约克反复对他交代过的那个徒弟,于是站起来冷静地答道:“请不要就这样闯进来,你是问副指挥官?他说要出去勘测一下地形,天黑前就回来。”

“哼,他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格雷还记得一小时前,约克接了一通通讯后就说要去厕所,结果他人根本不在车间,顺带,营地的人也一下少了许多。

克鲁尼挠头道:“这个……他也是临时决定的。”

“嗯~哼~嗯~喵喵、喵~”猫猫趁着没有医生看管的空隙,一个人拐着拐杖跳下了车间,哼着她自编的儿歌散步,正巧撞见了格雷与驻留营地后援部队的人发生争执,她好奇地凑过去,动物般敏锐听觉发挥了作用,她清楚地听见格雷在问约克的下落,她是知道约克叔叔的下落的,骄傲地脱口而出:“约克叔叔去了前线呀!”

而看见格雷铁着脸从帐篷里走出来,“糟了!”猫猫捂脸大叫,她才想到,约克走之前对她千叮万嘱不要告诉格雷他的下落……坏了。

帐篷里的克鲁尼赶忙追了出来,拦在了格雷前面,他急得脸涨脖子红,说话也变得结巴了起来:“等、等,你不能去前线,约克他、他也是为了你好,至少先养好伤,现在前线的状况不适合你去冒险。”

“你这话什么意思?”格雷微扬下颚,目光锐利,“早上传来的情报说前线胜券在握,为什么突然请求支援?甚至还动用了后援部队的人,营地的人少了这么多,前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随后跟出来的那个蓝领子的年轻人上来将他俩拉开,面色沉重地对格雷解释说:“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一个小时前前线来报,说敌方来了强大的援军,前线部队损失惨重,一听到这个消息副指挥官立马带部分后援军赶过去支援。”

“哼、我可不会……”嗅到危险的气息,格雷警觉地噤声。

几乎同时地,一股高温气流自他们斜上方向他们冲来,高温的中心只隐约看一个亮点,亮点在他们视野中迅速放大,后方拖着一条长而耀眼的火光。

“居然用火箭弹!”后面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了起来,森林里用火武器是大忌,一旦火势蔓延无异于玩火自焚。

紧随其后的,数发火箭弹如火球般纷纷砸向他们的营地,弹体与空气高速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

事态紧迫,克鲁尼毅然把猫猫拉到身后,充当妹妹的□□。作为后援部队,防御是他们的必备技能,留下的后援士兵都与克鲁尼一起张开了银白色的魔法防护罩,数十个防护罩如巨大的雨伞般撑开,将其他人不具战斗能力的人比如医生和伤员纳入其中。

而格雷在那几秒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如同观看无声的默片,见那枚火箭弹毫不收阻地轻松穿过防护罩,维持以原先的速度,砸落在他与克鲁尼之间,直到那一声爆炸的巨响,才将他从空白的世界拽回来,一瞬间,他所有的感官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刺激。

他眼睛被火焰灼伤,即使紧闭双眼也不能减轻双目灼烧的刺痛,浑身被灼烧的痛感煎熬得如同炼狱酷刑,同时皮肤烧焦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火箭弹落地时的一声巨响剥夺了他的听觉,以及思考的能力。身体剧痛得仿佛不属于自己,视觉和听觉的消失令他听不到自己或者别人的呻、吟,他伸出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而摸到的却是烧焦的凹凸不平和滴落的血液。

他感到自己在艰难地喘气,却听不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强烈的疼痛一再刺激他的神智,暴戾的血液在他体内沸腾。不,格雷按住了自己的手腕,不能在这里发狂。尽管他现在看不到听不到,但理智告诉他周围还有许多军营里其他人,反政府的后援军不会就这么被击垮,而一旦他变成鬼王,杀戮的欲望将完全剥夺他的理智。

