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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襄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殿内,轻轻摇了摇头:「几月前先是莫名有宫人接连失踪,接着在前些时候,太子妃在後园碧波湖看到一团巨大物事出水而去,无奈那时天色晦暗看得不真,未有定论,而昨夜……这前殿水渠被翻江倒海似的,几乎泼了半渠的水在宫廊里,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纪筱心里悄悄盘算着,那龙显然是潜在东宫的碧波湖里,但是他为何寻了此处藏身纪筱却不甚明了,只得皱眉问道,「竟有这等怪事?」

延襄有些焦虑地说道:「这些天已经有东宫暗藏妖物的传闻了,我担心迟早会吹到父皇耳朵里去,」他轻轻拨弄着指间的玉扳指,垂了头,「这太子位自坐上就被无数人觊觎,如此大好机会,想必他们都不会放过。」

纪筱听出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低声道:「殿下是说,有人会借着东宫里这些怪事,来诬陷殿下不修政德,暗结妖物?」

延襄冷笑了一声:「恐怕到时候,比这恶毒百倍的罪名,都有人想得出。」他退开两步,看着殿外, 「眼下最要紧是查出这些怪事背後的主谋,看是何人在我东宫装神弄鬼。」

「臣以为……这并非是人力所为。」

「难不成,我宫中当真有妖物?」延襄看向他,忽然道,「我怎麽忘了,青阑通晓异术,想必知道这其中蹊跷?」

纪筱忙摆手道:「臣对异术实在一无所知,只是有些奇异遭遇罢了,此事关乎重大,臣不敢妄言。」他看着太子紧锁的眉心,又心中不忍,想了想才道,「殿下可否允臣到後园湖边看看。」

延襄点点头:「我正要进宫面见父皇,且让胡钦带你去後园。」

第六章

这东宫後苑虽不比御花园广阔,却也是秀美夺人,一色的皇家气派,碧波湖连着前殿水渠,水泽澄澈,一点也不像是潜伏了妖物的样子。

一眼望去,半湖荷花早已凋谢,结着饱满的莲蓬,无人摘采。纪筱看了半晌道:「这湖里除了荷花,可还养着什麽东西吗?」

「回纪大人的话,」胡钦十分恭敬地低了头,「太子殿下素来不爱游湖嬉戏,这麽大个湖也就是空放着,里面也有些鱼虾锦鲤,却也不多。」

纪筱问不出所以然,呆呆地望着湖面,忽然看见水面漂来一团鲜艳的物事,忙定睛去看,却是数条花团锦簇的锦鲤,争相抢着水面上飘落的桂花蕊。

「太子爷养的鲤鱼果然不同凡品。」纪筱赞u了一声。

胡钦立刻赔笑道:「纪大人除了会品墨,赏鱼功夫也好,这批锦鲤是七殿下从东海带回的,各个都是价值不菲。」

纪筱怔了怔:「不知七殿下是何时送来的鱼?」

「大约也就六个月前,」胡钦回想了片刻,「那时刚开春,天还冷着,殿下担心养不活,还命奴才等人用银盆盛了水放在殿内养呢。」

胡钦大约是说到了兴头上,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住:「我那时天天照看它们,才知道这鲤鱼其实跟人差不多,各有各的脾性,那条红斑的最好动,常从盆里跃出来,躺在地板上跳来跳去,还有那黄的,好吃懒惰……说来,其中有条鲤鱼最是乖戾,不肯同别的鱼呆在一处,咬死了两条锦鲤,吓得我给它单独放了个盆。」

纪筱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胡总管,不知将这湖中之水全部放干,需要多少时间?」

胡钦一时愣住,牙疼般抽了口气:「这可不是小工程啊,恐怕要掘渠引水到附近的太平湖最是稳妥,只是不知纪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纪筱被这一问惊醒了似的,暗自懊悔,心道这些时日跟龙墨厮混在一起,已习惯了那些违逆常理的事,还道放干一湖水是多麽轻巧的事,想来光凭人力为之确实要花费不少工夫。

「我……疑心这湖下藏了妖物,」纪筱眼见胡钦变了脸色,又道,「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胡总管且不要慌乱,我现去寻高人商议。」

所谓高人,自然指的是龙墨,纪筱一口气把东宫的怪事和自己的揣测向他说了一遍,最後道:「虽然太子殿下之前与我们有过误会,但是後来多次帮我,再加上这件事关乎重大,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帮他。再说那龙看起来就十分暴戾,还不知背地里有什麽阴谋,总不能让他得逞。」

