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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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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埃文”从圣骑士的驻地内走出,他的外表和气场都极具标示性,路过的人纷纷向他行礼。

“埃文”一一点头致意,向着科伦纳北部前行,他穿过北部城门后就来到“圆环”之前——所谓的“圆环”就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物,从外表上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里面每一个黑洞洞的门口都代表着一名被监控者的居所。

这里是圣都监视最严密的场所之一,甚至专门设立了一个大结界,数名卫兵就拦在门口处。

按照圆环成立之后数百年没有更改过的规矩,没有教皇和两名部长的共同签字,即便教皇亲自站在这里也不能违规进入。

“埃文”在门口与他们进行对话。巧合的是,其中一名士兵所领受的圣名就是黎明圣者,对他而言埃文·帕拉丁就像传颂父神福音的使者一般,他不愿意违背“埃文”的意愿。

在耽搁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埃文”便踏入了圆环当中。

圆环内部就如外部所见的一般,狭窄、拥挤,到处都是黑暗,从建筑的顶部泄露下来的阳光就像是极度稀缺的资源一样,需要人们去争取。

这里的面积并不大,却住下了上千名被确定或被怀疑是法师的人,几乎每个人能得到的生存空间只有寥寥几个平米;狭窄无比的过道上到处躺着瘦弱的孩子们,他们占据了圆环的大约三分之一人口。

因为大部分成年的法师都会被当场处死,而不满七岁的孩子则属于教义当中还懵懂无知的羔羊,还有被挽救的机会,这些孩子于是就会被送到圆环当中。

圆环中其余的人,就是教廷认为情节比较轻微,或者是可以树立一个良好的悔罪榜样的法师。

“埃文”洁白的披风在这个封闭的建筑里格格不入,孩子们都站在黑暗中望着他,有些满脸渴望,有些则满脸麻木。

“埃文”神色平淡,在这些甬道中穿行,在某一处忽然停下,看向了一个孩子怀中抱着的奇怪盒子;他走到愣愣看着他的孩子面前蹲下,而后努力挤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温柔笑容:“孩子,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能不能给我看看?”

那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埃文”,将怀里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带着畏惧又带着些许憧憬地说道:“哥哥,你是谁?带我出去的吗?”

“埃文”接过这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按下了一个开关。接着这盒子便自动打开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小人儿,开始边唱歌边旋转——这是个手工制作的精致八音盒。

“埃文”拿着这盒子问道:“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

小男孩摇着自己的大拇指,嗫嚅答道:“是伍迪爷爷做的……”

“你能带我过去见伍迪么?”“埃文”又问道。

小男孩又仰头看了他一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接着就拐进了另一处黑暗的甬道。

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埃文”跟着小男孩走了一段路,不知绕过了多少个没有多少差别的路口,停在了一个铁门前。

他推开门,里面摆放着两大排架子,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各种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因为挤得太满,里面光线暗得可怕,用以照明的只有两盏油灯,有几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将光线勉强地聚拢在一张书桌前。

此刻,名叫伍迪的老法师和一个孩子正坐在桌前。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孩子回头看过来,见到门口站着的“埃文”后大吃一惊,尖叫道:“蒂姆,你居然带着圣骑士来这里!你会害死我们的!”

“埃文”的身边,带路的孩子惊恐极了,不知所措地回头去看。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埃文”随口敷衍地安慰了两句。

两个孩子紧张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稍大一些的孩子鼓起勇气,拽着小男孩夺门而逃。

小巧的八音盒被摔落到了地上,“埃文”弯腰将它拾起来,走进这个狭小的房间,将它放在油腻的木桌上。

直到这时,桌边坐着的老法师忽然松了口气,将手上的活儿干完后,慢悠悠戴上了一副只剩一个镜片的眼镜,接着抬头看了“埃文”一眼——

他忽然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一手在身后摸了两圈终于摸到了拐杖,颤巍巍地扭头逃跑……以一个令人完全生不起追击念头的速度。

