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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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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原夕争开口的第一句,楚因止不住的心中一颤,平静地道:“我知道。”

原夕争看着天边的浮云,道:“即便如此,你还想我助你吗?”

“想。”楚因干脆地道。

原夕争看着他,许久才道:“这是一条很窄的路,有可能九死一生,你也可以选择当一个安乐王爷。”

楚因看着原夕争的眼,道:“子卿,你选这一条路不正是因为明白退避不过是令你为鱼肉,任人宰割。你若是不能将所有的人都踏在脚底下,你又怎么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保护你所有的。”

原夕争的眉头轻颤了一下,回望楚因的眸子,久久地才道:“我要你所有的权力,包括生杀大权。”

“行。”

“我要你言听计从,而且如果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我有可能不会向你解释我做事的理由。”

“行。”

“我要绝对的自由,你不能过问我去哪里,做什么?”

“行。”

“如果你登上帝位,请放我信马江湖。”

楚因看着原夕争的脸,缓缓地说:“可以。”

原夕争站了起来,单腿跪下,道:“主公。”

楚因很善忍,可此刻他却止不住地狂喜,几乎是一把搂住原夕争的肩头,颤声地问:“你真的允了?”

原夕争抬头,对视着楚因,然后点头,只那么一瞬,原夕争知道自己与这个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必定是要生死于共的了。

栏外曾楚瑜将披肩拉紧了,微笑道:“青湘,你听过萧史弄玉的典故吗?”

青湘微笑道:“娘娘,您知道我也就跟着大夫人读过几天书,哪里会知道这些典故?”

“战国时候秦穆公有一个女儿叫弄玉,她长得聪明漂亮,喜欢吹萧。长大之后,便遇上了一个俊美的青年叫萧史,他的萧技出神入化,听了能令人如痴如醉。他教弄玉吹萧,两人日子久了,自然琴瑟和鸣,结为夫妻,后来一个骑凤,一个骑龙离开了俗世做了一对快活的神仙。”

青湘陪笑道:“这弄玉倒也好命,找了一个志趣相投的丈夫。”

曾楚瑜听了,转头一笑,极为甜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弄玉呢。”

青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曾楚瑜这句话,曾楚瑜已经回转了头去看天边那半轮残阳。

尽管梁王与王妃盛情邀约,原夕争不知为何依然选择了留在渝宛养伤。原夕争从亭子上下来的时候,舞男们也都散了,瑞安独自一人在饮酒,她见了原夕争嘴角微弯,道:“你到底是挑了梁王。”她说着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要勉强自己去当一个女帝王呢。”

原夕争笑了,道:“明知你不愿,我又何必要强人所难?”

瑞安纤长的手指指了指原夕争道:“别人也就罢了,不过子卿……那就不同了,我原意为原夕争两肋插刀。”她说得极为豪气,配上那对漆黑的柳眉更具有气魄,不像一位堂堂的大公主,倒像是一位女悍匪。

原夕争微低了一下头,道:“你知道吗,我无法跟男子走得太近,自然也不敢跟女子走得太近,所以我原夕争长这么大,其实朋友很少,不过今天,我很高兴找到了一位朋友……”说着,原夕争一笑,道:“除了瑞安这么一位不男不女的妖怪,谁更加适合做我的知已呢?”

瑞安微微一笑,举起手,原夕争会心地迎上去与她一握,瑞安隔了半天,才笑道:“原夕争,你真漂亮,你就算不能人道我也喜欢。”

原夕争连忙甩脱了她的手,瑞安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扬长而去。原夕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禁微笑了一下。

夕阳下去之后,代之而起是皎皎之月,透着淡淡的红晕,仿佛是清凉春夜里一抹灼热的伤痕。原夕争提着一坛酒坐在渝宛最高的屋顶上赏月饮酒,屋檐上的青黑色砖瓦衬得月色如华,如同洒了一地的白霜,风吹打得着渝宛里成片成片的竹林,发出阵阵鼓鸣声。

原夕争拍开了酒坛却没有饮酒,因为夜风有人踏着一地的白霜而来。

“好久不见,子卿。”

原夕争细长的手指放在已经开封的酒坛,看着眼前这个人,良久才道:“李缵。”

李缵穿了一件黑衣,他坐下来与原夕争并肩坐好,然后转头微笑道:“不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么?”