冷静!冷静下来,失血的晕眩感如潮水一次次地袭来,格雷掐住自己的手腕,告诉自己不能睡,一旦丧失意识,他出于自卫的本能什么都干得出来。

☆、幻境

格雷的世界安静得如同一片死寂,他身处无尽的黑暗中,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周围任何人的存在。他的手掌尚还有直觉,而手臂上的皮肤已经失去了感受疼痛的能力,他感到手心湿漉漉的,不可能是汗,只能是血,额头上也有同样粘稠的液体淌下来,一直滴到胸口。格雷以为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知道什么是害怕,而此刻沉重的心跳,颤抖的呼吸,和头部的晕眩感,第一次令他体验到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挣扎。

热风擦过他的颈侧,那里暴露在外头的鲜红血肉如受刀剜一样紧张地抽搐,引得呼吸也在打颤。

克鲁尼,猫猫,周围的那些人呢?活着,亦或是……死了?

敌人又在哪里?或许有一双眼睛已经注视了他很久,正扛着轻型火箭筒逼近,准备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格雷的意识开始恍惚,他的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如走马灯一样浮现出曾经的一段记忆,那日,他得知贝尔纳多要罢免他的高级议员的身份。

“贝尔纳多那个疯子,混蛋,你敢免了老子的议员怎么就没种出来见人,哈哈哈,小白脸,瞧瞧你那懦夫样,毛都没长全也敢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还裁判长,呵,滚回家过家家吧!”

卡米洛在议会楼前高声怒骂,对着空气挥舞拳头,当年的满腔愤怒在现在的格雷看来,毫无风度、甚至有些可笑。他与贝尔纳多之间矛盾,从贝尔纳多正式上任起便不断激化,贝尔纳多是第一个敢正面反驳他、忤逆他的人,甚至一道令下罢免他的议席,当时卡米洛被怒火烧掉了理智,只想立刻冲到顶层把贝尔纳多揪出来,按在地上狂揍一顿。

“卡米洛,算我求你了,别再往里走了。”要不是阿梅代奥拦在他面前,单凭门口区区几个护卫,哪里是卡米洛的对手。

“你听我说好么,这次真的不是贝尔纳多的意思。”阿梅代奥神情焦灼地紧抓住卡米洛的上臂,往日那个气场威严的军官居然在此刻卑微地曲膝,“贝尔纳多已经强行否决了长老会发布的审判书,现在正和长老会的人谈判,你现在进去了,只会让他更难做。”

“呵呵,让他难做?”卡米洛用嘲笑的口吻说,贝尔纳多会帮他?这恐怕比废除奴隶制来得更不可能,他推开阿梅代奥执意要往里走,阿梅代奥坚决不让,他便用脚尖狠踢对方的小腿。

格雷看到阿梅代奥那条腿微颤了一下,心里竟跟着抽痛了一下。

而当时阿梅代奥无论如何被拳打脚踢,依旧如石头一样纹丝不动地站在卡米洛面前,“你他、妈是石头做的吗!”打人的都喘起气来了,被打的连丝汗都没出。

阿梅代奥看到他心尖上的那人面露不适,立即扶住了他,眼里流露出深切的担忧:“怎么会这样,身体还没恢复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换来的,却是那人的不领情,“把手给我放开!”

“卡米洛,先别生气了好么……”阿梅代奥已不仅仅是哀求,声音甚至带了颤抖,“贝尔纳多打算让我接替你的位子,一来议会的人无可非议,也好堵住长老会的嘴,二来在议会的决断我什么都依你,你原先的那些权利一分都不会少。”

话说到这份上,卡米洛安静了下来,他心里自然是知道的他这次捅了多大篓子,记忆重塑术,是禁术中的禁术,而他不仅研究了,还用在了一位曾上书弹劾他的政府要员身上,先灭口再抹掉那人的存在,数据库里关于那人的资料即刻被消去,空出的职位也被人看作理所当然,如若不是贝尔纳多和长老会的一些法力高深的长老抵抗住了此等记忆干扰,这一切都本会按计划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

