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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北南(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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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都是这样,乔苑林生气道:可我习惯这个老师,你说换就换,都不问问我?

现在来问你。乔文渊保持着大家长的高姿态,奖学金花完没有,要不要零花钱?

乔苑林真的没钱了,但他义无反顾选择保护更昂贵的尊严,说:用不着,挂了。

明明有凉风吹进来,乔苑林的耳朵却变得更热,他刚才撒谎、妥协、逞强,当着梁承的面。

房中静得人难堪,连鸟也不叫了。

半晌,梁承盖上笔帽,十指交叉活动关节,随手拿起经济学课本,说:德心还学经济?

选修的。乔苑林不喜欢这一门,我要选社会学,我爸让我选这个。他什么都管,我迟早要推翻他的独裁统治。

梁承觉得很有趣,人们总喜欢管别人的事,被人管又会烦。

乔苑林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机灵地扭转态度:虽然他这一点不太好但他很能干,也很敬业。人是复杂的,对吧。

梁承问:那你复杂么?

我肯定没有你复杂。乔苑林不知哪来的胆子,说完用玩笑盖过去,我也有点复杂,比如你不领我的情,我会失望,如果你帮我买一杯便利店新出的梅子梳打,我又会高兴。

梁承合上书:你还是失望着吧。

周一去学校,国际班的学生还沉浸在自由快乐的氛围中,早课铃响过却无人理会,搞得段思存大发一顿脾气。

乔苑林没往枪口上撞,把检查书留到了中午,他想趁这个机会辞去班长一职。

午休人少,乔苑林去办公室找段思存。桌上放着食堂买的盒饭,没开盖子,他把检查书放在桌角。

段思存握着鼠标,说:你先回去吧。

乔苑林还没说重点呢,不肯走:段老师,您还没吃饭?

嗯,电脑突然要升级。

乔苑林说:您吃饭吧,我帮您弄,很快就好。

段思存瞥他一眼,从位子上起身,端着盒饭走到一旁的沙发上。他坐到电脑前,熟练地升级校内系统。

乔苑林正犹豫该怎么开口,段思存先出声了,说:懒得行李箱都要同学帮你拖,现在主动帮忙,你有事情要讲?

乔苑林心说这也太目光如炬了,他点点头,铺垫道:我这次没参加文化节,写检查书的时候反省了很多。

段思存道:光反省没有用。

所以我决定

你决定不去的时候就要考虑到后果。段思存胃口一般,吃得很慢,虽说事出有因,但唯独你没参加,写检查书有什么意义?

乔苑林只得把话憋回去,问:那我怎么办?

段思存道:想办法把学分补上,不然影响绩点。等会儿上校网,看看这学期还有什么活动。

噢。乔苑林应下来。

系统完成升级,乔苑林打开内网试一下运行效果,自动登录了段思存的账号,页面和学生版的区别很大。

他好奇地向下浏览,教学培训、项目研发,课程资料忽然,他看到一条招聘实验助教的信息。

德心中学除了基础的实验课,学生完成大作业、学期论文和毕业论文也需要大量实验,所以实验助教必不可少。

这个职务不是长期合同,每半年到一年招新一次,聘用的人员多为年轻的大学生。虽是短期工,但薪资不错,而且稳定,工作环境也很好。

乔苑林点进这条信息阅读详情,任课教师内推,然后统一考试择优聘用。

推荐的链接与其他链接颜色不同,说明点击过,乔苑林看向段思存,从椅子上站起来。

段老师,他这次等不及铺垫,直白地问,实验助教招上了吗?

段思存放下盒饭,拧开杯子喝了口水,说:没有,这两天刚出的信息。

乔苑林一只手压着桌沿儿,搞不清站在哪种立场,也不确定是否合理,反正一使劲就说了出来:您可不可以推荐梁承?

段思存陷在沙发一角,捂着水杯陷入沉默。

办公室里充斥着饭菜的香气和试卷的油墨味,混合难言令乔苑林感到憋闷,他屏息望着段思存,有一点祈求地说:推荐他,行吗?

段思存不语良久,才道:我有一个条件。

乔苑林为难起来:我知道您关心梁承,但是他的住址和近况太隐私了,我不能擅自告诉您。如果他当了助教,您亲自问他不是更好?

段思存说:不是这些。

那条件是什么?乔苑林猜不到。

段思存把盒饭餐具收进垃圾袋,起身走到桌子一侧,将桌角的检查书拿起来,腾空在垃圾袋的上方。

乔苑林有点懵:能明示吗?

学察部的部长快毕业了。段思存说,我希望你参选新一任,既能加学分,也能为班级争光。

乔苑林傻了,他班长都不想干了,去竞选部长?

没等他答应,段思存手一松,检查书兼辞职信掉进了垃圾袋里。

第26章

旗袍店打烊,王芮之没整理操作台上的东西,立在门口望着巷子外面。

梁承下楼倒水,鼻梁上有一丁点眼镜架过的凹痕,他看书坐久了,需要活动一下筋骨,走过去说:拉卷闸门么?

王芮之应道:拉吧,唉,快十点了,苑林怎么还不回来,他今天不上补习班。

按照出租车的速度早该到家了,梁承说:打电话问问。

他下午发信息来着,说放学被老师留下,回来得晚。可这也太晚了,学校规定不让逗留太久。

梁承当年读书时十点半下晚修,这两年野惯了,更没个准点,因此不觉得有什么。

王芮之仍不放心,怕乔苑林挨了训,心情不好摔一跤,万一闹起病就麻烦了,说:我去巷口等他吧。

梁承忽然想起那一晚乔苑林坐在门庭下喂蚊子,他捏了下眉心,说:我去吧。

巷口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街上亮一些,零星几家店铺还没关门,闪烁的彩色招牌俗气但亲切。

一辆公交车减速靠停,乔苑林从后门下了车。

车站离巷口还有一段路,他走出了穿越撒哈拉的绝望,书包从左肩换到右肩,双胛被汗水洇湿。

中途停下,他掏出手机翻到梁承的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三声,梁承接通:喂?

乔苑林微怔,手机传出的声音和梁承真实的声音不太一样,带着一点电流,和夜风与蝉鸣混合在一起。

哥,在家吗?他说,我快到家了,你先把空调打开。

梁承说:不在家。

乔苑林大失所望:这么晚了,你又去追债了?无语了我!怎么平海市这么多欠钱不还的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梁承说:我出门喝汽水。

乔苑林炸起的毛一根根柔顺服帖,吵吵完的嗓子也有点干,他问:你在哪,我也想喝。

梁承回答:扭头。

乔苑林立刻扭头,旁边是一棵大树,树那边是街。他迷茫地扭向另一边,原来正对着便利店的窗户,梁承坐在窗内的高脚椅上。

那是他们吃宵夜坐过的位置,梁承握着一瓶可乐,而他面前的桌上,放着店里最后一杯梅子梳打,青绿的梅子和白色的碎冰一起浮光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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