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烟被她顶的没话说,没等想好说什么,副导演已经喊她去拍戏了。
声音响起的刹那,鹿青崖条件反射似地将帽檐压低了些。副导演乜了眼这个看不出来是谁的家伙,转头向岳烟不耐烦地吩咐道:
到处乱走什么?开拍了不知道吗?
岳烟多识时务的一个人,赶紧道过歉就往拍摄场地跑去。大概是鹿青崖的打扮太反常,副导演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
你是哪个部门的?
见岳烟已经走远了,鹿青崖凤眸半眯,掀起黑色的帽檐。
副导演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调整好脸上的笑容,却被鹿青崖的问话打断。
岳烟拍的是什么戏?
鹿青崖笑着问道。面对副导演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她唇角的弧度很机械,看起来有些凉薄。
副导演很为难,不想对这个与岳烟有过节,而且是剧组之外的人透露剧情。
她倒是没有继续发难,而是索性朝着岳烟的方向走去,浅浅一笑:
那我就自己去看看好了。
前脚一走,后脚就听见副导演小声问道:
鹿老师栏杆上的小鹿是您落下的吗?要不要我帮你取下来?
她没说话,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这次拍摄场地的布景,比上一场要美好多了。三界还没进入混乱期,和平静谧,三两间竹篱茅舍,鸡鸭无忧无虑地唱着野调,牧童吹着村笛,卧在草地里偷闲。
这一场拍的是魔尊为女孩一家所救时的情景。魔尊从昏迷中醒转,见自己身上的污血都被擦拭干净,泥泞的华裳换成麻衣,虽然粗糙,但干爽洁净。
她枕在女孩的膝头,听女孩哼唱着安神的小调。眼睫一动,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
美人姐姐,你醒啦?
江凝佳努力演出一种刚刚醒来的迷离,一睁眼,就对上岳烟明澈的眼神。
与此同时,场地之外的鹿青崖手上青筋一迸。
她管她叫姐姐?明知是戏,鹿青崖仍有些不满。
下一个镜头,让鹿青崖手上的青筋更加明显,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女孩甜甜地笑道:
姐姐还发烧吗?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热得吓人。
笑就笑吧,还笑得那么甜。甜就甜吧,居然还
还用唇去探魔尊额头的温度!
鹿青崖冷哼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岳烟看见她了,拍摄中不能分神,只是余光无意间瞥到,也不敢多看。见她似乎一副不太爱看自己的样子,岳烟心中产生了疑问:
是不是我演得不够好?鹿青崖毕竟是影后,也许太一般的表演不能入她的眼?
那我就更卖力些好了。
想到这里,岳烟的笑容更甜几分。她是专业的演员,即使这个姿势江凝佳正好压在淤青上,也能完全进入角色,十二分地关心怀中的伤者。
她端起家里的碗,碗口有些残破,特意把没有裂纹的那一边递给魔尊,生怕割到了美人姐姐的嘴巴。就这样,亲手喂江凝佳喝水。
江凝佳不动还好,一动,就压得她淤青狠狠作痛,眉心不自知地搐动一下。
看着取景器,导演不太满意地皱起眉头,抬手喊道:
停!岳烟你怎么回事?
抱歉导演,实在是这里太疼了
岳烟捂着左肋,疼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见她这个样子,江凝佳嗤笑一声,小声说道:不会演就是不会演,找什么借口啊。
岳烟懒得理她这些风凉话,只是向导演道歉道:
我调整好了,麻烦再拍一条吧。
可是一旦江凝佳的身子碰到那片淤青,她立刻疼得脸色煞白,连成句的台词都念不出来。
本就纤瘦的身形缩成一团,像颗会皱眉的牛奶大福,被淤青疼得一颤悠一颤悠的。
接着,就听见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傲然踱步而来,像是一只昂首走路的仙鹿。
鹿青崖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岳烟身前,轻轻唤了声周导。
周导听这音色一愣,第一眼看见鹿青崖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部剧也不是什么大制作,怎么会招来鹿神这种人物?一个劲儿地用眼色询问身边的副导演怎么不吱声,副导演无奈地一摊手:她不让我说我有什么办法。
周导,很抱歉打扰到你们剧组的进度,鹿青崖低眉说道,我很快的,不会耽误你们太久。
说着,俯身将岳烟扶起来,低声说道:
走,跟姐姐吃好吃的去。
岳烟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却敛下眉眼,转头向江凝佳低声冷笑道:
当年,我也曾处在你如今的位置,也曾有过你的脾气。但是你永远不可能赶上我
即使是小鹿,也终归是野生的品种,血液中还有野性的余温。她温热的吐纳扑在江凝佳的眼睫,话语却似乎要将江凝佳冻住:
你可以得罪别人,但也要有让讨厌你的人容得下的本事。这本事,你没有。
江凝佳气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公开和她顶嘴,只能眼睁睁看着鹿青崖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温温柔柔地向岳烟道:
咱们先去医院。
可、可是戏还没拍完
岳烟吞吞吐吐地说道。
鹿青崖温婉一笑,本想说这部戏岳烟不拍了,她来交违约金;转念一想,既然岳烟带伤也那么卖力地拍戏,肯定是想接这部戏的,于是改口对周导说道:
我替岳烟告个假,等她把伤养好了,再拍后面的戏。
说罢,扶着岳烟就往片场外走。
岳烟挣扎了一下:我还没换衣服呢!
车上有礼服,我帮你带的,鹿青崖拉住她的手,防止她又扯到左肋的伤,我今天来本来就是想通知你,晚上柳兰因安排了场酒会,约了几个人谈谈《月落有声》制作的事,我们想你也该参加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岳烟炸毛小猫似的耳朵,忍不住在耳朵尖上捏了一把,低声笑道:
姐姐不会看你换衣服的,你放心好了。
第9章
19:00,杏州市香格里拉酒店。
岳烟描写过这种上流社会的酒会活动,但当她真正身临其境,才发现原来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医生给她的瘀伤开了药,她穿不了鹿青崖准备的那套露腰的礼服,临时换了身西装,将腰上挡得严严实实。自己虽然穿得像个贞洁烈女,奈何满场的女宾都花枝招展,衣香鬓影晃得她眼睛快瞎了。
恋耽美