“嘁,都是因为失败了……”卡米洛懊恼地别过脸去。

他突然感到人体的温度靠了过来,再看到阿梅代奥的手臂环上他的腰,卡米洛惊讶得忘了推开,他们尽管是法定上的夫妻,可两人却从未有过真正的身体上的接触,这一次,那个凑近说话都会脸红的人居然主动抱住了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逾越了他们之间纯粹的助理和上司的关系。

“卡米洛,”阿梅代奥在他耳边苦笑着喊着他的名字,一阵微妙的酥麻感自他耳侧散开,“别再用那个禁术了好么,那件事发生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消失的人是你,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正常’地起床、上班、下班、睡觉,唯独……不记得你,”

阿梅代奥将他抱得更紧,“不记得你,那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我会生不如死。我求你……别这样……”

“呵,别傻了,如果忘了的话,连痛苦的感觉都不会有。”卡米洛本想这么嘲讽他,而话到嘴边,犹豫许久,最终没有说出口。

但我最终还是这么做了,成为另一个叫格雷的人,与你形同陌路。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却还是为了你,为了真正地得到你,那便是……死亡。

一想到能死在阿梅代奥怀里,格雷笑了起来。收下吧,我的生命,到那时你才真正是我的,我也会是你的。

而我怎么能死在这里,可笑!

格雷的头脑倏地冷静下来,感知的敏锐度提高了数倍,他逐渐能“看到”约克所说的空气的流动,也真切的感觉到风的温度,而他突然发现,风其实是凉的!

气流是平稳的,气温是正常的傍晚温度,遭到军火扫荡的森林怎么可能这样平静!

而除非!那一切都是假的!

一旦受控的人知道自己身处幻境,找回意识则容易得多。

幻术,粗浅的只能干扰人的视觉,高等的,能操控人的视听嗅触觉,极高境界的幻术师甚至能骗过高等战士的感知能力,能让人平地踏步却以为自己身处深山,能让人睡在床上却以为自己溺沉海底。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真实得可怕,如果真的是幻术所致,那么施术者本人的力量已经超过了联邦划分的高等魔法师的水平,他塑造出的真切痛苦感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受控的人慢慢在绝望中结束自己的呼吸。

能用幻术杀人,是何等高超的技艺,而能做到这样逼真的境界,格雷知道的,只有一人!

安娜!

睁眼的瞬间,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居然就在他一步之外。出于自卫的本能,格雷立即抓住了安娜伸向他胸口的手,果然,一个散发着诡异紫光的蜘蛛印记卧在她的手心。

他终于见到了他一直挂念的那人,然而,却是以最糟糕的见面方式——敌对。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我写的好感动,写了十万字的热血文,第一次写到阿梅代奥对卡米洛的感情。

我女神也正式粗场了,下一章要写女神专场番外!!!

顺便说一下,目前咱已经写过了跳河跳楼死法,溺水窒息死法,爆炸烧伤死法。

大家可以任意选取自己感兴趣的……不准尝试好么!

☆、龙族

两个幼小的身影在野地里快速穿梭,一追一赶。

如果你认为这是两个孩子在做游戏,那你就错了,因为他们手里都拿着闪着寒光的兵器。

后面的那个孩子头发稍长,发丝因狂奔的速度掀在脑后,他探入腰侧的皮袋里,抽出一把铁镖,看似随手那么一掷,那些铁镖却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出去,如黑云般笼罩在跑在前面的那个孩子头顶,狠厉地瞄准那孩子落下。

