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异闻录之诡楼作者:牧野洋洋
朝楼上吼:“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声如洪锺,回响进楼道深处……
鸣鸿睡眼朦胧地推推睚眦:“好吵,你下去看看是谁?”
睚眦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门外又响起怒吼:“睚眦!你出来!”
“咦?好像在叫你?”鸣鸿完全不在状况内,距离w照事件已经过了差不多半年,半年里风平浪静,他几乎把龙爸的事给忘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睚眦终於揭开被子,铁青著脸,视死如归地开门跨了出去……
楼下,老头坐在沙发里,小花哆哆嗦嗦地把茶水端上,怕老人闹事,返身上楼寻欧老板商量。
睚眦一脸帅气地下楼,等她拐了上去,才心惊肉跳地盯著地板,慢吞吞地挪到老人跟前,轻轻喊了声:“爸……”
“好嘛,你还记得这个爸?!”龙爸用拐杖敲地,额上青筋爆现,“跪下!”
睚眦抿抿嘴,不跪。
龙家规矩严,做孩子的受训时候必须跪下以示诚心。
睚眦是所有儿子中脾气最倔的,众人皆跪他独站的特殊存在,不管怎麽教育,就是不肯屈膝,几番下来把父母都弄得没了脾气,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这臭小子几百年前闯祸不说,如今还闹出天大的丑闻!好吧,整个天界都传得沸沸扬扬,让龙家的面子往哪摆啊?!
只怪当初心太软,家教不严啊!
龙爸越想越气,从兜里掏出陈三的手机拍在桌子上:“跪!”
睚眦自知理亏,红著眼,有史以来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屈膝。
龙爸指著手机:“你解释一下?”
睚眦当然不可能解释,垂著头一声不吭。
龙爸早在半年年就知道了,但闭关没法出来,憋了大半年的气,终於找到突破口,龙爸愤怒地拍桌,一开口就是漫长的训话,说到激动处,一巴掌把手机抽了下地,可怜的手机在睚眦面前碎成了渣渣。
“我也不想。”睚眦轻声反驳。
“还顶嘴?!”龙爸捞起拐杖朝儿子打去,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他哪舍得打,别看拐杖舞得呼呼响,其实雷声大雨点小,睚眦一点也不疼。
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睚眦垂著头不再说话。
白月尴尬著不敢下楼,收了洋女鬼,完成任务可以离去了,拐下楼梯却见到如此激烈的一幕,睚眦的倔强和傲气大家都有目可见,这情况恐怕他并不想被人看到。
假装没看到,对睚眦来说是最好的。
等他们折腾完,再悄悄离去吧?白月问进李程眼里。
李程点头,偷偷牵上白月。
小花对龙家的事情还没看明白,想问,欧阳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招呼他们上楼回避。
“哎!小花,过来帮忙呀!好重哦!”服务生莉莉捧著一袋食材从仓库出来。
酒吧里一阵寂静。
莉莉歪头看了睚眦一眼,又看了老头一眼,好奇道:“你们这是干什麽?”
深明大义的小花及时跳出,挤眉弄眼地拽著莉莉往楼上跑。
观众退出舞台,龙爸继续青筋爆发地教育儿子,越说越激动,拐杖蓄势待发,炸药马上要引爆了!
“你好!凌先生在吗?有快递!”快递小哥推开门,瞥了跪在地上的睚眦一眼,又瞥了正坐在沙发的老头一眼,好奇,“咦?你们这是干什麽?”
一道身影飞身下楼,凌霄麻利地签收,贴心地把大门反锁,身形闪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瞬间又窜了上楼。
父子俩愣愣望著凌霄消失的地方,半晌没回过神。
酒吧里又一阵寂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被人见到自己窘迫的模样,睚眦的脸彻底红到了脖子根,还好,就两个女服务生和凌霄,才三人而已……
“咦?你们堵在这干啥?”鸣鸿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哎呀!白月你们也来了啊!”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众人都想知道事情发展,又不想伤了睚眦的自尊心,只好偷偷地躲在楼梯上围观,鸣鸿被堵著,看不到楼下的情况。
欧阳晖一把拽住他,小声提醒:“别下去。”
“为什麽不能下去?”
“能下来,谁说不能下来?”龙爸听到了,随口应了声。
鸣鸿气定神闲踱下楼,瞥见睚眦跪地一幕,瞬间被震惊得愣在原地。
龙爸见了鸣鸿,也震惊了。
龙爸并不认识红发男人,却知道鸣鸿刀,几百年前有道士手持鸣鸿刀教训了自己儿子,而这斩魂刀的气息正从红发男人身上散发出。
难道他是……
“鸣鸿刀?”龙爸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鸣鸿假装没听到,努力无视龙爸的视线,硬著头皮逃去厨房。
“他是不是鸣鸿刀?”龙爸问儿子。
睚眦蚊子般嗯了一声。
龙爸脑子里瞬间电闪雷鸣。
红发男人=鸣鸿刀,黑发男人=儿子,两人齐齐不著片缕出现在照片中,这说明什麽问题?
