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表情复杂的看了温江一眼,低声说了句:“有些东西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温江略显诧异的看着他,想了想,说了一句:“谢谢。”不管自己对这些在不在乎,至少这位李叔是个耿直的人,也是好心提醒自己。
李叔说完转身就走了,又冲其他人扬声道:“都好好做自己的,别盯着别人瞧。”
温江笑了笑,捏了捏沈松的鼻子:“咱们回去吧。”
沈松懵懵懂懂的点头,抱着罐子和坛子跟着温江走了。
两个上楼后打开门,谢征背着手立在窗前,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回来了?”
温江四下一看疑惑道:“小山哥呢?”
谢征走过来,刚要说话,俊眉一扬:“这是做什么,味道,很奇特。”
温江拿过装有凤爪的罐子,举到谢征面前:“诺,我做的新吃食,咱们去看阿柏的时候我给他带过去。”
谢征点点头:“之前阿柏还提起过,想吃你做的东西了。”
温江笑笑:“你看,我这不就做了么。”
“我都有点忍不住想吃口了。”谢征含笑道。
温江嘿嘿一笑:“我先试试看,要是做的可以,回头我们在多做点,咱们店里也可以卖。”
谢征笑着摇头:“你这是让阿柏来给你试吃。”
温江狡黠一笑:“谁让他总是口是心非说我做的不好吃。”
谢征但笑不语。
等到下午的时候,谢征带着温江几人一块儿去了县衙,门口有衙役守着,之前淮安那位县令是另一派的人,新皇登基直接就给流放了,本来若是他做官对百姓好的话,新皇倒也没打算怎么对他,只可惜他苛刻百姓,为人暴躁,为太子一党敛财无数,这样的官当然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正好把他撸下去。
沈柏上任后,一开始老百姓还不太了解,持观望态度,觉得一个少年做县令实在是新奇,虽然听说对方也是科举进士出身,且连新皇都大加表扬过,再加上,新县令上任后不久就办了几件陈年旧案,而且办得十分干净利落,这下连老百姓也对这位年少有为的县令敬服起来。
见谢征一行人气质不凡,且沈松一露面,能天天见到县令的人都面露惊异,却并没有大呼小叫,温江暗道沈柏果然治下有方。
之前在客栈,沈松并没有出去过,而且他神色如几岁孩童一般,如今年纪渐长,神态气质上两个人已经迥然不同,并不容易混淆。
其中一名衙役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询问道:“几位来县衙有何事?”
小山道:“故人来访,烦劳通禀。”
那衙役一听是找县令大人的,忙拱手有礼道:“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县令大人。”
然后转身就往里面疾步走去,没一会儿,温江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走出来,男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眼睛颜色很深,有一点异色,大概有一点异族血统。
温江盯着那人看了几眼,就跟那双深色地眸子对上,一时间竟挪不开了,谢征在一旁低声清咳了一下,温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冲他讨好的一笑,谢征故意板着脸不说话,温江眨眨眼,反而觉得这样的谢征意外的十分可爱。
这样想的温江就没忍住背着众人拉住了谢征的手。
谢征勾勾唇。
而早已看到的众人——
小山:捂住了沈松的双眼。
沈松:好黑,神马都看不到。
刚出来的陆平:……谢先生现在居然……
温江心里瞬间就变得美美的了。
“谢先生,您这是,怎么没有跟我们说下,我们好安排人手去接您?”陆平恭敬地说道。
谢征摆了摆手,笑着道:“我们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是小七和阿松想念阿柏了,我也许久未曾见他,便一道过来看看。”
陆平道:“谢先生先请进衙内。”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江跟谢征并排走过他,陆平眸光闪了闪,面上却不漏一丝端倪,只管等沈松跟着温江二人走过去,才与小山并行走在几人身后,边走边引路。
将几人带到一处厅房停下,陆平垂首道:“少主在前面还有公务要忙,属下这就去告知少主。还请谢先生稍等片刻。”
温江听他说话一板一眼的,显得很是无趣,便转头去看别处,结果发现沈松一直盯着陆平瞧。
陆平要走时,沈松突然歪头喊了声:“大苦瓜!”
温江:噗——
陆平:……
这个家伙一张面瘫脸,说话时还总爱皱着眉,可不就是一个大苦瓜脸嘛!