“唔。”即使被铁镖扎入后辈,那孩子也只是闷哼一声,脚步丝毫不敢懈怠,只因为一旦被追上,等待他的将是来自地狱的罗刹。

没能一招毙命,后面的孩子绷紧了脸,月光照在他尚还稚嫩的面庞上,却露出与年纪不符的冷漠,眼看一路追赶效率太低,他转变方向,踏上了树边的一块巨石,连番跳跃,落在树干上,再跃起,跳到更高的树枝上,直到高度足以俯瞰他的猎杀目标。他跃到高空,右手对着他身后上方的月亮举起,手心突然爆裂出一股强气压流,这样小的年纪就能使出灵压是极为罕见的,那股反冲力模糊了月色,将他的身体如导弹一样弹射出去,身形如鬼魅一样。

他直直地扑在他的目标身上,两手呈鹰爪般掐住对手的肩骨间的空隙,然而下冲力过大,他的小身板还无法稳住平衡,带着他的猎物一起,顺着倾斜的土地滚到一侧。两人停住时,他跨坐在对手腰上,两手依然死死卡住对方的肩骨。

被压制在下面的孩子背上的铁镖已经扎得深入,血洒了一地,而他看着上面的孩子,只露出不服输的坚毅和对疼痛的忍耐。

上面的孩子,松开钳制对手的右手,利落的拔出别在背上的短剑,对准那人的心脏,高高举起,快速刺下。

面对白晃晃的剑刃,那孩子带着哭腔高呼一声:“不要杀我!”

挥剑的一方顿住了动作,剑端悬在对手胸口,他低着头,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我们……不是兄妹吗?”说到兄妹时,哭腔更重,话音都变了调。

如果仔细看的话,上面的那个孩子胸脯稍高,盆骨也稍宽,其实是个女孩。听到这句话她缓缓抬起头,如黑宝石的眸子微一颤动,随即恢复平静,无情地扬起手中的刀:“龙家,只有嫡长,没有长子!”

夜色里血肉撕裂的声音是无比凄凉,半截刀已没入男孩的胸口,他的瞳孔痛苦地放大,而他却拼命忍住自己的惨叫,硬是挤出一个扭曲笑容,“是他让你杀了我?哈哈哈,”他笑的时候,血液止不住地自口中涌出来,“他要的,咳咳,只不过、是……一个……血统,他、根本、咳不爱你,不……爱……你……”

他最后拼劲全力念出那三个字,结束了自己呼吸,那三个字却如同诅咒般在黑夜里盘旋。

“妄图弑父夺位的你根本不配说他。”女孩拔出了短剑,然而她的手是颤抖的,呼吸也在颤栗,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只想赶紧回到父亲身边,只有那样才能消除她此刻的恐惧和动摇。

回到象征龙族地位的城堡,她的眼里只能看到层层台阶上那高居正中的墨色房间,她的父亲,龙族的主人就住在那儿。她无心理会两侧下人恭敬地对她行礼,匆匆登上了台阶。

而就在门外几步处,她父亲身边最受器重的男人横在了她面前,高大身躯如一座山投下一片黑影。

“你做什么!让我进去。”

男人的声音也如同山神一般厚重:“安娜少主,请您稍安勿躁,请问主人吩咐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年幼的安娜,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拔出背上的剑,丢在了地上,她再也不想去碰或者去看那把剑以及剑上的血迹,“他已经死了,让我进去!”

这一次,男人主动为安娜闪开身子,举止间增了几分恭敬,他安娜身后沉重地说了一句:“少主,请默哀。”

安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她立即冲到门前,而侍女已为她打开了门,她愣住了,如这里所有的人一样,神情哀伤。窗边摆着一张宽大的床,上面安静地躺着她最敬仰的人,她的父亲。安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哀伤走进那件房间的,她颤抖着伸出手探过父亲颈侧的动脉,安静得毫无动静。

当侍女再次为她打开门,外面的台阶上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站在高台上年幼的安娜显得实在瘦弱且气势不足,下面的人表面恭敬,而又有多少人在心里蔑视这个尚未成年的新任龙族族长呢。

“恭祝安娜族长即位!恭祝安娜族长即位!恭祝安娜族长即位!”