“你……你你怎麽会跟他……造孽啊!你这臭小子!!”龙爸抄起拐杖打过去,当然,不管怎麽愤怒,龙爸还是舍不得打儿子,拐杖夹著著破空之声,落到睚眦身上却是和风细雨,睚眦不疼,鸣鸿却看得心惊肉跳。
一杖不解气,又一杖打下去。
“别打了!”鸣鸿急了,闪身过去,在拐杖碰著睚眦前及时截停。
龙爸手一抖,浩瀚神力爆发,鸣鸿被震得倒退一步,腿一软,居然在龙爸的威压下双膝著地跪了。
黑发男人与红发男人排排跪,同步率与照片里一样惊人。
“爸……与他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龙爸是来找自己的,自己受罚就算了(要是这种不疼的杖刑算是惩罚的话),睚眦可不想把其他人卷进来。
“你还有脸喊爸?!”拐杖又打过来。
鸣鸿不管不顾地挡在睚眦身前,脱口而出:“爸!别打了!”
龙爸估计气糊涂了,居然没反驳鸣鸿这一声爸,拐杖顺势落到鸣鸿身上,连同这个新儿子也一起敲了。
新儿子怎麽说都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一击实实在在的雷霆万钧,鸣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拐杖落到亲儿子身上,又变成了和风细雨。
楼梯上的众人围观得大气都不敢出,看鸣鸿疼得脸都皱了,睚眦挨了那麽多下,估计更不好受。
大门砰砰砰响了起来,凌霄想去开门,欧阳晖拉著他,摇摇头。
龙爸疑惑地朝大门望去。
门响了片刻,安静了。
“走了?”凌霄好奇。
李程冷笑一声:“还在门外。”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门板四溅,一个老太婆在烟尘中闪亮登场。
龙爸诧异:“你怎麽来了?”
老太婆:“我怎麽不能来?”视线与睚眦撞上,睚眦轻轻喊了声:“妈……”
这一声唤把龙妈喊得心都疼了,快步过去给儿子擦擦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急道:“快起来。”
“让他跪著!”龙爸朝龙妈吼。
龙妈不理龙爸,要扶儿子起身。
睚眦摇摇头,跪著不动。
龙爸被无视,讨了个没趣,把气撒到龙妈头上:“要不是你平时惯著惯著,他会成这样吗?!”
“好嘛,怪我了?”
“难道不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孩子都给你惯坏了!”
“我惯著,你就不惯著了?”
龙家家长吵了起来,鸣鸿偷偷想起身,龙爸抽空朝他一瞪,鸣鸿冒汗,老老实实跪著不敢动了。
大门破了,呼呼漏风,路人被爆炸声和吵架声吸引,都有意无意地朝这边过来。
欧老板和凌霄飞身而出,疏散围观的群众。
白月甩出招魂蟠,招魂蟠扑到大门那,身形膨胀,好大一块黑布挡了下来。
捆仙索及时跟上,趴在招魂蟠上,扭著身子拼出两个字。
“装……凶?”凌霄辨认著,“写错字了吧?”
捆仙索歪头,不明白。
欧阳晖调整捆仙索,终於拼出“装修”两大字。
完成任务,两人身形闪动,瞬间从龙爸龙妈眼前掠过。
龙家家长正吵得欢,睚眦垂著头,豆大的泪珠掉落。
鸣鸿伸手接过一滴泪,温热的水分无声诉说著铮铮铁男儿的委屈,鸣鸿决定出面制止,朝家长们嚷道:“别吵了……”
龙爸龙妈吵得激烈,没听到。
鸣鸿加大了声音:“爸!妈!”家长对爸妈的称呼特别敏感,注意力被成功吸引,朝鸣鸿看过来,又是一阵寂静,在齐刷刷的目光下,鸣鸿的声音顿时没了底气:“……都……别吵了……”
龙爸稀里糊涂地认了个新儿子,龙妈还算清醒,却也没反驳鸣鸿这一声妈,问新儿子:“你说说,那些照片到底是怎麽回事?”
鸣鸿朝楼梯看去。
凌霄冒汗,说到底罪魁祸首是自己,要是把真相曝光出去,不被龙爸龙妈分尸就怪了!
睚眦当然知道其中利弊,低声下气:“是我的错。”
拐杖又招呼过来,龙妈一抬手抓上拐杖,怒道:“打!打!你就知道打!”
“不打,光骂能行吗?他闯的祸还不够吗?!”