温江拽着谢征胳膊,顿时憋笑着说不出话来。
小山也努力忍着不笑。
只有沈松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笑起来不停喊着:“大苦瓜!大苦瓜!嘿嘿!”还一边拉过温江来指着陆平给他介绍。
温江笑的不行,又不敢笑出声,只好含糊的打招呼:“你好,我是温江。”
陆平俊眉抽动,半天才吐出一句:“温少爷好。”
温江瞅瞅谢征,谢征笑笑,只是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对陆平道:“你去吧。”
陆平点头:“是,属下这就去。”
“陆平是陆长老的亲人吗?”温江问谢征。
谢征低头看着他道:“陆平是陆长老的侄子。”
温江心道:这两人可算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属性。
谢征似乎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凑到温江耳畔:“小七方才为何一直盯着他瞧?”
温江被他这样突然靠近弄得心里一颤,又听谢征用十分低沉的嗓音缓缓问出这句话,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下腹处涌上来,忙坐直了身子,支吾道:“就,就觉得他眸色有些不同,才多看了一会儿。”
谢征低笑一声道:“真的?”
温江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停往旁边缩:“真,真的。”
谢征见他脸通红一片,小山和沈松又在一旁,便不在逗弄他,只好整以暇的笑笑。
温江只敢低头看着地面。
秀,秀恩爱什么的,简直羞、耻py啊!
第六十八章
陆平出去后,沈松见认得的大苦瓜已经不见了,便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溜达起来,左摸摸右碰碰,小山跟他说这是沈柏平日里待的地方,他愈加的兴奋起来,不住的问小山与沈柏有关的问题,比如哪个椅子是沈柏坐过的,他是不是也喜欢站在窗户前面看外面那树海棠。
温江跟谢征也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阿柏在这里已经有两月了,想来应当适应了,咱们从外面过来,都能听到百姓夸赞他呢。”温江一边喝茶一边对谢征道,语气里还带着一股骄傲,因为那个被百姓们夸赞的人可是自己认识的人,他现在是与有荣焉。
谢征淡笑道:“阿柏自幼便聪颖过人,又少年老成,虽然是弟弟,但很小时便已经懂得护着阿松这个兄长,决不允许有人欺负他。”
温江之前已经听小山还有沈松说过很多次关于沈柏是有多么在意兄长和自己,小山甚至每每说到年幼时的苦日子,沈柏年纪小小,也懂得默声为兄长省下吃食,且两个人当中,沈松虽然反应比寻常孩童迟钝,于武学上却比其他人仿佛多了一窍似得,倒是沈柏,幼年时一直身体不好,但一旦发现有人欺负沈松,却像是拼命护着崽子的父母一般,瞬间变得强大而狠戾。
所以即便温江心里明白沈柏并不如他外表那边青涩,但心底仍然把他当做小孩子,毕竟在现代,他这个年纪,可都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几人正在闲话,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略显轻佻地男声响起:“听看门的人说你有古人来访?在哪儿呢,让我也见见。”
温江一听这话,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忙转头想看看是谁会用这么无赖的语气说话,他可不记得沈柏身边有这样脾性的人在,结果一转头,便对上一双眼角上挑,无尽风流的桃花眼,顿时愣了。却没注意到那人眼中快速闪过的一抹异样。
来人反应极快,见到屋里都是陌生人,瞬间面色一正,拱了拱手歉然道:“抱歉,不知有客人在此歇息,是在下孟浪了。”
谢征不在意道:“无妨,不知这位兄台是——”
“在下孟辞,现任淮安县县丞,几位可是我们县令大人之友。”他虽然是用的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温江想道他方才进来时,分明是用的十分熟稔的语气,但他总觉得这种语气应该不会是对沈柏的,而是,另有其人才对。
谢征淡淡道:“原来是县丞大人,有礼了。”
孟辞一看就是聪明人,这么一会儿功夫基本已经猜出几人在沈柏心中的分量,何况那边还有一个虽然一脸好奇,气质与自家上司截然不同,然而身材样貌却一模一样的少年在,对于对方这几人的身份,更是再明白不过了。
“想必这位就是县令大人经常说起的谢先生了,在谢先生身旁的应当是温小公子,而那位兄台就是山兄,至于这位玲珑剔透的小少爷定是我家县令大人的兄长了。”他笑眯眯地将几人身份一一点明,毫无半分差错,令人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
“县丞大人好眼力。”谢征淡笑道。
孟辞一撩袍子便往径自坐下,十分熟稔道:“小小县丞,怎么敢称大人,且几位都是大有来头之人,又是我家县令大人之友,如不嫌弃在下攀附,不如就唤在下孟辞吧。”
“孟辞兄仪表不凡,年轻有为,我等均是普通人,又何来攀附之说,既如此,也不要在称谢某为谢先生罢。”谢征道。
孟辞笑道:“这便是小弟的荣幸了。”他又转头对温江一笑。
温江便道:“那我就直接喊你孟大哥吧,孟大哥也不要称我什么温小公子了,我在家排行第七,孟大哥喊我小七就行。”
“好好,小七。”孟辞眉眼带笑:“我总听陆平说你厨艺好,不知孟大哥可有口福尝一尝小七的手艺?”
