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柳兰因翻了个白眼,见鹿青崖已经站起身来,忍不住问道:
这就要走?
你积分没了,我没有玩的了,鹿青崖摘下眼镜,掸了掸压皱的裙摆,明天记得签到啊,签到有积分拿,到时候我再来。
揣摩着她的上一句话,不知怎么,柳兰因竟品出一丝醋味。联想起她颈上的吻痕,柳兰因忽然一副开了窍的模样:
听说云若给那人找了个活,她现在应该在《孽海游》片场呢。
鹿青崖的背影微微一滞,低声道:
我又不想去找岳烟。
我没说那人是岳烟啊,你心虚什么?
柳兰因笑道。
鹿青崖没回答,一言不发地走了。
下午,《孽海游》片场,东北方向某角落。
岳烟实在疼得难受,反正还没到自己的戏份,于是先四处走走,看看活动起来能不能让淤血消下去一些。溜达到角落时,忽然听见头顶有人喊自己:
小朋友
她抬头一看,当即卧槽一声。
鹿青崖不知踩着什么东西爬上来,上半身艰难地搭在栏杆上,摇摇欲坠地就要往下跳。她穿了件裙子,裙摆落在栏杆顶端,正好描出栏杆上头的尖刺。
你这是干什么?岳烟无语,却又忍不住笑岔了气,我叫他们来围观一下吧,要不要收门票?到时候咱俩分钱。
鹿青崖委屈得像头坠入陷阱的小鹿,咬着下唇瞅着她,脸上有点红:
别笑话姐姐了我就是不想被别人看见,所以才
岳烟强忍着笑意,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现在怎么办?我打119把你抬下来吧?
别幻想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消防员解救,鹿青崖尴尬得额发都湿了,那个烟烟,你能不能接姐姐一下呀
岳烟抄着手:我才不呢,你自己爬的,有本事你自己下来。
她以为这样说,鹿青崖就会知难而退,而不是莫名其妙地非要像个奇行种一样入侵片场。
鹿青崖无助地挂在栏杆上,眼巴巴地到处瞅了瞅,实在是没有落脚之处。最后,居然将眼睛一闭,真的跳了下来。
卧槽你真跳啊你别乱动!
短暂的风声从耳边划过,混乱中,她听见岳烟吓到大脑短路的话语。
接着,就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睁开眼,一下就撞进岳烟慌乱的眼眸中。这双妩媚的桃花眼如今兵荒马乱,对鹿青崖乱来的不满,以及猝然牵动淤青的疼痛,都让岳烟想要破口大骂。
鹿青崖粉嫩的小脸儿窝在她臂弯里,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紧张的潮红把呼息都染成桃色,随着额前毛绒绒的碎发颤悠颤悠的。
岳烟怔住了,半晌,才惊怔地说道:
你真好看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接着你?我要是不接你呢?
不知不觉的,语气就重了些。鹿青崖抱着她的臂膀,生怕她把自己丢下去,低垂着脑袋轻声道:
姐姐只是想不到别的办法
算了算了,我先放你下来,岳烟现在不想掰扯,左肋上的淤青实在是疼得她受不了,那个栏杆上的小鹿还看着咱俩呢。
她这么一说,鹿青崖才觉得屁股有点凉。
栏杆上挂着个彩布缝的小鹿,那是鹿青崖缝在内裤上的补丁。今天穿了裙子,内裤没有□□挡着,就被栏杆的尖刺勾了下来。
非常迪士尼画风的小鹿脑袋,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地上相拥的两个人。
鹿青崖没想到,第一次被岳烟拥抱,是在内裤补丁的凝视之下。
第8章
风吹进来,带来一丝凉意。鹿青崖羞赧地轻轻拢住裙子,忽然被一阵暖热覆住了指尖。
岳烟抬起她的手,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她的腰上。
外套上还残存着岳烟的体温和气息,就这样拢在鹿青崖的腰腹。薄薄的衣衫隔不住这种触感,倒像是被岳烟搂住了腰似的。
鹿青崖的腰线非常好看,像是新抽芽的嫩柳,一攥就能攥出汁水来。
岳烟想忍住不看,可是任何正常的人恐怕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腰身。发怔的时候,忽听鹿青崖蹙眉问道: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外套一脱,她身上就只剩褴褛破烂的戏服。乞丐的衣服自然是破得上下透风,残碎的布条缝隙里,左肋上那片青紫就露了出来。
刚被踢的时候还没完全肿胀,时间一长,加上抱鹿青崖时牵动了伤势,眼下更严重了些。岳烟只觉得呼吸的时候,肿起来的血肉压迫肋骨,喘气都不畅快。
正想大咧咧地说没事,就是拍戏需要而已,却被鹿青崖的指尖抵住了唇。
她能感觉到,滑腻弹软的皮肉就在唇边,茉莉花烟的气息以及淡淡的柑橘香水的味道,清澈如泉的甘甜在唇上流溢,还不老实地往齿缝里钻,想要将口腔都占据。
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鹿青崖一边懊悔着自己怎么没有随身带冰袋的习惯,一边将冰凉的手柔柔地覆在岳烟的淤青上,用掌心帮她冷敷。
不过话说回来,谁他妈出门随身带冰袋。
鹿青崖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也是从底层一部部爬上来的,就该知道没出名的演员有多难,应该想到岳烟在剧组的待遇。所以,她不仅得随身带冰袋,甚至还得随身带着换洗衣服、跌打肿痛膏、热水杯、带风扇,要是能带着锅碗瓢盆开小灶就更好了
别说是鹿,生产队的驴都不敢扛这么多东西。
鹿青崖小心地拿捏着力度,尽量能把淤血揉开,又确保不会弄疼了岳烟。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岳烟的嗓音有点发涩:
那个鹿青崖,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岳烟以为,自己本应该拒绝她的。但她的手敷上来的那一刻,岳烟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作被人呵护。
上辈子,岳烟就是长辈口中那种没出息的孩子。长相、成绩、脾气,不管是哪方面都平庸无奇。不过是喜欢看小说,自己也试着开始写。没有天赋,没有贵人提携,只有无数个把头发都薅秃的失眠之夜。
她一直是一株泯然众人的草芥,湮灭在无数与自己差不多面目的人群中,没人会特意地看向她,看见她的梦想、她的坚持、她的喜怒哀乐。
不过鹿青崖做到了。这个不管是才华还是地位都出尘绝世的女人,此刻正微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揉着淤伤。不仅揉,还轻声说道:
想问什么?姐姐听着呢。
私心作祟,岳烟不想推开她,只是想问:
想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鹿青崖只是笑了笑,纤长的睫羽随之轻颤:
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是上次我受伤时被人心疼了。那种被心疼的感觉,很好。所以我想让你也体会一下。
见岳烟还怔怔的,她勾起唇角:
没什么,就是手指被订书钉扎了。幸好一位大侠路过替我点穴,还帮我包扎起来,才及时止住了血。
她说那次吗岳烟的脸忽然爆红,气鼓鼓地顶嘴:
我没心疼你!
鹿青崖眨巴眨巴眼睛:
我只说是位大侠,又没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刚从柳兰因那里学来的招数,现学现卖,她连自己吃过的瘪都想拿来给岳烟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