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只得道:就只比初学者好一点儿吧。
曲子换了支更热闹的,他和黄依娜一块儿走进了舞场。
转身的时候,他忍不住越过黄依娜的肩膀向润生的方向望去,却发现润生已经不在那里了。
一支舞好不容易跳完。他说时间不早了,想早点儿回去,便和大家告辞了。
找了一圈儿,润生也不在后台。郁青取了小提琴出来,猜想他应当是先回去了。
一路乘公交回家,走进院子的时候,郁青还有些许担心,想着润生会不会直接回厂宿舍去了,自己回来也是白回来。等到在楼下看见自家窗户的灯光,才终于松了口气。
五月了,夜晚的空气里都是花香。郁青在楼下站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他打开琴盒,把小提琴架在了肩上。
琴声像月光一样轻柔地流泻出来。
片刻之后,他在旋律的间隙抬起头,发现自家窗前果然出现了润生的身影。
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窗帘在春风里轻轻飘着。润生光着上身倚在窗边,夹着烟的手指捋过湿漉漉的头发,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夜色让他的脸上多了一层柔光,郁青几乎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可情绪在这时候好像又成了次要的东西。润生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是整个春夜。
有什么强烈的情绪在郁青心中涌动,让他想大声喊出来那个世界上最动人的字眼。可他无法呼喊,只能闭上眼睛,让所有的一切都融进琴声里。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归于寂静。郁青睁开眼睛,发现润生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面前。
音准还是有点儿偏。他挑剔道。
两个人对视片刻,润生忽然弯下腰,把郁青往肩上一扛,大步流星地进了楼。
第81章
春夜的风又轻又暖,让人好像非得要迫不及待做点儿什么,又好像可以不慌不忙地享受呼吸与呢喃。
起伏的心潮仍未平息。郁青抚摸着润生的肩膀,皮肤摸起来是凉着,可寒气好像只浮在表面。他有点儿心疼,可一张口却只能发出呻吟:怎么不穿件衣服
穿了也得脱。润生从粘腻的亲吻和厮磨里抬起头,把他轻松抱起,放到了钢琴上。
郁青生怕把琴压坏了,只能紧紧环着他的脖子:琴琴不要了?
结实着呢。润生迷恋地蹭了蹭他,又开始吻他。
刚进门那会儿润生很急,好像饿坏了的大动物。可眼见着郁青也在发急,他这会儿又不急了。郁青的手不得章法地在润生身上游走,几乎有些发抖。可润生不紧不慢,就是不给他一个痛快。这让他几乎有点儿想咬润生一口。
直到润生把脸埋进了他的双腿间。
郁青从昏头转向里陡然惊醒,下意识去推润生的肩膀:我还没洗澡
我洗了润生含混道。
再然后两个人就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润生不说话,他也让郁青没办法再开口讲话。
春风让所有的气息都交融在了一起。一支花的影子落进月亮里,窸窸窣窣地摇晃。夜晚被惊醒,又重新静谧下去。
郁青在润生怀里喘气,含混道: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润生亲了他一口:我还想问你呢。说着又亲了一口,有点儿抱怨的意思:要真有那种药还好了呢你就是发育太慢,什么都比别人开窍晚,让我一直等他和郁青贴着脸,小声道:慢吞吞的
仔细想想,他们在一起已经好多年了,可有一些感觉,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比从前还要炽热和浓厚。他摩挲着润生的眉角,在润生重新燃烧起来的目光里,又一次吻了上去。
直到那个夜晚过去许久,郁青才意识到,他们俩谁也没提别的事,那些令人烦心的事。
润生甚至破天荒地忽略了黄依娜。他那段时间情绪似乎松弛了一些。尽管仍然有些不甘不愿,但至少在某些事上收敛了许多。
无奈归无奈,可时不时隔着或近或远的距离凝望彼此,又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短暂的花季很快过去,所有人也重新回到了略显忙碌的状态里。
车间的忙是一回事,设计院的忙是另外一回事。厂里有新机研发任务,虽然没有什么定死了的时间线,但参与者都能感受到任务的艰巨。
润生他们那边在设计实验模拟。方案还没最终定下来,那是总设计师要决定的东西,他的主要工作是测算,大多数时候呆在厂区的实验室里,隔三差五还要往北厂区的飞行院跑一跑。
郁青这边则是开始接触一手的涉密资料,偶尔会上个课,基本上是埋头在资料里勤勤恳恳工作和学习。对他来说,知识一点点增加,译稿一张张叠高,这些都会让他有微小的成就感。前辈夸他聪明上进,他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知道自己也不是多聪明,只是比别人更耐心些。翻译室常有公出的机会。郁青会两门外语,而且口语都不错,所以偶尔也会被领导推荐去出个差。
厂里的工作和生活基本上没什么大的波澜,职工的人生轨迹也都大同小异。
夏天的时候,二胖和唐丽结了婚,亲朋好友都到场了。婚礼办得简朴又热闹,郁青做了伴郎。许久没见的何越也到了,身边挽着个没见过的姑娘。大伙儿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多问。
何越看起来过得相当不错,据说年纪轻轻就升了副科长。郁青和他聊天,两三句话总是要沉默一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或许是太久没见的缘故,他总觉得曾经的麻杆儿已经模糊了,而讲话总是拿腔拿调的何越看起来有些陌生。
郁青也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巧柔,她是伴娘。巧柔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地,跟在唐丽身边忙前忙后,把什么都打理得很妥帖。见了郁青,她也只是温柔地笑笑,并没有其他的话。
儿时的伙伴能来的都来了,郁青看着黄依娜挽着林巧柔,张罗要照相,便也拉着润生过去了。大家和新郎新娘凑在一处,拍了张照片。
二胖的婚礼结束,郁青就出差去外地参加培训了。这次离开的时间有点儿久,差不多走了两个月,再回来已经是秋天了。
他清早下了班车,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江北的试飞院交接文件和工作。忙了一上午,等到事情办完出来,惊喜地在树荫下看见了想念许久的身影。
润生卷起手上的材料,从郁青一扬下巴。初秋的阳光总是很明亮,他穿着件白衬衫,看上去清凉又干净反正从小到大,除了夏天,他什么时候都比别人穿得少。
上班时间,办公楼前空荡荡的。郁青按捺着喜悦,向他走了过去:怎么在这儿啊?
去试飞机场那边办事,想着差不多能碰见你,就过来了。
他顺手接过郁青的行李箱,两个人一起慢慢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聊天。
郁青问他明信片收到没有,在外地的时候每周都有寄明信片。润生表示都收到了,好好地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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