温江暗道,你可真不客气。面上却只是笑着应下:“自然,若是等下有时间,午膳便由我来准备好了。”
孟辞抚掌大笑:“哎呀,那就辛苦小七了。”
温江至此愈发好奇此人在沈柏面前究竟是何模样了。
小山一见生人便不爱说话,只沉默的立在一旁,孟辞像是对他们几人的脾气秉性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并不在意,只是把视线转向沈松,见他一直好奇不已的盯着自己瞧,便也凑过去逗他道:“你跟我家县令大人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呀,不过,你比他可爱的多。”
沈松歪头,想了下才到:“阿柏也很可爱。”
“噗哈哈哈哈!”孟辞闻言顿时大笑不已,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可爱来形容沈柏,不过转而想想,沈松眼里的沈柏,肯定是与其他人不同,一边笑一边忍不住摸了一把那个跟沈柏一样的脑袋:“你说得对,县令大人有时候确实很可爱。”
“孟辞!你在胡说什么!”
就听身后有人一声怒斥,温江循声望去,见到是之前去前面找沈柏的陆平回来了。
原本面瘫着脸的陆平一见到出现在屋子里的孟辞,仿佛猫被踩到尾巴一样,瞬间就炸了,只不过脸色愈发不好看:“你又在背后乱说什么?”
孟辞耸耸肩:“冤枉啊,我可没胡说,不信你问谢兄和小七。”说完还冲温江眨了下眼,温江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讪讪冲陆平一笑。
陆平眉头紧蹙地瞪了他半晌,才松开,对谢征作揖道:“前面突然有要事,少主便让属下先来告知一声,几位车马劳顿,不如属下先带几位去客房稍作休息,谢先生您看这样可否?”
谢征点头道:“公务要紧,我们就先随你过去便是,正好也有些累了。”又对孟辞道:“不如改日在与孟兄畅谈一番如何?”
孟辞忙笑着道:“小弟随时恭候。”
温江想了下,对谢征道:“那个,谢大哥,要不,我直接去厨房那里看下吧。”
谢征看着他道:“不累?”
温江摇摇头玩笑道:“我还觉得筋骨没舒展开呢,再说,等阿柏忙完了,我正好做一桌好菜犒劳一番我们这位小县令。”
谢征拍拍他肩膀:“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太累着自己就是。”
温江笑道:“我知道的。”一扭头却瞧见孟辞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和谢征,对上自己的视线,孟辞只笑了一下。温江顿时感到一丝不自在,总觉得对方看出来了什么。便对陆平道:“麻烦找个人带我去厨房。”
陆平刚要接话,孟辞就插嘴道:“那干脆我带小七去吧,这里我也熟的很。”
温江还没回答,就听到陆平哼了一声,心里怪异了下,倒是承了孟辞的意:“那敢情好,就请孟大哥为我引路了。”
孟辞摆摆手:“不用客气,我等下也是要白吃地哟。”
温江一笑,跟谢征暂且告别,跟在孟辞身后离开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谢征转头,对陆平正色道:“这个孟辞,你们对他,知道多少?”
第六十九章
午膳时候终于见到沈柏,温江仔细看了他许久,关切道:“我们不来,都不知道你这样忙,每天都如此吗?你还在长身体,可别只顾着忙公务,把自己累到了。”
沈柏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然而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温度:“多谢小七哥关心,我记下了。”
温江点点头看沈松一直挨着沈柏身边,还不停给他夹菜,笑道:“能从小丢手里地吃食的,也就阿柏了。”
沈柏淡淡一笑,一口一口的,把沈松夹到自己碟中的食物都吃光。
谢征在一旁道:“还有一个,怎么,你把自己给忘了?”