龙墨近来大约是修炼有成的关系,样貌愈发地飘逸,一脸闲适地靠在临窗的斜榻上,半闭着眼道:「我前几次遇见那家夥都闻见浓重血腥气,想必这突飞猛进的修为都是吞噬活人灵气得来,看来他着实在这人间找到了靠山。而且上次他夸口即将升为天龙……」

「升为天龙是什麽意思?」纪筱突然问道。

「这凡间地龙身份卑微,而天龙却是至尊至贵,乃是向人间传达天命的神使,你们凡人称皇帝为真龙天子,而天龙则是天子命中之主宰,向来由天庭指定。」龙墨说到这,轻轻摇了摇头,「若是有龙入主他人命盘,夺得帝位,此龙便会晋升为天龙。但此等逆天改命之事,几千年也难有几回,我猜那龙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纪筱一时反应不过来,半天才道:「你是说那龙在人间寻了靠山,还要夥同那人夺取皇位晋升天龙?」这消息实在惊骇,「……那麽他的靠山就是七殿下麽?」

比起他的惊讶,龙墨倒是不甚在意,摇头道:「我不识得你们的皇子们,此事还要你自己推断。」

纪筱低头思索了片刻:「这更不妙了,倘若真是七殿下,他把龙安置在东宫,分明是想一箭双雕,给太子殿下安上私藏妖物的罪名,恐怕还想背地里害了太子爷性命,好夺取王储之位!」

龙墨见他越说越激动,便翻身下了榻,安抚似的拍了拍他:「那龙是由水蛟而化,必须有湖泊江河才能安身,只要你们太子填了那湖,他自然要另觅居所。」

纪筱忙道:「就算暂时赶走龙,那七殿下与太子爷是兄弟,天天呆在一处,更是棘手,还是要时时提防才行。」

龙墨无奈地u了口气,趴到纪筱腿上再不说话。

纪筱有些奇怪,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怎麽了?」

只听龙墨闷闷地道:「从方才回来你就满口的太子殿下,对这人倒真是上心。」他埋脸在纪筱膝盖上蹭了蹭,「玉砚都没这麽在意过我呢。」

纪筱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用力在他脑袋上揉了一记,嘀咕道:「我倒不知道龙族还像个娃娃似的,这麽会撒娇。」

没过几日,京城的街坊酒肆里就流传开一件新鲜事:因为担忧明帝日益加重的病情,太子延襄遍访名山大川,求得了高人指点,说是紫微星黯淡皆因宫苑水泽厚重,所以将四宫内外大小湖泽之水皆引至城外,以求明帝早日康复。

这些托词全都是东宫的智囊们寻人散出的,一方面不让人对放干湖水这样浩大的工程起疑,另一方面又让百官黎民看到太子的一片赤孝之心,总算应对了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昔日的碧波湖现今已是一片干涸的泥沼,湖底除了奄奄一息的锦鲤,还有数具森然白骨,胡钦下令不得声张,悄悄掩埋了去。

为了不致於打草惊蛇,纪筱并未向太子托出昔日见到宫人搬抬布袋一事,更未提七皇子可疑之说,只是暗地里时时警觉着七皇子的一举一动。

自从碧波湖干涸之後,那龙便再也不曾出现过。然而没清闲几天,纪筱又从宫人口中听说了太子正在偏殿小宴七皇子的事,心下立刻紧张了起来,寻了个托词将手中公文丢给了同僚,自己则悄悄地溜到了偏殿後面。

殿中隐约传来丝竹声,偶尔夹杂了几句高声谈笑,一切都再寻常不过,然而纪筱却是十分忐忑,小心地半蹲在廊下,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就在他两条腿都蹲麻了几乎想就此离去的时候,偏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来的是七皇子延洛,他向左右张望了一眼,提脚向後殿走去。纪筱警觉地站起身,忙跟了上去。

延洛步伐有些鬼祟,却是目标明确,直奔着太子的寝宫而去。宫人们似乎都趁着太子摆宴的空子里用膳去了,除了悬廊里两个闲话的宫女之外再没有别人。大殿中十分安静,纪筱不敢跟着他进入那堂皇的卧房,只蹑手蹑脚地从镂花窗的缝隙里看他究竟要做什麽。

只见延洛将房内一排大柜全都翻检了一遍,又恢复如初,最後绕到了那白玉花鸟屏风後面,就再也看不见他的动静了。所幸没过一会,他便匆匆走了出来,似乎并未发现外间躲着的纪筱,提着衣摆快步离去了。