“埃文”摇了摇头,走到一盏即将耗尽燃料的黯淡油灯旁,伸手凌空捻动了片刻,将那微弱的火苗重新唤起了几厘米的高度。

“伍迪先生,我利用这个珍贵无比的机会,进入‘法环’,不是来这里看你拙劣的表演技巧的。”他说。

室内稍微明亮了一些,“埃文”优雅地坐到桌边,两手摸来摸去——半晌没找到袖管插,然后意识到自己穿着的不是法袍而是板甲,没有地方揣手。

☆、第67章赎罪和偿还。

与此同时,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看着埃文的身影离开了科伦纳的北门。

这个消息被快速地传到某些人的手上。

圣殿骑士团的牧师长据闻被埃文救活了,这个消息他们还没有完全确认,今天埃文却离开了圣殿骑士团的驻地?现在看来,这恐怕是他们仅有的能彻底杀死牧师长的机会……

然而这个机会同样也可能代表着陷阱。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不能再失手第三次了,这件事牵连太广,哪怕只是有一线可能成功,也有必要派遣刺客进行尝试。

为此他们决定派遣最有希望,也最不惧怕失败的一名成员。

埃文离开驻地的半小时后,一抹幻影一般的人形在祈祷的人群中出现,继而越众而出,在角落处的阴影中消去了踪影。

他动作迅速、身手敏捷,速度几乎超越了凡人的极限;他徒手翻越正门后,又攀爬上墙沿,躲避过居高临下的巡逻者的视线,滚入了室内。

接着这名刺客无声地蹲伏行走,在圣殿骑士团的驻地内,他承受着可怕的压力,但他的双眼平静而深邃、呼吸接近于无,不受一队队几乎擦肩而过的巡逻士兵的影响;在默然观察士兵们的巡逻路线之后,他就地一滚,抓住了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像一道闪电一般冲入了半掩的门扉。

门口的卫兵只感觉到一阵清风,接着门扉轻轻晃动,他推门进去检查情况,接着被门后的刺客暴起袭击,无声地倒在房内。

幻影刺客换上卫兵的衣服,戴上头盔平静地行走在其中,他只露出一半的面容如此镇定自如,以至于很多人根本没有生起过怀疑的念头。

他冷静地寻找牧师长可能所在的位置,最后有惊无险地走到了门前——

最后关头,埃文闪身从门内走了出来。

两人正巧打了个照面,埃文眼中带着一闪而逝的疑惑,与他擦肩而过。

刺客的背后冷汗涔涔,心中刚刚闪过一个念头:黎明圣者不是已经离开前往圆环了么?那么站在这里的这个……是谁?

恰在此刻,埃文从背后猛然偷袭,就趁着他一时震惊露出的破绽,将刺客按倒在地,顺便卸下了他的右肩。

刺客闷哼一声,还顽强地想要就地翻滚逃脱;埃文却早有准备,抓住他的小腿将他拎回来,继而一脚踩住了他的胸膛。

两人一上一下,再次双目相对。

刺客的肩膀处逐渐氤氲出血迹。埃文认出他正是上一次在圣堂中偷袭并杀死了牧师长的那个人,过去的猜测再次浮现上心头,他眯起眼试探道:“凯尔?”

刺客静了。

埃文拎起这名刺客,并没有惊动其余圣殿骑士,只是将他抓回自己房间后,卸下他的伪装打量他。

凯尔·斯宾塞穿着紧身皮甲,身手利落无比,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明面上也会是一名尊贵的红衣主教;此刻他被埃文当场抓获,心里也知道自己在黎明圣者的看守下绝无逃脱的机会,只是面上不免露出一丝苦笑的神情。

埃文将他放在床上,为他稍微治疗了一下,便坐在他身前,疑道:“你……不是应该在议事殿中选举教皇?你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为了刺杀圣殿骑士团的牧师长?”

