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我已经买回来了啊,只要再等一会儿,熬好了药,她就可以喝了啊,喝完药身体就可以恢复,她也就可以活下来了啊。
可她还是没等到。
少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萧逸宸和墨染站在那里,目光沉静。
良久,他才说道,我娘走了,我没有家了,也没有地方去了,他仰头看着萧逸宸,沉黑的眸子中带着些执拗,你能不能收留我?
他不傻,能看出来这两人中间是这个穿着白衣裳的说了算。
他同样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无理取闹,别人跟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留下自己一个拖油瓶,可若非有一点点的出路,他也不会抱着大海捞针一样的渺茫机会来找那天救过他的大侠了。
他只有舔着脸,让对方留下自己,他才有能活下去的机会。
只有能活下来,其它万事才有可能。
萧逸宸静了一瞬,他没说能也没说不能,只是淡淡的问道,你爹呢?
少年的眸色暗了下去,还带着些恨意,我没有爹。
萧逸宸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物般,勾唇笑了。
没有爹,怎么有的你?
少年羞愤的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萧逸宸也不催他,蹲下身体,白衣迤在地上,沾染了些许尘土。
少年梗着脖子,过了好一会,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他才败下阵来似的,都说了。
我爹还不如没有,他好赌,还嗜酒,小时候,家里是有一点银两的,全让他输光了,所以他也没银两喝酒了,没银两就打我娘,让她给他银两,他自己却不去找事做,我娘没办法,每天起早贪黑的,要照顾我,还要赚银子。
他神色恍惚着,像是陷入了久远的,蒙了尘的回忆。
她每天做很多活,给大户人家洗衣裳,做厨娘,还接些针线活,她眼睛本就不好,做针线活做得都快瞎了。
我爹拿着我娘赚的文钱去赌,输光了不说,还欠了人家很多很多的银两。后来我娘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需要人照顾,他就跑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他说着,冷笑一声,眼睛中的恨意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他死了最好。
死了我就没有爹了。他轻声说。
萧逸宸听罢,揉了揉他的脑袋,发带交错着柔软的墨发。
他像是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想伸手抓着萧逸宸的衣袖,可他看着那上好的雪白锦缎,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还是作罢。
你能留下我了吗?
他看着萧逸宸,有些急切道: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连说带比划,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留下我你不会吃亏的。
他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
萧逸宸看了他一会儿,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
这是一个尚未张开的少年,待他弱冠,该是个风流俊朗的公子才是。
怎么找到客栈的?
少年愣了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挠了挠头,就,那天在巷道的时候,他指了指墨染,他放倒那伙人时,特意让我护好他提着的糕点,
那个小巷道基本上没人走的,荒废很久了,他应该是抄近道,很赶时间的,估计怕糕点凉了吧。
萧逸宸闻言,看了眼墨染,墨染把头偏过去了。
萧逸宸莞尔。
那个地方方圆几里的客栈也不多,排除掉条件不好的,也就剩下一两家了,守着就行了。
总能碰到他的。
萧逸宸站起身,拍了拍手,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少年急了,赶紧跟着站起来,我能跟着你吗?
萧逸宸出了那片空地,重新踏上了官道。
少年紧跟不舍,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争取让他把自己留下来,就听到前面的人说道:腿张在你身上,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少年愣了下,这什么意思啊?他到底留不留自己啊?
腿张我身上,你不让我跟着,我还能硬赖着你不成?
嗯???
他琢磨出味来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十几年不走运,有朝一日,天上掉的馅饼忽然就砸向他了。
他跑到萧逸宸面前,倒退着小跑,有些结巴的问,你,同,,同意了?
萧逸宸脚步不停,你觉的呢?
少年怕他反悔,赶紧说,我当你同意了。
萧逸宸轻轻摇头,笑了下。
别摇头啊,我真的当你同意了。
墨染伸手把他拉到后面,淡淡的说,别走在前面挡道。
噢噢,好。少年点头说。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声说:我叫赵庭铮,十二岁了。
深怕前面的人听不到似的。
萧逸宸弯了弯唇角,十二岁啊。
第24章雪色
三人一路出了南楚,越是接近大梁,天气就越是寒冷,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自然是御不了寒,但萧逸宸和墨染内力深厚,无所谓衣衫厚与否,就是苦了赵庭铮,冻得瑟瑟发抖。
甫一进入大梁境内,雍州下起了雪,雪花纷纷扬扬的,刚一落地,就了无痕迹。
墨染带着赵庭铮去裁缝铺子买了御寒的衣物,厚重的披风披在身上,绒毛衬得少年肤白如玉,暖和极了。
两人回了客栈,萧逸宸在客栈呆着无聊,靠着床睡了过去。
墨染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悄悄推开门闪身进去,看萧逸宸靠着床架睡着了,想把他放平让他睡着舒服些,可他没敢动,怕吵醒主子。
墨染抖开床上放着的被子,动作极轻的给他盖上了,而后退出了房间,轻轻合上了房门。
赵庭铮在门外不远处等着,刚想说什么,墨染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别说话。
噢。
两人走到一楼时,墨染才说主子在睡觉。
赵庭铮问他,那主子什么时候醒啊?
墨染摇头说不知道。
两人坐在桌子旁,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
客栈内烧着碳火,暖和的,门口挂着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的厚重帘子,有人掀起帘子,一股冷风夹杂着雪花,直冲进屋内,让人忍不住的打个寒颤。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周围热热闹闹的在说着这次武林大会,哪怕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他们还是津津乐道于任鸣风与江杨的那一战。
桌子上又添了新的一壶茶水,赵庭铮摩梭着茶杯,他问墨染,任鸣风是不是真的像大家传的那么厉害啊?
墨染偏头,雪色映着他的面容更加冷艳。
他想起那天一袭青衫的温润公子,剑尖滴着血的模样,很厉害,但没有传的那般厉害。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