真心说这句话的又有多少呢?

“龙族听令!”尽管有传令官代替重复,安娜却令他退到一旁,自己对着下面的人群大吼道,“从今往后!凡有龙族血统者自杀,皆视为大逆不道,直属亲系与之同罪,一律逐出龙族族谱!”

这声令下,下面人头攒动,唏嘘不已,而安娜没有那个心情去维持纪律,她转身走回那间没有一丝生气的屋子,肩上过于沉重的责任令她步履维艰,走得摇摇晃晃。

自杀,这是多么愚蠢的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活到不想活这种可笑的自杀理由,无论我的生命多少恒久,我都不会选择以自杀的方式来将它结束。我的父亲啊,我此生最敬佩最崇拜的人,为什么您要撇下家族,舍弃您崇高的地位,以这样愚蠢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而同样被父亲抛下的……安娜转过头,在人群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达米恩和二姨太的小女儿萨曼莎。以后我们就只能相依为命了吧,安娜对那个方向投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看到姐姐,达米恩腼腆地点了下头,嘴角扬起,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而萨曼莎却露出恐惧的神色,躲在哥哥达米恩背后不敢看她,至于原因,安娜瞥了一眼那把被她丢在地上的沾血的短剑,死去的孩子——是萨曼莎的亲哥哥。

萨曼莎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非嫡非长的她理当也不会对族长的继承产生威胁,所以上一任族长没有教导安娜把她列在敌人之列,但萨曼莎自小便对这个二姐充满了畏惧。安娜想,萨曼莎即使现在怕她,但是总能和弟弟达米恩玩到一块去,以后若是好好相处,还是能消除隔阂的吧。

世事难料,安娜怀着美好的期望,最后却落得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达米恩为了萨曼莎与她决裂,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颇具领导风范的男人,震惊世界的龙族剧变一夜发生,这个原本威震三界的名门大族一夜间一分为二,两方势力间战火不断,矛盾愈演愈烈,直到七战爆发,最后一场激烈的对决才令双方退居一方,演变为安娜领导的东龙族和达米恩分裂出去的西龙族。

作者有话要说:又多了一种死法,集齐七种就可以召唤冥王了。

我会告诉你冥王很好看=?才不告诉你呢

☆、印记

秋末的原野呈现一片衰败之景,枯草摇曳之景凄凉得像极了那个孤零零地坐在山坡上的女孩的心情,她坐在枯黄的草地上,膝盖蜷在胸前,两臂环在膝上,视线投往远处的山坡。冷风扬起她黑色的发丝,兴许是额前的发丝扰了眼睛,她漂亮的黑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随即合上了眼睛,抑住眼泪。

迎着风,闭着眼,安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儿。倦意渐渐涌上来,安娜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这时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光球,光球渐渐变大,浮现出一个女童的身影,她周身莹莹地泛着光,淡黄色的头发随身体浮在空中,她的眼睛也是淡黄的,通透得犹如镶嵌在那里的两片琉璃。

女童自光圈中探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向安娜的发顶,就在快到碰到的时候,有所感觉的安娜动了一下,女童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立即收回了手。

“又是你?”安娜瞥见对方,像是已对此习以为常,她几乎懒得摆脸色,又把头埋了下去,“三神的玛雅,呵、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这儿还能有什么……”

王……玛雅的嘴动了一下,并没有真的发出声音,但安娜却能清晰地听到玛雅说的话,如同耳边的呢喃。玛雅可以让她指定的对象听到她说的话,无论多远,周围多嘈杂,甚至是对方捂着耳朵,都能清晰地听到。而这样的对话方式令安娜极不舒服,如同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一般。

“我拒绝。”安娜语气里有丝愠怒。

为什么?