凯尔叹了口气,眼里似乎也有些感慨,却一言不发。

“为什么刺杀牧师长?你也是蓝铃花的刺客……是么,你们为什么这些日子里不停地刺杀要员,从前任教皇开始,你们的袭击就络绎不绝。”埃文观察着凯尔的面色,却看不出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他猜测了好一会儿,最后坐回椅子上叹息道,“你居然会是一名刺客……凯尔,你让我很失望。”

“我会把你交给司法队。”埃文道。

凯尔继续保持着沉默,直到埃文在他身上摸索,找到无数偷袭的暗器、毒药,还有一枚代表着蓝铃花的徽章——这个大名鼎鼎的刺客组织不需要隐藏自己,当它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比起韬晦来说,足够的名誉和震慑力反而会让事情更加方便。

当埃文将这些东西放回桌上时,魔灵路易斯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趴在上面闻了好一会后,挑出了两瓶毒药——埃文也从上面感受到了曾经接触过的魔法气息。

来自修伊特的亲生兄弟,费力克斯·克雷菲尔德的魔法气息。

埃文将两瓶毒药收起,试探道:“你们真的在与‘秘血’进行交易?”

凯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开口说道:“看来你也和法师有所联系,是么,埃文?”

他的语调和埃文所认识的那个凯尔·斯宾塞并无任何不同,总是温和从容的。凯尔就用这闲聊一般的语调,低声说道:“埃文,将我送到司法队吧,我不会死,不过这之后的事情就无法参与了。对我来说,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埃文对他的言辞有些吃惊,想了许久后说道:“我会按照我的想法处置你。不过,凯尔,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在赛比伦教区一直在接济民众,做过无数善事——那些事是出于你的伪装,还是出自于你的本来意愿?”

凯尔笑了笑,说道:“也许是出自于赎罪和偿还。”

“赎罪是因为你作为一名刺客,曾经杀死过很多人?”埃文猜测道。

凯尔唔了一声,温和地说道:“偿还是因为我出生在斯宾塞家族。埃文,你知道,我含着金钥匙出生,至今享用过太多东西,而它们都来自于别的什么我甚至不认识的人;而与此同时,我却没能做到什么,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益处,或许最大的成就就是偶尔正巧杀死过几个恶人,所以你看,在我死之前,我总得还点什么东西回去。”

埃文叹了口气,他想不明白,能说出这段话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奉命来杀人的刺客。

就在他打算将凯尔打晕,交给执法队解决的时候,凯尔又主动转过去把后颈对着他,一边嘟囔道:“我不能再跟你闲聊了,对着如此美丽的精灵,我根本管不住嘴……”

埃文哭笑不得,将这个又是主教又是贵族、同时还兼任了刺客的家伙绑了起来。

……

同一时间,圣都科伦纳外,“圆环”中。

“所以,就因为费力克斯的一句轻飘飘的承诺,你们这些人就一头扎进了他布置好的计划里?”

修伊特仍保持着埃文的外表,坐在桌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根本伸不开脚,只能变幻着角度,将“埃文”的长腿搁在桌上。

他的对面,年迈的圆环法师伍迪叹了口气,将自己只剩一片镜片的眼镜摘了下来,用衣襟擦了擦,说道:“我……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件事在圆环法师当中不算是秘密。我当然信任瑟银议会的自己人,不过,阁下,我是否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呢?”

修伊特挑眉道:“我姓克雷菲尔德。”

伍迪闻言后大惊失色,上下打量了他很久,惊慌道:“已经……已经改姓了?克雷菲尔德家娶了一个圣骑士?!”

