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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北南(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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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君明说:你改天再答复我吧。

梁承问:答复你什么?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雷君明并无多少底气,说完转身进入大楼。

离开电视台,乔苑林躲似的坐在车厢后面,雨下得急了,梁承开得也猛,好几次打弯他几乎躺倒身子。

雨刷器仿佛摇摆催眠的项链,乔苑林盯着,乱糟糟的思绪全堵在脑中雷君明居然问他,能否发展进一步的关系?

月老是不是疯了,救过他的命、给予他莫大快乐、最烦他的时候都不曾用手段欺负他的人,说根本不会喜欢他。把他当对手、为了取代他撒谎欺骗的人,却是爱慕?

乔苑林忍不住猜测,认识以来雷君明对他的照顾,几分是喜欢,几分是藏着妒忌的虚情假意。

他要如何答复?人长大后一切都变得复杂,少年时开心就跟人好,讨厌就吵架,一腔感情纯粹勇敢,现在连拒绝都要小心斟酌。

越想越烦,他无意识地叹一口气,打破了大半程的沉闷。抬眼,他佯装不经意扫过后视镜,不料正对上梁承的守株待兔的目光。

来不及移开,梁承问:在想什么?

乔苑林神色凝滞,却心思百转,如果刚才梁承没有出现,他是否还会这么烦恼?那梁承知晓的话,又会是什么反应?

我,他口是心非地撒谎,在想要不要答应。

狭窄的镜片照不出梁承的表情,只听语调克制,说:答应什么?

乔苑林抓着膝盖,回答:雷君明对我表白了。

梁承飞快地眨两下眼,望向前路。他抬起左肘搭上车门,虎口抵着下巴,食指指节处的茧子摩擦在唇角。

轻启薄唇,他撕咬上那块粗粝的皮肤。

咬破见了血,到家了。

熄火,噼啪砸在车顶的雨声格外吵,甚至淹没他的声音,他说:不行。

乔苑林觉得冷,缩着肩膀:什么?

不行。梁承重复一遍,雷君明不行。

跟你有什么关系。乔苑林咄咄小声,难道我要一棵树上吊死,这辈子不能接受别人吗?

梁承侧过脸,说:我没资格干涉你,但你扪心自问真的喜欢他么?那些所做作为,他配么?

所以只是怕自己吃亏?乔苑林使劲咽下一口气,问:如果我遇见相配的,我也喜欢呢?

梁承按下按钮,安全带啪地回弹,听起来像什么崩断了。他说:那我会为你高兴,会祝福你。

乔苑林咬着后槽牙:谢谢。

冷雨扑面,他下车打了个颤,进门的几步路便寒意侵身。餐厅留着灯,桌上防尘罩盖着饭菜,他没胃口,直接回房间锁住了门。

踢掉拖鞋,乔苑林撩开薄被直挺挺躺进去,心酸得不得了。本来因为案子结束想要感谢的,现在却

姓梁的,就会治他,就会折磨他。

真以为是他大哥么,谁他妈稀罕你的祝福?!

姓梁的在犹豫回公寓还是留宿,到底不放心,停好车进了屋,将乔苑林乱扔的球鞋收进柜子。

他热了杯牛奶,端到卧室外敲了敲门,没人应,便搁在了门边的花瓶架上。

大约过去十几分钟那么久,乔苑林听不见丝毫动静了。他想起身,给自己找理由,渴了饿了,有些资料散在茶几上没收拾。

爬起来下了床,他走过去拧开门。

外面,梁承自始至终没离开过。

乔苑林呆住,攥着把手:你,你想吓死我啊。

梁承面无表情地说着对不起,却强势地撑开门,在乔苑林慌乱的目光中把人抱住。双方父母就在一墙之隔,他胆大地搂紧,抱了个严丝合缝。

骗你的。

什么?

车上的话在骗你。梁承揉着乔苑林的颈后,耳语解释,也像在威逼利诱,不管是雷君明还是别人,拒绝他。

乔苑林被箍得手脚发软,只有嘴硬:凭什么

梁承冷静道:给你编铃铛的时候我在想,你们很合适,至少他不让你痛苦。走出酒吧,我决定再也不惦记五号那一天了。可你出事了,我就明白,他不行,谁都不行。

乔苑林。他说,给你的伤害我会弥补,不要别人,好不好?

咔哒,隔壁门锁响动。

乔苑林吓得推开梁承,但仍挨得很近,他平坦的胸膛上下起伏,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刚才对方的坦白。

乔文渊披着外套出来,看见他们一愣:回来了?桌上有饭。

主卧有洗手间,乔苑林问:爸,你怎么起来了?

医院有事,我过去一趟。乔文渊嘱咐,你俩有话进屋里说,别吵着你阿姨睡觉。

乔苑林哪还敢说,趁机将梁承推出一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哥让我喝牛奶,没说别的。

乔文渊瞪他:你多大了,喝牛奶还让别人惦记。

没事。梁承纹丝不乱,乔叔,下雨开车小心。

乔文渊走了,梁承端起牛奶递给乔苑林,没有说话。咬破的手指伤口鲜红,乔苑林接过,迅速关上了门。

门后,乔苑林说:茶几第一个抽屉有创可贴我睡了,勿扰!

初秋的第一场雨下了整夜,黎明延迟,九点多钟仍阴恻恻的。

乔苑林按掉闹铃又眯了一觉,醒来对上床头的牛奶杯,思绪回笼,什么弥补伤害、不要别人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洗完澡,他穿了件长袖帽衫,端着杯子去厨房洗。

贺婕上班去了,乔文渊没回来,他以为家里没人,走到门口,梁承在厨房里做早饭,裹着创可贴的食指微微蜷缩。

醒了?梁承瞅他一眼。

乔苑林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调休。梁承剥好煮蛋,吃饭吧。

茶几上的资料转移到餐桌上,梁承昨晚找创可贴的时候看过,是关于女生在酒店死亡的案子。不过多了一张纸,是他早晨打电话时记下的。

他推给乔苑林,说:看看有没有用。

纸上写着大概死者曾接受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生前服用镇定药物过量。拒调查,死者平时因压力过大,本就有服药习惯,所以当时无从判断一定是酒水有问题。

而且出事后,酒吧立刻消灭证据,等立案调查时已经很难追溯。

乔苑林反复看了三遍,如今大起底,这个不了了之的案子也许会有转机,能给死者一个交代。

他妥当收好,问:你从哪得知的这些?

梁承原本只是试试运气,说:问了郑宴东,他恰好接触过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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