温江嘿嘿一笑,揉了揉已经吃饱了,还在给沈柏夹菜的沈松脑袋一把:“是啊是啊,这么荣幸的事我居然把自己忽略了,该打。”说着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沈松便冲他傻傻一乐。
孟辞一脸欣羡:“他们兄弟感情真好。”
陆平在他旁边冷冷道:“少主和少爷的感情一直很好。”
孟辞转头似笑非笑:“我跟你感情也很好啊。”
陆平脸色微变,像是咽下什么难吃的东西一般,声音冻成冰:“胡说什么。”
孟辞耸耸肩,满脸即使我不说,别人也能看出来的表情,陆平想再说点什么,沈柏恰在此时咳嗽一声,他便按耐下来。
温江看着他们两,又瞅瞅谢征,谢征对他摇摇头。
吃过饭,孟辞跟温江表达了一番谢意,又把他做的菜夸了又夸,然后说自己还有事,便告辞离开。
沈松跟沈柏难得见面,沈松一见到弟弟,也就不缠着温江了,围着弟弟可劲儿转圈,沈柏便索性陪他在院子里玩五子棋。
小山似乎得了谢征指派,也出门去了。
陆平也一样。
就剩下温江跟谢征两个人,十分得闲。
温江便泡了一壶茶,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一边看沈家兄弟俩玩棋子,一边聊天。
“那个孟辞,是什么来头?”温江问谢征,他中午见众人似乎对他留下一起用膳都没反对,但言谈举止见却透着一股疏离,便忍不住问一问。
谢征喝了口茶道:“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我让小山去查了。”
“阿柏放他在身边这么久,你们都没查过?”温江觉得不可置信。
谢征摇头:“孟辞这个人不简单,其实说起来,还是咱们误打误撞地,捡到一条线索,才能隐约查到一点眉目。”
“……你说的,难不成是我们那夜借住的村子跟他有关系?”温江微讶,这可真是太巧了。
谢征赞赏道:“没错,就是那个村子,你还记得你第二天跟我说头天夜里我出去后屋里有年轻男人的声音吗,我猜测那个人应当就是孟辞。”
温江皱眉:“那个村子难道有什么古怪吗,虽然是偏僻了点,但我觉得李老丈不像是坏人。”
“不是说有古怪,就一定是坏人。”谢征淡淡笑道:“村子大概隐藏了什么秘密,其实我一开始无意要人去查的,只是那幕后的人好像倒故意非要引我去调查,我便干脆顺着他来就是。”
谢征让小山调查一开始受到阻碍,不让他们继续查的那人就是百算子,他虽然只是一个人,在江湖上却八面玲珑,关系网广的很,谢征倒也无意与他针对,只让人盯着孟辞便是,但后来孟辞的表现却很诡异,时不时地反而要故意露点痕迹出来让他们发现,这就是有意跟谢征他们搭上线了,倒是引起谢征一点兴趣,便让小山他们顺着他给出的线索继续查下去。
温江撑着下巴沉思道:“他这样,像是有东西要给我们看,但又不能一下子全部拿出来,非要让我们自己一点一点抠出来。”他皱起眉:“为什么我觉得这是孟辞那家伙的恶趣味呢?”
谢征道:“或许吧,孟辞这个人,心思深沉,不好对付,但只要他不是动的坏心思,我也不理会他,反正有人收拾他就是了。”
温江听到这,顿时扬起唇角笑道:“哈哈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陆平对不对?”
谢征含笑道:“没错。”
沈柏突然插了一句:“陆平不是孟辞的对手。”
温江转头对他摇了摇手指,一脸笑的意味深长地道:“阿柏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种事呢,其实就是周瑜打黄盖——”
“怎么说?”谢征饶有趣味地扬眉接道。
温江双手一摊:“自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咯。”
谢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沈柏愣了一愣,片刻后,回过味来,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摇摇头,当做不知道一般,又陪着沈松下棋去了。
院中海棠开了一树花,微风拂过,飘飘扬扬,落了一地,然而幸好,它不是开在秋天。
沈松瞧着欢喜,跑到树下仰着脖子望,花瓣落在他头顶,肩上各处,他双手合住,接了一掌心地花瓣,便转过头开心的喊沈柏。
沈柏走过去,替他把头发和肩上的花瓣拂下。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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