修伊特:“……”

法师停顿了一会儿,不得不解释道:“我就是修伊特·克雷菲尔德本人。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只是我借用了一个圣骑士的外表,好借以进入圆环中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嫁了人以后将姓氏替换为夫姓。”

伍迪松了一大口气,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道:“哦,哦……是的,当然是这样,对不起我刚才想错了。也是,圣骑士怎么会拿着瑟银议会的魔法戳记来圆环呢……喔,克雷菲尔德阁下,看来您一定是俘获了一名圣骑士……这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能抓到地位这么高的神职人员了!”

老法师渐渐肃然起敬,直到修伊特冷冷地说道:“很抱歉,他是我的爱人。”

伍迪:“……”

隔了好一会儿,老法师脸上冷汗直流,不得不掏出手巾擦了擦,转移话题道:“喔,阁下……呃,您是前来帮助您的兄弟的吗?‘秘血’阁下行动的日期已经一天天逼近了,圆环里的法师都已经准备趁乱撤离……”

修伊特高高地搁着腿,打量四周道:“你看起来并没有撤离的打算。”

“我毕竟已经老了,把逃脱的机会留给年轻人就好了。秘血阁下没有给这里的孩子留下传送通道,我……留下陪陪他们也好。”伍迪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走动在琳琅满目的手工小玩意儿当中,“虽然秘血阁下说会制造一场足够大的骚乱,但恐怕也还是需要有人掩护,我能帮一点忙就是一点……反正就算逃了出去,也没几年可以活咯。”

“看不出来,你在教廷的熏陶下活了这么多年,也学会了‘奉献’和‘牺牲’?”修伊特淡淡道。

“呃……”伍迪用手巾顺便擦了擦架子上的几个玩具,一边小声说道,“其实有些教义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嘛……”

深怕大奥术师阁下会追究他的立场,老法师又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喔,说起来,克雷菲尔德阁下,动乱当天,您会帮助我们这些不见天日的可怜人逃脱吗?还是……您这次前来,是想要帮助您的恋人,这位圣骑士阁下,阻拦我们呢?”

狭小黑暗的室内,静了良久。

“这件事,与你无关。”过了一会儿,修伊特说道。

☆、第68章一切源于政治。

圣都科伦纳的地牢中,今天迎来了两名不同寻常的人物。

埃文亲自押着凯尔来到地牢中,按理他们本该例行检查记录,在审判官确定了之后才能够进入监禁;但当埃文直视着他们,并说道“我是埃文·帕拉丁,我是否需要谕令?”的时候,没有人有勇气点头。

凯尔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别纠结了,按例,红衣主教亲自在场,也能够预先关押住嫌疑人,对吗?”

卫兵们面面相觑着点了头。

“那就把门打开,把我关进去。”凯尔举起被埃文绑住的双手说道,“凯尔·斯宾塞被怀疑和一场刺杀案有直接关系。”

埃文好笑道:“我从没押解过如此乖觉的犯人。”

“我也没有这么乖过——没办法,与其被你直接碾压在地,还不如选择一个能维护自己脸面的方式。”凯尔点了点头,两人像朋友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只差说一句“保重”了。

这或许是科伦纳地下监牢的护卫所见过最离奇的一幕了,卫兵们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一名红衣主教用自己的命令把自己关了进去,而押他过来的圣骑士温柔地与他告别。

接着凯尔乖乖走了进去,问道:“我被安排在哪个囚室?”

埃文离开地牢后,门口的结界立刻落下,现在不虞凯尔会伺机逃脱,因而埃文便绕路走向议事殿。

现在科伦纳的圣十字路口大广场人声鼎沸,人人都在仰着脖子看向议事殿的上空,然而那里始终没有白色的烟雾出现——距离上一任教皇被刺身亡已经超过两个月了,新的教皇始终没有诞生。

人们的不满因此逐渐累积,广场上到处有人站在高处演讲,写着“我们需要教皇”字样的横幅高高飘起,就连这里负责维持秩序的守卫也有些心不在焉。

光明教会的行政能力随着红衣主教被抽离而陷入了停滞当中,执法部门甚至已经完全没有能够处置一个红衣主教的权力,只能暂且将凯尔·斯宾塞的嫌疑记录在案,然后尴尬地看着埃文表示: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埃文并不打算为难他们,只是随口问道:“斯宾塞家族的地位很高是么?”

