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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北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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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承说:最近有点忙。

忙什么?应小琼问,忙事业还是忙感情?

温度升起来了,梁承在太阳下懒洋洋的,说:我这号人能跟谁有感情,忙着赚钱。

你哪号人?应小琼不同意,既不缺胳膊少腿,又不二百五脑残,怎么不能有感情?

梁承说:你有正事没?

当然有。应小琼道,大事,能过来么?

梁承不以为意,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已经没什么能称得上大事,回道:今天不能,明天吧。

会展中心的冷气很足,乔苑林在路上急出的薄汗蒸发了,考试证放在一边,上面重叠着两个人的指纹。

法语考试结束,乔苑林终于能休息一阵子。有时候他会害怕,自己没因为心脏病咽气,倒因为学业而猝死了。

他的心情谈不上好,市中心的餐厅五花八门,他却没胃口,逛了一圈只在书报亭买了一本《篮球》杂志。

回到家,四下无人,王芮之去模特队了,梁承貌似根本不曾回来。

乔苑林上床躺着,拆开杂志解闷儿,他的身体不能进能剧烈运动,所以没参加过任何体育活动。

小时候他会在球场上看别人打,越看越失落,后来便只看杂志和电视比赛。

直到三年前,他为了寻找梁承再一次进篮球场。七中的篮球场很大,高中男生们每周六下午去打球,他才初一,瘦小苍白,突兀得惹人注意。

偶尔有人问他在等谁,他说我哥,久而久之大家以为他是某个同学的弟弟,其实他等的人从来没有出现。

他深刻记得,自己壮起胆子凝视每一个人的眼睛,期望有谁看着他恍然大悟地说,是你啊,我救过的那个小孩儿。

可来来往往,他得到的只有奇怪和狐疑。

乔苑林的指甲划过光滑的杂志,吱吱响,冒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将杂志盖在脸上,深吸一口油墨味。

找到又有什么用,梁承不需要,也不在乎他。

想曹操曹操就回来了,楼梯有轻微的声响,梁承腿疼,上台阶的速度略慢,勾着的车钥匙晃来晃去。

他停在走廊上,敲了敲门。

乔苑林睁大双眼,丢开杂志在床上支棱起来,脚趾用力抓着床单,不敢相信梁承来主动敲门了。

这时,梁承在门外叫他:乔苑林?

漫不经心的语调,还有点吞字,可这一声打破了长达一星期的沉默,也让乔苑林意识到,他的淡然是假装的,他一直在介怀,在记仇,在无法自拔的委屈。

他模仿梁承的口吻,沉声说:有事?

梁承道:平安结。

乔苑林从兜里掏出浅蓝色的平安结,真不明白,他好不容易找的工作不要,却稀罕这么个小玩意。

他撒谎道:你又不把我当哥们儿,我拿去贿赂监考官了。

梁承问:那证书考过没有?

成绩要好久才出,乔苑林说:你管我过没过,你这根野草少管我这朵鲜花,不是一路人。

梁承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平淡,说:当我没问。

乔苑林口不择言道:我明天就走了!

屋外陡然安静,好一会儿没有声响。乔苑林赤脚下床,踱到门后打开一条狭窄的缝隙,走廊空空,梁承早已回了房间。

乔苑林:

梁承那天说得对,他真是一个白痴。

乔苑林失望地关上门,用背抵住,那封档案册一直放在床头柜上,明天就是截止递交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早晨,梁承小腿的擦伤结了痂,他冲完澡立在水池前,倾身凑近镜子,抹掉一片雾气照着刮胡子。

青涩的胡茬不算明显,他握着剃须刀扬起下颌,刮到一半,乔苑林睡眼惺忪地走进来,刘海飞了两尺高。

两个人从镜子里对视一眼,依照近日的规律,乔苑林应该掉头离开,今天却视若无睹地走到梁承身旁。

他弯腰扑了几把冷水,醒透了,耷着睫毛刷牙、漱口,擦完脸拿着毛巾一起走了。

房门大开,梁承回去看见乔苑林蹲在地板上,能李箱平摊着,衣服文具和日用品堆成了一座山。

乔苑林闷头收拾行李,撅两尺高的发丝有点蔫了,低垂下来。

梁承毫无情绪地瞧了一眼,没兴趣过问,回屋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摩托车远去,乔苑林泄气地把一双袜子塞进空隙里。他原本只是气话,可大丈夫一言九鼎,现在必须硬着头皮走人。

至于去哪,他不想回家,打算去找林成碧住几天。

林成碧工作忙,他担心突然找上门会挨骂,决定拉王芮之当垫背的。词都想好了,就说姥姥做了条旗袍,让他帮忙送过去。

店里没营业,老太太要去参加模特队的演出,从小仓库翻了一只口金包,拎回屋照镜子。

乔苑林悄悄下楼,见门没锁,溜进小仓库偷旗袍。

样式太多了,红色太艳,白色太素,他挑来挑去选了一条浅咖色的,最近一双新款球鞋就这个色。

尺寸好像有点长,乔苑林把旗袍往自己身上贴,他一米七六,下摆到小腿。

王芮之打扮好要出门了,走到小仓库外,将挂着的铜锁上下一扣,咔哒,拔下钥匙装入口金包。

乔苑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醍醐灌顶。他就应该选一条不合适的,到时候林成碧不喜欢,他再拿回来,店里也不会有损失。

选好旗袍,乔苑林先贴着门板听了听,外头没声音,他才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然而,门锁了。

乔苑林又拉了一下,没开,握着把手用力拽,铜锁咣当咣当,还是没开。

我靠,不是吧?他有点蒙,朝外喊,姥姥?

姥姥,你走了吗?

王芮之走远了。

乔苑林不死心地拍门:姥姥!姥姥!老王!

他把手都拍红了,还踹了几脚,但无济于事,手机没带在身上,此刻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仄狭的小仓库没有窗子,在盛夏里俨如四面不透风的蒸箱,乔苑林渐渐热出一身汗,叫不动了,沿着墙壁滑下去瘫坐在地上。

他一时间想到好多人,姥姥,林成碧,乔文渊,姚拂,田宇,段思存也想了一下,甚至还想便利店的老板。

他不停流汗,唯独嘴唇愈发干渴,想喝水,喝梅子梳打。

绕不开的想到梁承。

市区商圈的一家火锅店,店门写着转让,大厅里飘着一股咖喱底料味,梁承坐在卡座玩手机,微皱着眉。

应小琼在对面抽烟,问:怎么样,还不错吧?

梁承说:你想盘下这个店?

嗯,大排档日夜颠倒,风吹日晒的,不如有个店。应小琼考察过,这家店老板是印度人,太咖喱了,咱平海人也就尝个新鲜,所以生意不好。

梁承抬一下头以示在听,又低下去看手机,说:你应该和玉姐商量,我不懂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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