原夕争饮了一口坛中的酒,然后将坛子递给李缵,道:“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没有备下酒具。”

“这样最好!”李缵轮廓分明的嘴型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接过酒坛饮了一大口,又将它递回给原夕争,两人沉默着轮翻饮酒。

原夕争没有问李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缵也没有向原夕争解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肩并肩看着整个都城的轮廓,李缵很随意地问:“想要去北国吗?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就带你走。”

原夕争不答,李缵道:“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来报,你除了离开这里,跟我去北国,你的一生都不需要再费半点心神。”

原夕争提着酒坛,道:“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李缵微笑道:“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李缵看着远方,道:“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子卿,也许你不相信,我在竹林里见你的第一眼,就在心里与你结合了。我也不是没想过,你如果是个女人,那该多好,可是我仔细想过了,即便你是男人,我也无所谓……因为原夕争是独一无二的,若是跟他擦肩而过,我便永远错过了这唯一。”

他说话间,原夕争已经喝了几大口酒下去,颇有一些醉态地道:“你这个人用四个字便可形容得很透彻。”

“请讲!”李缵一副洗耳恭听的谦虚模样。

“无耻,无聊!”

李缵也不恼,而是放声大笑道:“你真知我,原夕争。”

“李缵,你有没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

“自然,我又不是神。”李缵轻笑。

“李缵,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像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里……但却不得不往前,因为不能不去追寻一个答案,那怕最后会令我一无所剩,自己也变成一头困兽。”

“你还有我。”

原夕争微带醉意地看着李缵,轻笑道:“李缵,虽然义庄突然失火,蔡姬的尸体已经烧成了焦炭,谈天望的尸体也不见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知无不言。”

“你的手下,哪一个擅长软剑?”

李缵皱眉,道:“原来,你怀疑我?”

原夕争看着漆黑的城,幽幽地道:“谈天望的尸体就像是这个局的开始。谈天望死,楚暠怒,蔡姬死,我下狱……原村亡,最后的结局是我与楚暠成死敌。那么能这么看得起我的人,我只想起来两位,你与……梁王。”

李缵淡淡地道:“怎么算都是梁王的好处更多,为什么你要先怀疑我?”

“因为要杀了原村满门,需要一支很强悍的队伍,这支队伍能打败戒备森严的原村,并能一个不漏的把他们都杀了,至少需要三百个强兵,梁王府绝对不具备这个实力。人能说谎,实力却很难说谎,而且我知道楚暠私底下跟你的大哥有来往,楚暠倒了并非对你一点也没好处。”原夕争歪着头,两眼朦胧地问:“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李缵看着原夕争,开口问:“我说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会不会信?”

原夕争看了他半天,才喃喃地道:“如今……我谁也不信。”最后几个字轻得几近耳语,然后原夕争似乎已经完全彻底醉了,脑袋一摆便搁在了李缵的肩上。

李缵轻笑地低头,道:“原来你的酒量是这么的一般,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早一些把你灌醉了,你不就任我为所欲为?”他嘴巴是这么说,但却没有打破这一刻平衡的意思,而且他似乎也困了,将头搁在了原夕争的头上闭上了眼睛。

两人相互依偎地坐在月色之下,空了的酒坛滴溜溜地滚到了屋檐的一边,除此之外,便只有风声,竹林婆娑起舞声,仿佛整个夜色都宁静了下来。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李缵的手慢慢地举了起来,悄悄地朝原夕争的穴道奔去,他的手指一下便戳到了光洁柔软的肌体,不由心中一喜,低头一看,只见原夕争闭着眼睛,却抬起掌心挡住了他的两指。

李缵也不尴尬,微微笑道:“为什么你每次睡觉都是假的,难道你只为了让我看你的睡颜吗?”