“哦,是的,当然。斯宾塞被称为南方的剑齿虎,是卡萨帝国最高贵最有声誉的家族之一呢,您知道女公爵大人就是斯宾塞家族出身的,她现在还在北方奈瑟特省平息那场高地人的叛乱呢。”一名执事回答道。

埃文若有所思地问:“这么说来,凯尔本来该是一名大贵族,为什么会自小在教会长大,现在一心做神职人员?”

执事有些尴尬,左右看了一会儿后说道:“帕拉丁阁下,这些话我只敢和您说。但是……这些大家族其实都会有孩子被寄养在教会学校的,他们长大好会自然成为一名地位不低的主教,但是……呃,他们一般不会有再回家族中的机会了。”

他说得极为隐晦,但是埃文已经大约明白了:这个时代的贵族常常会将除长子以外的子嗣寄养在别的家庭中,有时送去做别的骑士的学徒,有时就送到教会学校,也有时候会做皇室子嗣的伴读之类。这种寄子的制度,既是一种用质子来牵制家族的方式,也是一些家族的次子获得教育的唯一途径,因为相当多家族是根本不想在长子以外的子嗣身上花费任何资源的。

凯尔·斯宾塞大抵就是斯宾塞家族的女公爵大人交给了教会的一名寄子,随着她的势力和实力都愈发强大,凯尔也就渐渐获得擢升;当女公爵被动员前往北方平乱的时候,她带着上万大军在外面具有独自指挥权力,圣廷也就将凯尔召回了科伦纳,表面上予以提拔,这样他就该在本地任职,而没有理由回到赛比伦教区去了。

这种地位的存在是极为尴尬的,埃文已经大体明白了凯尔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他不由为其叹了口气,继而想道:蓝铃花会选中凯尔,可能也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凯尔选择加入了蓝铃花,也许也是他实现自身价值,而非一枚棋子的唯一途径……

无论是高地人叛变,还是斯宾塞女公爵平乱,亦或者蓝铃花进行刺杀,还有法师选择援助高地人和蓝铃花,教会作出种种对策反应……

一切源于政治博弈,而政治源于各自利益。

这个时代的人身处在漩涡中,埃文也许是唯一站在高处俯瞰一切的人。

离开中央大殿后,埃文在名为金刺的道路上见到一场游街。

在数名卫兵的包围下,中间以锁链串联起大约七八名穿着白袍的圆环法师,他们的额头上都刺着紫黑色的“罪”字来进行区分,脚上没有鞋履,就这样被牵着走在道路中央进行游行;道路两旁的人们纷纷义愤填膺,向他们投掷臭鸡蛋、烂水果,但不被允许伤害他们。

有人喊道:“就是这些邪恶的异端!他们害死了教皇大人,是他们把神圣的科伦纳变成了这幅样子!”

这幕场景经典而古老,从不知多少年前圆环建立开始,被捕获而没有处死的法师,就这样承受着各种各样的罪名,被拉着进行游街;在到达目的地后,会有一名审判官,根据他们的互相指证,选择出其中罪名最重的一个人,当场处刑。

街边站立着的埃文眉头一皱。

最令他感到吃惊的,其实是队伍的前列有两名圣骑士。这两名圣骑士沉默地骑着战马前行开道,看不出具体是什么表情。

埃文上前拦住了这支游街队伍。

队伍为首的人开始还以为他只是不小心挡住了路,但当看清埃文之后,大吃了一惊,恭敬地问道:“帕拉丁阁下,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但他并没有得到回答。这是四周的人们也全都静了下来。

面对着沉默屹立的埃文,战马自发后退了两步,两名圣骑士立刻下了战马,接着他们便听见埃文沉静的声音:“是谁让你们参与游街?难道你们进入圣殿骑士团时,没有人教你们背诵过规矩,圣骑士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参与对异教徒的审判、追杀,或其余程序?”