“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安娜抬头瞪着玛雅,当时三神之下分布了王权,各王的领地受王权庇护,作为条件则要听命于神权,玛雅以收复西龙族为交换条件要求安娜加冕为王,却屡遭拒绝,“失去的我自己会抢回来,不需要借助什么神力!我龙族身为上古氏族,千万年来,自立一方,绝不会听令于三神!”

玛雅欲言又止,她将漂浮的身体放到地上,个头只与坐着的安娜一般高。安娜当然不会相信玛雅真的只如外表一样是一个小孩,她甚至怀疑,一个高居神坛的人难道还具备普通人的感情吗?至少玛雅给她的印象,永远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瓷娃娃,安娜永远猜不透面具之下的玛雅到底在想什么。

玛雅转过身与安娜面朝相同的方向,她看向远处的平原,再次开口:不能……再去那里了呢。

安娜的呼吸一滞,她明白玛雅的意思,玛雅说的“那里”是她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族长的陵墓。安娜父亲的陵墓在不久前的战役中被达米恩统领的西龙族占领了,安娜从此无法涉足,而今天就是父亲的忌日,她却只能坐在这里遥望。

战争一再失利,东龙族私底下甚至传出闲言碎语质疑安娜的领导才能。当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看重的那片土地被达米恩占领时,安娜内心不是没有动摇过,自己还是不是能在这个位子上撑住?

“安娜是怎么看待自己的父亲的呢?”玛雅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父亲……想到那个人,安娜的眼帘失落地垂了下去。“有传闻说父亲的血统不纯正,是靠着弑杀兄长才成为族长,可是他明明是个那么善良的人,走路遇到蚂蚁都会避让,他还曾释放了大批奴隶,并且下令禁止龙族贩买奴隶。”

“可是他明明也命令你杀了自己的兄长,不是么?”

玛雅曾一语道出了她的很多事情,所以安娜也不意外玛雅知道那一夜发生的事,她无助似的闭上眼,眼前回放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如果我不杀兄长,兄长就会杀了父亲。”

“可是,你的父亲,最后却选择了自杀,”玛雅知道安娜不想提这件事,伸出食指拦在安娜嘴前示意她先不要说话,自己则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娜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玛雅接下来将说的每一个字,父亲自杀的原因困扰她至今,她当然想知道。而玛雅却静静地看着她,浅黄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一丝笑意,玛雅对她笑了!安娜惊讶极了,虽然玛雅的表情没有变,她却知道玛雅是对她笑了,这种感觉对她而言极其奇妙。

“啊——等有一天安娜打下那片陵墓,我就告诉你。”玛雅微侧着头眨着眼睛说道,如果忽略她万年不变的表情的话,这样的小动作还颇有几分童趣在里头。

而听到这样玩笑般的话语,安娜冷下脸,语气强硬道:“如果不知道的话,就不要拿我父亲的事开玩笑。”安娜不想再和玛雅玩什么孩子间的游戏了,她站起来欲要离去,背后却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

“嗯~呵呵,”安娜回头的一刹,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她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她居然看见玛雅对她露出了笑容,是非常自然的,天真得犹如一个平凡的小孩的笑容,琉璃黄的双眸月牙般弯起,真如天上的月亮一般夺目,嘴角也轻快地上扬:“安娜就是这样,最不会骗人了,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打仗的时候也是,总是一鼓作气直攻敌军,恩~玩游戏不作弊可不会赢哦。”

安娜依旧沉浸在震惊中,浑然没听明白玛雅话里的意思。只见玛雅笑着朝她走过来,握住了安娜的左手,说道:“让我来教你怎么玩骗人的游戏吧。”

安娜的手心感到一阵暖流注入其中,等玛雅松开她的手,她往手心一看,那里竟出现了一个趴着的蜘蛛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安娜的老子为啥要自杀,我就不写就不写,啦啦啦——

静候以后的番外吧。

☆、预言

作者有话要说:安娜剧场两集联播,现在回归剧情啦,还记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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