原夕争抬起了头,道:“二殿下,我已经选择了梁王为主,今晚我们一别,以后若要再见恐怕便是沙场了,我会永远记得殿下曾经借过我一个肩膀。”

“所以……”李缵若有期待。

“我会尽全力让你败得很快,或者死得很快。”

李缵与原夕争说话间都已经站了起来,深夜的风渐渐越吹越猛,吹得原夕争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而李缵那袭黑色长袍的下摆也在风中猎猎作响。

“原来在我与楚因当中,你的选择始终都是楚因,既然你打算对他鞠躬尽瘁,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李缵冷冷地瞪着原夕争。

原夕争知道假如跟一头狼狭路相逢,就绝不能避开跟它对视,未来的路很长,在自己所有有可能遇到的狼当中,李缵也许不是最凶狠,但却有可能将会是实力最雄厚的一头。

原夕争自从见到李缵第一眼开始,他似乎就是那么狂妄,肆无忌惮,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这是原夕争第一次看见李缵在发脾气,但最后他却很快就控制住了,只微微一笑,道:“那么我就……等着你的全力以赴。”

李缵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一会儿那身黑衣便像是融在了夜色中,了无痕迹。

他千里迢迢来安慰原夕争,可是得到的却似乎只是这几句绝情的话。

原夕争捡起屋檐下的那只空坛,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坛口,可自己除了给他这些,还能给什么呢?

李缵走在长街上,很快便有一个年轻人追了上来,道:“殿下。”

“找到她了没有?”李缵沉声问。

“不曾。”那年轻人深眉大眼,神情不免显得有一点木讷,衣容也是透着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但却还是令人觉得他长得英姿勃发。

“莫非……她已经叛变?”

“化蝶是殿下的暗卫之首,忠心耿耿,她若是不回,不会是变节,多半是死了。”

李缵轻笑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蚕蛹化蝶,有人为蝶,有人为壳,化蝶并非蝶,也许不过是一只空壳,可能有人为这只壳注入了新的东西,令它有了自己的想法。”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才一丝不苟地道:“殿下的猜测有待证实。”

李缵长叹了一口气,道:“刚才你的五师弟问我,我的门下有谁会使用软剑?”

那年轻人淡淡地道:“殿下你下次可以告诉他,简青可以。”

李缵微微一笑,道:“你信不信,我居然不敢告诉他,我很怕他相信是我杀了原村满门。”

“不是我们干的。”简青面无表情地道。

李缵苦笑了一下,道:“我们原本的计划不过是把他逼到北齐,现在他选择了梁王,倒更像是符合我们之前的计划了。”

简青平平地道:“五师弟若助楚因,梁王再差也能与德王楚昇,荣王楚暠三足鼎立,这会是一场持久之战,内耗极大,他们斗得越狠,殿下以后损失的兵马也就越少。”

李缵略略沉思了一下,脸上竟然不见欢愉,道:“你们同师于公孙先生,感情想必很好吧。”

“谈不上。”简青淡淡地道,“我们所学不过都是为了辅佐帝王,一朝将成万骨枯,先生早知我们之间必会成为敌人,因此我们五个师兄弟,分住五座山峰,我与大师兄分住大小竹峰,三师弟与四师弟则分住大小紫竹林,五师弟则随着我师傅住在卧龙谷,除了与五师弟,我们几乎没见过面。”

李缵脸一沉,不高兴地道:“你师傅好好地,为什么非要把子卿留在身边一起住?”

简青一直古板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尴尬地道:“我师傅没那种爱好……”

李缵冷哼了一声,又问道:“你们五个人不怎么见面,为什么子卿例外?”

简青一笑,道:“我们师兄弟不见面,但每个月都会通过卧龙谷的棋子相互博弈,演阵对垒,倘若要是输了,三十日内每日都要去卧龙谷受鞭十下,持鞭的人……”

“便是子卿。”李缵笑道。

简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殿下猜得很对。”

李缵眼露好奇之色,接着问道:“你说你们师兄弟各有所长,那么子卿公孙先生教了他什么?”

简青摇了摇头,道:“先生没有教过他任何东西,五师弟最晚进门,却是最早离开。”

“为什么?”李缵大为吃惊。

简青轻轻摇了一下头,道:“我也不是很理解,现在想起来有可能是师傅太过疼爱子卿,在他的眼里,我们都不过是他的弟子,可子卿就像是他的子侄,他不愿意看见他身陷风云诡局里吧。五师弟离开的时候,先生还曾令他立誓只承衣钵,著书立学,但不能卷进皇家的是非当中。”

“那么,子卿他不是……”

简青的眼神微微露出一丝暖意,笑道:“殿下很好奇子卿会的那些,对么?其实很简单,都是从我们头上讹诈去的。三十日内,日日用浸水的龙骨鞭抽十鞭,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子卿便以此为要挟,他从我的身上学走了剑法,大师兄想必是被讹光了研制的木牛流马,机关甲兽图,子卿送给殿下你的那张图其实是我大师兄绘制的未成品图,三师兄自然也是奉上了全套的战术阵法。”

李缵轻轻地啊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岂非是只要有原夕争在,便相当于有你们三位师兄弟同时到场?”