两名圣骑士面露羞愧之色,低下了头。

这条规矩是埃文最初就订下。他绝不希望自己一手建立的圣殿骑士团会沦为另一个世界中那样,以追杀异教徒作为第一职责,参与各种以正义为名的战争,将不正当的杀戮作为荣耀,却忘记了骑士理应铭记的仁慈和公正。

“是谁让你们参与的?”埃文沉声问道。

圣骑士答道:“是来自圣职部的命令,雨果阁下没有反驳。”

埃文眉头微皱,继而说道:“现在立刻回到驻地,作为惩罚,你们必须面壁三天,挥剑一千次,仔细想明白我们的规矩。”

两名圣骑士低下头领受惩罚,没有任何人对埃文的命令有所异议,哪怕是游街队伍的长官也避开了埃文的视线,尽管后者没有任何实际职务在身。

埃文不免在心中叹气:一万年的时间过去,再强悍再独立的骑士团,也不免会陷入到权力斗争当中。也许我在再次离开之前,可以再次整顿一下圣殿骑士团……

埃文回到圣殿骑士团的驻地当中,见到了圣城监察长雨果。

在大团长的位置空悬了超过一百年,牧师长又在近期遭到刺杀不幸殒命之后,雨果作为第三号人物,已经在实际上有了指挥圣骑士的权力。然而他毕竟没有官方赋予的象征,因此不能做出真正重大的决定。

埃文见到雨果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最近有人对圣殿骑士团施加了压力?”

雨果为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而一顿,良久后与他分别对坐,苦笑着道:“对不起,帕拉丁阁下,我……有愧于前辈的托付,也更加有愧于你。圣殿骑士团现在已经不复从前的荣光了……”

埃文摇了摇头,淡淡问道:“教皇早就不满于圣殿骑士团独立于教廷其他军团,不受总廷指挥了,是么?”

雨果无奈地点头,说道:“大团长的位置已经被刻意空出了一百多年,我们没有大团长带领,从最早的不断抗争,到现在只能妥协……牧师长的这个位置已经不再是由团中决出了,而是由教皇冕下直接任命。我们的成员也正在逐渐消减,最近我……我们还在面临很多质疑。”

“科林,”埃文沉吟了许久,还是问道,“你那时在赛比伦省被诬陷是同性恋,不是第一次了是吗?他们能够以这个罪名直接逮捕你,根本就是酝酿已久,并且有恃无恐,圣殿骑士团……被以这个罪名质疑过多少次?”

听到这个罪名,雨果痛苦地闭了闭眼,接着说道:“我们的规矩一直没有更改,每一个新入团的成员都会有一名老成员指导,这段期间他们互相帮助,同吃同住,直到新成员参与第一场真正的战斗……但这成为了他们构陷我们的最直接理由。他们认为我们的力量,我们的牺牲,我们的信念……都只不过是,狭隘的爱欲而已。”

☆、第69章最后的大团长。

雨果带埃文来到圣殿骑士团最后一任大团长的书房内,这里已经尘封了有一百二十余年那么久,楠木书桌和椅子上都蒙着一层灰。

雨果轻轻伸手拂开桌面上的灰,将书桌中一个夹层打开,让埃文看到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这里本该放着大团长的印章,也即是圣殿骑士团唯一听命的徽记,但早在六十年前开始,圣殿骑士团也陆续会受到来自教皇的命令。大团长的位置空缺了太久了,埃文,很多时候圣殿骑士团的事都是由牧师长做抉择,自从牧师长的位置开始被教皇干涉之后,我们失去了很多自由……现在牧师长也离开了,我会代理一些事务。”雨果低声说道,“如您所见,我也学会了……妥协。”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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