“这不怪他!”鸣鸿插话,又看了楼梯一眼。
啊啊!看这架势,这家夥打算爆出小爷吗?!凌霄冷汗直冒,认命地准备随时登场。
欧阳晖紧张地牵著他,白月和李程凝神戒备,小花和莉莉不明真相地围观。
鸣鸿收回视线,转望向龙爸龙妈,气势磅礴地背出一段电影台词:“错在我!”
众人还没回过神,就听鸣鸿把台词背完整:“我会负责的!”
龙爸顿时被雷劈。
睚眦石化,脑子里空白一片。
龙妈还在埋头思索当中的含义。
电影里,黑帮老大喊出这一句话,不仅化解危机,最终还抱得美人归,团团圆圆happy去了。鸣鸿的目的当然不是要抱美人归,只是单纯觉得这句话能解决问题。
电影取材生活,好多电影都是这样演的,难道还有错?
龙妈疑惑道:“你……他……?”
鸣鸿随口嗯了一声。
龙妈扶额:“多久的事了?”
鸣鸿以为她问的是w照事件发生的时间,想了想,如实告知:“半年前发生的。”
“都……都半年了啊……”龙妈心里瞬间风起云涌,生米早都煮成粥了啊!
“嗯。”鸣鸿又糊里糊涂应了一声。
龙妈扯扯龙爸:“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龙爸受打击不小,拄著拐杖摇摇晃晃。
龙妈朝睚眦丢下一句话:“我们过几天再来。”扶著龙爸离开了。
龙家散夥了,堵在楼梯的群众果断撤退,躲到欧老板的卧室,贴心地为龙少爷留下人去楼空的环境。
龙少爷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卧室,砰一声把门关了。
没一会,紧随而至的鸣鸿打开门,也进了去。
隔壁房,群众们耳贴墙继续关注事态发展。
睚眦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鸣鸿坐到床沿拍拍那团东西:“你爸下手真重,有没伤著哪?”
那团东西不理他。
鸣鸿抽了几张纸巾塞进被子里,坐了一会,伸手进去掏掏,取出来时几团纸巾全湿透了,鸣鸿又抽了几张塞进去,重重复复几次,湿透的纸巾推了一堆,他索性把一卷纸全塞进被窝随龙少爷哭去。
睡觉是没法睡了,龙少爷需要独立的空间,鸣鸿坐到电脑前开始看电影。
音量故意调得很大,巧妙地掩盖了被窝里的响动。
“他们居然看电影?”凌霄听了半天,“哇,各种枪战爆炸声……”
李程瞄了白月一眼,白月牵上他:“那我们先走了。”
小花和莉莉耐著性子关注半天,该发生的没发生,除了电影还是电影,好吧,她们承认电影也是调整心情的方法,但对事情发展难免有些失望,既然白月告辞,她们也顺坡下驴地招呼一声下楼了。
一场电影看完,鸣鸿坐到床沿,伸手进去掏掏,从被窝里掏出一团湿透的卷纸。
“大少爷,你哭够没有啊?”鸣鸿无奈,“渴不渴?”
那团被子当然不会回答他。
鸣鸿想了想,捞过苹果塞进被子里,过了一会,伸手进去掏掏,苹果湿湿的还是完整的模样。
鸣鸿懂了,削了皮,又塞进去,没一会,掏掏,果然,苹果被啃得干干净净。
睚眦估计是水分流失过多,渴了,塞进去的果子都来者不拒,鸣鸿恶作剧地塞了包榨菜进去,片刻,那包榨菜被丢了出来。
鸣鸿推推被子:“渴了就出来喝点水。”见被子没动静,又不甘寂寞地推推。
一条长尾巴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拍开鸣鸿的手,然後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床尾。
鸣鸿挑起尾巴,细细摸著上面的鳞片。
尾巴非常不给面子地甩开,继续耷拉在床尾。
“唉,你呀你呀……”鸣鸿躺到旁边,把那团被子捞进怀里。
傍晚,又到营业时间,粉丝们翘首以盼,却不见那位黑发美男。
闹哄哄的场面全靠欧老板苦苦撑著,鸣鸿跑上来搬救兵。
推开卧室门,鸣鸿无奈地朝那团被子嚷嚷:“她们点名要你,不见你不肯走。”
长尾巴懒懒地晃了晃。
鸣鸿坐到床沿,轻轻把被子揭开一角,一只手猛地伸出来,紧紧抓住鸣鸿的手腕。
“让我看看你。”鸣鸿说。
睚眦犹豫了一下,手一翻,索性自己揭开了被子。
鸣鸿愣愣看著他。
睚眦顶著他的视线瞪回去:“看够没?”
“看够了。”
“帅吗?”
“没我帅。”
“哼,你想笑就笑吧。”睚眦甩尾,卷来一瓶酒,揭开盖仰头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