简青点头,道:“可以这么形容。”

“那……你四师弟又教了子卿什么?”

简青摇了摇头,道:“四师弟从来不输,所以要问我们师兄弟当中,五师弟不会什么,他只不会四师弟的。”

“什么?”

“帝王心经。”

李缵微微吃惊,道:“帝王心经难道不是你们的必修课么?”

“殿下有所不知,术有专攻,帝王师也是如此,就像朝堂的大夫们个个熟读诗书,却各有司职不同。如同我与各位师兄弟,大师兄擅长设计木牛流马,机关甲兽,因此他去了地势最为险要的蜀山,三师弟精通战术阵法,因此他追随了打仗最多的大殿下。我擅长剑术,我便跟随了最喜欢四处云游的二殿下您。我以剑入道,教习殿下练剑便是想令殿下感悟,剑道即王道;三师弟自然看天下犹如沙场,胜者为王;而在大师兄的眼里,治理天下便如设计木牛流马,只有律法才能顺畅自如。”

李缵微微皱眉,道:“那么你几个却都赢不了你们的四师弟,为什么?”

简青平淡地道:“四师弟擅长的是攻心之术,他设的都是诡局,因此我们败都是败在自身的弱点。如果五师弟果然助楚因,又能在三王争霸中助楚因登上帝位,他迟早会与我们一战,四师弟是唯一有可能会赢了他的人,我已经去信给师傅,请求他准许四师弟出山,助殿下您一臂之力。”

李缵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望长街,被雨水打湿了的长街衬着明月光,像是刺穿了深团一般的夜色,他问:“简青,你有没有看到一样东西?”

简青转过头细望,摇了摇头。

“是一张网。”李缵道。

第十六章

江南整个春日都常是细雨绵绵,日子越是近夏,雨水便越多。雨势虽然通常不大,但那如同丝线一般的雨密密地落下,会悄无声息地便湿透了行人的衣衫。汪涵坐在建业城外一座亭子里避雨,尽管雨阻了他再次南下的行程,但他的心情却是非常不错。

楚暠因为原村的案子而遭人怀疑,盐业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而他一次南下,几个动作便已经将当地群龙无首的盐商们给震住了。汪涵决定以楚因的名义在江南设立了一个商会,以便用来定价及约束盐商,甚至对于怎么盘剥这些盐商的法子,他都已经有了腹案。

至于成立这个商会,汪涵也没有打算跟楚因说,更何况他只打算让楚因捞一个虚名的好处,实实在在的利益他汪涵是不会拱手他人的。有了盐商们的支持,没了楚暠的竞争,楚因当这个盐史只怕是十拿九稳。可谁也不知道他才是最终的赢家,想起以后一笔笔巨大的财富会无声息地流入他的口袋,汪涵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至于原夕争,虽然还没有过府,但他既然已经承诺给了楚因效劳,汪涵心想他应该不会食言,最妙的是自己那个预先的赌约,堵住了一切的可能。

是,原夕争是一个人才,帝王师的关门弟子,又岂是寻常的人物。可惜的是,他的起点太高,能清晰地看到天边的云雀,却看不到自己脚下的污泥。

“行歌市井三分夏,载酒江湖几度秋?岁月飘摇身半土,干云壮志梦中休。”远处有人踏板放歌,汪涵听了一笑,心想自己这一生恐怕要行歌帝业三分夏,载酒朝堂几度秋了。

他闭目养神,忽然他有一种感觉,像是有一道寒流穿过密密地细雨袭卷了他的全身。汪涵抬起头,只看见远远有一个乌发的白衣青年撑着一柄纸伞正向他走,他看起来走得很慢,却瞬息即至。

春雨如丝,地上水积成洼,却没能沾湿他的鞋面半分。

那柄伞,白纸为面,竹为骨。

雨中的风轻轻卷起年轻人的衣袂跟长发,才令人恍然这幅图非画。

汪涵震惊未过,他已经走到了亭前。

汪涵当即使了一个眼色,他身后四名黑衣的暗卫立即站到了他的面前,这令汪涵心神稍定,放声道:“阁下是谁?”

