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渊想起什么,说:你们新换的班主任挺有名。
乔苑林给忘了,现在乔文渊是他唯一的监护人,代替林成碧进入家委会,自然对一切动态了如指掌。
回家不到十分钟,他的心情跌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房间整理过,乔苑林洗洗手练琴。说来变态,他学琴的时候还没学会用筷子,和姚拂一起上课,此后每年家庭聚会都被迫表演四手联弹。
不一会儿,乔文渊进来放下一张卡和一袋药,说:卡上有一万块钱,给你姥姥。我跟你妈离婚了,钱要分清楚。药是半个月的量,免得吃完断了顿。
乔苑林说:知道了。
家里人丁骤减,保姆换成了小时工,乔文渊道:冰箱有煮好的饭,你中午饿了就热一下吃。
乔苑林问:你不吃?
下午有个病人,我得回医院。
乔苑林手腕一塌,十指扣在琴键上敲出沉重的声响。
乔文渊皱眉,叮嘱道:在外面别惹事,放学了早点回家,长林街那片好多租房子的外来户,什么人都有。
乔苑林动动眉心:能有什么人?
不三不四的坏人。乔文渊说,前两天医院拉来几个小流氓,年纪轻轻不念书,晚上在外面瞎混,抽烟酗酒闹事,打架打得浑身是血。
乔苑林问:拿什么打的?
乔文渊答:棍子、水果刀,警察给押来的,在医院走廊收缴了一堆家伙什儿,俗称犯罪工具。
那乔苑林说,那些人什么样?
能什么样?都是一副不好惹的茬儿。
午后骄阳似火,朝阳的房间热得厉害,梁承坐在桌前看资料,额角的汗滴落在桌面上砸开一朵水花。
无论多晒多热,他从不拉窗帘阻挡阳光。
读完最后一页,梁承的衣服汗湿了,他想冲个澡,去阳台上收干净的替换。
一低头,视野正对整条巷子,梁承不经意地一瞥,见一抹白色正以龟速穿过葱郁的绿影。
乔苑林练完琴回来,中途去了趟超市补充物资,现在左手拎着一大袋零食,右手举着甜筒,一路躲在树影之下。
走到旗袍店门前,头顶没了遮挡,甜筒也吃完了。乔苑林幽怨地抬首望天,猛地睁圆了眼睛。
梁承站在阳台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乔苑林望见他的神情有些复杂,甚至有一点惊恐?
凝视片刻,乔苑林眼眶发痒,连续眨了几下。
梁承扫过架上的一排花盆,有选择性地薅了一朵抛下去。花朵飞舞飘落,乔苑林伸出手精准地接住了。
纯白色的小花,香香的,他仰着头:什么意思?
梁承在楼上说:送你。
乔苑林问:这什么花?
梁承回答:白狗花。
乔苑林怒道:你有种给老子跳下来!
梁承佯装没听见,收了两件衣服回浴室冲澡。
乔苑林耳边响起乔文渊说的话,那些坏人形象顿时有了脸。他奋力推开店门,动静大得把王芮之吓了一跳。
乔苑林控诉:老太太,你把房子租给了个什么人啊?
王芮之瞧见那一大袋,说:你少吃点零食。
乔苑林问:他干吗的,你问清楚了吗?
不清楚。王芮之说,我就知道小梁爱干净,不霍霍我的房子,帮我开门关门,打扫卫生,而且长得还帅。
乔苑林急道:可他
王芮之打岔说:哎呀,我忘了告诉你。二楼的热水器有毛病,洗三十分钟水就不热了,你们分配好时间。
乔苑林一向畏寒,闻言立刻上楼。
走着走着有点疑惑,这一周都是他先洗澡,每次差不多三十分钟,难道梁承一直冲的冷水?
这不可能吧。
浴室关着门,乔苑林敲了敲:你要洗澡吗?
进来吧。
乔苑林拧开门,梁承背对他站在淋浴间外面,双手交叉掀起上衣,后背暴露出一道道交错的伤疤。
衣服脱下来,他转过身:有事?
乔苑林把要说的话全忘了,紧攥着门把手,问:你背上怎么弄的?
仿佛不曾痛过,梁承轻巧地说:肯定不是小狗抓的。
第11章
梁承不喜欢吹头发,冲完澡顶着条湿毛巾拧开了门。
乔苑林堵在门口,身板笔直,眼神也直勾勾的。两个人对峙半晌,梁承觉得这小屁孩儿还挺倔。
你乔苑林先开口,背上的疤到底怎么弄的?
梁承说:跟你有关系?
乔苑林道:你是家里的租客,我得确认你这人
梁承问:我什么?
乔苑林莫名有点怵,小声说:你没犯过事吧?
梁承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捏着毛巾猛地拽下肩头一甩,水雾轻扬,他反问道:犯哪种事?
乔苑林说:打架斗殴。
梁承道:你的逻辑好像不太严谨。
打架斗殴受了伤,可以导致留疤。但伤疤的形成原因多种多样,不足以逆推出一个人曾经打架斗殴。
乔苑林不想打嘴炮,回溯道初始的问题:所以你究竟怎么弄的?
梁承瞧出来了,乔苑林有当记者的潜质。走廊不算宽,他迈近一步,轻轻叹息,惹得乔苑林专注等待他的答案。
他黯然地说:那我告诉你吧。
乔苑林点点头,不知怎的,从梁承的神情里读出一丝伤怀。
然后梁承告诉他:我曾经被坏蛋欺负过。
乔苑林略懵:啊?
我本来不想说的。梁承煞有其事道,几年前我跟你这么大,但比你娇气多了,在街上遇见流氓,被抢了钱,还被打伤了。
乔苑林捏紧拳头:老子信你的邪。
梁承说:没骗你,你别看我一米八多,其实我特别菜。
乔苑林脸色铁青,小宇宙都燃烧起来了,十分想给这个菜逼一拳。
梁承糊弄了人,转身回房,走出三四步便听见追上来的动静。手臂被触碰,明明是他冲了冷水澡,对方的指尖却格外低温。
他反手掐住乔苑林的手腕一拧,连另一只也擒住。少年人的骨骼不够结实,乔苑林痛得眼前一花。
视野清晰后,梁承把他摁在了墙上。
花的那一下原来是毛巾闪过,乔苑林后脑垫着毛巾,没磕到头,双手被压在自己和梁承的胸膛之间。
他挣了挣,说:你给我松开。
梁承道:偷袭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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