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称霸太久了,该要别人来这个位子坐一坐了。
百招之后,任鸣风长剑挽个剑花,剑尖冷寒,直指江杨右肩。
江杨横剑抵挡,却是晚了一步。
任鸣风极速下撤,剑尖直指江杨下腹,方才一闪而逝的破绽,他看到了。
内力倾泻如注,长剑犹入无人之境,带着无可抵挡的气势,只要再往下一点,一切都结束了,十年,就这样结束了。
江杨却突然笑了,青光剑一瞬间到了左手,轻而易举的破了那一剑。
攻守易型了。
台下观众眼睛都瞪直了,天哪,这都能挡,掌声先是稀稀拉拉的,接着越来越多,直至雷鸣。
江照鸿满是欣慰的看着江杨,他的骄傲。
江杨天生惯用左手,使得一手左手剑法,除了江照鸿,谁也不知,武林盟的十年,他一手教了江杨疾风剑法。
江杨靠疾风剑法闻名于江湖,却鲜少有人知晓,他最大的底牌,就是左手剑法。
任鸣风失了先机,左肩也被刺了一剑,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衫。
易玲珑捂住嘴巴,泪水蓄在眼中,她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成王这段时日一直断断续续的来,今天最后一场,大梁走到了最后,他自然是要出席,武功剑法什么的,虽然身为皇子,自小有宫里顶好的师傅教习,但他也只是学学皮毛罢了,能防身就行,再说了,身边还有大批影卫跟着保护,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因而他看不清这两人的交手情况,以他的实力,也就勉勉强强看个虚影罢了。但任鸣风被江杨刺了一剑,他还是看清楚了。
他不禁暗骂,真是个废物,枉费了他前段时日一直跟陈源套近乎,去找他任鸣风时,他还一直摆着个清高模样,看着是挺恭敬,但骨子里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无。
任鸣风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对方稍一露破绽,他就按耐不住了,现在失了先机不说,他自己更是落于下风。
肩膀上尖锐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他再度起手,惊天无形剑倾泻而出,刹那间,仿佛地动山摇,旌旗猎猎作响,江杨回以一剑风霜碎影,刺破一切虚无。
萧逸宸抱着手臂,脸色沉静。
若是再看不到,任鸣风也确实不适合这个位子。
急转间,任鸣风心念一动,茅塞顿开,江杨卖出的破绽在右腹,他贯用左手,右腹是幌子,左腹才该是真正的破绽。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又快速分开,一如开始时那样,占据高台两面。
最后一次了,到了该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任鸣风缓缓起手,剑鸣四野。
江杨,你很优秀,世间少有。
江杨同样起手,剑之所向,心之所往。
他笑了下,任鸣风,你也足够优秀,只是,该结束了。
他挽起一剑虚怀若谷,这是最后一招了,风云起,剑气肆意,宛若山谷那样深而且宽广。
任鸣风亦使出了青云剑法的最后一招,天地无我,平生这一剑,足够天地为之色变。
两道身影踏在高空中,内力同时倾泻而出,任鸣风纵横疾刺,左肩染红一片。
江杨,结束了。
他微笑着,一如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江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了轻云剑刺入了自己左腹。
风停,云歇,两道身影落于台上。
观众们哗的起身,方才那风太大了,空中什么情况,他们根本无法看清,现在两人一个捂着肩,一个捂着腹,他们根本看不出来谁才是胜者。
江照鸿笑了下,他抱住了走下台的儿子,像小时候那样,一遍一遍的拍着他的脊背,告诉他的儿子,你做的很好,你很棒,可以了,你永远都是爹的骄傲,永远。
江杨把头埋在那个从小就像山一般可靠的人的肩上,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挡在自己面前,护自己周全。
在一众恭贺的雷鸣般的掌声中,江照鸿的肩膀处湿润了。
这个泰山面前都面不改色,统领江湖十年的武林盟主愣在了原地,手脚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他还是站着,任自己的儿子靠在他的肩上,听着耳边如潮水般的,对另一个人的恭贺。
任鸣风胜了,他站在高台上,捂着肩膀,享受着这一刻的阳光。
萧逸宸轻笑了下,在万人喝彩之时,带着墨染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陈源看着台上站着的人,欣慰,骄傲,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
易玲珑站起来,捂着嘴一边笑一边流泪,眼中的晶莹仿若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她的师兄太棒了,他做到了,十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费,那些酷热寒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在此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她看着南楚太子为他加冕,看着那块小小的玉牌在他的手上流光溢彩。
这一刻,他成为了武林盟主。
武林盟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位盟主。
年仅二十六岁。
任鸣风与江杨的这一战,注定会被写入史书。这一天,两个同样背负着重任的青年,为旧的江湖,为那些曾在这个江湖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画上了句号,从而拉开了新的篇章
江湖的又一个十年,开始了。
第23章离开南楚
在牧野逗留了两天,萧逸宸和墨染准备返回大梁了。从金陵出发,到如今踏上归途,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左右。
这天早上,两人用了早膳,出了客栈,一路走了很久,待到出了牧野,一处人烟稀少之地时,萧逸宸停下脚步。
身后是一大片空地,旁边种着些稀松的树木,并不茂盛。
出来。
空无一人。
墨染飞身而起,仿佛从天而降般,从斜侧面的树后,揪出一少年,那少年看到墨染时,错愕的睁大眼睛,内里满是惊讶之色。
他应该藏的不错啊。
墨染一扬手,少年摔到了地上,吃痛的闷哼。
萧逸宸站在原地,一袭白衣蹁跹,他一手背在身后,为何跟着我们?
少年揉着摔痛的屁股,龇牙咧嘴的,他伸手指着墨染,我找他。
墨染一脸莫名奇妙,找他干什么?
虽然那日在赌场中被按着砍手的少年和在巷道中抓着他衣服喊救命的都是眼前这个少年,可他不找自己爹娘,找自己是要干吗?
萧逸宸看墨染一眼,你找他作甚?
少年有些委屈的模样,他甚是可怜的看着墨染。
墨染冷眼旁观,并不理会他可怜兮兮的视线。
少年见状,更加委屈了,他撇了撇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墨染瞪他一眼,主子最烦小孩子哭了。
少年哽在原地,收了势,自己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沉着声音和萧逸宸说了墨染在巷道救了他的事。
所以呢?萧逸宸漫不经心的道。
少年说起这个,好像更伤心了,他哑着声音道:我娘病重,家里穷,吃不起药了,所以那天我铤而走险,想着去赌场碰碰运气,所幸,我运气不错,赢了些银两。
我买了药回去,可是,我娘她少年哽咽着,相较于之前作秀式的委屈,现下多了几分真实。
我娘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我回来,说她对不起我,让我以后好好活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