纪筱不知延洛在那屏风後面捣了什麽鬼,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索性壮了胆气,一矮身也溜进了太子的卧房。屋中笼着名贵香料的气息,各色布置也是十分华贵,屏风後面有一张巨大的床榻,四周布着轻纱帐幔,赫然是太子平日的就寝之地。纪筱一时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查探,茫然四顾了一番,最终上前掀开了床幔。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急急地脚步声,还有宫人的轻声低呼:「快,殿下回来了。」

纪筱吃了一惊,忙缩了手,暗道:这若真闹出了误会,多半会把我当做贼抓起来,该如何向殿下解释呢。

突然的,外间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阵脚步声後,内侍小心翼翼地告了退,紧接着房门便被关上了。纪筱平稳了一下气息,心中盘算道,龙和七皇子的事多半也瞒不住,不如趁此机会向延襄和盘托出,太子殿下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想必不会冤枉自己。他打定了主意,直起腰,正要走出屏风,却听得身後有人道:「是青阑麽?」

延襄似乎是有些醉了,眉目间都沾染了酒晕,歪着头,不确定地看着他,又问了一声:「当真是青阑麽?」

纪筱忙俯身跪下道:「殿下恕罪,微臣贸然闯入殿下寝宫,实在是情非得已,只因方才七殿下他……」

「青阑……」延襄脚步踉跄地坐到床榻边,低头看着他的脸,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兀自道,「像做梦一样,你居然在我房里。」

纪筱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住了口,奇怪地看向他,却发觉太子殿下神色与平日大不相同,瞳孔里像是燃着墨色的火,灼灼逼人。

延襄突然地伸出手,抓住了纪筱的肩膀,将他拉到了怀中:「若当真是梦,就容我放纵一回。」

纪筱惊得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一双灼热的唇就落在了他的颈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吞下肚去一般。纪筱从震惊中回过神,立刻挣扎着反抗起来,却被恶狠狠地捏住了下巴,带着酒味的舌头扫进了他的口中,陌生的气息激得他胸口发痛,几乎欲呕。

比起在边疆历练多年的太子,纪筱的反抗简直如同蚍蜉撼树,没有半点作用,甚至在这激烈而突然的狂吻中,被提着衣襟拎到了那张巨大的床榻上。

从衣襟探入的手掌的动作十分粗暴,一点也不同於龙墨那丝丝入骨的勾引,只是让人心惊胆战。纪筱好容易挣出一只手,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挥在延襄脸上,这一下使足了力气,声音响得惊人。延襄疯狂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眼睛通红地低头看着身下的纪筱,然後用力闭了闭眼,手指一颤,松开了他。

纪筱几乎是滚到地上,双手抖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殿……殿下……」

「青阑,」延襄低低说道,「小王大约是酒醉之下把你当做了太子妃,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纪筱虽然脑中混乱,但也知道这个解释实在是苍白无力,他伏在地上,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子。两人沈默了半晌,纪筱才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延襄一眼,只见他略带阴郁地坐在榻沿上,半边脸都高高肿了起来,当下又惊得重重磕下头去:「臣该死,冒犯了殿下贵体。」

延襄轻轻用手指擦去唇角血痕,竟笑了笑:「青阑请起,我还要多谢你这一巴掌,打醒了我。」

「臣……臣惶恐。」

延襄看着他头顶片刻,按着眉心道:「说来,你为何会在我寝宫里?」

纪筱暗自咬了咬牙,低声道:「不瞒殿下,臣是尾随七殿下才来到了殿下寝宫。」

延襄皱了眉:「七弟?他方才饮多了几杯自回府去了,怎麽会来这里?」

「恐怕七殿下并非单单来与殿下饮酒,还有别的图谋。」纪筱干脆站了起来,「臣有要事启奏殿下。」

延襄怔了怔,却还是伸手道:「青阑请讲。」

纪筱定了定神:「此事说来恐怕殿下不信,之前引起东宫诸多异事的妖物实则是一条龙。」

延襄猛地一震:「竟是一条龙?」

纪筱立刻道:「这并非是祥瑞之物,而是一条妖龙,他潜在碧波湖中兴风作浪,吞噬生灵。在东宫水渠倾泻之前的那天,我曾见两名宫人提着布袋向碧波湖而且,那布袋中依稀是个人,我料那龙必然还有同党,在东宫中助他为非作歹。」

延襄面色铁青,似乎在慢慢消化这件事,听到这才道:「他的同党,是谁?」

「臣不敢妄自揣测,不过那两名宫人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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