那人顿住了脚步,伞伞微微抬起,露出一张极为俊秀的脸,那人脸上表情很淡,仿佛笼罩着一种很浅的忧郁,因为太过浅,所以显得太过朦胧,以至于不易令人发觉。

“原夕争?!”汪涵又惊讶了一下,他上下打着对面的人,道,“怎么,你总算病好了?病好了,就该早一些去梁王府效力吧?!”

原夕争看向他,淡淡一笑,道:“我今天正是来为梁王办第一桩事。”

“第一桩事?”汪涵狭长的眼一敛,道,“你什么意思?”

原夕争手一扬,天空便飞舞起了一片纸张,那些纸看似轻飘飘不着力,但却像飞燕入巢一般轻巧地都落入了汪涵面前的石桌上。

“这是什么?”汪涵拿起纸,看了两眼之后,他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收成了一根针。

“你在昌元十一年辅佐梁王,可事实上,你在之前是荣王楚暠的人。“

汪涵冷笑道:“那便如何,你不知良禽择木而栖吗?”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汪涵,那么你如何解释你这么多年来还在跟楚暠互通消息这件事实呢?”

汪涵一时语塞,不错,他的确一直跟楚暠有来往,并且时不时地给他一点消息。楚因太过薄弱了,这令得汪涵常常会觉得有一些犹豫,因此一点消息换自己今后一点退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更何况那些消息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比如楚因的软弱,比如他看上的原夕争,这一些都是事实,但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些无关大局的事情。

“原夕争,莫非你想要栽赃于我,说是我要荣王细作的吗?”汪涵笑道。

原夕争摇头,道:“你是德王楚昇的人。”

这一句话出口,一直显得气定神闲的汪涵的脸色变了,但那也不过是一瞬,他咬牙道:“原夕争,你不要信口雌黄!我要到王爷那里去告你!”

雨水渐渐将原夕争手持着那柄折扇打湿了,纸面褪去了,渐渐露出里面伞骨,原夕争微微皱眉似有话说,但手一挥,几根伞骨便到了手中,身形一闪,只那一瞬间四名暗卫便伏尸长亭。

汪涵没想到自己依重的几名实力不俗的暗卫一个照面便被原夕争收拾了,他握着手中的折扇,整个脸都苍白得似鬼,但汪涵毕竟是一个读书人,在任何时候都很注重仪表,即便是在这生死关头。

汪涵展开了折扇,强自气定神闲地笑道:“原夕争,王爷知道这件事情么?”

原夕争黑曜玉般的眸子看着汪涵,然后摇了摇头。

汪涵不禁心头一松,冷笑一声道:“我虽然曾经是德王的人,但自从跟了王爷之后一直是忠心耿耿,这个王爷心里必定清楚,德王这件事我自会与王爷分说。你擅自将我杀了,你没想过王爷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么?”

原夕争细长的手指轻轻又折断了一枚扇骨,微笑道:“他已经将府里的生杀大权给了我,府里的任何人我都可以处置。”

汪涵大吃了一惊,在他看来楚因就算用了原夕争,也必定是要有所防范的,他万万没有想过楚因竟然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了原夕争,这一点令得他不免有一点手足无措。这会不会根本就是梁王鸟尽弓藏,借刀杀人之计呢,汪涵心中不禁一凛,一时之间楚因的形像在汪涵的脑海中纷至沓来,无数个温和言听计从的楚因叠在一起竟然有一些模糊起来。而他整个人却像掉进了冷窟里。

原夕争似乎没什么兴趣让汪涵好好消化这桩消息,露出了一口皓齿接着微笑道:“你知道我在牢里为什么会答应你那个赌约?”

汪涵咬着牙道:“因为你根本没想过要兑现。”

原夕争摇了摇头,微笑道:“因为我如果要效劳梁王,你就不可能活着,你容不下任何能够超越你的人,杀了你,梁王府才能海纳百川。”原夕争修长的手指抹过尖尖的伞骨,微笑道:“我说了这么多话,够不够时间让德王给你的那些高手们出来?”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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